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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个故事-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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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方面倒是未见异常,只是宿舍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住人,难免要收拾一下,第二天一早伍钦旸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又把众人吓了一跳,又引起一番私下的议论。祝明月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明亮,依然是那个阳光少年的样子,只是确有一点儿说不出来的变化,但也就是这种变化让祝明月确信,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喜欢伍钦旸了。
  那天发过短信之后她就再没见过伍钦旸,如今过去了一个多月,少见了这一面总觉得自己还是不能真正地放下,如今却是觉得安慰了。她看伍钦旸过得很好,自己也很好,那就没什么不好的了。祝明月想通了这一点,彻底释然了,大大方方地和伍钦旸打了个招呼,倒把伍钦旸弄得十分尴尬。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按部就班,五月中旬的时候“飞头案”彻底结案,肖云鹤也总算有了休息的时间。四月中旬实在太过兵荒马乱,肖云鹤的生日也耽误了,如今秦致有意为他补过,便找了个空闲下来的周末,一家人一起去了郊外泡温泉。
  半个月后唐屿出院,谭翊也开始回学校上课,唐家兄弟关系缓和,他们也能和唐岛一起出来吃顿饭了。两个月后秦瑶的火锅店正式开张,直接结果就是伍钦旸又多了一个吃饭不用花钱的地方,一群人皆大欢喜。
  然后就是两年后的夏天,二零四一年的暑假,沈恒去世了。
  也并非没有预兆,大约从四零年的春天开始,沈恒的身体就已经有些不好了。肖云鹤忙于工作,没办法经常过去看他,倒是秦致和秦瑶去的多些,后来好说歹说,总算劝他搬来了大宅。沈恒年轻的时候就受过伤,从缉毒队退下来之后不说是出生入死,重案组查案也经常是昼夜颠倒,人到中年更是烟酒不忌,上了年纪后才略有收敛,实际上也是收效甚微。他又不愿意去医院检查,平时有什么不舒服的忍忍也就过了,到了这个年纪脾气也倔,什么都是自己心里有数,就连肖云鹤都拿他没办法。
  肖云鹤总不能把他砸晕了之后再硬扛到医院去做全面体检,这件事便一直拖着。直到四零年的春天,沈恒一连病了两天,秦致去看他的时候居然还打算瞒着,才彻底把肖云鹤给惹毛了。肖云鹤得了消息,二话不说就把人直接扛进了医院,在医院挂了几天点滴,总算把低烧缓了过来,又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是自然衰老带来的变化,药是开了一大堆,最后沈恒的精神也的确好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花了钱后的心理作用。
  肖云鹤想让沈恒住院观察两天,沈恒不想他在医院砸钱,非要出院不可,然后就是“他穷得只剩钱了”和“那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轮番上阵。肖云鹤被沈恒气得够呛,最后只能派秦瑶出马,苦口婆心地劝沈恒搬家。沈恒架不住秦瑶的柔情攻势,嘴硬心软,又很想念自己的两个孙子,这才点了头。
  四一年年初又重复了一遍去年的光景,沈恒莫名地病了几次,之后精神便有些恹恹的,整个人也迅速消瘦下来,每天都是个昏昏欲睡的状态,以前还能早起出去遛遛小一,现在也只能放任小一满屋子乱跑了。秦瑶也暂时放下了火锅店的生意,每天过来照顾沈恒,伍钦旸每周末也回来看他,明显能感觉到沈恒精神不济,同一个问题隔三差五地就会再问一遍,记忆力也是不太好了。
  沈恒的衰老让伍钦旸和玄珏都感到十分难过,连一向活蹦乱跳的金毛小一都开始沉默下来,每天趴在沈恒的脚下,大部分时间都是不说也不动,只偶尔伸出舌头来舔舔沈恒的手心。伍钦旸大一结束后在秦致的建议下转了专业,算是子承母业地改学了商科,暑假又有小学期的实习,回来后好不容易整理完了实习报告,准备放松一下,拉着他哥就出门看电影。
  电影总共两个半小时,刚看了一半伍钦旸就接到了秦瑶打来的电话。秦瑶在电话里几乎是语无伦次,最后让他们赶紧回来。玄珏和伍钦旸心里俱是一沉,连忙打车赶了回去,远远就见大宅门口停着辆白色的救护车,还有几个急救医生围在沈恒的床前。秦瑶扑在伍春行的怀里,哽咽道:“我我出门的时候,他还没事儿谁知道回来的时候,就”
  伍钦旸站在沈恒的卧室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没过多久秦致也从公司赶了回来,肖云鹤晚他一步,刚一进门就见医生一脸遗憾地收起急救用的器械,摇头道:“人已经不行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肖云鹤只觉得心里一空,像是缺了什么,有种失重的坠落感。又看着医生用被子盖住了沈恒的脸,双手微微一抖,心底挣扎了一下,却并没有做无谓的坚持。
  他觉得沈恒还在,又好像不在了,像是残留下来的微弱气息,一会儿就消失了。他闭上眼睛,对负责急救的医务人员轻轻点了点头,哑声道:“谢谢。”
  伍钦旸第一次见他舅妈这种徘徊在恍惚边缘的神情,他知道肖云鹤很少失控,对死亡的恐惧忽地从记忆深处蔓延出来,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从头到脚地吞没。伍钦旸下意识地抓紧玄珏的手,几乎在他的手上掐出五个鲜明的印子。他听着秦瑶的哭声,大脑空白,忽然又记起以前沈恒带他去草丛里捉蜻蜓和到河边钓鱼的情景,便扑过去抓住沈恒垂下来的手,察觉到那双手还有着一丝残余的温热,大哭道:“爷爷!”
  肖云鹤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又被秦致扶住。秦致握住他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当然明白沈恒对肖云鹤的意义,只是他这么多年早已见惯了生死,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然而在这个时候,还是突然觉得悲伤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就简单说一下为什么要让沈恒离开吧。
  沈恒这个人物在前期(就是写南城的时候)还是没有原型的,但是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就慢慢开始有了,不是某些具体的人生经历,只是生活方式和态度这方面,不知不觉就和日常靠近了。
  但令我感到非常难过的是这个“原型”现在已经不在了。
  所以我没办法再把沈恒这个人物继续下去了,对不起。
  我知道在一个傻白甜的文里写这种情节大概真的不合适,但又不想沈恒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所以不喜的话下一章可以跳过不看,到时候我会把105和106一起更新,大家自由选择吧,106就开始卷五的正式剧情了。
  另外PS:103章传送门在文案

  ☆、第一零五章

  
  而这种悲伤似乎也与旁人无关,只是某种微末的情绪在顷刻之间被放大到了极点。秦致能感觉到肖云鹤的手在微微发着抖,然而在越过某个临界点之后,却又忽然冷静下来。他松开秦致的手,走过去揭开盖在沈恒脸上的被子,见他双目紧闭,神情安详,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新的,竟有一种僵冷的平静之意。肖云鹤的嘴唇动了动,似是有话想说,最终却只把放声大哭的伍钦旸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安慰道:“旸旸,别哭了。”
  伍钦旸抬起头来看他,却捕捉到他眼底一丝潮湿的茫然。
  三天后沈恒葬礼,一切从简。
  沈恒既没有亲人在世,肖云鹤便以养子的身份操办着一应礼节,亲手给沈恒换了寿衣,又在家里点燃了长明灯,停灵三日后开始安排遗体火化的相关事宜。三日里前来吊唁的人不在少数,许愿殷浩乔源陈棣他们是一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唯舒凌还在赣中老家,想必一半天也该到了。如今的一组众人都有露面,谭翊和唐家兄弟一起,B市公安总局和上级部门也派了专人前来,除此之外就是和秦致在生意上有所往来的人,只简单客套过后便离开了,并不愿犯他们一家人的忌讳。
  肖云鹤一面守灵,一面接待着闻讯赶来的各路人马,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沈恒今年都八十四了,搁在普通人里怎么也算是长寿,如今安安稳稳没病没灾地走了,其实也是种福气。肖云鹤就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他早晨出门上班的时候人还好好的,中午接到电话赶回来,然后别人告诉他沈恒已经没了。他不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过程,他没能在沈恒的有生之年做到更好,至今仍觉亏欠,这又和单纯的恐惧并不一样。
  然而沈恒的去世对伍钦旸来说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打击,在他顺风顺水二十一年的人生里,也唯独钟离胤那次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刻。人对生命的畏惧是出于天性,经历过劫后余生的人更是如此,但他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情形,那一瞬间的冷意几乎把他全身的血液冻僵,然后再一点点地被恐惧蚕食。玄珏重伤时他还有一丝残存的希望,总不至于绝望,如今沈恒却是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他和玄珏都对沈恒十分亲近,从朝夕相处到阴阳两隔,让他不得不重新开始思考这个与生死有关的命题了。
  只是他想了很久也没能得出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答案,仍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悲伤太过,忽然又觉得生老病死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比起百病缠身和郁郁而终,怎么看都是如今这个情形更让旁人觉得欣慰。灵堂里是清一色的素白,沈恒的遗照摆在正中的桌案上,供奉着两碟他平日里爱吃的瓜果点心。伍钦旸见肖云鹤又点了根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烟灰缸里的烟蒂,这时听秦致劝道:“云鹤,别再抽了。”
  肖云鹤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把烟灭了,片刻后道:“那不抽了。”
  伍钦旸也不知道自己能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开始焦虑,只得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指出神。就在这时又有人从门外进来,秦致和肖云鹤起身行礼,很快便被来者搀扶起来。
  舒凌风尘仆仆地从机场赶来,虽然一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在看到沈恒遗照的瞬间还是不免心里一颤,沈恒是真不在了,又不想多添难过,只安慰道:“云鹤,你也别太难受了。”
  肖云鹤道:“你也有段时间没回来了,先去看看恒叔吧。”
  伍钦旸也在这时站起身来,略显局促地叫道:“凌叔。”
  舒凌道:“旸旸?”不禁感叹道,“长大了,都快认不出来了。”
  伍钦旸“嗯”了一声,又听秦致道:“先去找你哥吧。”
  伍钦旸莫名地松了口气,离开房间,舒凌则走上前去祭拜沈恒。
  玄珏正在院子里照看依旧郁郁寡欢的小一,温顺的金毛从沈恒走的那天就开始不吃不喝,几天下来已经瘦了一圈,现阶段也只能让玄珏来安慰它了。伍钦旸蹲下来摸了摸小一的脑袋,没有反应,直到玄珏拿了沈恒常用的茶杯过来,小一这才低低叫了一声。玄珏趁机把食物和水推到它的面前,见它仍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伍钦旸道:“小一一定难过极了。”
  玄珏道:“是啊。”又问,“怎么先出来了?”
  伍钦旸道:“凌叔来了。”又觉得自己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我我就是心里堵得慌,不知道怎么了,爷爷这么突然就没了说难过吧,好像也不单单是难过,可是其他的我也说不出来,就堵得慌,觉得特别不自在,也有点儿害怕其实也不是一点儿,就是害怕。明明是一个好端端的人,前几天还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呢,然后回来了,吃饭聊天看电视,和平时一样,就出去看个电影的工夫,人说没就没了,也太快了”又低声道,“我就是觉得人活着也太不容易了,总有太多预料不到的事”
  伍钦旸多少有点儿语无伦次,但玄珏却听懂了他的意思。生与死在人生哲学里几乎是个永恒的命题了,本身就是一个不断困惑的过程,不仅是伍钦旸不懂,就连玄珏都觉得自己不懂,但他不知道秦致和肖云鹤懂不懂。也不单单是阅历的问题,两年前的车站事件里他差点儿死了一回,当年滇城的万人之祸他也不是没经历过,但和沈恒去世这件事相比,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前者是毫无预兆的惊涛骇浪,后者是习以为常的细水长流,突然有一天,就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玄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伍钦旸,只能道:“爷爷没生什么大病已经挺好的了。”
  伍钦旸道:“那也还是活着好啊。”
  玄珏默然,“人总是要死的”这句话似乎还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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