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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婉儿笑了,听到若兰那情急之下的一声呼唤,她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也是这么多年来,她唯一最为真诚的微笑。
“桀……”李婉儿的这一声呼唤使得庭堂中的气氛一下变得诡异起来。两个人都是有着丰富过去的人,他们这些年经历的种种拉出来都可以写出一本厚厚的书出来。李婉儿很意外上官桀会对他下这么重的手,以至于她现在都能感觉到她的腑脏在大出血,体力也在急剧的丧失,可即便是这样,她却依旧还是无法放下他。
上官桀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种奇怪的气场,他赤手空拳整了整衣服,闷在声音问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说什么?”他很有自信,这一拳足以让她死的很痛快。
李婉儿摇头,意思是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她的身形摇摇晃晃,上官桀一个于心不忍,赶紧一步上前……
李婉儿恰恰好地倒入了他的怀中,“桀,其实我……一直想与你……共死……但我们一开始……家族便告诫我……不可以与你在一起。”尘封多年的往事,李婉儿终于流着泪说了出来,这些年即便被人误解,被人斥骂为荡妇,她都暗暗承受,这种苦痛她都不在乎,这些年来,她只见上官桀的漠视放在了心里,让疼痛深植在心中!
“我对那小子下毒,是因为我知道……他是你的女婿,所以……你必然会去救他。我以为……你会放低姿态,会来求我,可是……我没想到你依然还会是当年那个少年,而我却……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女孩了!”
“婉儿……”上官桀第一次听到她这样说,一时间心神俱裂。
“其实你当初给你父亲下的药,是给你下的,因为解药是我的血……,我那时就想着,要是我给你下毒,然后再给你解毒的话,那么,你的体内……永永远远会有我的一部分存在……我是这样执念着你的温暖……我当初一想到你今生不可能忘掉我,是那样的高兴……”
泪水已经在她的脸上滂沱,身体内部的疼痛在不停的翻搅,她的脸疼的煞白,头上的汗珠和泪水一涌而下,至始至终,她都是个女人啊!年少的时候不懂事,等到长到她现在这个时候了,才知道当初两小无猜时,是那般的美好!
、第二百一十七章 遣了那人生,作罢!
若兰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做过一个梦,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恐怖的原因,她一直念念不忘,直到现在想起来更是觉得后背发凉,不禁冷汗直冒。
在那个梦里,她梦到了一个女人,可是她满脸是血,她看不清她的容貌。那女人的胸前有一个大洞,鲜血汩汩地直往外淌着,又骇人又可怖。若兰见着她那样子甚是奇怪,心里虽然忐忑,却依然还是决定上去就跟她说话,但她并不理睬,若兰拉她的手,她的手更冰冷。她心中惶急,用力想要扯动她的衣角,谁知只轻轻一扯,他整个人就栽倒下来,一扑就扑在她身上,露出背心里原来有茶碗大的一个伤口,不知是剑伤还是刀伤,汩汩地流着鲜血,楼板上更有一大滩血,看样子早就活不成了。
她心中难过,一回头又看见了一个男人,亦是浑身血污,一言不发就扑到在地,她伸出手去,两个人竟然已经气息全无。她一急就哭起来,眼泪滚滚而下,也不知道是在哭这个女人,还是在哭这个男人。
她惶急大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出声没有,只觉得喉头哽得慌,这么一挣扎,却已经醒了,原来是做梦。
她记得那时正是初春,她睁大着眼睛从梦中清醒,窗外淅淅沥沥,起身推开窗子看,果然是下雨了。细密的雨丝将黄昏一点一点织进夜色里,四面都是暗沉沉的雨,打在楼下的芭蕉树上,噼噼叭叭作响,倒像是更添了一层凉意。滕府所在延塘县,因为地势特殊风本来是很大的,这时候却似一切都静止了,只有雨如同白茫茫的雾气,将远处的山,近处的树,全都笼罩起来。远远近近只是一片苍凉的雨。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就像此刻身在北方一样。
岁月在无声无息之中诡异的重叠,看到眼前的此情此景,若兰其实心里什么都没有想,她出乎意料的安静下来。门外突然喜爱去了雨,那雨就像一条冰冷的小蛇,蜿蜒的无声的,一直往她的身体里里滑进去。那条细细地小蛇冰冷冰冷,像是沿着胳膊上的血脉,一直钻进去,钻进去。直冷到心里。发酸发疼。
原来多年前的那个梦。原来那梦中的男人、女人——其实就是她的双亲!
若兰看见母亲的手上肌肤枯黄,没有半点血色,她的父亲正握着她母亲的手,可他的手也是冷的。像是所有的血,都已经流尽了一样,两个人真的都老了,谁都不能抵挡住时间的力量。李婉儿的鼻梁早就断了鲜血直流,她松开鼻梁上止血的手,这一松开,那血便淋淋漓漓顺着手腕往下滴着,看上去甚是骇人。她的腑脏已经受伤,嘴边更是汩汩地流着血来。可她的眼睛却从上官桀的脸上转向了若兰。上官桀便向他的女儿若兰招了一招手:“看来她还有话对你说,人都快死了,你就且听听吧。”
若兰的眉头微皱,她的双腿已经无力,松开欧净琛和润白的手。一路爬到了她的身前。李婉儿勉力笑了笑,她眼角的泪水还未干,听到上官桀突然这样讥讽似得说了这么一句,心里便诱饵书,说到底,他终究还是无法原谅她。
李婉儿笑中带泪的说道:“若兰,你别听你父亲的,我知道你怪我,我李婉儿这辈子除了你父亲,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你了。原本我是想带你走的,可是我知道,你和你父亲一样都不会再相信我了。其实我原本还想着说,要不要试一试,如果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知道自己就做不到……”她剧烈咳嗽,咳出许多血沫,眼神涣散,声音渐渐含糊,“可是……你也看到了,到了最后……我居然得到的依旧只有你父亲的嘲讽……”
若兰心中固然有点恼她,但见她此时奄奄一息的样子,她本来就极软的心肠立马便化为了无力,其实她很想告诉李婉儿,其实就在她刚刚一出现,装作老婆婆来提醒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原谅她了。
在这个世上,没有不疼爱自己儿女的父母,如果她真的做了什么事伤害到了你,那也是她迫不得已之举。若兰一直就是这样单纯的相信着,她一直活在自己构建的哲学世界里,所以活得比旭笙、李婉儿这样的女人快活一些。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要是……要是那时候……将你一起带走……你也会……也会有一点点感激我吧……”李婉儿的声音下去,“可是我不甘……我不甘……我必须要手刃敌人,我那个时候……被仇恨已经蒙蔽了双眼……”提到她的过去,一路走来,其实都是她自己将自己的人生推上了绝路。
若兰慢慢地站起来,李婉儿似乎深深吸了口气,语气中似乎有无限温柔:“若兰,我的女儿……”她的右手拉住站在她右边的若兰,将自己的左手慢慢的举起放在嘴边,突然猛地一咬,“快把滕润白拉过来吧,我的血……可以解他的毒!”
她说完这句话,就慢慢歪过了头,手也无力地垂在了血泊中。她的目光透过人群,死死的看着屋外的那一阵春雨,往事如烟,她却依然还记得当年的那场风月往事。
多年之前的天山雪池
跨越了整个冬季,她和上官桀终于迎来了春的气息,她这几天躲着家人,借住在他这里。
上官桀走进屋子里,只见外间的茶几上放着一只红漆食盒,这一看就是小厨房给送来的,这几天他练功辛苦,师傅特地嘱咐厨房给他做的,他没舍得吃给她留着了。
上官桀喜滋滋的掀开饭盒一看,里面几样饭菜皆是纹丝未动,心想他的疏于陪伴终究还是惹恼了她,可里间的房间门却是虚掩着的。他推开门走进去,只见李婉儿依旧和早晨一样,蒙头向里睡在那里,一动未动,这几日她都是这样,每天都像是睡不够似得。不过上官桀心里以为这是她这是在生他的闷气,没将她这一反常的反应放在心上。
他放轻了脚步,一直走到床前去,想要吓她一下,可李婉儿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她的武功并不比他弱到那里去,即便他已经屏气凝神了,她依然还是能感知到他。
见她猛地一回头,他笑着说:“我以为你睡着了呢。”
她恍若未闻,猛的转过头来之后又迅疾的背着他躺了回去,他看着她的后脑勺,坐在床侧,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啦,就算是我的不是,你也生了整整一天的气了,别的不说,饭总是应该吃的。”
她脊背绷得发紧,仍旧不理不睬,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现在这副样子,是当真不理我了吗?如果你若是真的一辈子不理我,我还不如死了好。”
李婉儿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他这是故意说给她听得,外面的春雨淅淅沥沥,她心里有事本就烦躁,现在突然听到他这么说,火气竟然真的上来了,她将脸一扬:“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你就真的去死啊,你就算死一万次,也不干我的事。”
他看到她终于转过身来,脸扬的高高的,而且是一脸的不在乎,给的反应竟会是不可自抑地笑道:“我可舍不得死,我死了你怎么办?”
李婉儿的手撑着,半撑着自己的身体,朝着他“哼”了一声,笑骂道:“你呀,当真是厚颜无耻,看来这一个冬天来,你光是学会油嘴滑舌了。”
他依旧笑道:“对着你嘛,我宁可无耻一点。”他现在被师傅列为首位继承人,既然要承接衣钵那所要做的事情那便是多了去了,他已经不记得上次他们这样亲昵的谈话是什么时候了。这样时光对于他这个大忙人来说来之不易,况且在她的面前,他已经卸下了他所有的伪装。
上官桀这么一老实承认,说实话李婉儿着实还有点出乎意外之外,平时习惯了他正儿八经的模样,过了好一会之后才从怔怔的反应中苏醒过来,说道:“你这周围都是你的师兄师弟,你也不怕被别人听见。你想想看要是被人发现你的这一面,看以后你师傅还敢把他的衣钵交到你手上吧?!”
上官桀的“冷面”是出了名的,这也是他能取得他师傅信任的原因所在,功夫好的弟子他多的是,可是他要的更多的是一种内在潜力的爆发,而这种东西他在上官桀的身上看到了。
上官桀看到李婉儿愣的可爱,笑着说道:“你可别笑我,我这可是说正经的。”他将一直背在后面的手,伸到了前面。将手里的那卷纸打开来给她瞧,原来竟是一式两份结婚证书。上面证婚人、主婚人的名字都已经签好,皆是永新城里几位德高望重的名绅,下面男方签名处,他也已签字用印,只有女方签字的地方,还留着空白。
李婉儿的眼神从书卷移到他的脸上,上官桀的目光聚焦在书卷上,眼神里满是温柔,“上官桀、尹李婉儿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他的语气温情都到极致,李婉儿一时间觉得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带着铺面而来的爱意,每一个字都能滴出属于爱的水来。她的心一时间被软化成了一汪清水,眼泪瞬间便垂了下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拆鸳鸯
那一日阳光很好,粉色的霞光透过朦胧的烟珑纱,在年轻的上官桀脸上打出一种温暖光亮,那个时候的李婉儿心里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受,欢喜到了极处,反倒有一种悲怆,总觉得这一刻恍惚得不像真实。她紧紧攥着那结婚证书的一角,她抬起一双早已泪水滂沱的双目来看他,他的眼里唯有一种温柔如水,凝望着她,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是那样的无力,春日的微风吹得墙上凌霄花枝影摇曳,她的发丝痒痒的拂在他的脸上,满襟满怀只有她的芳香。上官桀坐在那里,四下静无声息,两个人皆是停顿了好一会,心里都只愿这一刻长久些,再长久些。
上官桀从来没想过他这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孩子竟会有娶妻生子的那一天,他刚刚像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求婚了,而且他想要与她一起生活一辈子的愿望是如此的强烈……这些种种都是他过去所未曾想象过的,或者说在遇到李婉儿之前,他根本连想都不敢想。他的声音里满是喜悦,轻轻的问道:“婉儿,你还记不记得……”
他很想问她还记不记得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那个时候他刚刚从上官府回来,他怕别人看见,所以只能偷偷摸摸的潜到府里,把小侄女的生日礼物提前送给她。他觉得那才是他,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每次回家都只有等父亲派人传达了能回去一趟的指令来,他才能正大光明的从家里大门旁边的侧门走进去,他是这个家的一个笑柄,也是这个家的耻辱,所以他很自卑,可是现在,他有了婉儿,他的未来……
李婉儿“嗯”了一声,上官桀停了 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下去,不过她也并不追问。他只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像是在梦境,哪怕是现在明明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