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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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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来俯身拜礼:“奴才收到娘娘赐的药,也听懂娘娘那一句话了。”
  我浅笑:“公公足智,辅佐皇上多年,也曾替着本宫说了不少好话,而如今,若是公公有困难,本宫岂会坐视不理?”
  “宸妃娘娘独得盛宠,心智高奇,眼明目锐,奴才的心思也不得遁逃。今日奴才能来,自是跟娘娘商议一件事,恳请娘娘相帮。”说完,福来竟然撩摆而跪,我心一晃,只觉得此事必是非同小可。
  可若是一般徇私舞弊,贪敛小财之类,着实容易的很,我也无妨卖他一个人情。可福来宫中居住多年,犹是曾任前朝静成皇后身边伺候之人,他能如此,难免让我多想一番。
  “公公快请起,既然本宫能带到那一句话,自然也是真心愿意帮公公解围的,你这般,倒是生分了许多。尽管说来听听,若是本宫能帮,自然竭尽全力相帮。”
  我转身坐下,伸手去倒壶中暖水。
  “让奴才来。”福来挪动自己肥胖的身子,快步移到我身侧,探手给我倒水,低声低气道:“想必娘娘也听闻皇上下旨彻查那狱中自尽侍卫一事。”
  我撩眼看他,微微点头,福来见我知晓,遂继续道:“希望娘娘能劝服皇上不要如此,老奴劝说,全然无效,又惹得皇上心里犯了合计,思来想去,后宫之中,能跟皇上眼前说句有份量话之人,莫过于娘娘您,您若是肯说,皇上就算不答应,心里也会多做思索。”
  福来将骨瓷浅杯递于我手,表情郁结,似乎颇为担忧。
  我接过杯子,轻声开了口:“福公公,若说本宫能在皇上面前说上一句半言,也都靠着事存于理,理胜于情。当今皇上乃智明君主,见解独到而又颖悟绝伦,若是说些没头没尾,事理不清的胡话,怕是非但能让皇上信服,更容易惹怒皇上,事与愿违,这一点,想必公公心里也清楚。若是公公真的有何难言之隐,也不妨与本宫说说,看从中是不是可以找到一丝解决的头绪出来。”
  福来眉头深蹙,略微点了点头,叹息道:“奴才也知道若是皇上决议如此,非我等奴才所能言及,可上次听闻皇上一番谋划,只觉得觉得”福来深有为难,梗结难吐。
  我不禁暗忖他下文,难道是有关于永州侯之事?
  “觉得实在不可说,也不能说。”
  我淡淡一笑:“这世间,但凡有果,必要有因,皇上的决议也并非不能更改,只不过要看公公口中这个不可说,不能说的因,到底够不够重要到能撼动皇上的心念了。若是实在不能诉之于口,恐怕本宫也实在无能为力了。”
  福来听闻,顺着原处,俯身跪了下来,急急道:“奴才也知,后宫之中,若是娘娘不能相帮,便无人能帮,求娘娘出以援手,福来自当告知娘娘始末。”
  “哦,那你说,本宫听着。”
  福来深叹一口气,娓娓道来:“奴才原本是在静成皇后身边伺候的,所以,知晓秘史一二。”
  我闻言,心下里一动,并未出声,听他继续道:“相信娘娘也该知道前朝静成皇后的事情,还有淮南王。静成皇后之死,确是与淮南王有关,以至于先帝痛下杀手,处死淮南王妻妾所生五子。
  而皇后娘娘则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二日,被赐予毒酒,死在渟荫殿之中。
  淮南王本是与先帝同母胞弟,与静成皇后儿时便是相识,感情甚好。事发之后,先皇也曾顾及手足之情,皇族脸面,只道淮南王密谋造反一事,遂诛其五子,囚禁他地,外人只知似乎与静成皇后之死无关,实则只是障目手段而已。
  如今皇上能登以天子之位,足以证实当初,皇上的确与静成皇后一案并无牵连。本已事事安顺,可未曾想到,如今皇上为除姚相,也欲打算起淮南王,这足以让奴才惶恐不安。”
  听闻福来所言,愈发让我心沉如坠,缘何淮南王动不得?当初凤御煊提及先帝临终所言,似乎还犹恨不及,那淮南王之事,早已在他心中,似刻骨般渗入每寸心脉之中,时时想起,皆是不安与耻辱。
  而那儿时的冷遇嘲讽,早年丧母之凄惨,如今已经全全加之在那个受囚终身之人身上,恨不得千刀万剐,粉身碎骨了那人不成。若是连福来都站出来阻拦,这事中蹊跷,似乎越发明显,越发让我不安。
  “福公公所言,究竟是永州侯不宜动得,还是淮南王不宜动得?”
  福来垂目:“皇上不可动得淮南王,因为,因为”
  他这一吊,我一颗心犹悬头顶一把明亮尖刀,梗在喉咙之中,卡得胸膛生疼。我直直看他,不自觉握紧手中骨瓷浅杯,声音微凉:“因为如何?”
  眼前人哽咽半晌,欲吞欲吐,却始终拿不定主意,终还是咬牙吐出:“因为皇上乃淮南王所出。”
  福来沉痛答我,目不敢抬,声不敢大,僵化如石。而那轻浅几字,就似一道冰渊冷川,乍然刺入我胸怀之中,我时久不能回神。微颤不可抑,杯晃而水洒,溅在我艳红衣裙之上,化作深色一片,就似突兀洞开一道裂口。
  “当初静成皇后临死之前,再三嘱咐奴才,让皇上千万不能对淮南王下手,奴才当初应了皇后娘娘,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如此境地,束手无策。”福来啜泣,悲不可忍。
  “那宁王呢?宁王可曾是先帝亲子?”我急急问。
  福来点头答话:“宁王的确是先帝亲子。”
  我仍旧不信,撩眼看他:“后宫之中,嫔妃侍寝,总有内管太监记录在案,加之核对皇子皇女出生时辰,焉能容得混淆视听,这般说来实不可信。”
  福来生怕我不信,慌乱答我:“皇后娘娘怀胎之时,的确是较正常侍寝早了些时日,也有内管太监详记,而当初把定细脉之时,便心知如此,应了皇后娘娘念头,隐报了日子,后由奴才亲自弄来药汤,可使得婴儿晚些时日出生,这都是经奴才之手亲为,绝不会出错。”
  可我还是不懂,为何先帝已经抓到把柄,却还是将凤御煊留下?这静成皇后又到底用了什么招数躲过这一劫?
  “本宫还是甚觉不妥,人人都知,亲王弱冠之后,便移居宫外,皇后身居后宫,又如何与淮南王生有子嗣?而最终先帝赐死静成皇后,当今皇上又为何还得以保全?”
  “淮南王是先帝胞弟,平日感情一向交好,而且也是帮助先帝继位的有功之臣,先帝很是赏识,提拔有加。淮南王为先帝重用,进出皇宫十分方便,而淮南王先天嗜读书写字,从小便时常跑去藏书殿,后来,静成皇后则是时常去太庙祭祖,久而久之,便
  再加之本来就从小相识,感情甚好,遂先帝之所以能留下皇上,是因为当初静成皇后用腹中胎儿顶下了罪名,只认那未成形的胎儿是淮南王之子,先帝大怒,才赐死皇后。”
  “那一胎才是先帝的亲生骨肉是吧?”
  “正是如此。”
  我调转目光,望向几案之上,那盏忽明忽暗的油灯,一时间,周身寒冷,似乎被冰雪包围其中,动弹不得。
  这静成皇后也果真心狠,说不出她这手段,竟是报复,还是不得已而为之。让先帝亲手毁了自己骨肉,也成就了淮南王儿子篡权夺位。那位可悲的皇帝,成于淮南王,也败于淮南王,是天命。
  而对于淮南王的恨意,便由他临死之前交代凤御煊的一句便可知晓,不可动,他要让那个夺他妻子的人受尽人世磨难,看尽妻散子亡,看着他子孙世代,代代传承这江山如画,他又可曾知晓,这江山又早已轮回他人之手,子非子,谋不可及也。
  “娘娘,如今地步,老奴已是拼尽老命,也要让皇上刀下留人,淮南王不可动,弑父之罪,不可担啊。”福来早已痛哭流涕,我直直挺身,脊背传来僵痛之感深彻,头昏脑胀。
  “皇上可知晓此事?”
  “尚不知晓。”
  “如我猜不错,当年的卿文妃应该知晓此事,也是她揭出这一段秘密的。可她已死,朝中重臣,也经更换,却难保他人不曾知晓,只要是不足以败事的,大可不必理会,若是有其他居心之人,可也就是个麻烦。”
  “娘娘可是说的姚冲?”福来抬头看我。
  “此人防不胜防,若是他先知皇上的秘密,可真谓棘手至极。此事非同小可,看皇上意思,靠淮南王扯上永州侯和姚家,势在必行,公公可有他法?”
  “老奴既然答应过皇后娘娘,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前去一试,只是,不知老奴这一条贱命,是否值得容皇上思量几分,遂来求娘娘相帮,只要能留下淮南王,老奴死不足惜。”
  我微微暗忖,这福来也非寻常奴才,扯上我自然也有扯我进来的道理,他也是看准了凤御煊与我之感情,但求一保而无失。
  而对于我来说,这种皇室秘史,自然是远离为佳,可事已至此,也不妨扭转乾坤,更进一步。毕竟,姚氏一族之于我与凤御煊,都是临头大敌。
  这般兵临城下之际,谁入了他的心,进了他的眼,那必定非同一般,再不容小视。
  对势
  福来是精主,难保他私下心思如何,是否真的只是完成静成皇后遗命,或许令所有图,还不得知。而就凤御煊这一边来说,也不是我可轻易涉足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我不欲动作,只把这个交给福来处理。
  三日过去,未曾见到福来再过来兰宸宫,我有些忐忑,却也不愿多过问,毕竟人心如深海,有些隐私,是不欲被任何人窥视。
  傍晚时候,御清殿来了人告知,说是不用等门了,刘东不敢耽搁,急急进门告诉我。
  “娘娘,您可知,这次来人并不是福公公,是个小太监,您说怪否?”
  我蹙眉,撩眼看他,后宫之中,人人自危,并非只有宠极一时之人,方才有忧患意识。尤其下面的奴才,最会察颜观色,那些细枝末节,风吹草动,也不会被落下。如今福来不亲自前来告知,说明情况有变,到底问题出在谁身上,还不得而知。
  我左思右想,欲猜出凤御煊心思,颇难。若是换作我,宁愿不曾得到安抚告慰,只作糊涂了事,也是好。可若是换作高高在上的他,又逢如此棘手而耻辱的真相,我的闻言软语,可否能化解他心中郁结?我不敢说准。
  “娘娘,你看,这”
  “罢了,你准备一下,我亲自走这一遭。”
  夜色正浓,寒意深深,兰宸宫正在御清殿后侧不远,步行不消一会儿工夫便到。我去的时候,御清殿灯火辉煌,守卫之人犹在,可正殿之中却是漆黑一片,一盏灯也未亮起,似乎如同白夜里,突兀出现一口幽深枯井,死气沉沉。
  “宸妃娘娘千安。”侍卫见我来,恭顺跪拜。
  “皇上呢?可曾在大殿之中?”
  “娘娘,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惊扰,娘娘还是回去安歇吧。”还未等我开口,便听刘东大声道:“大胆,宸妃娘娘你也敢拦?”
  侍卫慌张,忙道:“皇上下旨,奴才只能照章办事,娘娘勿怪。”
  我想了想,抬头看一眼殿中阴影,微微叹息:“罢了,既然皇上不见那本宫就回去,无需与皇上提起此事。”
  我转过身,准备回去,方才走过几步,里面窜出来一个人,大声道:“娘娘留步,皇上有旨,请娘娘前往殿中。”
  我转头一看,竟是福来手下的小太监,略有慌忙神色,看了一眼身侧侍卫,尖声细气道:“快让开,让娘娘进来。”
  侍卫见此,忙不迭退开,那小太监赶紧上前,扶了我胳膊:“娘娘有请,奴才是奉了福公公之命,来迎娘娘的。”说完一抬眼角,看了看我身后刘东,跟着道:“请刘公公留步于此,娘娘一人进去就好,得罪了。”
  刘东闻言止步,站在花园中候着,我随那小太监步上台阶,一路往里面宫殿里边走去。
  御清殿是凤御煊自己的宫殿,平日里从不招嫔妃到这里侍寝,只做他自己休憩之处。我曾住过一晚,路线记忆深刻。
  从不觉得这里有多奢华,只见满眼肃穆雄伟,庄严的渗着一股冷气,就似他的主人,少有温度。
  穿梭在回廊之中,灯影交错,映在红墙碧瓦之上,只有明灭恍惚,将那模糊人身抻得愈发细长,似一只迎风摇曳的手。
  “福公公呢?缘何是你前来?”我定住脚,看向那小太监,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宸妃娘娘救救福公公,福公公被皇上禁足了,要不是纸条相传给奴才,也不可能招得来娘娘。”
  我挑眉:“今日是你来兰宸宫通报的?”
  小太监头垂的极低:“回娘娘,就是奴才。福公公说,他若不能亲自前往,娘娘一定会生疑,遂来御清殿看个究竟。于是让奴才在外面候着,见到娘娘就邀娘娘进来。”
  我心一晃,这福来当真是个玲珑剔透之人,这一点小小细节也算的极准,想必猜得出我心思,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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