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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妾闺门札记-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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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老爷许久也没过去了吧?这几日老爷若闲下来,不如去西院那边瞧瞧。”
高姨娘知道这夫人是在用那小的来打压自己,微微动眉,却只默默伴在老爷身边,不动皮肉声色。

妙姐是柳倩娥亲自挑买回来的,性子一直古怪闷气儿,没有高翠翠半点的知情达趣,郑济安并不大喜欢,自打纳回了家里,去的次数,扳着指头都能数清楚,眼下听妻房提示,只点着头,嘴巴上敷衍两句:“再说,再说。”

柳倩娥见他温水一般吞吞,看那高姨娘脸上掠过一丝快活,又缓道:“老爷是纳了个大活人,不是买个根木头回来放着。如今这府上,子嗣冷清,咱们一双两双眼睛,可就都瞅着妙姐的造化了,在不中用的贫瘠废土上乱费力气白耗辰光事小,耽误了郑家血脉才事大。”

这话把高姨娘刺激得不轻。
那一次生产伤了身子,可大夫一句“……日后艰于孕育”却还是叫她抠字眼儿地存了期冀,只是说怀孕艰难罢了,又不是说一定就绝了孕育,这些年,她偷偷吃的养身调经药,寻的偏门暗方,前后都不知耗了多少私房银子,总还是盼着再能生养。
这会儿当着老爷的面,正被柳倩娥戳到心头疤,高姨娘哪有不气怨的,却只垂下头:“夫人说的是,妙姐正是个开花结果的年龄,责任重大得很,妾身不该霸了好光阴,贻误了正事儿。”

郑济安素来维护着高姨娘,见她此刻做低伏小,大庭广众下将责任揽在自己的头上,甚是心疼,也不好说什么,只朝柳倩娥应声下来:“好好,闲下来,便去那边。”这才跨槛儿离开大院。

柳倩娥待老爷走了,开始将郑家一些家规庭训,说给欢娘听,因为将高姨娘的气焰打下来一些,人也精神了,说话气都高昂了不少。

欢娘的职责大概是,早起定时一柱清香,决不可怠慢延误,午后替亡人念祷从翱鹤观里请回的经咒替小公子行未亡人超度之责,晚间上香添加贡品,期间不可啖肉食荤。
全是那悟愧道长交代下来,郑济安自然奉若圭臬。
欢娘只听说那句不可啖肉食荤就头晕目眩,却只能先俯首一一应下来,不时对上几句。

高姨娘早回了座位,见中途训话停了,插嘴笑道:“可别说,欢姨娘真是选得好,妹妹这回可算是有了一次眼光,给老爷跟姐姐挑了个可心人儿,幸亏当时没退了。”

刚还愁苦着一张脸皮,这会儿又开始没脸没皮地姐姐妹妹地你来我往了。
柳倩娥哪能叫她得意,听她话里藏针说自己没眼光差点儿退了好货,心头冷哼,越见她赞欢娘,越挑眉横眼,不住挑刺,见欢娘说慢了嘴,马上拎出来责几句,用实际行动来打高姨娘的脸。

欢娘心底苦笑,只恨不得拿团布条塞了高姨娘嘴巴,原以为成个寡居,能躲过妻妾争风,没料还是个夹心饼干!如今瞧这情形,但凡高姨娘赞同喜欢的,柳倩娥都得反对到底。

欢娘琢磨高姨娘与郑济安感情不一般,得宠,又生了孩子,郑家有了主母,还能拿捏着部分家务,看似风光,说到底却只是个妾,还废了身子,再难生育。柳倩娥虽是个穷娘家的继室,也没生育,但毕竟是现今的主母,拿的权大,又还年轻,哪日有了子嗣也保不准。
自己想在郑家呆得安稳,恐怕还是得朝大的这位看齐。

柳嵩见姐姐字句带刺,问得欢娘抬不起头,不免开声打了两回茬儿。

知弟莫若姐,柳倩娥先前见那胞弟看欢娘的模样,就猜出柳嵩安了什么肠子,再见他此刻帮腔,看高姨娘看久了又堵心,干脆将人都打发了下去,各自回去,自己同柳嵩转去旁院的二厅。

一进厅内离了人,柳倩娥甩了袖,竖了柳条儿眉:“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最心痒的莫过偷不着!别当我不晓得你这肚子里的心思!你现如今住在谁的屋子里,可要记得清楚,念着他的银钱也就罢了,那些歪心思就不消想了。”

柳嵩讨了几句饶,又说好话打岔:“自然是妻不如妾,可妾又几时比得上妻,瞧那姨娘如何蹦也是蹦不到姐姐头顶上就知道了。”

柳倩娥一提高姨娘就火大,刚刚在大厅藏掖着的脾气再忍不住,摔坐在圈椅内,抓着焦婆子,半撒娇半泄恨地说些气话:“那个老狐狸精,我再懒得费工夫跟她九湾十八路地绕圈子玩心思,改明儿就直接几棍子打出去卖了!我连这点儿权都没,还当什么郑家夫人?”

焦婆子哄人的功夫不赖:“谁说不行?天下的主母都有本事将狐狸精打出去,可为着夫婿为着脸皮,偏偏又是打不得,不然来一个打一个,这家里的人岂不打空了,哪还有那些丑行丑状的跳梁小丑服侍奶奶,叫奶奶看笑话取乐?”
柳倩娥听了,这才算是消了气儿。

柳嵩见姐姐舒坦了,还有正形事,也就叫焦婆子掩上二厅两扇门扉,凑近低语:“姐姐近日与校尉大人可有往来?”

虽是自家人,这问的也太赤裸。柳倩娥抚抚盅盖,装聋作哑:“你说的是哪个校尉大人?”
柳嵩笑道:“姐姐对你自个儿娘家亲兄弟还防范不成?我说的校尉大人,自然是姐姐心心念着那一名。”

柳倩娥啐一口,见柳嵩神色,也晓得他是有求。
这弟弟,同自己一样,出身不怎么好,也没摊上什么贵人扶持,偏偏一口心倒是不小,自己原先大好佳年华时,见京里的公公提着皇榜,来桐城给皇帝老儿充实后宫,发梦凭自己姿色,当个娘娘也不是没边没际的事儿,指不定就被看上了,成日往那公公入住的县衙大门的石狮子前走来走去,结果硬是连皇城的门槛儿都没摸着。

这胞弟也是一样,心思精细,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只偏偏自己这夫婿,对于钱财看得紧。
怪就怪自己蓬门陋户出来,当年嫁妆都大半是靠郑家贴,如今见郑济安不帮弟弟,也没什么底气恳求。
想来柳倩娥对这弟弟有些愧疚,说话亲热许多:“有什么,直说吧。”

柳嵩只说,霍怀勋正是个官场暴发户,还有岳河一党作倚仗,如今执了那郡王南下大半产业帮忙料理,思虑前后,若想在生意上有个出路,与其等那姐夫转性等到寅年卯月,还不如说通霍怀勋,随便蹭他些油皮肉沫也总有个出路,所以托姐姐修一封书,他拜帖上门后,也好凭人情,借一步说话。

霍怀勋是姐姐旧人,刚好又赶上亲下肇县,这机会,柳嵩哪有错过的道理。正牌姐夫靠不着,靠个冒牌姐夫也是好的,姐夫多了不碍事,多个姐夫多条路啊。

柳倩娥却有徘徊:“被老爷晓得,我这儿可是不得了,你这个小舅子,经商寻资不找自家人盘算,找个外人,这叫什么说法?老家伙闹起来,岂不还得休了我。”

柳嵩一听来气,劈里啪啦就来:
“我倒是想找姐夫盘算,他愿意听我的?光是顶个城东小酒楼,牙齿咬断了都死活不允,硬是像我要拿他的银子丢到水里去!面上待我嘘寒问暖当半个儿子,实则处处打压我,不就是瞧着他子息空虚,生怕我这内弟觊觎他财产,百年后给他谋了去?”
语气一缓,又添几分喜:“霍爷那边就不一样了,他那效命的主子岳河郡王跟前朝的魏娘娘是个什么关系,咱们明面儿不提,私下哪个百姓不晓得?不就是魏娘娘进宫前给前夫野男人生的儿子!跟如今的圣上,那可是实打实一个肚子里钻出来的!同母兄弟大过天,在如今皇帝心目中的地位,那岳河郡王可是比几个亲王还受待见!托了多少名目,安了多少功劳,给这异父弟兄罩上个郡王名头,还觉着委屈这兄弟,白日黑夜捋着龙须叹息对不住生母魏娘娘。岳河郡王这可是红透了顶儿烧着头的大人物,霍爷连这种人都拿下了,门道可有多宽!他们这些官面上的人物,哪儿能不给自己谋划,随便左一左皇帝家的钱银,吃吃黑洗个白,又算得上什么大事儿?我若得了他的扶持,不比被这郑姐夫照顾要好上百倍!”

柳倩娥本就与这夫婿夫妻情分不深,近年愈是冷淡相对,如今听这胞弟说排,恰恰说中了心头难言之隐,对郑济安的怨气又加几分,心思更是一飘,滑到了霍怀勋身上。

见柳倩娥若有所思,柳嵩趁热打铁:“姐姐担心的也不成问题,霍爷同我们都是桐城人,就算被姐夫晓得,横说竖说哪里还扯不到个由头?影响不了姐姐这边的。”

柳倩娥想着也是。
其实就这一个兄弟,娘家在这边的更只有他一人,又哪有不帮的道理?在郑家也没个说话人,无非就靠着这弟弟了,拼死了也是得帮的。却还是正经提醒:“霍大人虽跟我是旧交,但他如今到底是官场中人,面上再随和,心里也自有一套想法,不会叫你一说就什么都应了,你可别高兴得太早。退一步说,就当他用了你,你事办不好,怕他那种人,也不会因为我的情面对你有个笑脸。”

柳嵩闻言,面色稍凝,陷了沉思,想那霍怀勋确实是个不好相与的货。

前年其人下头一名武功至武翼郎想要升个正位,钱面上没打理好,结果那名武功至武翼郎非但没升迁,反倒一纸调令下来,被贬成了个九品城砦。

去年岳河郡王下面有一处生意出了纰漏,闹出人命官司,问责了霍怀勋两句,霍怀勋迁怒那名地方生意负责人,说是试军器库来的新刀,试着试着,说是手误,把人给一刀子削平展了……事后还嫌人把自个儿新刀口子给磨卷了。

更有一则传闻也不晓得是真是假,只说这霍怀勋有个挠人痒的怪癖好,一回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见一个家养小妾正在吃饭,来了兴致,好端端的跑去逗弄,将人挠痒挠得死去活来,眼泪都流不出来,求饶都没了力气,正巧一个大肉园子还没吞下去,笑得卡在喉咙里,活活给噎死了……

这样个阴鸷狠辣,行事荒唐的奸党,柳嵩既然想要找他挣前途,哪会不做功夫,事先好生查查的道理?见姐姐有松口帮自己的意思,他已喜出望外,信心满满:“霍爷是个什么人我自然晓得,别说现在已经自成一派为官儿的风范了,就光说当年他扒上郡王的那些说不得的巧手段……”

柳倩娥立刻阻道:“那些街头巷尾的坊间传闻,你姐夫像个妇道人家似的关上家门天黑骂骂也就算了,你啊你,明知说不得还胡乱说?仔细害在这张嘴巴上。”

柳嵩连忙笑:“也就顺口一说,弟弟有那么傻?”为了叫柳倩娥宽心,又不无深意,慢道:“既然上门拜访,自然得带礼物讨宾主欢心,我已准备好,定能叫霍爷喜欢。”

柳倩娥稀奇了,却晓得这胞弟历来周密,见他闭口不说,不再多问,只过后亲笔给霍怀勋题信一封,信内托付胞弟,自然也不乏旧日情谊之词,用火漆封了,折好私下交给柳嵩。
作者有话要说:楠竹就是个渣渣渣渣渣渣……




、吃肉之计

三更鼓角四更鸡,日色高升月色低。几日晃过,欢娘谨守郑家家规,按着柳倩娥交代,倒也习惯了,并不如之前想的那样难熬。

日子短,素食能熬得住,时间久了总得有个办法。

供品根据季节天气,隔几日一换,每次都是韩婆子从灶房拿来,由欢娘亲自奉上。
欢娘由不得的,打起了供品的心思。

除了一些时令水果,就是整鸡全鸭的肉食,太招人眼,缺了一口两口,就算韩婆子不注意,拿到灶房去,也得被别的下人怀疑。
欢娘每回跪在堂前的蒲团儿前念经祷咒的,盯着口水都哗了半尺,也不好下手。

没几日,正巧赶上小公子的生祭,供品里出乎欢娘意外,有一大瓷碗的鲜肉小馄饨。
韩婆子说是小公子生前喜欢的,以往过生时,人家的小孩儿都是吃长寿面,这小公子另外还得加一碗馄饨,后来慢慢成了习惯。
后来,每逢这儿子生死两祭,老爷仍是差人做上一大碗,放来东院这边。

端过来奉上供桌上时,还在冒着热气儿,汤上飘着绿油油的葱花和金灿灿的油星子,皮薄肉馅的馄饨一个个透着粉色鲜肉的光泽,勾引得欢娘哈喇子又掉了几颗,许久没见荤,眼珠子都绿了。
这散食好啊,缺漏一两个,也叫人察觉不出来。
无奈郑济安也是习惯成自然了,鸡鸭鱼肉倒是日日不落,偏偏一碗馄饨,还非得等着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才端来供着。

当天趁韩婆子不在,欢娘悄悄舀了两颗,填了点儿没油的肚子,世界顿时精彩了。
欢娘摸着可怜兮兮的小肚皮儿,对着手指头琢磨,也不能每年就等着这两次吃点肉啊。

翌日破晓前夕,还不天明,韩婆子早起烧水,刚晃着肥胖身子下床,只听见内帏尖叫一声,等冲进去,见欢娘由榻上坐起,满头大汗,气儿都没喘匀,直勾勾盯着半开的窗棂外。
韩婆子忙问:“姨娘这是干嘛?”记得窗户昨夜是关了的,晚上也没起风哇,现下大敞着,支架子都在地上滚了老远。
欢娘白着一张脸儿,指着窗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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