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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便可见一二,犹是连本宫也牵连其中的事体,少不了姚相忙碌身影,前前后后,周折几番,反复几回,认真之程度,无人不及。不然,也不会到了今日,总是不得息事,更不得宁人。”
姚冲闻言,略有蹙眉,负手而立,声如清朗:“老臣愚钝,不懂娘娘意思。”
我撩眼:“本宫确言,国之丞相,担负江山社稷之大事,属百官之首,自然该着眼于要事。
一介后宫阉人拉帮结派,便是情况属实,也无需丞相劳心劳力。毕竟,西方远地告急,本宫认为,这等事体,万万急于惩罚几名不守本分之阉人琐碎,要重要的多,不是吗?
何劳这等小事也可闹得丞相大人不得安宁,捉了这一些人,入了御清殿,扰得皇上分神,还贬了御林军左都统副使一职?
或是本宫在后宫姐妹之中,太不得人心,但凡与兰宸宫有关之人,上至朝官,下至阉人奴才,都不得好果?本宫甚为不解。”
我轻言软语,但看姚冲面色微绷,眯眼大睁,似乎极想辩驳,可上面人却不给他这一机会,冷声道:“姚相,几个阉人小事,又何须你大动干戈,若是真有后宫结党营私之举,朕亦不会饶过。至于裕嫔与翠红,旧事重提,似乎与谁也不是好事,相安无事,似乎更好。”
姚冲见此,欲言又止,静了片刻,复又开口:“微臣之所以进宫,自然不止这一点小事,正如娘娘刚刚所言,西部乌河淂缳战事,也想与皇上商议此事。
至于福公公一事,也请皇上您略施小惩,毕竟是皇上身边之人,总要规矩才好,莫要随人误入歧途,日后也是祸患,难以安心。”
“既然如此,臣妾也不打搅皇上与姚相商议国家大事。只不过,刘东臣妾要带走,若是日后有了真凭实据,蓅姜自当亲自押着他送自御清殿,任凭皇上定夺生死。现下也允蓅姜带他回去细问,看是真的不规不矩,抑或又是一场误会。”
凤御煊闻言点头:“退下吧,近来朕为边地战事头疼不已,这等小事,你看着办吧,皇后也欲临临盆,没有大事,勿要打扰。”
再看一眼姚冲,那人神色自如,不见憎恶半分,只是微微俯身:“微臣恭送娘娘。”
待到走出院子,刘东左瞧右望,见无旁人跟随方才靠近我身边道:“娘娘,娘娘,那姚冲在宫中有眼线,这次似乎做足戏份,哪曾想平日里马德胜身边那几个小兔崽子也不是好东西,八成是给那姚相收买去了。”
我侧眼看他:“你错了,姚冲捉你,禁足福来,便是今日押着你们入了御清殿,也不过是试出个深浅罢了,他若是不肯依,断不是我一句两句,便能解得了围的。”
刘东疑惑:“娘娘您意思是?”
“乌河淂缳事起,姚冲要动作,自然也不是以你们几个奴才来成就,皇上能这般抉择,怕是已经动了心思了。若是姚冲借此机会,试探皇上心思,我又何尝不是从此中试出他们心思呢?”
刘东迈步上前,急急道:“娘娘足智多谋,几句话说的那姚冲哑口无言,可此时此刻,我们应该与那姚冲正面冲突吗?是奴才碍了娘娘大计,请娘娘降罪。”
“降罪无用,我要的,是你们立功。”
傍晚时候,凤御煊如期而至,身边福来侍候如常,见我一面,也是感激十分。
那姚冲的确狡诈聪明,便是清楚福来是何身份,当初那一番动作,不知是真要立威,抑或是诱他投靠,被我这一搅,不能成事,非但没有逼福来就范,反倒是得罪了他。
君子可敌,却小人难防,做君子,落得美名,自然不是后宫之人所需,太过浮夸,久居皇宫之人,又有几人算得上君子?无人。
显然,姚冲这一步,犯了大忌,也看错了对象,下错了招数。
“蓅姜,今日御清殿,可算是帮了我大忙,姚冲老贼,终是打了这个谋算,当这朝堂上下,一帮蠢人,为他反复戏弄。他料定你能来,却不知,你会与他当面对峙,福来那一场打算可是扑了空。”
“姚相野心,可见一斑,但看如今永州之地重要,乌河淂缳之紧迫,这场东风,不借难矣。而只是押了刘东,却是禁足福来,他的戏演的并不到位,若是细细一思,破绽易见。倒是皇上心中如何做想,永州侯一事,巧借这东风之势,亦是成就皇上方便。”
凤御煊微微点头,凝思片刻:“说是来的也巧,永州要地,倒要看看那郑栓如何打算。而你之前似乎也有自己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若是皇上有意派出哥哥出征,战事起处便是甚好地点,可入永州封地,堂而皇之,亦可用之兵力,正大光明,若是得以尚好机遇,皇上又怎可不大展拳脚,挫他锐气一挫?”
凤御煊闻言,微微一笑,接口道:“妙哉,蓅姜所想,必是让宜玶随之协助,永州侯郑栓为保封地,自然竭尽全力,若是愿隐瞒不动,我们则只需隔岸观火便是,逼他不得不主动抗击。倒是宜玶此去,他定是疑心甚多。”
“这一场戏,不是怕他疑心,而是怕他深信不疑,若是有隔岸观火之嫌,皇上便等战事告急快报淹没御清殿吧,到时候,这宁王一行,可非皇上愿遣,着实是他自己求来的,怪得了谁?”
“知我者,莫若蓅姜也,这一环一扣,便是从未言明,你总能与我想到一处,便是如此,你这等女子,可得尊敬。”
我亦笑靥如花,巧言:“那可是蓅姜之幸。”
朝外远地乱事,不见得朝廷内部便是消停,永州侯一日不除,势力一日不消,姚冲便是隐藏在深处,最为致命的祸患。
当年他能力鼎既不受宠也无势力的皇九子篡权上位,可见其野心之大,手段之高明,非可掉以轻心之徒。更何况姚冲两朝居位高职,朝堂后宫,耳目众多,便是连马德胜之类也有网罗,其他有权有势,身居后宫的奴才奴婢,也定是拉拢不少。
便是当年静成皇后与淮南王之私情,究竟有多隐蔽不可查,最终还是被卿文妃所举,遂不可保证姚冲完全不知晓其中蹊跷,如若他早先知晓清楚,他那一番谋划投机,手段心计非比常人。
如此今日,如若皇后诞下皇嫡子,他想一手遮天,废立皇帝,似乎也不是不可能为之之事。毕竟两朝为官,盘根错节的人际,根深蒂固,想除,并不简单。可若是凤御煊这等把柄被握在他手,断定他不敢公开,却会成为致命要挟,为他所控,哪里还有升天之日。
我欲为凤御煊一并筹谋,自然也需私下动些手段,姚氏不能留,这是迟早,可最先,自然是瓦解姚家势力。
永州侯此次便是拿来开刀,姚冲结盟永州侯郑栓也无外乎再为嫡子打算,一个需要坚实后盾,一个需要显赫世代,又结为亲家,何乐不为?看来,一早姚相求凤御煊赐婚,只知凤御煊是为了安抚奖赏姚家,平衡姚华两家势力,却不知,日后若是永州侯牵扯进谋计,他亦是脱不了的干系,只可被连带,不可自保。
再招御史大夫沈廷筵,我只为一事。哥哥亲赴边地平反,已成定局,凤御煊话虽未说全,却是可被我猜出十之七八。而沈廷筵对我只传召也并无吃惊,虽说也是私下见面,态度已是从容不少。
“宸妃娘娘怀了皇嗣,行动不便,但凡有事可传老夫走一遭兰宸宫便是,何劳娘娘亲自这一趟?”
“本宫亲来,只为两件事,一来避人耳目,也少听些闲话,免得坏了心情。二来,作为明眼之人,也想指点沈大人一二。
虽说皇上朝堂之上总有透露几分,可臣子猜天子之心思,又谈何容易?伴君如伴虎,言行之难,不用多说。而沈大人亦不是外人,若说朝堂之上可帮得安远将军与本宫之人,不是沈大人,还能有谁呢?”
见我如此所说,沈廷筵身形一滞,似乎正中他要害。一来哥哥身世始终是他心中芒刺穿心,不得吐,亦无法安然咽下,我有把柄在手,不怕他不听话。再则,凤御煊之城府,人尽皆知,朝臣想猜他心思,投其所好,自然也是难矣,但凭这两点,沈廷筵自是跑不出我手掌心。
只见他微微躬身,恭谨一拜:“娘娘所言极是,微臣能得娘娘提拔,自当尽心尽力,娘娘尽管放心便是。”
我点头,轻语:“西乌战事,皇上忧心不已,姚相朝堂风光大好,只手遮天,使得他人恩惠难得,升天无处,非但让皇上不得安心,便是沈大人此等同朝为官之人,心中也该有些想法。
话说君冠臣履,不是最忌讳功高盖主的例子吗?如今,谁都为着明日筹谋,犹是姚家,富贵可非他人能比及,飞扬跋扈,权大势大,如若是皇后娘娘再诞下皇嫡子,今后日子,谁也别想着过着舒坦。沈大人说说,本宫说的,可是在理?”
沈廷筵只顾微微垂首,不住点头:“娘娘眼色果然犀利,观之精准,言之凿凿。”
“既然皇上都要未雨绸缪,沈大人意思如何呢?坐等山水轮流转?或是也做万全之策,”
沈廷筵闻言,缓缓抬头,略有疑惑问道:“娘娘意思是?”
我靠前,倾身而探:“天下没有白吃午餐,若是愿作中庸和事佬,只当自保求生,想必也不合皇上喜爱,不管世事如何风平浪静,也不会有你立足之地。而沈大人刚刚也说,本宫愿意提拔大人,大人也应该尽心尽力,如此说来,难道与本宫算作承诺?”
沈廷筵顿了一顿,并未马上接话。我支起身,伸手撑住腰身,略有吃力:“本宫指你一条明路,若走,保你仕途坦荡无虞,丞相之位,非你莫属。不走,我们也算半个亲戚,便是如此营生,也不算差。富贵与否,全凭沈大人一人决断。”
沈廷筵也是思索半晌,方才答我道:“老臣愿追随娘娘,竭尽全力。”
我浅笑:“聪明如此,沈大人有福了。”
除了沈廷筵之外,这场纷繁动乱之中,还缺不了两外一人,还不等我招他,他倒先来找我。
父亲再次进宫,已是半月之后的事情,春日风暖花红,生机盎然,我喜爱坐在湖中角亭看书作画,若是没有琐事,生活也是十分惬意。
姚氏怀胎已经八月有余,胎象却一直不稳,药汤不断,情况并未有好转。我不禁想起古书上关于蒸石的一些流传,当初也只觉得是稀奇古怪的东西,究竟能否派上用场,我心中也没有把握。只管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
可如今一看,的确是颇为好用,尽管她如何调查饮食用药,谅她也查不出任何端倪,再想到那石屏上八字亲笔,我便喜从心生。
最难敌对的对手并不是手法有多高竿,而是他漏洞到底几何,只要是有软肋之人,想收拾也就不难。
女人总为情伤,由来已久,而最悲观的,莫过于,为其伤情之人,却另有所属,不可得其人,亦未曾得过其情,如是单相思,是苦,是涩,也绝对是致命。
而听闻胡安带回大舅父的消息,当初盗墓所得蒸石石枕的怪病一家,已是死绝,无人所剩,蒸石一说,便是个只有两人所知的秘密。待到姚氏至死,这宝贝东西,便与她一起下到阴曹地府去,生生死死都跟着她,让她不得好死。
这一胎怀的十分困难,才四月有余,肚子明显凸起,我饮食甚少,只觉得胃里似乎坠了石头,稍微多食,便有呕吐之意。平日里也十分嗜睡,总觉得周身困乏,酸疼不爽。许绍开了安胎方子,饮后稍有好转,只是白日里睡得时候更多。
午后天光极好,我倚在软榻上小憩,邀月进门,掀起珠帘作响,我神智浑噩,微微睁了眼。
“娘娘,华大将军正在门外,您见吗?”
“准见,我正好有事寻他。”
再见父亲,也是几月相隔,每每见面,只觉得苍老之色甚于前次,两鬓雪然染,更是为甚。我慵懒靠在榻上,云发微乱,轻声问他:“父亲今日来见蓅姜,竟为何事?”
父亲想了一想,略有难矣:“蓅姜,此次乌河淂缳战事,你可曾听到皇上提及任何?可有我们华家尽力一分?此位良机,失不再来。”
我点头:“父亲这么想的确是明智,华家三女入宫,姐姐不得生养,妹妹不识自家人,能从皇上那里听闻一二,便只有蓅姜而已。”
“为父也知晓,皇上久日都居于兰宸宫,宠爱可见一斑。蓅姜莫要轻视,趁着年轻,稳住自己位置才是重要,你能站稳脚跟,华家才能跟着委以重任,外戚之权,自是源于后宫,历代如此。”
我衔笑,端起茶杯轻啜:“父亲,今日你能再来兰宸宫,蓅姜自是知道你有话要说,不过蓅姜把丑化先说在前,父亲听了再做抉择,有些话是说,还是就此作罢。
华韶嫄之事,便不必再说,他日与您所道,蓅姜与她亲缘之情,早已一刀两断。那事之后,蓅姜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