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嘟囔着:“不就扎个纸鸢嘛,至于上升到理论高度不?”
他很严厉,放下手中的半成品,“很至于。”
我不屑地甩头走掉,他总这样不解风情,让人不愉快。可是,别扭归别扭,夜里我和烟儿合力研究扎纸鸢,我要让他看到我的能耐。
后来,我拿着自己做好的唯一一只纸鸢前去找他————看着他手上那把滴血的剑,直到纸鸢的支架被我捏断扎入手掌
眼前就是那只从没飞翔过就夭折的纸鸢,被修复好躺在这里;还有我曾胡闹朝他扔去的一个茶杯盖,带着破碎的裂纹,乖乖地躺在这里;还有我曾向他挥过的匕首,带着并不温柔的吻的记忆,端端地插在笔筒里;还有还有他竟然收藏了这么多无用的物品,是带着怎样的心情?
我缓缓抬头,便看见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眉眼少了以往的严厉,多了几分憔悴和疲倦,身上穿着素衫,整个人愈发清减单薄。那记忆里向来气宇轩昂的人,如今这般这般
所谓往事,物仍在,人仍在,但
我喉咙堵得痛,痛到几乎要发出声响。
一直沉默不语的卫昀此时开口,嗓音有些暗哑:“烟儿,翠球开花了吗?”
一句话,却字字钻心,他看不见来人,他看不见
我心中不是滋味,虽有些按捺不住,但也不得不按捺。他必是不想让我看到他这般模样,所以才会恼怒烟儿进宫。
离开那里的时候我心很乱,就像以前读完蹩脚感伤哭哭啼啼的爱情故事后一样。
情,应是我此生所做的,最难答的一份考卷。
…
(瞎了。)
红杏出墙来 95 花不开
马车驶向皇宫,呼呼而过的风里夹杂得都是他的声音,翠球开花了吗,翠球开花了吗
那一年,太傅让我们培育植物,且将所倾注的感情写成诗篇交予他。恰巧宫里的老管事养着一堆长盛球,就一人一盆分给了国子监众生。[517z小说网·3wtxt]
卫昀告诉我,若我悉心栽培,总会有所收获。于是,我给小盆栽起了名字叫“翠球”,走哪都端着,真正是做到了形影不离,总幻想着翠球能感受到我浓浓地爱意,然后在梦里化成翩翩美男子送诗予我,如此,我便可以给太傅交作业了。
没想到,我都这样尽心了,却在数月后,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天降骤雨的消息——他们养的长盛球开花了!
我浑身散发着负面气场,委屈着去找卫昀讨安慰,“别个的长盛球都开花,为何本王的这坨不开,它是意欲造反吗?”
卫昀拨着我的额发,笑意挂在嘴角,“千秋,你用心了吗?”
我别扭地擦去刚掉下的泪,嘴里嘟囔着:“你怎能怀疑我的心,本王很爱翠球,天天都在一起”就像对你一样。后面这句被我咽回了肚子。
他将我抱在胸前,任我不知所谓的泪水打湿他的衣裳,“你该让翠球自己生长,不要天天端着,它应该也会感受到你的爱。”
我擤了下鼻涕,“此话当真?燎原,你也是这样表达爱意的吗?想不到你这般闷骚啊!”
话未说完,就被他按住脑袋很嫌弃地拨开了。
我破涕为笑,把翠球的事儿抛到十万八千里,直缠着卫昀打趣:“喂,燎原,本王很良善的,可不像翠球,你把本王端着一辈子都别撒手啊,本王一定开花!本王不但会开花还会生小球,你想要几个小球不要害羞直接讲出来,本王生给你啊燎原啊,你脸红什么呐,莫非真在想着与长盛球交欢生小球?你不怕被刺扎啊男人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陛下,到了。”我被射月从回忆中拉出来。
她若有所思地继续说:“看陛下的神情,眉梢嘴角上全都挂着爱恨情仇,就跟魔障了似的,解都解不了”
不天天端着也会感受到爱我好像忘记了怎样开花呢
射月还在感慨:“其实他人是不错,就是有些端,老是将一些善意藏着掖着,最后直捂成不解。现如今,他看着挺可怜的”
次日,我就命宫中最好的太医去医治卫昀,可太医带回来的消息却不是那么如意,卫昀不配合医治,用一句话就将人挡在了门外——“无妨,草民这样挺好,该看得都记在心里了,且能看一辈子,很知足了。”
我沉默着,直为他的别扭不解。
射月边点头边说:“想来,他想要的是理解,不是同情。”
卫昀宁愿双眼再也看不到暖阳,也怕我用同情医治他。我一个皇帝,远还没有一个奴婢看得清楚人心
我不肯退这一步,不肯去说“我理解你,你所处的地位让你不得不如何如何做”两个人卯着劲儿这样僵持,不,他在自己的记忆中处之安然,也许一直卯着劲儿争个是非对错的人,只有我。
烟儿还是每日前来跪两个时辰,没停歇过,我算是知晓了烟儿为何而跪,她是想让我放下面子里子先妥协,想让我理解她主子的良苦用心,想让我念在旧情许她主子一份康健
突然有一日,烟儿没有来,射月在外面荡了荡回来告诉我:“陛下,他”
我的心肝脾肺肾全体都颤了颤,不敢继续听。
(不会死。)
红杏出墙来 96 放不下
晚秋光线清澈,天气渐渐有些转冷,卫昀已被接进宫来,可他人却一直处在昏迷当中。我泪眼蒙蒙,三日未食,值守榻前。
太医诊断,说是卫昀久疾不愈,引发全身的器官衰竭,现在是眼睛看不到,随后听不见,嗅不着,直到
那话里的意思是,阴间的黑白二人组终有一日将要前来招手领人,且这一日也许会很快
我很慌张,全国贴榜急寻神医进宫。可玄丞相意为不妥,说是现在女帝全权执政,龙体康健关系甚大,避免让有心之人从此榜中大做起文章来。
看着榻上双眸紧闭的他,我将头凑近,用极缓的声音问道:“燎原,本王立你为凤君可好?”
周围顿时“唰唰唰”跪下一片,我知,他们的意思是,册立一个将死之人做凤君着实有些荒唐。
直到与生命对立的此刻,我才恍然顿悟,没有一切能比我所爱之人活着更为重要,那些立场、怨恨、猜忌、欢笑与泪水通通湮灭,化为一个期盼:燎原,不要抛下这个世界,不要放弃我,如果你不醒来,我开花又将要给谁看
我一直甚觉自己孤独,至此地步,才方知自己傻到没边,如果燎原不在了,我连一个与之置气的人都没有,彼时立于这尘世,我才真正算作步入孤独
百年之后这江山种种,不过化为史书中的两页薄纸,既然如此,我倒甘愿为他,肆意一回。不日,册立卫昀为凤君的圣旨和招神医进宫为凤君治病的皇榜一同发出了。
数日后,依然没有一个人敢揭这张皇榜。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又占了几苦?谁来救救我的这份“放不下”
陆湛和冬阳很多次来看我,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还记得有日晚上,我在烛火幢幢中与他们道:“本王近来体乏,如果你们二人有需求,本王可以赐你们几个陪床丫头,可好?你们都回房歇息去吧。”
闻言,陆侍郎的脸在橙色烛光中都分外显得苍白,他抿紧了没有血色的双唇,良久没有回话,唯有那半握拳的指节根根僵硬。
倒是冬阳一向快人快语:“陛下您这话太伤人了,我们又岂是拈酸讨嫌之辈,凤君吉人天相,势必会有所好转,所以陛下,您还是合眼休息片刻吧,可别陛下放心,由我来照顾凤君,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那冬阳甘愿殉葬!”此中的豪气,端的那叫一个璀璨夺目,可那个“葬”字嘛,就不太衬我心了。
我靠着床边,静谧地看着卫昀,等待着他醒来。他究竟在做一个什么样的梦,眉头蹙起,长睫微颤,但就算那般纠结的梦,他都不愿醒来。
燎原,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呐
在默默骂了他九九八十一遍“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呐”之后,终于在我鬼使神差准备默骂第八十二遍时,他醒了过来,那是一个黄昏。
这也是多年以后,我唯爱黄昏的一个理由。
红杏出墙来 97 你是本王的凤君
卫昀慢慢坐起身,抚着额头低声道,“烟儿,拿点水来。”
那声音在黄昏的风里飘着,竟有说不出的动听。我压抑不住心头的颤动,惶惶跑去倒了杯水,又惶惶跑来将水杯置于他的掌中。
“你予我水杯作甚,我是觉得睡得有些累,想清清面。”
卫昀一张一合的唇,仿佛能轻易吞噬掉我近来所有的愁。我忙端了盆水放在椅子上,又将帕子浸湿,小心翼翼地朝他的脸探过去。
帕子刚触到他的肌肤,卫昀便摸着接过,轻轻地开始擦拭自己。我有一瞬间的飘忽,他的脸颊深陷,眼睛张着,却淡漠无神,曾经我映在那双眼眸里或笑或闹,此后可还能有机会重复光华?
“哗——砰”一声,水盆打翻,卫昀站在床前,一手拿着帕子一手摸着四周,满脸不知所措。
这个动静,成功地唤醒了我的忧患意识,莫不是这莫不是民间传闻中所说的那个——回光返照?!
不行,绝对不行,拼死都不能让他再睡了,就让他一直“照”着吧!
我取了身干净地衣裳来,上手就帮他解起颈扣。卫昀蹙起了眉,四下空明寂寂,唯有我的心跳,噗通噗通撞大钟似的不停。他没有言语,那我便继续解着,一路往下,直到手停留于他腰间,正欲抽他的腰带——
霎时,卫昀做出动作,那有些冰凉的手掌将我的手按住,我的手心里满是黏黏的湿意,心下忍不住地坠汗。
半晌,他强提起气息,有些凛冽地问:“千秋,你这是意欲何为?”
通常情况下,当卫昀咬文嚼字的时候,便证明他烦了,慌了,不悦了。
果真如斯,他眉头此时已经要拧出麻花来,还在凛冽教训道:“我虽然看不见,但并不是连个衣裳都不能自己换。”语气里,貌似全是我嫌弃他眼疾不能自理一样。
我扑上去,把脑袋狠狠地埋在他怀里,双臂紧紧地圈住他的腰身,让他动弹推拒不得,声音夹杂着抽泣,“你怎么知道是我?”
听见我鼻子囔囔,卫昀的手抬了抬,遂又放下,这回气势憋下来了点,“我熟悉你的味道。”
“他嗅觉还好好的,黑白二人组你们不许来,不不,就算他接下来闻不到听不到,你们也不许来。”我小声嘀咕着。
卫昀侧耳下来,“千秋,你说什么?”
“你睡觉的时候,本王把你立为凤君了,即是夫妻,你说本王刚才抽你腰带解你衣服是意欲何为?”
我故意耍赖,想激他跟我说话,说多多的话,这样有生气一点,能让我觉得安心。
“可是”卫昀刚吐出这两个字,便沉默了。
心头像突然空掉一块,有风从当中灌过都不曾停留。
可是什么?可是你看不见?可是你兴许会死?可是你我曾经针尖麦芒?纵有多少可是,本王也不许你可是!
我踮脚捧住他的脸,惶恐地威胁道:“你是本王的凤君,你要是死,本王就成离国最大的寡妇了,你忍心啊!”
他怔了一下,忽然就笑了,抬手小心翼翼地寻我的眼,欲帮我拭去泪水。我终于放开担心开始痛哭,嚎得就像这辈子再也不会感知快乐了一样,肝肠寸断般,撕心裂肺般
这一回,我可算哭了个踏踏实实。
红杏出墙来 98 景良辰归位
趁他醒着,太医院和御膳房立刻就合体了,很快捣腾出来几道药膳,欲让卫昀吸收些营养维持着精神。我持汤匙喂他,他便不悦地皱眉,意思是这些他能够自理。
药膳才进他肚子不到半刻时间,就又原路吐了出去,这一番折腾,他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憔悴。我瞧着他这辛苦模样于心不忍,就随他一起躺下说话。
夜幕降下,为了体验他的视觉,我特意没有点灯。黑漆漆地一片让人觉得心里甚慌,直到紧握住他的手,紧紧依偎着他的身,方能觉得安心一点。
我怕他睡着,便张着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从御膳房丢了一只鸡扯到以后要补给他怎样一个册封大典,每次说完还硬要他有所回应,哪怕只与我说简短几个字。
他索性轻轻拍打起我的背,用频率证明他一直都醒着
数日的疲劳困顿却让我很快就睡着,直到再次睁眼我方才慌张起来,此时,卫昀又陷入沉沉地昏迷了
他的那副身体愈发骨瘦如柴,抱上去的感觉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且等了些时日,卫昀仍是没醒,神医也仍没来。整个皇宫上空飘散着持久不衰地沉郁气息。
直到某日朝起红霞时分,射月突然冲进屋来,端起一杯茶痛饮完毕,抹着汗说:“陛下,有人揭榜了!现下正搭着皇家快骑火速赶来!”
这话真是数天以来,本王听到的第一声天籁!
可没想到,揭榜之人却是故人。
见面之后,我也只是与之淡淡地道了一声:“回来了。”
当传言在宫里转了个大圈以后,冬阳陆湛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