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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它，在守着”
“长明灯。”
他负手望着不周山的方向，脸色略显凝重。
“这个传说我是听天莱老人提起过。长明灯据说是天地的引路灯，无论是生人作息还是亡灵轮回，抑或说上古神器施展神力，皆离不开这盏长明灯。灯亮则万物生灵皆欣欣向荣，灯灭”
我看着渠莒阴郁的侧脸，忍不住身上布出一层的冷汗。“灯灭则世灭么？”
渠莒的身子微微一颤，继而勉强的扯出一抹笑盯着我。“丫头，话虽如此，但是长明灯哪是那么容易灭掉的。就连我想要靠近恐怕都有困难。想灭长明灯，难上加难。”
对着迎面而来的冷风，他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朝我伸出了手。“走吧，一个月的期限也很快就到了，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我点点头，咬着嘴唇抱紧了他的腰。
地下皑皑白雪，天上万丈流霞。我扯着渠莒的手，慢慢的张开眼睛，看着脚下小如蝼蚁的山川河脉，突然觉得人是如此的渺小。
千年万世，在他们神仙的眼中亦是如此的渺小吧，盈盈烛光，怎么可能点亮九重瑶华。就好像我们两个，千世万世对于他来说不过弹指一挥，可是对于我，却是永远的轮回。
鼻尖微微一凉，慌忙的挑起眼角，渠莒正笑的一脸灿烂。
“丫头，你在想什么？”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黄泉鬼界？”
听我这样问，渠莒笑得越发的明媚。“当初是我告诉你你的族人还活着的，依着你的性子你一定会去的，更何况，当初也是我承诺带你进冥宫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把我一次又一次的抛下，一个人离开？丫头，兜兜转转这么久，你告诉我原因好么？”
我别过头看着渐渐升起的朝阳，心里面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开阔。
“因为白怀仙子渠莒，我只是一个凡人，我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帮不了你，我也不是你等了三百年的人。我们，到此为止吧”
渠莒的眉毛很是纠结的拧到了一处。半晌困惑不解的扳过我的头，直视着我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呵，好像一望到底，整个人瞬间就要迷失其中。
“你在说什么？阿藜的事我已经同你解释过了，至于白怀仙子，我就更不明白了。”
我咬紧双唇，手上用力的掐着他的手臂。“你这个负心汉，你都毁了人家的清白，人家也跟随在你身边这么久了，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渠莒吃痛，脚下一个不稳带着我在空中翻了个跟斗，两个人吱哇乱叫的一通，这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渠莒气急败坏的敲了敲我的头，将头上的缎带扔到背后，这才喘着粗气喝道：“钟吾宓儿，你是在指责我乱伦吗，白怀仙子是本上神的亲姐姐，我会毁她清白？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一愣，指着渠莒的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白怀仙子是渠莒的亲姐姐？那，那天在客栈里面的是谁？
“你想什么呢？”
“我问你，那天你在客栈里面醒过来，可否看见白怀仙子？”
渠莒眨了眨眼睛，随即点了点头。“看见了啊，当时我元神要脱壳，是白怀帮我把元神固定住的。我醒来就不见你了，她说她根本就没有见过你，她来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倒在了客栈的门口。”
“骗子！”我的心里一阵大怒。用力的踹了一脚身下的云朵，身子一歪，惊得我慌张的搂住了渠莒的腰身。
“什么意思？”他的神情渐渐认真起来。
“那天我们在牛村的后山，你帮着他们不了守护结界之后就晕了过去，我拖着你进了客栈，结果就看见了你元神要出来的样子，我根本靠近不了，最后还被它弹了出去，摔了个半死，这个时候你老姐就出现了，还叫我帮着熬药，可是”
“可是什么？”他皱着眉缓缓攥紧了双手，看来这其中的蹊跷他也有所觉察了。
“可是，等我熬好药回来的时候，我就看着她衣衫不整的从里面出来，她还说，你叫我离开”
“胡扯！”渠莒的身上爆发出一抹肃杀。“我那个时候元神都不在体内，用脚趾头叫你离开！还有啊，你这死丫头什么时候能真正的明白我的心意？难道说在你看来我就是一个这么没有长性的人吗？我这边拼了命的想要救你，想要守在你的身边，那边会叫人轰你离开吗？白怀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开什么玩笑！”
我盯着他一开一合喋喋不休的嘴，有点失神。
从我遇见他到现在，我从来没又见到过他这样的气急败坏。我没见他发过这样的脾气。
“对不起”
渠莒堵着气背过身子不再看我。我知道，他在生气。双手慢慢的圈上他的腰身，将头埋进他的背。眼泪突然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和他相爱怎么会这么困难，每一次的靠近都伴随着穿透骨髓的痛苦，每一次的生死跟随都会有人出来捣乱，是阿藜，也是白怀，可是这一刻我却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们两个的错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在牛村，是我亲手将他推离了我的身边，在后来的客栈，又是我一个人决定离开，从始至终，所有的决定，留下或是离开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他的意见，也从来都没有给过他解释的机会。如果不是他锲而不舍的追逐着我，这一辈子，他将成为我最大的遗憾。
手上慢慢的被温暖包裹，渠莒任由我从背后抱着，抬手握住了我的双手。
“丫头，不要再猜忌了好不好，不要再任性的逃开了好不好。我知道，对于你来讲，千世万世是那么冗长的一个过程，可是，对于我来讲，没有你一样是漫长的。你等待的过程是艰辛的，可是，你相信我，我一直都会陪着你的。”
我点了点头。
“好，我不会再轻易离开了，我会陪着你一起去完成我们的约定。我不会再走了！”
渠莒伸出手臂将我扯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就好像我是他此生最最珍贵的宝贝。
我没有问他要如何处理阿藜的问题，我知道他不会放弃阿藜，正如他不会放弃我一般，可是此时此刻，我却不想再去纠结这个问题。我知道，他总会有他自己的抉择，而命运也总归是有自己的定数，我不会再擅自的为他做任何决定。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一次，即便是被舍弃，我也不会再离开。就这样傻傻的守着他，仍旧是好的。
来生，倘若能遇上他，我仍旧愿意生死相随，若是擦身而过，我也会觅得一个良人，快快乐乐的过一生。
只要我幸福，无论这幸福是谁给的他都能安心。
我知道，这便是他想要的。
50
50、第十五章（3） 。。。
不周山位于酆都之南，相距并不算远，但却有着摄人心魄的凄凉。
在酆都还有生人，而不周山，静谧的如同深及千尺的寒潭。每每踏出一步，空荡荡的回响总是不绝于耳。
渠莒牵着我的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欣喜而满足。
“丫头，如果我们能平安的救出大家，等所有的事情都了了，寻一处开满繁花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隐居起来好不好？”
我抿着嘴低下头偷偷地笑着。
“你是叫我每天都守着你吗我可告诉你，我喜欢看美男，你要是想留住我那就得全力的修习法术，每天都换一副好看的皮囊给我看！”
渠莒站住脚，转头拍了拍我的脑袋，满脸的宠溺！
我嬉笑着一转头竟看到一个闪着银色光芒的法阵，而在那中间似乎还有一丝儿的金光闪现。
“诶，那是什么？”
渠莒皱着眉顺着我的眼风望去。“没有什么啊，那不就是一堵墙？”
我不由得大吃一惊，甩开他的手笑着朝着那边走去。“怎么会，这么亮的光芒你都看不到吗？”双腿一迈居然闯进了那个法阵里面。而身后却没了渠莒的影子。
“搞什么鬼？”
我抬手朝着身后那面青苔密布的墙体拍去，却丝毫不见任何阻碍。整个人又从里面穿了出来，而渠莒也是一脸讶异的看着我来回的从两处穿梭而过。
“这，这是什么鬼玩意儿！”我跳到渠莒的身后，探寻的看着那个光线越来越亮的法阵，心里面生出一丝丝的恐惧。
渠莒拍拍我的手，慢慢的朝着那面墙探去，然后一双玉手便生生的停在了墙的外面，再难靠近分毫。
天空越来越阴暗，空气里面渐渐卷起了一阵不小的龙卷风，期间还伴着一阵低沉的嘶吼，脚下的土地也随着这嘶吼而震颤。渠莒神色一滞，暗呼了一句不好，从腰间扯出一面小巧的镜子，允自掐诀。
“哈哈，不要白费心机了，进了不周山，看见了长明灯，你们还想活着走出去吗。你们把我烛阴的脸面置于何处！”
一声响彻云霄的嘶吼，大地开始震颤，天上阴云渐拢，慢慢从云层之中探出一个龙头！
那是何等的大啊，仿佛它一张口，整个天地都将要被他吞噬而下，我难以想象，若是整条龙从云层里面探出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渠莒的脸上微微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十根手指上的动作不见迟缓，却逼着自己挑起嘴角轻声一笑。
“相传烛阴在不周山沉睡数万年，今天能看到神龙醒来，本座倒是荣幸万分。”
烛阴吐了一口浊气，地上卷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旋风。
“你是谁？我感受到了召唤！你是谁？”
渠莒脸色一滞，眼中闪现一丝的困惑。继而朗声笑道：“天界渠莒。”
烛阴仰头藏进云层，一阵电闪雷鸣之后传来他狂妄的笑声。“渠莒？黄齿小儿，闻所未闻！你来我不周山做什么？”
渠莒略一躬身，我瞧见那面小巧的镜子上面的光芒越发的刺眼。
“不过是路经宝地而已，我们要去的是黄泉，实不相瞒，我妻子是一介凡人，难以穿过奈何桥，无法才决定从这里取路，还望神龙能网开一面！”
云层之上传来一阵讥讽的笑声，闪电将这片凄凉的土地照的惨白一片。
“网开一面？哈哈哈，当真有趣，你可是忘了本座乃是父神戾气所化，凝集了普天之下的所有刚正不阿，要我网开一面？妄想！”
这一句妄想说出口，烛阴冲破了云层，甩动着硕大的身子朝我们扑来，与此同时，渠莒大呼了一句“开”，将手里面的镜子甩了出来，一道白光从镜子里面射出，我只觉得周身一阵温暖，定神一看，渠莒和烛阴竟然都失去了踪影，剩下的只有周围流水一般的银色物质。那上面模模糊糊的印着一些人影，怎么瞧都瞧不清楚。
“渠莒！渠莒！”我喊了一声，周围一阵静谧，就连回声都听不见。
四周的银色物质微微一动，画像似乎在移动，我心心念念那会不会是渠莒的影子，飞身扑去，却被一道荧光拦了下来，然而在我双手触及的部分，那模糊的影像居然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极美极美的女人！
额间一点朱砂痣，面若桃红艳三春。一袭青花羽衣，两尾紫玉簪钗。好一个绝世佳人。
似乎是在一个湖畔，女子掩口对着不远处一个麻衣少年巧笑嫣然，少年握着手中的竹笛放在唇边娓娓吹来。我似乎可以听到那乐曲的美妙。
画面一闪，不知几时河岸之上居然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人，金光闪现，女子和少年被人群紧紧包围，前无出路，唯有身后这一方湍急的河水。人群中，一人挺身而出，手中的权杖闪现出一道金光将少年打落水中
画面又是一闪。女子猩红着眼睛抱着少年冷透的尸身。抬起头冷冷一笑，舍身跳入了河中。
头痛欲裂
我似乎隐隐的看见了渠莒的身影，努力的张开眼睛，却发现我瞧见的不过是画面之中的渠莒，那时的他，白衣胜雪，头戴一条白色绦带，腰别一支白玉短笛，俨然一位俏公子。而一个白衣女子正满脸幸福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我认出，那人便是阿藜。虽然与我所见的阿藜长的很像，但是神情却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