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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极天-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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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那首曲子,李瓜子家媳妇儿就不自觉地唱了起来。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调子是极为好听的,就是不明白词儿是什么意思。

  没过多久,年轻公子就抓了药回来了,听见李瓜子家媳妇儿唱着这曲子,便问:“李婶,今儿在山上唱了吗?”

  “唱啦。”李瓜子家媳妇笑道:“俺们都觉着这曲子听着好听,都很爱唱,可是这词儿有些不明白。”

  年轻公子笑着将药递给李瓜子家媳妇儿,道:“李婶,药您拿好,既然您觉得这曲子好听,那下次山上烧香的时候再多唱两句。”

  李瓜子家媳妇儿答应着离开了,路上遇到了王麻子家的媳妇儿,两人走到村子口,又说了会闲话,李瓜子家媳妇就听到了从年轻公子的院子里传来的琴声。

  李瓜子家媳妇不知道那位公子到底算不算会弹琴,弹是弹的极好听的,就是弹来弹去只有这么一首。
  
  那公子最爱在深夜弹琴,农家人晚上睡得早,这曲子倒一点也不嫌吵,反而能让人睡得更香,如果哪天突然听不到这琴声,李瓜子家媳妇倒怕自己睡不着了。

  但是她一点都不用担心这个,因为每晚,琴声总会准时响起,陪伴着李瓜子家媳妇,陪伴着李瓜子家,陪伴着这个小村子,陪伴着整个峨眉山,一起安然入眠

  
  (完)





第60章 月影成缺
  我十六岁的那年,屋前的几树桃花开得出奇的早,环绕着凌山的那条奇曲九转的长溪还没完全的破冰,桃树上就冒出了一粒粒细嫩的花骨朵,粉粉嫩嫩的小花苞星星点点的缀在还未全绿的嫩黄色树叶间,清晨润腻的露珠沾在上头,柔嫩的教人不敢轻易触碰。

  那时候,师父的身子还很硬朗,六十来岁的人发间却不见有丝毫的秋霜,只是慈祥的脸上偶尔布有几丝细纹,却也不添其衰老之色,反而有种久经沉浮的沧桑之美。

  “缺儿,你便似那桃花,生命才刚刚绽放啊。”师父立于桃树之下,纤长的食指指着就近的一株桃儿,向我展颜微笑。

  和煦的阳光斜斜照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一半的明亮和一半的阴影。我在心里偷偷地想着,年轻时的师父,该是怎样的俊逸飘洒,又曾俘获过多少懵懂少女的心。

  师父见我只是垂头浅笑,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慈爱地笑:“大姑娘咯,只是不知哪片绿叶衬得起缺儿这朵含羞的桃。”

  “越老越没个正经。”我啐了他一口,赌气似地扭头就跑,耳后根发着烫,身后的师父只是“哈哈”地笑着。

  敢和天癸教教众既尊敬又惧怕的正教主没大没小,只因我知道,师父是疼爱我的。

  天癸教分三门十二部七十二舵,教众数千人,身为正副教主的师父和师娘地位最高,青门、赤门、玄门门主其次,三门各自管辖四部,七十二舵分布在中原各地,又听命于各部。而我和芳儿,十四岁时就担任了赤门和青门的门主之职。两个乳臭未干的女娃成为了地位仅次于教主的门主,自然引来了众多教徒的非议,在他们看来,我与芳儿不过是仰仗的两位教主的疼爱罢了。后来,上门寻事的挑衅之徒皆挂青带紫地狼狈而归,他们才肯承认了我与芳儿的武艺与地位。

  我亦知道,下一任的教主,便是我与芳儿中的一人,只是究竟是我,还是芳儿,师父和师娘尚未作定,师父自然是偏袒一手教导出来的我,而师娘亦是偏袒她的爱徒芳儿。最终二人商定,在我们及笄之后的一年,十六岁,进行一场比试,胜者,便是教主的继承人。

  对于这样的安排,我和芳儿都无可奈何,芳儿曾玩笑着对我说:“若真到那天,我便偷偷溜走,做教主有什么好的,管着这么一大家子,吃力又不讨好;到时就只能靠你了,缺儿。”

  我亦回之一笑,反问:“你不愿做教主,怎知我就愿意?”

  芳儿故作无奈地重重叹息一声:“你不愿意,大教主不得跳脚。”

  我啐了她一口,恨恨道:“那你也不怕二教主把你给吃了。”

  芳儿倒是大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而乌黑发髻上的青色丝带也跟着颤动着:“我才不怕,管他们怎么想,到时候跑得远远的,任谁也找不着我。”

  我眼前一亮,拉了芳儿的手就道:“要不咱两一起逃吧,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芳儿信手摘了片嫩绿的树叶,微微嘟起红润的嘴轻轻一吹,叶子上的一只瓢虫向被弄醒了似的不耐地振了振透明的翅翼,拖着肥硕的身子懒洋洋地飞走。

  “好,我们一起逃。”

  当时的芳儿笑得很美,人面桃花相映红,我想到了在师父书房里的某本书上无意看到的这句诗,正应着她的名字,花自芳。

  然而我们终究没有逃走,屋前的桃花开始慢慢凋霰,环山的长溪开始自由自在毫无拘束的流动的时候,凌山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以“驱除魔教,以救苍生”为名,杀死了把守着凌山第一道关隘——听玉峰的坤部教徒,堂而皇之地闯进了凌山,目标直指天癸教的总部,凌山的至高峰九州顶。

  彼时,师父,师娘,芳儿,我及玄门门主十二部部主齐齐聚在九州顶的议事厅内,商讨着应敌对策。

  “之焕。”师父唤着玄门门主宁之焕的名字,指挥道:“携门下弟子死守望月峰,不要放过一人一马。”

  “是。”宁之焕凤目一挑,满脸的肃杀,俯首领命而去。

  师父又随手一指十二部部主,命令:“十二部分四路,守着向洋台,秋霁台,雾杳台和花霰台。”

  十二部主纷纷领命。

  最后诺大的议事厅只余下我和芳儿还有师父和师娘。我和芳儿看着师父,只待他一声令下,便立即冲锋陷阵,斩杀仇敌。

  然而师父只是一声叹息,颓然地垂坐下来,师娘紧握着丈夫的手,始终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忧戚之色。

  “师父,芳儿与我”我踌躇着开口。

  怎料师父轻轻抬手,没让我说下去:“缺儿和芳儿暂留九州顶,若有万一,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我和芳儿对看一眼,不知道什么是“更重要的任务”,却听师娘向师父缓缓开口:“你当真决定了?”

  师父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十年一样,略显疲态的脸上出现了更多的褶皱,像是被岁月的年轮碾过一般,而原本光亮的发业已失去了原来的光泽,只是无力的耷拉下来。我一阵心酸,几乎要哭了出来,师父疲惫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一份决绝:

  “不然能怎样,绝对不能把那个东西交给他们。”

  桃树当真谢了,凋萎的花瓣儿洒了一地,我随手捡起一片来,让它在我的手中慢慢被碾碎,已经没有潮湿之感了,果然,是败了。

  山下的厮杀声清晰地传入耳中,心中终是不甘,为什么我不能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为什么身为赤门门主的我不能一马当先,做一个好的表率。

  一股子热血冲上脑门,我一扔手中败落的花,跑进自己的房间,取下了挂在墙头的剑,第一次,违抗师命,独自下山。

  一下山,我就懵了。

  过去的十六年,我虽和许多人交过手,却从来只是比试而已,我从未真正的与人厮杀过,甚至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死人,眼前的横尸遍野,血流成河,都叫我措手不及。

  我藏在树丛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的倒下,腿脚开始发软,始终没有勇气举起手中的剑。我终于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无用。

  “小心。”忽然有人朝我低喝一声,我一个恍惚,就见一枝长箭向我直直飞来,心下大惊,忙将足尖点地动用轻功向一旁躲闪开去,奈何箭速过快,虽没有刺中要害,却也斜斜划过我的左臂。

  顿时刺痛布满全身,一股热流涌了出来,待我反应过来之时,却又见几枝箭飞了过来,心里大叹不妙,却见一个白影掠过,我的腰被人紧紧揽住,然后身子一轻,被那道白影带走。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左臂的刺痛已经转成阵阵酸麻,然后开始遍布全身,身子瘫软下来。白影的速度很快,我试图想看清救我的人的模样,可是他的脸只是一片朦胧,唯独那双眼,让我想起了师父。

  我幽幽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中,身旁堆着一些草药,旁边有一堆篝火,明明灭灭地照亮原本的漆黑。

  左臂又传来一阵疼痛,我下意识的抚了一下,却惊诧的发现自己的整条手臂都□在空气中。

  我想到了失去意识前的那道白影,吃力地四处张望了一下,除了我便不再有旁人。我努力回忆着那个人的样子,奈何什么也不记得。

  刚想起身,忽然被人制止。

  “不要乱动。”来人刚进山洞,一袭白衣透过微醺的烟影影绰绰。

  来人在我身旁坐下,道:“你的毒刚解,还是躺着歇息好。”

  我看着他的眉眼,恍惚地唤道:“师父。”

  白衣人浅浅一笑:“我以为你好歹会唤我一声‘恩人’,没想到反是捡了个大便宜,居然被唤作了‘师父’。”

  我脸一红,怔怔想到,不是师傅,此人不过二十左右的模样,师父不会这么年轻。

  “抱歉。”我歉然。

  “无妨,是我得了便宜。”白衣男子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递了些果子来:“躺了两天,怕是饿了,吃吧。”

  我惊道:“我已经躺了两天了?”

  “你以为呢?”男子反问。

  我一时语塞,两天的时间,师父他们发现我不在,该是急了吧。

  便想勉励撑起身子。

  “说了,不要乱动。”白衣男子轻轻按了我的肩,力道虽小却结结实实的把我制住。

  我急道:“月成缺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只是我还有要紧事办,必须得走了。”

  “你的毒并未全解,只怕还会发作。”男子不咸不淡道。

  “无碍。”我坚持:“我的身子很好,这点毒害不死我。”  @

  男子轻笑一声:“这点毒?你可知那箭上淬的,是什么毒?”

  “不知。”

  “那是青城派的摄魂。”

  我一怔,摄魂,青城派的独门剧毒,听说,中此毒者,除非将体内之血尽数放出,便再无救治之法。

  “如此说来,我是必死了?”

  “这倒未必。”白衣男子拨了拨篝火,道:“放血之法虽然有效,但中毒之人失了所有的血液亦是死路一条,而我,知道一条活路。”

  我狐疑地问:“什么活路?”

  “鹤舞。”男子轻描淡写。

  我疑道:“鹤舞我倒是听说过,据说极为难得,如今去哪儿寻去。”

  “我有两枚。”

  我一时吃惊,鹤舞乃是世间最最难寻的仙药,眼前的男子不仅有,而且还有两枚。

  “不管你是否相信。”男子许是看出了我的迟疑,定定的看着我:“我总有法子让你活。”

  我心头一颤,看着这个酷似师父的白衣男子,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道:“我信。”

  后来我知道,白衣男子名叫庞若风,他不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人。然而我还知道,即便他来历不明,即便他隐瞒了自己许多的事,我也是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

  三天后的某个夜晚,我成了他的人。远处的厮杀声和我们彼此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我忘了当时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只是我的泪顺着眼角不停的滑落,怎么也流不完。 当两人都筋疲力尽,我躺在他的怀里,身子很冷,挨着他似乎也无法得到想要的温暖。

  “缺儿。”若风低唤着我叹息道:“我有救你师父的法子。”

  我一怔,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听着,然后,听说了那个关于苍极令的故事。

  前朝劼本是蛮族,而这个蛮族,却颠覆了盛及千年的苍极王朝。王朝的两位将军,何苍,楚极,为了不让国脉天机落入蛮族之手,为寻找封印天机之法,特地前往玉魂山,将玉魂山的五彩之石打造成四枚令牌,称其“苍极令”。二人将令牌送于四位挚交,而后双双殉国,只等数十年,甚至数百年之后,真正的救国之人出现,集齐四枚令牌,解开封印,放出沉睡的天机,从而重振苍极王朝的辉煌。

  而数百年如风吹一般过去,劼早已被孟家军驱除,孟家军也由此建立了如今的祈王朝,但是天下从未真正平定。苍极令的秘密成了无数人心中的梦想,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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