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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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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作罢。
  华韶嫄之事,便不必再说,他日与您所道,蓅姜与她亲缘之情,早已一刀两断。那事之后,蓅姜仍旧留她一条性命,也是仁至义尽,切莫贪得无厌,索求无度,再讲些玩笑话与蓅姜听,不必了。若是父亲与我谈些战事,华家之事,蓅姜也愿意洗耳恭听,与父亲相谈。”
  待我撩眼看他,父亲面色窘迫,有被言中的尴尬,支吾欲吐:“终究只是华家血脉,若是蓅姜肯网开一面,这份恩情,华家自是记下。”
  我软笑,倾身以对,一双眼与父亲直视相对,满是讽刺讪笑:“恩情?蓅姜无需他人记得我恩情,亦不需要给自己积德,本此这一生而已,想不到那么长远,顾不到那么多来生来世。华家所处,父亲以为还如从前那般坚不可摧?皇上若是对姚家动了心思,父亲以为,华家还能风光多久?”
  父亲一愣,喃喃道:“这”
  “华家唯一所用,便是牵制姚家,若是姚家不再,华家也是无用,没落是必然,能够安然退出已是万幸,父亲想的太多,恐怕要为贪念所累。
  华瑞莹也好,华韶嫄也罢,父亲的棋子,都逼死棋局,难道父亲还未曾警醒?”我摇摇头,接着道:“父亲,华家不复从前,亦需要新路要走,自持功大位高,下场只会比姚家更惨而已。”
  父亲不赞同,急急道:“华家一直为皇上马首是瞻,不曾做过只手遮天这等妄大蠢事,如何与那姚冲老贼相提并论?”
  我侧眼看他:“一朝天子一朝臣,父亲当初将蓅姜许与那皇三子,两面投机之举,难道还不足以在皇上心中留下憎恶?这一朝臣子,又有哪个心智能与当今皇上想必,皇上之高深莫测,无需蓅姜一再提及吧。
  不过也不是无路可走,蓅姜自有自己存于后宫之道,父亲若是想通了,觉得可行,便助我一臂之力,日后也有我扶植华家,利弊相辅,稳赚不亏。若是父亲觉得屈尊了,也可自行为之,我们便井水不犯河水,清清楚楚的才好。蓅姜今日把话说得如此明了,父亲好自为之才是。”
  父亲沉思半晌,抬头问我:“蓅姜,你是否于现下依旧恨我?”
  我不料父亲会如此发问,微微一怔,渐慢笑染嘴角,轻声道:“不恨,没有爱,哪来恨?”
  最终父亲只留下一句“自当鼎力相助”便匆忙离去,失魂落魄也好,悔恨不已也罢,我站在晾台之上,看着眼前湖色山水,盈盈欲滴。
  似乎今年的青荷长势最好,无数小荷,只露青白尖角,威风拂过,晃晃而动。涟漪掀起荷叶轻舞,荷叶撩动小荷摇曳,心似乎沉了又沉,又似乎缓缓落下。
  仿若多年的苦结直至今日方才能解。世事之中,因果相接,有些人事,一旦失去,无法从头再来,便注定从一开始,就在不可握在手心,便是时间过后,改变看待的视角,仍旧不能补偿。
  那些不完满,终究只能化作一口无声而幽深漆黑的大洞,开在内心隐蔽角落,无法治愈,无法忽视,怀揣终身。
  靖远三年四月末,凤御煊钦点大军十万,由安远将军华安庭率领,亲赴永州边地抗击乌河淂缳联军。
  此去半月,战事拖延,情势并不明朗。几封快报传递京城,只是待过攻守进退,并无大面进展。
  永州侯苦挺一月,迟迟不愿全面发兵抗争,以致永州封地偏西部分城池不断沦陷敌手,他不欲调兵遣将,极力抗击,反存侥幸,企图利用朝廷派军为盾,保其自全为主。
  姚冲见势自是坐不下去,几次联名几位大臣上书,求皇上增派军士,予以支援,均被各种理由拖延,不得解决。
  双生
  随着怀孕月份的增加,身子愈发感到不舒服,下腹沉入坠石,食欲极差,偶尔还有胃痛恶心,便是春日天气正好的时分,也会感到莫名的骨痛感。
  头昏目眩,昏昏欲睡的时候更多,白日里,连看书稍久都觉困难,只能不时吃些流质食物,多加休息。
  才过正午,我倚在榻上看书,乍然觉得腹间急急传来一股刺痛,间隔时久,持续时间也不算长。我略有些不安,心知自己身子羸弱,唯恐这一胎再生出差池。遂怀孕之后,一直注重修养,只求平安诞下子女,方能安心。
  “娘娘,娘娘,皇后娘娘临盆了。”刘东一路疾走,珠帘撩得轻脆作响,鸦色鬓发,可见濡湿,容色十分急迫。
  我略有蹙眉,伸手扶了隆起腹部,侧眼看他:“临盆?怎会如此,现下还不满九月足,未到产期。”
  刘东赶紧上前,贴近我道:“据说惊动了整个太医院的,连院使都亲自前往。奴才也是耳闻,说是皇后娘娘一早起床之时便腹痛不止,还见了红,虽不至血崩,却也未有止住之势,似乎胎儿情况并不乐观,听说是要下针引胎。”
  刘东尖声细气,朝我眨了眨眼:“娘娘,皇后这一胎,可不妙,与我们来说,真是大大的好事。”
  感知腹间疼痛渐慢,似乎愈发消浅,我掉过眼神看他:“此言差矣,皇后这一胎,要生得顺利才好,要有事,也要等过这段时间再说。不然,围着他团团转的这么多人,岂不是白费了力气,白布了局?等皇后生产过后,找许绍来把脉,我感觉不太舒服。”
  刘东闻言紧张:“娘娘这是怎么了?如何不舒服了?要不现在去招许太医过来吧,凤宫那里人手够多。”
  我不在意,扶着他胳膊起身,往床边走:“罢了,不跟着凑这热闹了,我先睡会。”
  这一夜过去,许绍未至,连凤御煊也没过来,待我起床之后,刘东方才进了门,恭敬道:“娘娘,今日早些时候,凤宫传出消息,皇后娘娘诞下皇三子,皇上和太医他们都留在凤宫,还没来得及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差池。而且传说许太医治救有功,被皇上当场赐封院判,娘娘,您说这蹊跷不蹊跷,怎么就让许太医借风上位,哪来这么容易啊。”
  我浅笑:“果然是个男胎,难怪当初姚冲那般得意忘形,肆无忌惮,原是早已胸有成竹,后继有人了。不过也好,这后宫之中,诞下公主的确无足轻重,诞下皇子才是正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存于皇族之中,本就是生死之争,能生下来,却未必就能活得下去。至于那个许绍,我自有办法。”
  “娘娘所言极是。”刘东附和。
  “娘娘,许太医正在门外候着,您要召见吗?”
  “准见。”
  片刻,许绍掀帘而入,一张清俊面容,有些苍白黯淡,似乎一夜未阖眼,倦极。
  “娘娘,微臣来迟,请娘娘降罪。”说着赶紧放下药箱,走到我床前端坐一边,伸手为我把脉,
  片刻,抬了头:“娘娘自觉得如何?可有什么不适之症?”
  我懒懒睁眼,撩眼看他:“本宫感到时常心悸气短,食欲不振,天气好时也会骨痛,便是睡得饱,还是头昏目眩,昏昏欲睡,昨日更是隐约腹部疼痛。”
  许绍莞尔,笑容如薄光,更添面容生色几分:“若是微臣把得不错,娘娘这一胎,或是双生。”
  我一怔:“双生?”
  许绍点头:“娘娘现下怀孕五月有余,肚腹鼓宽有异于常态,面色瓷白单薄,脉动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脉跳滑而有力,似乎连跳不消,并不似单生那般浅弱,遂臣斗胆猜测,娘娘这一胎,应是双生不错。”
  “奴才恭喜娘娘。”刘东闻言,忙跪在我脚边恭贺。
  许绍顿了顿接言道:“不过,娘娘日后应更加小心,娘娘身子本就娇弱单薄,若是单生,也辛苦不堪,何况是双生,艰辛困苦自然是加倍的。而按多数孕产规律说来,双生因孕妇承担艰难,遂通常都会太不足月落生,若是娘娘已怀满五月余,便也距临盆更近一些。”
  “本宫所怀双生,临盆之日提早算作寻常,可皇后娘娘本是单生,缘何也提早月余,难道是势不所容?”我含笑,撩眼看过许绍,轻声问他。
  许绍微微颔首:“回娘娘,皇后娘娘血漏之症并发,皇三子虽天生不足,却不得不提早落生,如若不针灸引产,恐怕会一尸两命。”
  “哦?天生不足?如何的天生不足?就似大公主那般天生不足?”
  “皇三子他”许绍微顿,转目看了看身旁刘东,有所吞吐。
  “但说无妨,刘东是自己人。”
  “皇三子天生病足,外翻畸态,恐怕日后,行走会有困难。”
  我心一定:“这等事体,皇后姚相,也该隐蔽行事,焉能让他人过目,你又是如何知晓?”
  “皇后血漏之症甚重,是继续服药静养直至果熟蒂落,亦或者果断利落引胎保命,他也并无把握,实不敢自作主张,遂招了太医院众多太医前去相商。
  可皇后的症状随临盆已近,却越发严重,如若冒险拖等,只怕终是大小难保,最终决定下针引胎。而太医院之中,掌有此技的就属刘太医与微臣,当时下针之时,微臣亦在跟前,才有所见。”
  我微微点头,闻言软语:“那试问许太医,皇三子的病足,究竟是天生不足,亦或是后天可治?太医心中可有把握?”
  许绍顿了顿,略有所思:“皇三子的病足理应天生,可后天治愈的可能也非完全没有,这要等皇子年稍长些时候,下针治疗才能所知。”
  我笑笑:“后宫之中,无人不知,许太医是蕊心宫的人,让你去引胎,治愈皇子隐疾,似乎说不过去,就不怕容妃暗中有所动,坏了他们大事?
  姚相也罢,皇后也罢,皆不是心思浅薄之人,但凡本宫能所想到的,他们又焉能想不到?难道是看着蕊心宫已是日无人出,夜无人入,打算挖了墙角?院判一职可是姚相当面的赞不绝口,替你所求,遂皇上才允?”
  许绍面色一滞,点头应是。
  我轻叹出口,支身而坐,不住盯着许绍那双清澈的眼,丝毫不躲避:“许绍,朝堂之事,不必本宫多说,乌河淂缳一事,想必身居太医院的许太医也知晓几分,与姚家走的太近,未必好事,到时候再被反咬一口,滋味可不好受。
  远的不说,便说吉嫔,卸磨杀驴之举,实在是冤,啧啧。再说本宫长女长生,从头到尾,清清楚楚,许太医可否忘记旧事了?”
  许绍闻言惶恐,脸色煞白,撩摆而跪:“娘娘言重了,许绍断不能忘大公主之事。”
  我伸手,探上他手臂,男子暖热体温,霎时染上我冰冷指尖,热流轻缓漫过我皮肤,轻轻扯过,略略探身,凝目相视,锐而冰冷,一字一句道:“本宫与皇后,此生势不两立,许绍聪慧,应好自为之才是。”
  “微臣心中了然,还请娘娘放心才是。”许绍头不能抬,身形微微颤动。
  我撩笑,乍然松了手上力道,他得空,微有趔趄,连忙倒退一步,方才稳住身体,只见俊挺秀鼻,渗出细汗一层。
  “本宫得势之日,太医院便是你许绍囊中物之时,若是有人意欲与本宫为敌,挡路碍事,也别怪本宫是心狠手辣,不留情面。对了,顺便说一句,当年那些事,皇上也是心知肚明,本宫这般说,许太医可是懂了?”
  “微臣懂得。”
  “懂得便退下吧。”
  我怀双生子的消息并未传开,一来我在等平反乌河淂缳的结果,二来,皇后诞下病足畸态的皇三子,宫中不会相安无事,风平浪静。但看姚冲反应,也知他暗算几何。
  我也曾细细思索前因后果;当初福来提及凤御煊企图利用淮南王筹谋造反一事,牵带姚冲与永州侯入套,意欲全盘歼灭,可偏偏后宫隐秘又揭出另一段不可为之。
  凤御煊便是得知淮南王就是其生父,也未必能让他高抬贵手,一如他之前所言,未曾得知真相之前,他亦能弑父杀兄,便是如今得知那人特别身份,也无法使他改变心意。
  于凤御煊而言,他的人生,没有父母,没有温情,只有无尽的逃脱,从遗弃与背叛中逃脱,从纠葛耻辱中逃脱,就似急于寻找出口那一丝亮光,已不再是慌不择路,而是心灰意冷,冷酷无情。
  若是如此,淮南王将再次背负谋划造反之罪,姚冲将会如何,永州侯会如何,如是一场热闹纷呈的好戏,岂能错过?
  又是一月时光,我已大腹便便,行动略有困难,便是连凤御煊见了也要惊异,每每见到,总是问我:“我这一子如何生得这般健壮,照比当初怀长生之时,大了许多,就是难为他娘了。”
  我浅笑:“皇上知道蓅姜这一胎是男儿?若还是女儿,岂不是让皇上失望了?”
  凤御煊倒也不在意,圈我于怀,反手环住我硕大肚腹,贴我耳边道:“生有如此母亲,怎么不养不出出色的子女?便是不是皇子,再给长生添个妹妹,怕也是本朝最美丽聪慧的公主了。”
  我软笑,微微侧头看他:“皇三子生来身子孱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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