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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早让刘东准备了礼物,因为今日是长生一周岁生辰,我不方便前去,只得让刘东去送,等他回来细细问他,他说,长生十分喜欢,那个缩小数倍的小小编钟,轻敲便发出清脆声响,长生一直爱不释手。
我挑一个工夫,准备走一趟落英苑,而这一次,与我一道去的,还有怀森。
冰天雪地,落芳苑一片素白,似乎被裹得严实,这里没有人扫雪,若是觉得不便,只有里面住的人自己出来打扫。
茫茫雪海,其中只有一条小路,是专为看守落芳苑的侍卫来去而备,窄窄一条,铲的也并不工整,刘东扶着我,一脚深一脚浅,总算进到院子里。
元妃此刻在屋中,下面丫头听见是我来,动作麻利的从屋子中将元妃带了出来。八个月未见,人瘦了许多,原本圆润的脸,枯瘦凹陷,头发凌乱,一身脏衣歪歪扭扭,单薄破乱,眼神顿滞空洞。
她看见我,伸出两只手,朝我比划。刘东生怕她伤了我,挡在前面,呵斥:“这疯妇,不要让她靠近娘娘和皇子。”
元妃一听,手顿住了,目光似乎闪烁其中,有些蹊跷。
我宛然一笑,看向那伸过来的手。因为天寒地冻,房间中没有暖炉,更没有保养,纤纤细手,如今却是冻疮满布,发出紫红色的一大块块斑印,有些伤口还留着脓,着实不堪。
“元妃,你猜猜,本宫今日带来了谁?”我轻语,挥挥手,下人从后面抱出怀森,元妃表情扭捏,站在原地,依依呀呀,喃喃自语。
“呦,真是不识得了,可悲,可悲,自己娘亲,认不得自己孩儿,又岂止是可悲呢?”我接过孩子,双眼直视元妃,慢慢将孩子放在雪地上,牵着他手。八个月大的孩子还没办法站立行走,只能靠着我手的牵引,将将站住脚。
我松手,怀森顿时跌坐在雪地之上,他没哭,只是有些惊悚的看着眼前那个从未见过,面容恐怖狰狞的元妃发愣。
我倒退几步,看着孩子,又看了看元妃:“不认识?真的不认识了?啧啧,元妃,你真狠心。怀森,去看看你亲娘。”
也许是因为冷了,怀森翻身趴在雪地上,撑起上身,看了看元妃,转过头,蹙眉我这里爬。雪地雪厚,他力气小,并爬不动,前后试了许久,反倒陷在雪中,前不得,后不得,又冷又吓,竟哇哇哭起来。身边元妃呆立,看着地上孩子,似乎隐忍,不敢上前,也不敢轻举妄动。
“娘娘,这样下去,小皇子会冻坏的,雪地这么冷”刘东在一边轻念,边说边看着元妃举动。
“是啊,那可怎么办?来,怀森啊,过来,你不去她那里,那母妃抱你。”我伸手逗弄孩子,怀森看着我,急于往前爬,却怎么都爬不过去,哭的红了脸,冻得手脚通红。
我心刺痛,说不心疼,那是假,如何也是我从小到大,亲手待养,如今虽不是如长生那般心里惦念,却也是心中一块软肉,若不是逼元妃现行,我也不会如此狠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家都站在原处,看着地上孩子哭声愈发渐小,任谁都不愿走出第一步。
“这要是皇子生病了,可不好交代啊,娘娘。”
“无妨,受凉发烧,并发其他不治之症,对于小儿也并非稀奇,元妃,你不怕,本宫焉能会怕?今日可来,又几时信你装疯卖傻?还是你继续耗下去,看着怀森,死在你手里?”
我话音刚落,前方痴痴傻傻的女人,扑通一声,跪在我眼前,待抬起脸,便泪流满面,那是一双痛苦无边的眼,软弱,无助,亦或者是彻底的绝望,无人能解。
头局
已是傍晚掌灯时候,光线昏暗,落英苑并没有染了半分过年喜气,仍旧冷清死寂。北风呼啸,吹在我身上,生出一阵寒痛,疼彻骨髓。
“华蓅姜,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根本没疯,这么久以来,你看的可开心?”元妃哽噎难语,脸颊冻得通红。
我走上前抱起怀森,将他手脚裹入裘袄之中,接触我皮肤,为他取暖。孩子似乎哭的累了,窝在我胸口,抽泣难抑,两只小手紧紧抱住我颈项,像是怕我弃他于不顾一般。
“元妃,你可知,我做事,从不凭高兴与否,每走一步,都只为着目的而已。当初你装疯卖傻,以为躲得过?
你倒是肯吃苦,可就算你吃得粪便,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又如何?这般都是你自己求来的,你愿意装,我便愿意看,刚好合拍啊。”
“你是不是非要我死,才肯罢休?”元妃站起身,褴褛落魄,一双眼哀祭绝望。天幕一片粲然橘色,雪花不住飘落,纷纷洒洒,铺天盖地,没有一丝空隙,我头顶撑了把纸伞,一身干净,而她站在雪中,一头一身的白色,死气沉沉。
“我曾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你还否记得。”我微笑看着她道:“若是有一日,我落在你手上,你可会饶过我?那断然是不会的。你与我一样,没有谁更崇高伟大,为着自己利益,便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谁让我们是一朝嫔妃呢,女人之争,死,才是败者归宿。你与怀森,只能留一个,你自己做选择吧。”
元妃并不恐惧,似乎有所准备,只是轻轻问我一句:“吉嫔之死,到底与你有没有关联?”
我软笑,微微摇了摇头:“元妃,盯着你在先的人的确是我,可利用吉嫔害你的人可不是我,吉嫔不是我的人,至于那人是谁,你这般聪慧,怎么会猜不出?”
“是她。”元妃惊呼。
“从前看你聪明,如今方才知你愚蠢至极,我就算跟你斗,跟华瑞莹斗,也断不会在那时作出那般筹谋。就算我得不到华家扶植,可华家也不失为一把不错的遮头折伞,除非我可以只手撑天,不然,华家永远都是华家,我永远都姓华,大家互利,有何不好?
而你以为我会如此识不得大体,为着你们,去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万万不会替姚家做这些,不费力得来好处之事。单说是为了你,也不值得我这么做。”
元妃冷笑,目色比这冰天雪地的寒九之日还要冷上三:“好你个宸妃,原来你这招是借刀杀人,煽风点火的是你,火上浇油的是你,最后坐享其成的也是你,那皇后怎可不知你是何等人物,怎么还能留你下来?”
我嘴角上扬,嫣然一笑:“若是你肯像我这般,低调做人,也不会先入了皇后的法眼,非除你不可了。可惜你们江家急于自保,你死你活,又有谁愿意顾你?
吉嫔是第一块投路石,你便是第二只填坑草,谁都心知肚明,只有你,如今才知晓啊,啧啧,晚则晚矣,不过,能死的明白,也是不易。毕竟后宫冤死这么多人,又有几个,到最后能走的清清楚楚呢?你说是不是?”
元妃不语,僵僵立在原处,仿若一瞬间被抽走灵魂,只剩一具行尸走肉之躯壳。
真相总是过于残忍,不知之时,急于寻找,得知之后,便更难摆脱桎梏。不是每个人都如我这般,从小无父母缘分,习惯那般冷落离弃。
就似元妃这般,从小娇生惯养,一如深宫,一荣则全荣,一衰却未必有人愿意与她同苦,只得落如壁虎断尾,生死有命,再与他人无关。
我不便再多停留时久,掸了掸裙摆上的薄雪,撩眼看她:“元妃,你的心思,我能不懂吗?你这般装傻求生,不就是想等到怀森日后也有出头一日吗?可是你知道吗?皇后也怀了身孕,若是十月怀胎,诞下皇子,那怀森这个皇长子,所处可就危险了。
就算是我亲手抚养又如何?为了他 ,还不至于我与皇后撕破脸,大家尽管闹好了,皇长子,皇嫡子两两相争,后宫皇子又不止一两个,立谁不是立呢?你说是不是?”
元妃闻言,怒火攻心,两眼恨恨之色,似乎想将我挫骨扬灰:“华蓅姜,你今日这般,也不怕他日生出报应,长生如此,你竟还如此所为,人在做,天在看,天在看啊。”
“报应?我若是怕报应就入了庵堂出家算了,何须入宫?能与你们斗个死活,还害怕报应?而长生之事,明明就是有人暗中下了毒手,哪来报应一说,我不信,也不怕。
就算天在看,我要做,也一定会做。不过说来,你若想活着,也不是不可能,你若是肯供出谁是背后指使,说不定,我还会可怜你,让你苟且偷生。若是让皇后先知你装疯,不知道,你的下场较那自作聪明的吉嫔,会好上几分呢?”
“呵,你是想让我咬出容妃吗?华蓅姜,你可真狠,不论如何,她也是你亲姊,你竟如此毒辣,栽赃陷害,任谁也不放过。”
“元妃,聪明如你,无需我多费唇舌,那般情深厚意,你就省省吧。若是真有那般情感,你也未必就会如此地步,不是吗?执迷不悟,还摆些蠢钝道理,冥顽不灵。
长生既是你从我手中夺走,由你还来,我就留你一条烂命,至于之中牺牲了谁,我一概不管。三日之后,我在差人问你意向,选不选,由你,生与死,由我。”
团圆宴之上,百女争艳,粲如百色映春,云鬓雾簪,流彩巧色,欢欢喜喜的一堂而聚。不敢耽搁,让刘东去熬了驱寒姜汤,喂怀森喝下。
孩子似乎很不舒服,脸颊红润,窝在我怀里昏昏睡去。席间觥筹交错,嬉笑如常,我无心再待下去,与凤御煊请退,带着怀森回了兰宸宫。
“快去招许绍,皇子似乎发烧了。”
刘东急急忙忙跑去太医院,我守在床边看着昏睡的孩子,心神不宁。同为人母,我又何尝不懂那番滋味,可若是还有一线机会能讨回长生,便只在元妃这一局。
长生离开我太久了,哪有一晚能让我安心入睡,她一日不回,我一日不能心归原处。以怀森要挟元妃,虽不合事宜,却也实在是下下之策,我只得孤注一掷。
伸手抚摸怀森的额头,他睡得如此安稳,我心扭绞,冥冥之中,怀森已成了我心中柔软一角,不碰触之时或许不曾知晓,若是点触,疼痛感知清晰,久不能安。
许绍大年夜已经出宫回家过年,宫中派人连夜召唤,不得不漏夜入宫。人到兰宸宫之时,一头一脸的雪,
“娘娘。”
有人轻唤,我扭过头,见他站在门口,气息微急,雪化成水,洇湿他的鬓发,领口,俊秀容姿,人惹眼目。
“怀森似乎正在发热,早时喝过姜汤,许太医过来看看,是不是该服些药方,本宫怕他烧坏了肺。”
许绍不敢耽搁,赶紧上前,翻过孩子手腕,细细验脉,秀眉微蹙,侧脸淡然。
“娘娘,小皇子的确是凉气侵体,受了风寒,臣这就去开方子,亲自熬药给小皇子,娘娘不必担忧。”说罢便出去熬药。
半晌过去,许绍端了杯药汤急急赶过来,我抱起孩子,一勺一勺喂下。
“娘娘,您脸色不好,不易劳累,小皇子吃过药之后,您方可好好休息,微臣会守着小皇子,直到他不再发烧为止。”
我转过眼,看他浅笑:“孩子本就是娘亲的心头肉,动了一丝一毫,都会心疼不止,哪里还睡得着。”
“娘娘,皇子无事,您不要操劳,拖累了自己身子可不好了。”
我轻叹,目光不离沉睡中的怀森,轻声呢喃:“谁能知人生可过几许春秋,走这一遭,生出仇恨,使之狠毒,可无论如何,也只有这一生一世而已,走完了,也就走完了。”
“娘娘,微臣懂得。”许绍慎言,说的十分斟酌。
“可有谁能真正懂得那些呢?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话音刚落,刘东从门口进了来,恭顺道:“娘娘,皇上来了。”
“怀森如何?”凤御煊走到床前,看一眼许绍,淡淡问。
“皇子只是染了风寒,应该并无大碍。”
凤御煊点点头,转眼看了看我:“蓅姜脸色苍白,身体要紧。”他伸手牵我,许绍敛目低头,拜了拜,躬身退了下去。
红绡帐暖,鱼水之欢,凤御煊的体温牢牢包裹住我,那昏沉之间,仿若置于江上单舟,飘飘摇摇,沉浮不知。
半夜里起床去看怀森,许绍果然守顾身边,倦色可见。
我伸手去摸孩子额头:“果然是退热了,天亮之后,就由本宫去顾,许太医可出宫好好休息一日。”
许绍点点头:“离天亮还有一段时辰,娘娘先去休息吧。”
我回寝房又睡了一个时辰,天光正亮,便醒了。因是初一,凤御煊不必上朝,一年之中,我从不曾天亮之时仍旧看见他睡在身旁。凤御煊十分勤勉,每朝必上,风雨不顾。
眼前的男人,阖眼浅睡,敛了一双幽深眼色,只是一个俊俏秀美的儿郎,便是连熟睡,眉间也是微蹙,似终年化不开的坚冰。一个人的疏离之感,透过那双眼,生在他心间,藏于他眉角,我想伸手去扶,可伸到半路的手,终还是收了回来。
转过身,天光大亮,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