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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许情深误浮华?-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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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建的,通往主教楼和篮球场的斜坡路面,如今也都变成了规规矩矩的台阶。但通往学校后门的路还是和原来一样,有些逼仄,一出学校后门,旁边就是一片老式的教工家属楼,道路也是那种老式的狭窄路面,任司徒不难看见路的另一边,一位个子特别小的老爷子正溜着一只毛白体胖的萨摩从家属楼里出来。
  任司徒默默感叹一句:那哪是在遛狗?分明是被狗牵着走。
  连带着看了眼那位老爷子的样貌,任司徒不由得就呆了。她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他们的英语老师——
  “陆老师?”
  时钟原本稍稍走在她前头,闻言蓦地一顿脚,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看了那老爷子一眼,时钟就差点忍不住无奈抚额。
  陆老师站在原地打量了任司徒好一番,似乎才认出来,用力地拽着狗绳走向他们。任司徒见陆老师如此举步维艰,便自行迎了上去,可走了两步,回眸却发现时钟还站在那儿没动,任司徒忍不住一笑。
  当年的陆老师可是所有英语成绩差的学生的克星,之前还跩得二五八万的时钟,终于也心生胆怯了?
  任司徒忍下笑意,回来拉住时钟的胳膊,故意带着他一起走向陆老师。
  陆老师带他们那一届时年纪就已经大了,如今已是两鬓早已斑白,也早已退休了,可中气依旧十足。
  毕竟是当年的英语课代表,任司徒总算在老师这里找回了一点颜面,倒是时钟,一直不尴不尬地站在她身旁,听陆老师是如何夸赞这位当年的得意门生的。
  听说他们是特地来学校这儿吃早餐,陆老师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了:“你们俩现在该不会”
  此话配合着陆老师看向任司徒的目光里藏着的一丝惋惜,终于令时钟笑了——
  当年的得意门生当年的英语烂成那样的臭小子好白菜和猪
  陆老师还得遛狗,任司徒便就此告辞,从钱包里摸了张名片出来,递给陆老师,见时钟不为所动,任司徒屈肘撞撞他,
  时钟这才取出皮夹,拿名片。
  陆老师满心欢喜地看着任司徒的名片,连连夸:“好工作!”
  拿到时钟的名片,却直接跳过了头衔以及公司名,瞅一眼名片上的英文附录,陆老师就职业性地皱起了眉:“你这英文名取得可真直接啊。”
  任司徒也低头看了一眼。
  见名片上赫然写着clock这个英文名,任司徒立刻明白了陆老师为什么会皱眉了。
  任司徒忍不住瞅一眼时钟——
  他正循着陆老师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名片。因为低着头,任司徒只看得见他瘦削的侧脸线条,看不到他的表情,反倒是陆老师脸上的表情很明显——果然成绩不好的学生连像样的英文名都取不出来的那种无力感。
  就在这时时钟抬起头来,恰与任司徒的目光相触。那一刻任司徒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眼中有流光闪过,很是夺目,可下一秒,他却只是用再寻常不过的语气对陆老师解释道:“好像是一个特别爱多管闲事的人帮我取的。”
  看样子他是不记得自己英文名的确切由来了,任司徒倒是隐隐送了口气,与此同时也有些奇怪,自己怎么就记得当年那段小插曲呢?可她不明原因的,就是清楚记得
  那年进高中后刚分班,老师规定英语作业上要写自己的英文名,时钟迟迟不交作业,任司徒作为课代表自然要去催作业,结果他给出的理由是,他没英文名,也想不到给自己取什么合适的,干脆连作业也不交了。任司徒其实翻一翻他空白的作业本就知道他这说辞有假,可她虽一边将自己的作业拿给他抄,嘴上却没拆穿他,只是顺着他的说辞往下接话:干脆叫clock算了。当时他听她这么说,只稍微愣了一下,便欣然接受了她的这个提议,提笔一挥就在作业上落了款,估计觉得“时钟”这样的直译法也不错。
  陆老师不记得时钟有这么个英文名,大概也是因为时钟交作业的次数太少,陆老师压根没见过几次他的作业本,就更别提去记住他的英文名了,只是不成想,时钟竟真的将这个英文名沿用至今。
  任司徒如今只觉得汗颜,一来,陆老师永远不会知道这么个没水准的名字,实际上是出自她这个得意门生之手;二来,时钟现在这么个颇有地位的商人,万一与外商签合同时赫然写下这么个英文名,难保不被人背地里取笑
  和陆老师告别后,二人沿着路继续前行,沿街的商铺比曾经规范了许多,应该是有整修过,任司徒还在为那个英文名汗颜着,可汗颜到最后,又忍不住无声地一笑。
  只是没成想,他突然回过头来,准确地捉住了她的笑容,微微眯起眼睛,声音沉沉郁郁地,带点似是而非的恫吓:“你还有脸笑?”
  她怎么没脸笑?反正这男人又不记得是谁给他取的这么个没格调的名字。
  在这一点上,他确实拿她没办法,只能加快脚步前行,任司徒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看见他停在了路边一家连名字都没有的早餐店门前。
  其实记忆已经很久远了,可任司徒站在路边,嗅着从店里溢出的混杂了格式早点的香气,似乎一下就分辨出了这各式香味分别属于哪种早点——
  豆浆、油条、豆腐脑、烧饼,当然,还有她曾经最爱的云吞和煎饺。甚至她原来习惯坐的那个墙上带电扇的角落,如今还是那样一个白色的电扇挂在那儿,只不过桌椅早就换了新的,不再是原来那样简陋的长板凳。
  当年母亲还是幼儿学校的校长,因为学校专收聋哑孩子,母亲也比一般的教职员工更加忙碌,根本就没时间给她准备早餐,而这家早餐店,就设在任司徒去学校后门的必经路上,她高中三年的早间温饱问题,基本都是在这里解决的。
  “老板,两碗云吞,两份煎饺。”时钟已经率先走进了店里,一边对老板说着,一边径直走向了她的“专属”座位。
  任司徒加快脚步跟上,在时钟身旁入座,倒不是刻意想说俏皮话,而是被熟悉的环境所包围,自然而然地就有感而发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坐着的是我的专属座位?”
  他有些敷衍地“哦?”了一声。
  本来看他这种不咸不淡的反应,任司徒都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了,可任司徒转头就见老板正站在热气腾腾的锅边,姿势老练地下着云吞,任司徒的话匣子自然而然地就打开了:“我高中三年早点基本上都在这儿吃的,你刚刚点的那两样,都是我爱最吃的。”
  任司徒说的是大实话,可他莫非觉得她说这些话是为了讨好他,和他套近乎?才会这样浅浅地笑了下。
  任司徒准确地捕捉到了他嘴角的那抹笑意,心里更加笃定他这是把她的行为认定为套近乎了。时钟却很快收敛起了笑容,目光投向店外,下巴点了点摆放在店外的那几张露天的桌子:“如果这是你的专属座位的话,那里就是我的专属座位了。”
  任司徒顺着他的示意望过去。
  第一反应是有点不相信——他原来经常坐在那个座位吃早餐?那她怎么可能一次都没看见过他?
  和她思考的表情不同,她回眸一看这男人,发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却又无奈的回忆,眼里的光几乎可以说是熠熠动人。
  或许这是成年人的通病吧,年少时的回忆,无论是苦是泪,多年后回想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任司徒也不由得想起当年上学时候的自己,每天早上为了赶早读课,都是急急忙忙地冲进店里要一碗云吞或是别的什么,急匆匆地吃完,时间还有空余的话,就再打包一份煎饺去教室里吃。至于时钟的那个专属座位——任司徒忍不住又望了一眼露天的那一块,似乎她每次匆匆来,匆匆去,那一块确实容易成为她视线的死角。
  耳边,他的话还在继续:“我高二之前从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但是有一天,一个同学打包了一份煎饺去教室,偷偷在早读课的时候吃,我就想,她怎么能吃得这么香?后来发现,她买的是这家的煎饺,我尝了一次,味道确实不错,之后就经常来了。”
  早读课偷吃东西
  任司徒一时僵住,却在这时,一阵香气袭来,生生搅乱了任司徒的思绪——老板端着煎饺走向他们,那热腾的香气便也越飘越近:“来,额外送你们一份煎饺。”
  如此大方的老板
  任司徒不由得感叹,自己在这儿吃了三年的早点,老板都不记得她,可这老板怎么不仅记得时钟,还和时钟很熟的样子?
  果然,老板的下一句话便是:“阿钟,你最近怎么都不常来了?”
  时钟笑笑,:“有点忙。”
  跟之前给予任司徒的那一点点稍纵即逝的笑意相比,他给老板的这抹笑容大方得多。
  “忙着谈恋爱吧?”老板意有所指地看向任司徒。
  任司徒刚想对着老板颔首、笑笑,就听时钟语气十分寻常地纠正道:“老同学而已。”
  任司徒的笑容有点不争气地僵在了嘴边。
  老板根本不相信他这套说辞,取笑似地盯着时钟看了一会儿:“行!我去给你和你同学盛云吞去。”
  任司徒都有点羡慕时钟对老板的态度了,等老板一走,他们这桌就彻底没话说了,任司徒其实很想问他口中那个早读课偷吃东西的同学是不是她,可他似乎完全没有对谈的**,等两碗云吞端上桌,他就更有理由只吃东西不说话了——
  他把装着辣椒酱的铝罐从桌角拿到她面前,替她舀了一勺半的辣椒酱,之后就自顾自地低头吃起他自己那碗云吞来。
  任司徒只能沉着脸把辣椒酱拌开,也沉默地吃起来。一切都是熟悉的味道,任司徒暂时把恼人的思绪抛之脑后,埋头吃了起来。
  时钟比她吃得快多了,他也没坐那儿等她,见任司徒一时半会儿还吃不完,他便走就到店外去逗老板的小孙子玩。
  老板的小孙子刚学会走路的样子,像只可爱的小企鹅,跟在身型高大的时钟身后要抱抱,那肉肉的小胳膊张开着,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老板娘就站在旁边,拦都拦不住。任司徒偶一抬头扫过去一眼,觉得这场面有种违和的有趣感,不由得也笑了。
  她用最快速度干掉了自己那碗云吞,起身准备去老板那儿结账,边走边忍不住再度望向店外,只见时钟把老板的小孙子抱在怀里,毕竟时钟比老板的个头要高出许多,小孩被这么高高的抱起,起初似乎有些不适应,吓得哇哇叫,但很快就好了,笑嘻嘻地抓着时钟的手,玩他腕上的手表。
  时钟仍是没什么表情,可眼里的光,温柔如水这令任司徒忍不住去想,如果他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会这么温柔么?
  应该会是那种表面严肃、实则疼爱无边的那种父亲吧。
  但很快任司徒就逼自己收回目光:瞎想些什么呢?她兀自摇了摇头。
  老板见任司徒拿着钱包走近,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说着就把任司徒的钱包推回了她怀里。
  “您还是收下吧,您不收我的话,我下次都不好意思再来您这儿吃东西了。”
  老板无奈地笑看任司徒,似乎将她当作了一个固执的晚辈:“阿钟他每次来我这儿吃早点,我都不收他的钱的。”
  见任司徒满眼的“为什么”,老板望一眼时钟、又望一眼时钟怀中的奶娃娃:“本来这里前几年都要拆了,说实话,我做了一辈子学生的生意,你要我临时找别的地儿开过一家店,我一时还真有点难以接受。不过幸好啊,最后阿钟,把那个项目拿了过来,然后搁置了,我这家店才保留了下来。他本来每次吃完东西也是要硬塞钱给我的,我就明明白白跟他说,这些早点才值几个钱?我不收这些钱,也是为了自己稍微心安理得地接受他那么大的帮助。”
  任司徒千想万想,也没想过老板和时钟之间竟会有这么一段渊源。
  “您不收他的钱,那我的钱您总可以收吧,毕竟我跟他只是”原来对外人说自己和前男友只是同学关系,这话有这么的难以启齿,任司徒顿了顿,才成功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同学而已。”
  “你们就诓我吧!”老板眼角笑出的皱纹看起来都那么的幸福、安宁,“我有一次问他,就这么喜欢吃我这家店的东西?还不惜花那么大的代价保下这里。毕竟这离重点高中这么近,开发起来肯定有大把赚头。我记得他那时候说,他想带喜欢的姑娘这儿吃我做的云吞和煎饺,所以这里——拆不得。”
  “”
  “所以啊,他第一次带来我这儿吃早点的姑娘,怎么可能是同学?”
  “”
  任司徒觉得自己走向店门外的脚步都有些机械了,脑子里闪过很多,比如她的专属座位,比如云吞和煎饺,又比如那一勺半的辣椒酱
  是啊,他怎么会知道她吃云吞喜欢加一勺半的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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