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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可是接到可靠消息这才赶来的。
从上海搭了最早的班机到罗马又搭欧洲之星到威尼斯,可是飞了大半个地球。
“我现在不好解释,你跟妈飞了十几个小时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有事慢慢再说。”
“不累、不累,我就快要有媳妇了,人在哪呢?”殷妈才不管那许多,她可不想再等了,同年龄的邻居朋友孙子、孙女都好几个了,每次枣会就拿著照片炫耀,她那游戏人间的儿子却一点也没有结婚的念头,这股气她憋很久了,要是不趁火加油怎行。
好吧,她很开明,不结婚,起码可以先上车生个粉嫩嫩的孙女给她玩吧?再说,景气有坏到连小孩都不敢生的地步吗?
害她只能看著别人家的婴儿流口水。
不肖子!
她扭著腰直接杀到沈青枫面前,甜甜蜜蜜的拉拢关系。
“沈小姐,我叫你小枫可以吗?”
沈青枫机械的点头。
“小枫啊,说起来我们还是旧识呢,几十年前殷氏跟令尊有过生意上的往来,想不到他后来退出商圈,大家就疏远了,这点缘份以为就错过了,过了几十年居然靠你跟小翡两个年轻人联系起来,老天有眼,能够变亲家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哇啦哇啦的把几十年前的旧事扯出来,把沈青枫给吓得差点同手同脚。
“那时候我们家破产了。”
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毫不掩饰,殷妈对她印象更好。
“伯母,你的中文说得真好。”
“别看我染了头发,我的青春少女时都在台湾度过的,直到碰见我老公,阿翡小时候我要求他只要在家都得说中文,他中文说得不赖吧?”
她听见了。听见殷翡标准的国语。
跟她在一起,他只用义大利话跟英文。
回过头,她在密密麻麻的人头里看到面无表情的殷翡。
原来……他还有中文名字,原来,她认识的法西只是一个人的片面,交出全部心情的她是太傻了。
沈青枫,醒醒吧!
“好家教的女孩,又美又温柔,我好久没看过这么古典的女生,跟殷妈妈说说你跟阿翡是怎么认识的?”
是你儿子爱的人你都喜欢好不好?
沈青枫腼腆的摇头。“殷妈妈你误会了。”
没听到……“我跟你说,我家殷翡花归花却很孝顺我们两个老的,你嫁进我们家,我相信他也会对你很好的。”
自家的儿子有几两重当妈的最清楚了,但是这么温柔典雅的女孩她很中意,现在这样的女孩可是很难得呢!
沈青枫试著厘清真实,“伯父、伯母——”
“别说、别说,伯母都知道。”
真的吗?
她闭眼,再度睁开,重重吸了口气,声量也大了:“我想……你们都误会了,我跟法西不是那样的关系。”
像盆冷水浇熄了大家沸腾的情绪。
“我说了,以后都是自家人别说客气话啊!”殷妈有不妙的预感。
“不是客气话,我来威尼斯旅游,恰好遇到殷大哥,他人热情又幽默,对我照顾很多,我想……因为没有课业的压力加上人在异国,殷大哥又这么帅,难免意乱神迷,恰巧……
就这么被被东方大哥撞见了,其实,现代男女在一起,一个礼貌性的吻并不算什么,再说,我今年才大学毕业,也不想这么早就进到婚姻里面去,因为我浪费大家这么多宝贵的时间,我觉得很歉疚,也希望这件事到这里为止,别再逼迫殷大哥了。”
她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她是人,会说谎,善意的谎言一点都不难。
殷翡瞪著她,所有的人也瞪著她,看她有条有理、语腔柔润的替他解套。
她开口闭口殷大哥,可从来没这么喊过,她是故意喊著叫他生气的吗?另外,她那鬼话连篇的说明是怎么回事,妈的!她是嫌他太老配不上她吗?
偏偏他好死不死的看见那些死党们的老婆投过来的眼光,浑身为之僵硬。
她们的眼光除了不屑、不屑还是不屑!
可恶!他又不是蟑螂!
很想一如往常的给她们个下马灭,然而,他所有全部的心思都在沈青枫那张看似脆弱又坚强的脸,他想知道她心里面的想法。
那些别人的老婆不值一哂!
“怎么会是这样……”殷妈的心碎在地上成了不值钱的玻璃。
怎么会热脸贴冷屁股呢?
殷爸赶紧过来护妻。
“对不起,请不要怪东方大哥。”
“小枫!”东方狂也用犹如暴龙的眼神狂瞪殷翡,转了几转后突然嘻嘻笑,“你跟土匪……殷翡刚刚约会回来很累了嘛,伯父、伯母又搭飞机又在这里等了很久,还有各位同胞们,你们又带老婆又要把家事带出来做,嘻,大家脑袋都不经用,大家今天都亢奋过度,先睡了再说吧!”
不管有没有时差的人通通举双手双脚赞成,因为只要有经验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对男女还没乔好。
人多只会坏事。
笨土匪!
反正不用他们出手,自然有人会治他,被爱神箭射中的人谁都逃不过。
他们谅解的眼神让沈青枫悄悄吐了口气。
可她那口气看在殷翡眼中可就不是那回事了。
“沈青枫?”
“嗯,我也该回住处了。”有台阶下不下的人是笨蛋。她可不要再跟他谈什么了,每次谈到后来都莫名其妙的投降。
“不行!我们还没完!”
他吼,却把准备要休息的观众们全喊回了眼光;眼光都是谴责。
他们终于知道正常的女孩子为什么嫌弃殷土匪了……
盛雪首先跳出来,但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把她往回搂,气息吹上她优美的耳廊。“老婆,恶人有恶报,别费力气。”
“哦,可是他对小姐那么凶,要是我我也不嫁!”她这才打消扮演正义使者的念头。
“不要紧,你已经是我的了。”
盛雪笑靥如花。
老公的甜言蜜语永远是最受用的。
一个黑脸,一个白脸,这对夫妻还真是扮演得恰如其分……啊——
殷翡猪羊变色的咬牙。
沈青枫对盛雪报以感谢,趁机闪人。“掰掰!”
天色已经微白,鱼肚的颜色在窗外及墙徘徊,进不了紧紧关上的房间。
床褥完好如初,没有被人动过。
那个应该在床上睡大觉的人,此刻正衣衫不整的歪坐在地板上,头以奇怪的角度搁在床沿,胳臂瘫著。
冰箱里的威斯忌被他喝光了,想把自己灌醉,他的脑袋却比清晨的冷风还清醒。
本来是他不要的不是,怎么现在车轮转,她倒是撇得干干净净。
好个误会一场,放屁!
他明明为她心动。
她也有吧——对男女之间的攻防他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要是结婚能留住她,他就干了吧!
他三十四了,为了父母,他可以结婚,容忍一个女人睡他的床,跟他共用一个浴缸,甚至三不五时的说爱她,还有听她的碎碎念……
日日处在脂粉堆的男人一旦动了结婚念头……这算什么?因为直到她,才让他知道世界上也有他求不到的东西吗?
没错,她清楚的拒绝了他同居的提议,甚至没有趁著他爸妈来逼婚的时候利用群众的力量压迫他答应。
她在想什么?
以前他绝对不会浪费这种心思去揣测女人的想法。
现在许多想法却搅拌得他彻夜难眠。
他以前难眠有许多原因,为的却从来不曾是女人。
小枫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同的吧?毋需自问,答案根本就在他抵死不肯承认的心里面!
他的父母婚姻美满,他到底是为什么排拒婚姻?
※※※%#……为什么又一定要结婚?
开心就在一起,不开心就散,不是简单又明了?哪来这么多复杂的玩意?
酒呢?酒在哪?
酒虫蠢蠢欲动,打开冰箱的门卡在把手上。
两人相识后的种种像荷兰风车般的在他清醒无比的脑袋里出现转动,一幕幕,有雨中的争执,她喂白鸽的模样,吃到美食两人抢来抢去的笑容,她站在嘉年华会人潮中美丽动人的倩影,她老是踩他脚的蹩脚舞步……才几天,他们之间居然有这么多回忆……回忆,是的,要是放弃她,他们之间就剩下回忆了。
该死!既然不能说服两人住在一起,就娶她吧!
是啊,他是猪头!就这么简单的事情。
结婚就结婚,又不是世界末日,有什么难的?
他打开房门步出了房间,不管现在是什么时间咚咚咚地猛敲父母的房门。
“小翡?”显然也睡得不好的殷妈来开门。
殷翡做了从小四就没做过的动作,他笑嘻嘻的抱住母亲,神情快乐得像拥有全世界。
“妈,我要结婚!”
殷妈可没想到会是这话。
“你想清楚了?”殷爸听见声响,把房门更开一点。
“爸、妈,请你们帮我筹备婚礼,我要一个隆重又精致的婚礼。”
“你……没发烧?”
“妈!”他不依啦。
“是那个女孩吗?”殷爸要确定。
“不是她还有谁?”他的俏皮全部回来了。
“你这孩子,说风就是雨,这年头又不是古代,总要先去跟亲家提亲吧?”这么就想把人家的女儿娶过来,家世也不遑多让的沈家不会答应的。
“不管啦,我先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小枫。”殷翡乐翻天了。
不等殷家夫妻作反应,他已经不分天南地北跳著、蹦著、吆喝著,不管会不会吵醒整屋子的人一溜烟的走了。
“我们家要办喜事了。”殷妈喃喃自语,没有想到事情的转变这么快速又戏剧化。
“他终于像正常人了。”殷爸不小心吐露心声。
“为他操心这么多年终于换人操烦了。”殷妈偎近老公胸膛听见外头引擎发动的声音。
“喂!”
“你也是?”
两个私底下为儿子不知道忧愁过多少的老人,错愕之后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别把儿子当芋头。”
“哪有,我就不信你不觉得他烫手!”
“老婆,这些悄悄话我们回房里说。”
“你承认了吧,你刚刚说的话我可听得很清楚。”一字不漏。
“我只是不解,小翡的个性到底遗传到谁?我这么纯情,却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子认真过,从小担心到现在,我都以为要这样带进棺材了。”
“乌鸦嘴,不许你说那种不吉利的话!”
门关起来了,这对夫妻已经开始计画把儿子推销出去以后的美好日子。
“走了?什么意思?”
被揽在门口的殷翡只见到胖胖的女老板。
“美丽的东方小姐退房离开了。”她指著墙壁上的房间号码牌,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让我进去!她在生气所以叫你骗我说她不在对不对?”天翻地覆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她真的走了。”
拗不过殷翡的卢,房东还是拿了钥匙打开沈青枫住过的房间。
新的被单、床罩,属于她的气息没有了。
“她有说要去哪吗?”殷翡木然。
“她什么都没说……不过留下这个指名要给你。”
他屏息,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胖胖女老板拿出一只信封,纯白的纸就写了两个字——殷翡。
他打开信封,倒出一个圆球状的东西。
一颗果实,上头长著一枚翅叶。
第六章
上海灏园。
这是一座美丽的宅子,清泉石上流,绿荫蔽闲日,春来气候依旧寒峭,像似一夜苏醒过来的花苗嫩绿春芽,峥嵘的开满枝头。
三月底、四月初,枝梢头上还剩几枝晚开的冬梅。
冷梅寒然,清新冷冽,理该作些附庸风雅的事,可是一股子说不上什么的味道偏偏破坏了这份雅致,从某个被搀扶进宅子的人身上,飘散出浓郁的酒臭硬是折损了美景一片。
其实,两个助手也好不到哪去,三个人如出一辙的气味走到哪弥漫到哪,简直比猪圈里三天没洗澡的猪还要叫人掩鼻。
三个人走得跌跌撞撞,谁扶谁,似乎不是那么确定……
“砰!”硬物撞倒盆栽,是膝盖遭了殃。
“乒!”硬物二度撞上,坚硬如石头的古老家具安然无恙,有人狂甩手,因为敲到手关节的交感神经——超痛的!
最倒楣的是中间的那个,头顶的包包不知凡几。
“Shit!Johns,我刚刚摸到圆又硬的东西,触感很奇怪,还有光扫过。”这是什么鬼地方,一条长廊像迷宫似的拐来拐去,老板怎么住在这么奇怪的地方,拐得他都要脚软了。
才说完,一种非常老旧的蜂鸣器震耳欲聋的嘶叫起来,刺耳的程度像老旧轰炸机狂下炸弹,直觉叫人想干脆撞墙去死算了,也好过这样凌虐耳膜跟神经。
这、下、好、啦——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灯光大亮,长廊所有拱型的柱体上飒飒飒作响,瞬间落下四道栅栏,把三只醉鬼困住。
比较清醒的助手目瞪口呆,马上抛弃看似不省人事的那个猪头,用力、拚命的抹著眼睛。
他们是眼花了还是脑袋没有醒过来?现在演的是哪一出戏啊?
结结实实的铁栅栏,货真价实,绝对不是电视或电影里的绣花枕头。
他们只是送老板回家,不是闯空门的小偷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