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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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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一日傍晚,忽传御清殿入了刺客,凤御煊骤然大怒,特命禁严皇宫。于此,无声无息之间,皇宫进出已然严密甚于往时,皇宫内外,禁军重兵把守,外有父亲领兵,内有凤翌晨御林军与左都统,日夜巡岗,外面人不可轻易进出,里面人亦无法自由来去,犹是凤宫,怕是皇宫里最滴水不漏的一处。
  “娘娘,皇上禁严皇宫,日后巡逻的人更多,连胡大人都忙碌如此,看来皇上的确动了怒呢。”
  刘东将果盘呈上,絮絮叨叨念着:“听内务府的小太监说,现在进出皇宫的手牌很难拿得到,就算是之前一直负责进出宫办事的人,现在想出去一趟也难。据说是皇上特意安排了一些人,有御林军统管的,专门负责运送物资入宫,这么一来,可闲坏了那些小太监们,闲来无事了,下赌斗蟋蟀,日子过的叫一个滋润。”
  我站在窗边,看夕阳西下,霞光如洒,流彩恣意,暮色中九重宫阙安宁,绵延久长,仿若一直隐入天际一般,似乎岁月依旧静好。
  “那刺客捉住了吗?”我未回头,轻声问他。
  “回娘娘,说是就地正法的,脑袋当场给砍了下来,后院那林子里,一滩的血,后来让人用黄土给掩了,没人再敢去那林子闲逛,但看晚上时候,若是不当值,还哪里有人敢到处闲晃,恐是小命难保。”刘东边说边蹙眉,掩不住的嫌弃姿态。
  “那凤宫呢?可有什么动静?”
  “皇上的圣旨,谁人敢多言,何况是宫里入了刺客的,禁严本就是好事呢。”
  我微微一笑,嘴角轻扬,目光融入那一片氤氲的湖光水色之中,便不再做声。
  凤御煊在御清殿忙于政事,我哄睡了三个孩子,便坐在外面临湖凉台纳凉。夜风稍凉,少了白日里的暑意,惬意十分。
  “邀月,去把百宝阁上,我放在最里面的锦盒取来。”
  邀月顿了顿,应是,转身去取。片刻回了来,把盒子交予我手。
  我轻解扣结,扶开盒盖,里面赫然躺着一柄翠色欲滴,雕刻精致的翠玉钗。拿在手中,冰冰凉凉,沁入皮肤,再看那翠色,真似胜于那一池青莲,美得夺目。
  “娘娘,这钗您还是别拿出来了,免得到时候再被皇上看见,可不得了。”邀月忧色,唯恐几年前梧桐苑那一出再次重演。
  我掂掂手中玉钗,心思反复轮转,如今凤御煊若是连凤宜玶都防了,或许之差这临门一脚。便是我有心促成,怕也要顾忌三分。凤宜玶终还是让我犹豫再三,举棋不悔,可不悔又谈何容易。
  “让刘东给胡安带话,我隔日要见到大将军。”
  第二日还不到晌午,父亲便急急来了。遣走旁人,只余我们二人。
  “父亲想必耳目灵通,不知道是否有前线来的消息?”我端坐榻上,细细品茶。
  “蓅姜是指?”
  “宁王此去快两月,便是半点动作没有,这种事情,父亲难道不好奇?”我挑眼看他:“父亲不必再多想些无用之事,姚家自是华家前车之鉴,天下大势,一朝荣,一朝损,一容皆荣,一损皆损。父亲与蓅姜还需要玩些绕圈子的把戏吗?时间可不多了。”
  父亲脸色微微一滞,急急道:“蓅姜这是多想了,如今宫中只有你一人独得盛宠,华家日后都靠你一人,若是有何吩咐,只管开口就是。”
  我微晒:“父亲知道就好,这一次我本是设计推举华翌晨为太尉一职的,想来父亲也是心有欢喜。”
  父亲闻言,连忙点头:“蓅姜此举甚好,这么一来,朝中三分天下,至少有一份是我们华家所有,不惧那姚冲老匹夫横行朝堂上下。”
  我衔笑:“看来父亲明白了。”
  父亲斟酌些许,缓缓道来:“宁王殿下此去,应是带着皇上的圣旨去的,至于私下是否接到皇上的密旨,还不得而知,下面打探的人也没有得到什么风声过。可单看入了永州,宁王却迟迟没有动作,我也是甚觉蹊跷。
  安庭在前线已经拉大战线,若说攻,还有不足,若说防,漏洞百出,薄弱不堪。乌河大将哈苏已然看穿了破绽所在,趁安庭调遣军士逼近淮州边地,先下手为强,将之前被夺的旺林等地,轻而易举,再次纳入自己囊中。
  安庭又折回再去追击争夺,定是徒劳,未固不守本就是兵家大忌。便是蓅姜不找我入宫,这次我也要进宫来,安庭遣兵如此草率,小心中了蛮族声东击西的把戏。”
  轻啜一口温茶,懒懒调过眼色看父亲:“淮州守固了,淮州侯的人如何才可撤出永州?”
  父亲一愣,随即缓过神,怔怔道:“难道是皇上”
  我撇过目光,看父亲略有惊异的眼,淡淡道:“父亲,你还当皇上是前朝的先皇那般才智?当朝的皇上可是个城府极深,手段高明的人,再想想若是姚冲盛极一时都难免这般下场,华家若是不早早选条明路去走,可还有等到盛极一时的那一日在?”
  “蓅姜的意思是你可直言,但说无妨,若是为父可帮得上忙,定会全力以赴。”
  我挑眉,笑面如花道:“父亲这般,也不枉我提拔凤翌晨一回,也好让我们华家步步高升,世代荣华了。蓅姜刚好有一事相求,托父亲代劳。容我带一封信送至宁王跟前,只需你知,我知,他知,其他人无需知晓此事。”
  父亲听我言语,略有半刻犹豫,又是前思后想,微抬头,小心问我:“容为父多言,蓅姜还是少于宁王走近,宫中人杂是非多,莫要惹了些小人才是。”
  我闻言,顿觉十分好笑:“便是如裕嫔这般,偷(又鸟)不成反失一把米,不过父亲所言也是个提醒,能走这一步,也非蓅姜愿为,可是到如今,剑走偏锋,也是形势所逼。姚冲怕是已经先走一步了,所以请父亲还要尽快行动,莫要大意。”
  “蓅姜,你的意思是,姚冲动了宁王的主意?”父亲不解,隐约觉得事中藏有蹊跷。
  我侧眼看他,笑意渐隐:“姚冲以为他自己是谁,扶了一朝皇帝上位,还以为自己可随意废立皇帝不成,不过父亲也看到姚冲拥立天子的诸多好处,您自己多想想才是。什么该问,什么该做,什么该说,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好事,不是嘛?”
  父亲微微颔首:“蓅姜的信,何时交予我?我亲派属下带往,绝不出错。”
  “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父亲带走便可立即动身,切忌,莫要提起我,宁王亲拆此信,自然知晓什么意思。”
  父亲走后,我便细细思考其中关联,凤宜玶迟迟不肯动手,难道真是姚冲那一计得逞了?若是如此,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不仅是凤御煊心中难安,便是我也如此。而当初让凤宜玶带着密旨前去永州,到底只是一种试探,抑或者凤御煊心中还有了别的打算?
  傍晚凤御煊来时已经很晚,我虽早早躺下休息,却无半分睡意,房中灯光微弱,摇曳淡薄,人影被扯的很长,映在鸾帐凤帏之上,显得有些萧瑟薄凉。他轻撩起帐帘,侧身探过,唯恐惊我醒来,我转身,伸手环住他腰身:“我还未睡,只等你过来,要不要先喝点安神的茶再歇息?”
  “不必了,蓅姜陪我说说话就是,白日里提神的喝了太多,没有睡意。”凤御煊未躺下,只是倚在床头,伸手揽我肩膀。
  我温顺俯身过去,贴在他胸膛,淡淡问他:“还在为宁王的事忧心?”
  半晌听见他低低答我:“如是现在,可信的人也只有你而已。”
  “难道是姚冲动了手脚?”
  “若不是如此,为何宜玶迟迟还不肯动手,乌河淂缳蛮族之兵已然入了之前的圈套,收回旺林等地,待华安庭调转兵力折回旺林,他们已经行至淮州西处,淮州西面即将告急,淮州侯的人马怕是在永州停不多久了。如此时候,宜玶竟然没有半分举动,若说不是姚冲其中搞鬼,如何做解?”
  “皇上不妨再等等看,姚冲虽然可能知晓淮南王之事,但不排除他借刀杀人这一计,宁王的事情,还需再看看。”
  凤御煊闻言,略为顿了顿:“蓅姜,如若必需,投石问路之人,我心中已然有了人选。”
  他轻言,换我一怔,微微抬了头,恍若烛光下看他那张俊美面容,没有犹豫,没有顾虑,如旧般稀疏平常,仿佛并非多了不起的大事。
  我乍然一笑,他看的愣住,忙问:“蓅姜如何这般笑?”
  我撩目含笑:“蓅姜想问皇上一个邀功的机会,皇上可否赐给蓅姜?”
  凤御煊饶有兴趣的看我:“说来看看是什么机会,得闻你亲口所求之事,少之又少,我还真是好奇。”
  “希望皇上日后将这投石问路之人,交与蓅姜处置。”
  凤御煊幽幽看我:“你要这人也是无用,作何打算?”
  “不为何,只是不希望这种不堪再让你沾染一分,那些今生后世的闲话,让我去终结便是,纷繁言论,蓅姜最是不怕,不愁多出这一分,又有何妨?”
  伸出手,轻抚他眉头深蹙,那一道道皱褶,不是时间带来的沧桑,而是世事留下不可诉的沉重,仿若不能解,不能化,这般带来,也将这般带走。
  我便是多看一眼,也心有余怨,眼前男人就似一颗寒冰玉,包裹在我胸腔之中,无时无刻不透着寒凉。只是不知道,同一时刻,他可曾感到我带给他的暖意,这样的人,这样的心,与我何其相似,又何其讽刺。
  他不语,只是紧紧拥住我,阖眼,浅息,只是微微颤抖的身体,让我知晓他的心意。
  凉夜幽长,别有愁绪,相依素影,摇摇曳曳。或许生来这一世,再不会有一个人,能让我的心这般与他靠近。痛及所痛,哀其所哀,他爱,念他,却也不得不算他。
  每每辗转反侧,每每耳鬓厮磨,多少滋味藏留心间眼底,有道是那句俗话,倾国倾城,只为倾他一人而已。可偏偏心高气傲,不甘不愿,终是舍不得自己感情,以全换半。于是,隐忍,谋算,若是只有那一日,可凤在天,凰随侧,也算功德圆满。
  朝堂之上,关于太尉一职的提选一直风头正劲,以姚冲为首的几人坚决反对华翌晨上位,不过自是有左丞相杨幕与御史大夫沈廷筵支持,势力不至于偏差过大。
  眼看风怀咏已经快到一岁,凤宫之中召见许绍的次数也愈发频繁,可见姚氏拉拢许绍意图明显。闲暇之际,我也时常明目张胆的召见许绍,后宫之中向来最喜无中生有,既然如此,我可借东风如意,何乐而不为?
  “娘娘,您如此公开召见许太医,不怕日后皇后知晓内情?现下撕破脸皮可不算好。”
  我笑笑,看看刘东:“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我公开与她争许绍,人的思维都是如此,直觉上公开于世的事情便不好再隐藏,可偏偏事与愿违,我若是再做的热闹一些,他们什么怀疑都不会有了。”
  刘东还是有些担心,点了点头道:“对了娘娘,宁王过些日子就要入京了,大将军托奴才带话给娘娘,问娘娘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没有,让那人把信交给御史大夫沈大人吧,其他的,我们就静观其变。”
  “奴才遵旨。”
  又是一年飘雪时,那一对双生龙凤已经开始学步了,三个孩子都还不大,一整日带下来着实累人。尤其怀森,更是淘气,偶尔待他简单学习,也不认真,我便开始认真考虑将孩子交由太傅亲自教养。
  怀森与怀咏差距并不大,若是怀咏康健聪慧,怕是怀森也未必有这个机遇,而如今怀咏先天残足,我儿自是长子为先。遂孩子还不足五岁,我便将他托付淑妃祖父,太傅陈秉常。
  此人虽然朝中并无轻重,如是被姚冲架空了位置,不过的确是学贯古今,博览群书之人,我欲将怀森按储君教养,只等他日立储,万事俱备。
  怀森十分不愿去书房读书,每每见到我就抱着腿,耍赖哭闹就是不肯进门:“母妃,母妃,森儿要跟母妃在一起,不要去书房。”
  “森儿乖,你如果是母妃的好皇儿,就一定要好好读书,母妃和父皇才会更喜欢你。”
  “我要跟母妃在一起,我不要去书房。”
  “怀森不乖,母妃真的不喜欢你了。”
  “我不要跟母妃分开,我要跟母妃一起去书房。”孩子越说越委屈,转眼红了眼圈,两只小手死死拉住我袄袍,并不打算放手。
  “宸妃娘娘,您看皇子是不是还小,要不”陈秉常也十分为难。
  “不必,大皇子已经五岁了,该到读书的年纪,只是万事开头难,太傅多操劳了。”
  “宸妃娘娘言重了。”
  我哄了半日,怀森还是不肯听话,最后只得跟着他入了书房,我在一边品茶,他坐在一边听陈太傅讲书识字。兰妃之子怀徽据闻也在不久之前招了大学士入宫教书,后宫纷争,无子则女争,有子则母争,怀咏先天不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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