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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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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法延传,厌胜从来成双使用,有主副偶人之分,可求好,也可使坏。于此,使用起来方法亦不同。若是害人,必须一主一副并用,主偶定要藏在被诅咒人近身的地方,当诅咒成事之后,要烧尽算作祭。
  凤御煊在护城河里得到的正是主偶,于是,这么久以来一直再寻副偶的下落。皇城之中,唯没有翻过的地方就是兰宸殿。今日见刘东烧人偶,前来擒脏的皇后姚氏,自然是打了洗脱嫌疑,证明清白的主意,大喜过望而来。
  真可惜,得到“消息”的皇后满心欢喜而来,未曾想,刘东的说辞竟是这般差错,将事情乾坤倒转。如此,姚氏倒是愈发所处突兀尴尬,好似是听错了鼓点,跳错了戏,她焉能不色变?
  “还敢狡辩,已是证据确凿,你可是活的腻了?可知道谋害皇嗣嫔妃到底是什么罪行?”姚氏怒斥,略有失态。
  “皇后娘娘,容他把话说完,也不能光凭一只木人就断定是厌胜。”宁王淡言淡语,瞥一眼地上跪着的刘东,问道:“宸嫔的厌胜之事还没有定论,你究竟是如何所想,还敢在这风头浪尖上动作。”
  “宁王饶命,奴才,奴才是听房里那些老太监们窃窃私语木人求福之事,说,这种事灵验异常。奴才当时是喝多了小酒,又色欲熏心,才一时犯了大错,奴才有罪,可奴才没做伤天害理之事,请宁王明察。”
  皇后闻言,面色一滞,似乎出乎了她的意料,眼神更是如火似冰般盯着地上的一滩灰烬,冷冷不语。
  她越是这般神色,我越是喜上心头。按耐不住了吗?我算尽你的进退,就连那些不入流的把戏也全部了然于心。做了这么久的戏,就是要把你一步步逼入局,你凭什么与我斗?你可知道,我就是在等你的按耐不住,你若沉得住气,我还找不到你把柄所在,焉能引你如入瓮?你不入瓮,何处有我升天?
  “皇后娘娘,臣翻看仔细,发现这木偶后面似乎有蹊跷。”凤宜玶看了看那木偶,举到鼻尖细细闻过,低头问刘东:“这是什么木质所制?”
  刘东已是哭的涕泪横流,指着那木人,断断续续道:“奴才当时找了块闲杂无用的旧桌木拿去给张武去的,他就是拿这东西刻的,奴才真不知道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若是知道,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宸嫔娘娘也饶不了奴才啊。”
  “兹事体大,臣要带走这个刘东跟皇上请示,娘娘就先移驾兰宸殿休息一下,皇上商议完之后,就会到了。”
  凤宜玶恭敬十分,俯身一拜,挥挥手:“把刘东随本王带走。”
  小太监们如拖死狗般扯着刘东的身体往外出,我耳边是他不断凄凄求饶的声音。
  再望一眼,白衣男子翩然而来,又翩然而去,就似一片浮云,淡雅如素,却格外引人驻足。我没有错过,姚氏转身时那茫然的眼神,目送凤宜玶的离去,原本淡薄的脸上,多了一丝惆怅之色。那面上覆着万年不变的浅冰也似乎龟裂出细密的纹路,望在我眼中,便格外刺眼。
  转身,淡淡道:“好戏收场了,我们回去。”
  这一次我要引的人是姚氏,却突出变故,把吉嫔与凤宜玶也牵了进来。我不怕乱,这个风生水起的地方,就是要越乱,牵扯越多,才能让人有机可趁。这里不是世外桃源,也无人管你善良还是邪恶,女人的战场上,从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我刚躺下没多久,外面嘈杂十分,房间里一点微弱的烛光闪烁,我睁眼,轻撩起帷帐鸾绡,放眼望去。
  珠珠相叩,响声清脆,脚步声随之而来,我放下手,阖目。
  “娘娘,皇上皇后宁王到了。”
  “邀月前面侍候着呢?”我轻问。
  清荷点头:“正是。”
  “那刘东呢?”
  “被宁王压着过来的,现在也在厅里。”
  我心微有放下,不知这是宁王有心,或是无意。若是刘东单独留下,怕是后来也要成为无谓牺牲,让那姚氏再演一出,嫌犯畏罪自杀的好戏,这道理便再无说清楚的一天了。
  38。木人(下)
  我起身,随清荷侍候,简单的绾了发,片刻功夫,便到了前厅。
  一一拜过之后,我抬头看了一眼凤御煊的脸,平静,无波无澜,似并不在意。
  “皇上,刘东这是”我面色疑惑,微微蹙眉,朝旁边人望了过去。
  “宸嫔先入座,细细听刘东自己说来。”
  我得了命,走到凤御煊身边的侧位,缓缓坐下。姚氏居正位,淡淡看我一眼,复收回眼看向跪在当中的刘东。
  “刘东,缘何夜半在后面的树林烧木人?”凤御煊的询问出口,声调清淡的就似闲谈。可这般淡然语气也足以让周遭的人汗毛竖起,无不是打起精神,唯恐落下他的哪句话。
  刘东跪在地上,磕头似敲鼓,颤音道:“奴才犯了宫廷大忌,奴才该死。”
  “要死也要说清楚了再死,死,还嫌来不及吗?说吧,把整个事情经过说个清楚。”凤御煊的话说得我心也是一惊,刘东是投出的香饵,我是欲引大鱼,可我不想失饵。便心里还是百般细密思索,如何保住刘东。
  “奴才该死,奴才多喝了几杯小酒,跟下面人胡言乱语,说,说出喜欢兰宸殿里侍候娘娘膳食的芳绣,大家嬉笑间提起宫里也有宫女许与太监的先例,奴才就动了心了,所以,所以”
  “所以如何?”
  “奴才自知宸嫔娘娘平日里不喜太监宫女走的太近,所以,奴才不敢求娘娘把芳绣许与奴才。可大话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就于是想起昔日宫里上了年岁的公公都用过这一招,叫烧木人求福。说是将所求之人的生辰八字,大致样貌刻成木人,亥时中刻火烧,加之念出心中所想,等到烧成木灰,埋在树下,不出半月,那就,就会事成。结果,烧到半路就被人发现了。”
  宁王点了点头,接声道:“皇上,臣刚刚看过了,木人的质地属紫檀,应该是宫中一般桌面的木头并非桃木,而木人背后隐约有初七的字样,也与唤名芳绣的宫女核对过,的确属实。”
  凤御煊听过两人所言,就似看戏,面上云淡风轻,丝毫没有任何倾向性的表情显露出来。我微微侧眼看他,凤眸微眯,俊颜沉静,也猜不出他心里到底几分心思。
  不过,人无把握,多有猜度,我猜凤御煊也十分乐见今日的局面,一来是试探姚氏,二来,是要试探我。
  “烧木人?你们都可曾听过?”凤御煊薄唇轻启,音色微沉。
  我顿了顿,似乎仔细思索,半晌,侧头看他,拢眉摇了摇头。姚氏亦与我做相同反应。姚氏不懂,这本是应该,可我懂得。像是曾经在将军府里,低人三等的日子过得久了,什么下人间的玄虚故弄都会知道。这叫什么?小姐的身子,丫头的命。
  不过,如今看来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这一招,足以糊弄住姚氏。她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早是云雀居后。到底是她以我还自己清白,还是我以她断身后是非,现下看来,一目了然。
  “刘东你说。”
  刘东点头,双手拄地,目不敢视,啜啜而答:“这些都是奴才刚入宫时候,宫里的老太监口口相传的。多半是求的死后能做个完整的男人身,或是相中宫里的宫女,愿对食以配之类。后来也有小赌求赢,或能多得重用的,这种事情真是许多的。那时候奴才还心里惧怕,但是他们都说,只要木人不需桃木制,就属平日的木头就可,所以,即便事发也不会受牵连,所以奴才才敢让张武代为雕刻一个木人。这事情张武可作证,皇上饶命。”
  刘东这一句,顿时把人们视线一转。等到把张武带到堂上,那人已经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两腿虚软如泥,面如黄泥土色。
  “张武,你来说,那木人究竟是不是你所做?”
  张武本就是布包塞草的货色,拿他开刀,早有预谋。张武哆嗦不止,结巴难语,只能不停点头。
  我撩眼,望向凤御煊,眼光亦扫过皇后姚氏的脸。她此刻略有紧张,面皮绷紧,眉目有些厉色。
  “皇上,后宫之中,人多混杂,竟然还有这等荒唐事情出现,实在是臣妾的疏忽,请皇上给臣妾时间,让臣妾将事情妥善处理好,至于这个张武,应该拖出去斩首,以儆效尤。”皇后姚氏,语速稍快,态度恭顺道。
  凤御煊倒是不急,缓缓而语:“怎么,宸嫔平日里极其厌恶对食这种事情吗?不然底下的奴才缘何这般怕你?”
  我惶恐,赶紧起身跪下:“臣妾有错,请皇上责罚。”
  凤御煊浅笑,俯身,伸手,扶我起来。望着我的一双眼,如深潭静水,却是那般引人深陷。耳边的声音略带笑意,轻声说着,却让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天佑我儿,朕允诺过,为子嗣积福,不愿杀生,蓅姜莫怕。”
  木人事件闹到了深夜,而凤御煊的一句话,说的在座所有人哑口无声。事情不了了之,亦或者说是最终裁决人已是给了定论,他人即便有话也不敢多说。
  凤御煊晚上未走,留在兰宸殿过夜。
  夜已深,我还没有睡意,身边的人似乎已经睡熟。我翻身,面向外边。
  月色已经浅了,似乎近了天亮,我的眼光从微微透明的帷帐鸾绡转到面前那张俊美的脸面前,不禁注目。皇后姚氏的算盘怕是已经错打,自己一身的嫌疑还未洗脱,却又来一道障碍相隔,张武不是她暗中托付的眼目,却也是她姚氏亲自分配给兰宸殿的小太监之一,人尽皆知。
  若是他出了问题,就算不是姚氏旨意,也怕是逃不了的干系。所以姚氏才能先于凤御煊发问之前,让那句“拖出去斩了”的话顺理成章的出了口。看来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别说借我脱身,怕是自身都还难保。
  而凤御煊不怒不气,末了那句“蓅姜莫怕”,难道是看穿了什么?或是予我一颗定心丸?如果这般心思,那他又该作何算计?
  我心怀犹疑,拢回目光,再次打量眼前年轻男子的脸,不由暗叹,果然是高人一等的心智,深人几等的城府,这般谋算难测,也难怪他能篡权夺政走到今日的地步上来。
  我正聚精会神的想着,怎料眼前睡熟的人,突然睁了眼,就似烟雾弥漫的静池之上,霎那间突兀的开了朵刺眼红莲,我连惊艳的功夫都没有,心里一惊,万千种理由心头掠过。
  管不得擂鼓般的心跳,面上自然而然的沾了笑,我不说话,只管看着他微笑。这个当口,摸不清楚状况,绝对不要先于对方多言,多说则多错。
  “天都快亮了,蓅姜彻夜难睡,是为了那个刘东?”凤御煊声音很轻,伸手覆上我的脸颊,手指间,丝丝暖意缓缓拂过:“不得不说,蓅姜这翻身仗打得极漂亮,毫无疑问,皇后输了。”
  我未慌,眼光一转:“皇上的意思,似乎是蓅姜耍了心机了一般,这可从何说起。”
  39。知己
  天近黎明,光柔如宣纸灰白,从窗外面映进来,一地半昏半暗浅色,烛光仍旧微弱,影子更淡。
  凤御煊单手支起上身,面上始终带着浅笑,就似与我闲谈般自在:“且不说其他,单说刘东供出张武,这一城,她也输了。”
  我回笑,态度恭顺,心里却不断猜想,看来皇后一番作为,凤御煊也并非不知晓一二,张武是姚氏送到兰宸殿的,他出了事情,第一个兜不住的就是姚氏。那凤御煊打的是什么主意?
  姚氏一族既然不能动,他冷眼旁观又到底是想看出什么?若是我能长出他人,他又会不会慎防于我?
  我含笑看他,恹恹道:“就上次厌胜之事,蓅姜得了教训了,做事只求自保,最好能让自己置身事外。可惜,并非都是以蓅姜的心意来过的,试问蓅姜又能为自己做些什么呢?除了自保,还有能怎样呢?”
  凤御煊的瞳色深深,望不到底的深井般,看一眼便心生寒凉。他的主意好猜,可他的心意却难猜。我几经试探,心里只有模糊的界限,于是,也不禁瞻前顾后,顾忌十分。
  “蓅姜说说,宁王割五城求驸马的事情,那一番前后,你如何看待?”
  我笑笑:“当真让蓅姜说?”
  “说吧,轻重不怪。”
  我顿顿声音,柔声道:“皇上当时的思量可谓一石二鸟,巧极,妙极。君赏臣,赏之有度,用之有法。于此,赏宁王,奖一示百,人人皆知。可赏了,便不能避免赏过,青州之富饶,天下人尽知。如何收回他日可能惹出烦事的因由?临平公主的婚事便是最好的当口。”
  我看看他,他听的正兴,眼光熠熠,示意我接着说下去。
  “再说永州侯,拥兵自重,位高权重,皇上想必盯的时日已久了吧。那边地十州五城,骑兵十万余,就是根刺,不除,早晚祸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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