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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摇光-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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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这次复杂深刻的双方会谈后,郁连城瞅了偃城兵力分布图一会儿,又想象了下远在西越的刀光剑影,犹疑着季摇光离去前那奇(…提供下载…3uww)怪的态度。他想:小狐狸让我等着瞧,她那时候的表情真是啧啧好像已经掐住谢同辉喉咙似的。
  当天晚上,连城帝正要就寝时,被他堂哥郁景生闯进了卧室,郁元帅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乌油油的生隼,急声道:“陛下,生隼来了!”
  生隼传信,仅限于战事中连城帝的近卫用来传递重大消息,难怪郁元帅这么激动。
  郁连城伸手在隼鸟尾巴羽毛里摸了几下,抽出一支筷子粗细的竹管。他手指一用力,竹管便碎成片片,只留下细细一卷纸条,展开一看,良久无语。
  郁景生忍不住从堂弟手中抽出纸条,一看之下,从头发到脚趾头都在颤抖,好似发了羊癫疯:“鬼门关已拿下?这,这,这什么意思?”
  郁连城按住抽搐的堂哥:“冷静点儿,冷静点儿,就是对我们最有利的那个意思。”
  郁景生眉花眼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怪不得上午的时候季摇光来找我说,她和你商量过了,觉得应该把偃城的兵力布置精简一番,留出五万人来等待调用。哈,我这就去调拨人手星夜支援棋仙关,好不容易拿下这座鬼门关,一定不能让它飞了!”
  郁连城一愣,默了片刻,道:“哥,她这么说你就信了?”
  郁景生一愣,忽然拍拍堂弟的肩膀:“那次选妃夜宴之后,父亲把我叫过去刑讯了一番,把季摇光在塞外的事儿问了个遍。最后跟我说,他看这季氏女不似寻常人,很有她祖父季轩的风采,是个可以倚重的人物,要我借机多向你引荐引荐。”他长叹一声,继续心有戚戚焉:“老爷子嘛,虽然有时候糊涂了点儿,可毕竟活了这么大岁数,心里明镜儿似的,看人那叫一个准。他训斥我的话那是一个字都不用听,可是说到识人,却是绝对要听的。所以,这不,我不知不觉就咳咳再说,你不是那什么她么她借了我的衣服来跟你窃窃私语了那么久,回头又跟我说偃城的兵力布置太过臃肿,就算兵力充裕也不能这么浪费,未免将来出现尾大不掉的情景,兵力配置须得精简,我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就照办了。”
  郁连城沉吟道:“大伯伯觉得季摇光很不错?”
  郁景生重重点头:“嗯,十分看好她,慨叹说什么‘季氏有后了’‘可惜是个女娃娃’,老爷子眼神儿不好,完全忽略了苍苍。”
  郁连城道:“面团不是季摇光的亲弟弟。”
  郁景生头点了一半,猛然顿住:“什么?”
  郁连城道:“春秋曾经叫过面团一声‘殿下’,面团要真是季轩的孙子,哪里称得上‘殿下’?上午季摇光临走时我问起她面团的身世,她没有明说,只承认面团确实跟她不是血亲。”
  郁景生啧啧有声:“怪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
  郁连城忧愁地紧了紧宽大的睡袍:“她还说,面团跟我是血亲。”
  郁景生头又点了一半顿住,更是震惊:“啥?!”
  皇帝陛下懊恼地抓抓头发,疑惑道:“我想了一下午,确实想不起来父皇在外面有什么风月案,母后似乎也没迫害过哪位怀孕的嫔妃,哥,你说说,面团他是打哪儿来的?”
  郁景生找地方坐下,慢慢消化这个惊人的□:“季摇光她是正儿八经地这么说了?”
  郁连城点点头,蹲在他堂哥身边。
  郁景生摸着下巴道:“殿下,不一定非得是明域的殿下,南梁北辽西越也都是有殿下的,血淋淋的后宫斗争,再加上跟你有血亲,啊,我只想到了西越那鬼地方,嗯,咱们慧姑姑嫁给了昭元帝吗?她的儿子,可以算得上殿下吧。”
  郁连城两眼放光:“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咦,奇(…提供下载…3uww)怪了,就算面团在西越活不下去了,慧姑姑为什么不把他交给父皇呢?”
  郁景生沉吟道:“也许,慧姑姑觉得皇宫不好养孩子?”
  郁连城嘴角直抽抽:“那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郁景生看了堂弟半天,挫败地叹了口气:“好吧,趁着月黑风高夜,告诉你一段秘辛,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尤其不能让季摇光知道。”
  一听秘辛,还是跟小狐狸有关的秘辛,郁连城立刻来了精神。
  郁景生挤挤眼睛,笑得有些猥琐:“据说,是据说哦,咱们那位慧姑姑,咳咳,十分仰慕季轩。”
  郁连城一头砸在堂哥胳膊弯里。
  郁景生安慰地拍拍堂弟毛茸茸的头顶:“我刚听说时,也像你这般震惊。”
  郁连城爬起来道:“慧姑姑比季轩小十多岁的吧?”
  “嗯,小十四岁。”
  郁连城理解不能,他堂哥叹息道:“所以说,好男人么,都是越老越有魅力。这么着,你哥我今年二十五,有个十一二的豆蔻少女对我一见钟情,也是很靠谱的,对不对?”
  郁连城默默别过脸去。
  郁景生咳了一声,笑道:“慧姑姑十四岁生辰,皇爷爷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生辰宴,其实就是给她选驸马啦。那么多同龄的青年才俊她没看上,就看中了拖着一个大油瓶的季轩。皇爷爷虽然也是很喜爱的季轩的,可也舍不得亲亲小女儿去给季轩做续弦,给季休当后娘啊。慧姑姑哭过,求过,闹过,可惜拗不过皇爷爷,这么抗争到了十六岁,昭元帝派使臣来向皇爷爷求娶公主,以后的事儿,你也知道了。”
  郁连城后知后觉应了一声。
  郁景生继续分析:“要说昭元帝谢同辉,这真是个该剐上一万遍的祸害,他在明域的时候季轩对他仁至义尽,就因为季轩拒绝投奔西越,他就处心积虑跟季轩过不去,不呕死季轩不罢休。季轩当年有个两情相悦的苗人姑娘,就被谢同辉给蛊惑走了,啧啧,据说把季轩气得吐血。后来谢同辉求娶慧姑姑,还指名道姓要季轩送亲,送亲就送亲吧,到了西越以后,还非让季轩参加他的大婚典礼。昭元帝大婚,迎娶的除了慧姑姑,还有一位传说中的苗人公主,就是跟季轩两情相悦的那位苗家姑娘。嗳,你说说,这谢同辉是不是个东西?”
  郁连城叹气道:“小狐狸的爷爷真可怜。”
  郁景生赞同:“这要换了我,一准儿被气死了。嗯,西越皇宫腌臜事儿多,慧姑姑道行不够,日子肯定不好过。听我爹说,皇爷爷临终时候也总是唠叨对不住慧姑姑,说什么还不如让女儿去给人当后娘呢。皇叔心疼妹妹,却也鞭长莫及,那些年总是托季轩去看望慧姑姑,我琢磨着,西越皇子三灾八难,夭折的不计其数,慧姑姑头胎那个儿子不就莫名其妙没了嘛,许是谢木兰这个女儿之后,慧姑姑还生过一个儿子,担心重蹈覆辙,就把孩子送给季轩了,嗯,苍苍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郁连城托着下巴点点头:“很有道理。如果是这样,小狐狸不告诉我,许是怕我利用面团的身份去威胁昭元帝。”
  郁景生不以为然:“算了吧,我看季摇光只是见不得你省心,诈你一诈。谢同辉那种人,威胁对他基本无用。儿子嘛,没了可以再生,反正西越皇族向来能生咳咳你眼神这么复杂做什么,这一点人家是比我们要强,你看你哥我现在,成亲五六年了,颗粒无收,快被老爷子念死了,要不然我也不用哼,其实他自己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还不是四十岁才有了我这么个宝贝儿子。”
  郁连城瞪着堂哥,道:“哥,你你你你”
  郁景生长叹一声:“等你大婚之后,就能明白哥的苦楚了,啊不,应该是我们郁氏男丁的苦楚才对。我看季摇光那体格,似乎也不是好生养的啊。”
  郁连城脸蛋扭曲一番,待明白过来他堂哥的意思,只觉鼻孔一热,几欲血溅当场,他手忙脚乱捏住鼻子,哼唧道:“夜哼(深)了,我要会(睡)了。”
  郁元帅痛心疾首地揉了堂弟一把,满腹忧患地退下。
  被这么搅了一通,郁连城睡意全无,他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半天,于半梦半醒之间徘徊。朦胧之中瞥到有个身影蹲在床尾,他癔症了片刻,猛然惊醒,于是一个饿虎扑食,将床尾那团影子箍个结实。
  “咳咳咳,你这野蛮人,咳咳咳,松开松开!”长生一边叫一边去掰小皇帝的铁爪。
  郁连城一愣,随即怒道:“半夜三更装神弄鬼,你有毛病啊!”这幸亏是他艺高人胆大,换成别人说不定就给吓死了。
  长生踹了小皇帝一脚,也很愤怒:“你以为我想来啊,是姐姐交待的!”
  郁连城退到床头,与床尾的长生两两相望:“你给我解释清楚。”
  长生摸了摸脖子,冷声道:“远目和加在外面跟春秋斗蛊呢,为防那家伙出幺蛾子,姐姐让我来守着你,免得被苗人偷袭。”
  郁连城很惊诧:“那个帮着陆嘉的苗疆祭祀来了?好吧,可是,你确定季摇光是让你来保护我,而不是让我保护你?”
  长生怒极反笑,右手随随便便一挥,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即使在暗夜里还发着淡淡的冷光,嘶嘶吐气的声音令人寒毛直竖。
  “你你你,你拿的什么鬼东西?”
  长生笑道:“我去南山谷路上抓的一条小青蛇,养了没几天,还不太听话。”
  郁连城默了一下,道:“你也学会养蛊了?”
  长生哼了一声。
  郁连城又默了一下,期期艾艾道:“那什么,我听你姐姐说了,你,你,你原来是我表弟啊。”
  这下轮到长生默了,然后,他拎着小青蛇往郁连城方向甩了道销魂的波浪线:“表弟?”

  短兵相接

  郁连城裹着被子躲下床去,嘟囔道:“不想叫哥算了,也不用这么着吧。”他蛮希望有个弟弟的说,做哥哥那种的感觉,光是想象一下就很让人憧憬啊,没当过哥哥的悲催皇帝默默内牛。
  长生冷声道:“上来,我只保证这张床上没有毒虫。”
  小皇帝拉了拉被头:“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长生默了一下,嗤笑道:“原来你怕蛇啊。”
  小皇帝梗着脖子说:“你——你——瞎说——”没人规定他不能怕蛇吧,那么凉飕飕滑腻腻阴森森的东西本来就很不讨喜的说。
  长生笑嘻嘻道:“那你最好赶紧上来,我保证小青不咬你,不过别人弄来的蛇嘛,我可保证不了。远目和加最擅长的就是驱蛇,我想你应该听春秋说过。”
  小皇帝往床边滚了滚,春秋是说过,远目和加善事金蛇蛊,他养的那条小金蛇能驱赶成百上千的剧毒长虫。饶是小皇帝裹着棉被,也硬生生打了个哆嗦,千军万马他不怕,可要换成千蛇万蛇,嗷,爬上床先!
  长生低低笑了一阵,那呵呵的声音配上小青嘶嘶的喘息,阴得小皇帝寒毛直竖:“你能不能让它别出声?”
  长生得意道:“不能。”
  小皇帝一边打冷战,一边愈发怀念以前那个任人揉搓的面团。
  长生道:“行了,这不是为了吓你,小青发出这声音是在向同类示威。蛊虫跟人不同,它们有一种分辨敌我强弱的□,通过奇妙的方式得知对方比自己强,就会自动退走。”
  小皇帝犹疑道:“那要是来的东西比它强呢?它会不会溜之大吉?”
  长生靠在床尾,很有打瞌睡的趋势:“要真是那样,它会向我示警,然后,我会把春秋叫来”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能回去睡觉了。”
  小皇帝:“”
  为什么这会儿在他面前的不是小狐狸本人?这个小表弟噎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实在是让他无语凝咽惟有泪千行,对比一下,小狐狸是多么可爱嗷
  而可爱的小狐狸此刻在干什么捏?呃,好吧,她好像在流汗。
  让我们把视线调转到郡守府后院一座双层阁楼的房顶上。
  这是五月二十九的深夜,就像那句老话说的:月黑风高。
  不过,双层阁楼房顶上那个人,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到的,因为此君穿着一袭白衣,在乌漆抹黑的夜里,显得如此纤尘不染,如此遗世独立,如此风姿绰约,或者说咳咳如此臭屁。
  季摇光转脸对旁边的春秋下定论:“这家伙脑子有病,穿着一身白来夜袭。”
  春秋板着声音道:“你歧视白衣?”
  “对哦,这么说的话白衣好无辜。咦,他嘴巴咬着什么东西,长长的,拉得那么直,呕,不会是蛇吧?”
  春秋向高处望了一望:“唔,好像是一管横笛,应该是用乐声来控制蛊虫。”
  季摇光想象了一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有一朵白衣皓腕的年轻男子,站在一座两层楼的房梁上,吹着一管青翠欲滴的横笛,领着一群迎风乱舞的毒蛇
  虽然远目和加的装扮很仙,可配上此情此景,真是说不出的——不和谐啊。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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