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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谨早倒满了美酒,亲自喂她饮下。
众妃顿时一阵无言的伤感,就连皇后,也轻微地抽了一个眼角。
我神色不变,却看不习惯这种场合,在众人不注意时起身,转到另外一边倚栏赏影。
半空中一轮皎月如轮,星子忽明忽暗,夜风吹来,有夜来香的香味萦绕,果然比那歌舞升平要舒服多了。
“咦,醉妃为何不去赏舞,反倒一人在这里赏月?”一把娇糯的声音传来,楚流岚步到我身边微微一笑问道。
我淡淡地说:“性本爱天然,本宫觉得这里更适合我!”
燕妃细长的凤眸一挑,笑道:“原来醉妃知道哪里适合自己。像上次醉妃居然和肖夫人一起出现在皎月殿,本宫当时真觉得醉妃不适合出现呢。”
不提犹罢,提起上次的事我便心中生寒,更觉得这女子蛇蝎心肠,厌恶之极。
“人在作,天在看,肖夫人的儿子究竟是蛇咬还是人为,我想燕妃一定最清楚。”
燕妃咯咯一笑道:“醉妃这话说错了,本宫清不清楚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清楚,你说,对不对呀?”
我大怒,冷冷地说道:“燕妃以为可以一手遮天,扭曲事实吗?我想皇上早晚有一日必会明白真相。犹其是,燕妃桃代李僵,假称恩人一事。”
燕妃以手抚胸,脸露害怕之色道:“哎哟哟,本宫好怕啊~~怕得不得了呢。”她脸色复转为冷色,一字一句地道:“就算救皇上的人真是你又如何?可惜皇上不认为。所以说,皇上就是天,就是理,皇上信谁,谁便能得宠。醉妃觉得如何呢?”
我心中一怒,但不便发作,更不想在她面前认输,只哼一声道:“事非曲直,自有天定,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咱们便拭目以待吧!”
燕妃叹了口气,似无限怜惜地道:“醉妃,其实不用拭目,本宫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
我疑惑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燕妃拉着我的衣袖突然大声道:“不要,醉妃,不要推我”
我骇了一跳,急忙扯袖道:“燕妃,你想干什么,松手,快松手!”
那知燕妃却凭死不松,一步一步地走到栏杆边凄声道:“救命,救命——”
“什么事?”
转眼间,澹台谨便带着众人急急赶来。
我背对着他们,急得扯回衣袖,但在众人眼里,配上燕妃惊恐的表情,分明是我在推她下楼。
“苏妤是,你干什么!”澹台谨一声怒喝,吓得我急忙缩手。
这时,新修的楼栏杆竟然突然断裂,燕妃惊愕却松开我的衣袖,一脚踏空,或许是那栏杆并不稳固,一个翻身向地面跌去。
“燕妃——”澹台谨又惊又骇,一个箭步赶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燕妃如一片失翼的蝴蝶向下落去。
我已经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怎么也想不通燕妃为何要这样自残?
她即使再恨我也不用以身跳楼来致我死地啊?
不过显然这一招更狠毒,因为澹台谨已经快要发疯了!
正在这千钩一发之时,崔惜朝突然现身,手中扯着一条长长的红绫,如灵蛇一般向下抛去。
红绫端头带着一支玉箫来加快坠地,在燕妃将要落地的一刹那,红绫在她腰上打了几个结,然后,戛然而止!
李顺华看到崔惜朝如此救人,眼中闪过一丝怨气,便转瞬消失,仍个一脸冷漠。
这时下面早围了一群太监宫女,崔惜朝慢慢地放下绫缎,燕妃早被人稳稳地接住。
崔惜朝这才松了口气道:“皇上,燕妃福大命大,已经安然无恙了,请皇上放心吧!”
澹台谨面色如土,这才回过神来,突然怒目向我一步一步地走来。
我摇头,喃喃地道:“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没有推燕妃下楼!”
皇后面如沉水,心痛地道:“醉妃,本宫知道你一向嫉燕妃受宠,但不论怎样,燕妃也是我们的姐妹,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你怎么下此狠手?你还说没有推,你当我们大家都是瞎子吗?”
我双眼圆瞪,几乎片刻便知道这又是皇后的一个奸计,她是要致我于死地!
“贱人!”澹台谨大怒,一个耳光狠狠地轮了过来。
“你好狠毒的心肠!看来,朕留你不得了,来人,除去苏妤是钗环名号,打入死牢!”澹台谨含着无边的怒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步步惊心 第153章 两相决
第153章两相决(5156字)
话音刚落,已经有太监过来取了我的钗环,脱下我的品装,双手反剪在后面,押了起来。==
我冷冷地望着澹台谨,不再从前那样辩解,一任他们将我押下去。
澹台谨看我如此反常,挥手制止太监,恶狠狠地问:“苏妤是,你莫非不服朕的处罚!”
我仰天大笑,笑得泪珠纷飞,众妃皆惊。
“澹台谨,我以丝萝之身相托,愿以为你是乔木,不料你是朽木!我错了,我错了!错就错就不该为你一再的付出,错就错在我所托非人,错就在我苏妤是有眼无珠,在被你百般凌辱时仍不惜性命相救。所以我得此结果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是我自作自受!”我字字如刀,句句泣血,显然连澹台谨也震住了!
他眼角肌肉跳动,显然强抑住怒火,冷冷地说:“现在你强辩也难以推托自己的罪行,苏妤是,你当真死不悔改!”
我冷笑连连,看着眼前之人只觉得厌恶之极,不由得弯腰呕了一下,这才抬起头道:“澹台谨,你这般待我,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大胆!”
“放肆!”
诅咒皇帝是大罪,皇后和太监同时厉声喝道。
皇后凤冠上的步摇玲玲作响,怒道:“快将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带下去!”
刘碧巧刚要说话,澹台谨已经道:“谁也不许替她求情,否则,同罪论!”
李顺华和刘碧巧互相望了一眼,只能沉默。
我猛地挣脱太监的束缚,素手撕裂夹衣的下摆,冷冷地道:“你我恩情,从此恩断义绝,就当我苏妤是从没认识过你!”
那一片撕碎的衣角在邀月楼的上空如一片蝴蝶翩翩飞舞,最后飘了下去,晃晃悠悠地不知飘向何方。
澹台谨张了张嘴,最终沉默不语,幽深的眸子看不清表情。
我义无返顾地转身,将仅存在内心的一点情意也抛在了这邀月楼上,从此,再无牵挂。
那茫茫的夜色中,隐约有飘渺的歌声传来:
与君相逢在花开
与君相知在雪飘
一见郎君终生误
与君相决空长叹
还记得,那个暧春,那个小院,那个三月,那个面具男子
一切的一切,如过眼云烟,在歌声中,渐渐地散了
阴暗潮湿的地牢,满是刑具的房间,不时地传来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浓重的血腥味
虽然来时凛然不惧,但当你亲眼目睹活生生的人在你眼前被扒皮抽筋,炮烙火刑时,我想就是意志再强的人也忍不住害怕。
“把她关到天字一号牢里,好好地看牢了,皇上会亲自提审的。”带我进来的太监拉长了声音尖细地说。
我被人用力地推了一把,一个不稳,扑倒在干草上。
虽然身陷牢中,但我庆幸小蝶这次没有进来。
牢中的狱头眼中发着亮光,粗气大气地说:“他妈的,这小娘们真是细皮嫩肉,长得跟画里的人一样,看着老子心痒得很。”
另一个人道:“大哥,她可是皇上的女人,咱们碰不得,碰了要灭九族的。”
“这天下的漂亮女人都被皇上娶走了,咱们这些人也只能娶个平民凑和凑和了!”狱头不甘地说。
两人发了一通牢骚,喝了酒,又巡了牢房,这才呼呼大睡起来。
我将稻草整理了一下,勉强躺了下来,回想方才发生的事情,只觉得人心险恶,着实难测,倒不如一死干净。
可是,我娘,还有浩,小蝶
原来我也有放不下的时候!
轻轻地摸出扰于袖中的骨钗,借着昏黄的灯光细细地抚摸着。
这支钗因为没有戴,反而避了一劫。==
不知道浩知道我死后会怎么样,我才表明要与他一起出宫,看来是实践不了诺言了。不过我本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或许他会伤心一段时间,但很快就会淡忘,因为他是王爷,自然有不少好女子投怀送抱。
这样胡思乱想着,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忽然听到锁链哗哗地响声,接着有人开了牢房,有人在我身上重重地踢了一脚:“喂,起来,过堂!”
我眨眨眼,这才看清两个狱卒站在我面前,要提审我。
我茫然地起身:“过堂?”
“你意欲谋害燕妃,皇上命我们查清楚。快点起来,随我们到刑部提审,将你为什么谋害燕妃的事情交待清楚。”两人不耐烦地说。
我站起身,冷冷地说:“我没有害她,怎么交待?”
“呵呵呵呵,醉妃,哦不,苏妤是,你死到临头嘴还挺硬的!”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我细看,才认出她不就是那天去害辛兰月的司膳房宫女春凤吗?
“原来是你!”我冷笑道。
她一惊:“你认识我?”
我淡淡地说:“那天在瑶光殿里要害兰夫人的人就是你吧!”
她眼中杀机陡现,阴沉的光芒一闪而逝,一字一句地说:“看来我们还真有缘呢,把她带上来,我要亲自审问她!”
我被推推搡搡地推到刑部的一个偏屋里,那里的刑具琳琅满目,十分可恐。
两个牢猝殷勤地问道:“春凤姑姑,你看给她用那种刑具好?”
春凤阴森地一笑道:“她怎么说也是个妃子,怎能用这些粗鲁的刑具?放心,我自办法对付她,拿上来。”
春凤一声呼喝,立刻有两个跟随的宫女捧着两个盘子上前。
“你知道得真是太多了,否则也不会招来今日之祸!”春凤上前叹惜地说。
我的双手被铁铐吊起,不能动弹,皱眉问道:“你是奉了谁的旨意来审问我的?是不是澹台谨?”
“你不用管我奉了谁的旨意,只要你招了你是存心要杀死燕妃的,那便可以少吃些苦头。”春凤抬眼,拈起盘中的一柄柳叶刀,阴阴地说。
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既然都是死,我又何必要污自己的名声?
我冷冷地看着她:“我没做过,自然不会招。反倒是你,小小年纪,心底险恶,到时间必遭天谴,不得善终!”
“住嘴!”春凤狠狠地扇了我一个耳光,怒道:“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看来真得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历害。我听过从前吕后对付戚夫人是用钳子钳光她的头发,不知道这一招你喜欢吗?”
我厌恶且恐惧地看着灯光下脸孔扭曲的春凤,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哎哟,怎么,害怕了?那倒不如划花你的脸,如何?”春凤拿着薄利的刀子在我肌肤上比划着。
“你本是一个丑女,还妄想独占帝心,真是作梦!我告诉你,今日我不会这么便宜你,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人,上银针!”
“是,姑姑!”两个婢女揭掉盘子上的绸布,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从粗到细依次排列着。
宫中用刑,既要让宫女身心受创,又让她们看不出伤痕,用针扎是最简单最狠的法子。
尤其是,用银针刺入指甲,那种痛,十指连心,能让一个正常人崩溃。
我瞳孔放大,看着步步逼近的的宫婢,却无计可施。
我不能挣扎,也无力挣扎,因为绑住我的手镣,内侧有一排细密的铁针,深深扎进我的血肉,针尖分毫不差地抵上腕骨上,只要手稍微挣扎,就能感觉到针尖刮过骨头的剧痛。
“掰开她的手!”春凤冷冷地说。
立刻有人将我的双手摊平,接着一个宫婢取了一枚银针,冷笑着,缓缓地刺入我的指甲中。
一阵刺骨的痛传来,我忍不住惨叫了起来。
另一个宫女也毫不示弱地扎针,春凤洋洋得意地站在一边,似乎在享受着我痛苦的过程。
也许是疼得太过钻心刻骨,曾有一霎那,我的知觉,已经停止运作,但很快,无比的灼痛,传遍我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像是撕裂的皮肉进行缝合后,再被撕裂、绞碎,让人痛不欲生!
火辣辣的针刺之痛,顺着皮肤蔓延至心灵深处,人的精神力,已经达到极限,霎时,脑中响起一阵刺耳的嗡鸣,我的心神,支离破碎!
呼,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我机灵灵地灵来,狼狈不堪,十指被钉满了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