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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结果硬是没一个人有这运道儿……如今也是往家里的药材铺子里,每日拿回不晓得多少添丁旺嗣的药材给夫人吃,却还是绝了音讯,这不,按着本朝律法,年过四十无子嗣须纳妾,夫人被逼着没法,怕担了悍妒之名,才不得不给老爷又挑了个妙姐儿回来,只这妙姐儿也不大中用,进门至如今,还是不曾有个动静。”说到这儿,袅烟的声音又低一分:
“……一群肚子洒种,却没一个能发芽,大伙儿都说,是那小公子死得不值,冤魂勾住了弟妹的命,不让降生呢。”
欢娘倒不信什么鬼神,心想若是满屋子的女人生不了,只怕就是男人有问题了。
可这郑济安早年也生过一双儿女,不像天生就没生育能力,根据那幼女绣绣的年龄来看,便刚好从郑济安到桐城任同知一职开始,再没生过孩子,只怕是官场压力大,人情周旋辛苦,弄得内分泌不正常,身子垮了,得了什么少精症或者弱精症。
欢娘上一世虽不是医生,但想着郑济安那一张蜡黄干瘦的脸同身子板,也晓得定有隐疾。
可古代男子不能生,大半赖在女人身上,尤其像郑济安,原先诞过儿女,更难得从自个儿身上找原因了。
只这样,也不知还得害几个女人进门,给这无子嗣的男子当做生子工具了。
想着想着,欢娘睡意袭来,将袅烟的高低起伏的闲侃和窗棂外的夜虫低啁权当做催眠小曲儿,慢吞吞地沉沉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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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光还不亮,袅烟便早起去后院生炉烧水,涮碗洗筷。
欢娘跟袅烟同床夜话,也晓得了她大半是做洗刷晾晒的活计。
这算是粗实活儿,尤其冬天,一双手浸在冷水里,可是要人命。
袅烟脸孔还算娇嫩,一年下来,一双手却折腾得看不入眼,毛毛糙糙,裂口甚多,像个萝卜似的,更生了好几个茧,倒像是四十来岁的老妈子手。
欢娘同她提点:“你这手得保养,不说你未来郎君看了不舒坦,到了冬天,也容易冻,自己吃亏。”袅烟嘻嘻哈哈:“我这下人奴婢的,谈什么保养,那不是乞丐头上插花儿笑话人。”欢娘虽已习惯了身份卑贱,可心底还是存着股善待自己的意识,见袅烟破罐子破摔,也不好说什么。
因还在等着迁院,并无别事,成纪氏只叫欢娘呆在下人院子里,不要出去,欢娘也只好一个人在下人厢内等着安排。
空荡荡一间厢,没了袅烟,十分冷寂,还不如那常春馆丝乐管竹,莺声燕语,热闹如集市呢。
坐到日头升起,坐不下去,欢娘踱到厢外,也不敢走太远,只沿着院边矮篱笆墙闲晃,却见墙外对面走来一名少女,大约比自己还要小半载一岁,粉罗裙鸳鸯鞋,身量清瘦,一张脸儿我见犹怜,美玉塑成一般,柳叶眉儿间似嗔不嗔,秋水瞳仁含水沾露,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绑了小足,走路不大自在,极慢极仔细,靠旁边丫鬟搀扶。
用现代眼光来看,这女孩就是个精致无暇的SD娃娃,随便摆个姿势PO上网,绝对就是一夜爆红的网路红人,除了走路姿势有些怪异,简直无可挑剔。
欢娘好赏女色更胜男色一筹,不免看呆了眼。
那少女见另一个女孩儿正在篱笆墙内望着自己,问了身边丫鬟两句,又仔细将欢娘端详一次,轻喊一声:“你便是爹爹给大哥寻回来的小媳妇儿么。”
欢娘顿时明白,这秋水为骨的小美女正是高姨娘给郑济安生的女儿郑绣绣,想那郑济安不算美男子,高姨娘虽姿态柔媚婉约,却也只能算中上之姿,可这女儿倒是美貌非凡。
正是迟疑,郑绣绣身边侍女不耐:“小姐问你话呢,你怎的不吭气儿?”又面露不屑,附耳低道:“哪儿是什么小媳妇儿,听成大娘说,不过是买来给小公子抱牌位的通房,给少爷那边院子填个冷清,连妾位都不定能抬得上…”
欢娘虽是昨日才进家门,郑济安未当家人正式通知,但人口不多,一会儿便传了个遍,此刻见这丫鬟对自己不单是瞧不起,更有些敌视,心头疑惑更胜过气恼,又想这郑绣绣虽是庶女,却是郑家如今唯一的宝贝疙瘩,可得罪不起,忙迭声道:“绣绣小姐真是美得我差点儿隔了早食,话儿卡在喉咙管,硬是吐不出了。”
郑绣绣被这女孩赞得心里高兴,又见她晓得自己闺名,一笑,更是仙子般清丽无双,长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欢娘跟自己差不多大,一抬手,袖儿一滑,露出皓白雪腕,夺人眼球:“你来。”
欢娘多想出院转悠转悠啊,就是怕成纪氏见了责怪自己,如今见郑绣绣亲自放话,只暗自想,嘿嘿,我如今还站在院墙里头,这可是你家姑娘邀请的,我拒绝不得,便弯身醒行了个礼,忙道:“嗳,奴家这就来。”
那侍女见这小瘦马竟将召了小姐的满意,面色不甚开怀,可也没法,只得跟在后面。
郑绣绣自幼到大,虽随着父亲从桐城到肇县一路跑,却因自身说不出的缘故,一直养在深闺,难得见几个外人,现下见着个同龄玩伴儿,见这女孩嘴巴甜滋,每句话都听得沁入骨子里,极受用,且这女孩见识也不浅,讲的尽是自己没听过的事儿,心情大好,仍是保持着闺秀般的矜雅,声音却激动起来:“你是常春馆出来的,给我讲讲瘦马的事儿罢,你们平日学什么。”
欢娘可没傻,哪儿敢讲瘦马馆那些杂七杂八的污糟事儿。
学什么?学的可是春宫图上的花式儿,这能对着没出阁的仙女儿般的小姐说么?传到家主耳朵里,自己哪能落个好,只呵呵一笑,含糊一笔带过,将一些瘦马馆听到的民间轶闻,转给郑绣绣听。
郑绣绣听兴奋了,自然不放欢娘走,毕竟年龄小,忘了此次出屋的目的,什么事儿都撇到一边去,又将欢娘拉了后边的大院子里去玩儿。
大院儿里巧得有两名小丫头正在打毽子,欢娘见郑绣绣面生欣羡,不由道:“郑家的人踢毽子是绝活儿,个个踢得好,昨日奴家刚来,在院子饭后玩耍,也是输给了袅烟。”
郑绣绣坐在石头墩子上,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裙下双足,脸色暗下,并不说话,又看一眼欢娘,见她皮肤白白细细,两个颊儿却是透着蜜色,桃儿一般的娇艳,分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身量却丰润饱满许多,说话也是清清脆脆,看来踢毽子一次踢好几十回,都能不落地儿,想着想着,本是开心的心绪,沉下来。
欢娘也不知自己讲错了什么,叫这小姐突然阴了脸儿,下意识闭紧口,再不发一语。
没弄清情形前,沉默是金。
只那两名小丫头,也不知是不是踢忘形,脚下失控,鸡毛毽子咻声射歪了去,正凌空朝郑绣绣这边儿飞来。
欢娘与侍女一左一右,却挡不及,正叫喊出声,只见郑绣绣惊愕的白嫩小脸儿前头赫然出现一只大手,不偏不倚,捏住那毽子,定住须臾,旋即扬起,往地上掷去。
那大手骨节恁粗,不用细看,也知是个男子,却显然不是郑宅内的男子。
郑绣绣长到十几都没见过外男,惊吓过度,滑下石墩。
欢娘仔细一看,这男子竟是昨日在客厢内,戏弄过自己,留宿郑家的那名昭武校尉。
这人醒了酒,并没昨日的二流子气儿,却也好不到哪儿去,眸里带笑,弯着眼儿伸过矫壮臂膀:“小姐怎么摔了。”
郑绣绣抬头见这男子,看似比自己要大十来多岁,可生得十分英俊,身型亦是魁硕不凡,倒吸一口冷气,一张小脸儿刷的一下通红,心里宛如打雷闪电,软成了一团泥儿,在地上爬不起来,越发柔若无骨,楚楚可怜。
欢娘跟那侍女一块儿,合力抱了半天,竟死活抱不起这小姐,心想看她连人带衣裳带妆加首饰最多也不过五六十来斤,怎的硬是像个石头,就是起不来,见那霍怀勋摇着头,像头大尾巴狼似的步步逼近,连忙加了把劲儿,心里啐:“起来,起来,快起来!”
谁想欢娘面前一暗,光线被遮住。那厮嘿嘿两声,大脚一移,已然走到面前站定,笑得更加灿烂:“姑娘家力气小,是要晚生来抱?”
郑绣绣见这俊朗的阳刚男子靠近,咬了下唇,微微一垂首,不胜娇羞,脸色仍然红得冒血儿,如幼猫一般,并不反抗。
欢娘扶额,郑小姐,是对这贱人,一见钟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加字~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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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心萌动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郑绣绣一听霍怀勋的问话,娇生滴滴地捏了裙袂,看模样儿,倒是极想答应,只是碍着在室女的身份,才难为情开口。
霍怀勋早看出这少女是郑家的女儿,刚刚只不过占个口头便宜,压根儿不负责的,哪想到她并不拒绝,见她盘坐地上,扭扭捏捏,脸得能淌出血儿来,像是害了大病似的,肉送嘴边岂有不吃之理?弯眸一笑,跨前一步,便要去伸手搀一把。
欢娘想郑济安不喜欢这浪气十足、背景不干净的校尉官,怎能待见他损了自家女儿闺誉,今日自己陪在郑绣绣身边,无论如何也是脱不了责任,上岗翌日便得罪了上级,这可怎么是好!
念及此,欢娘扑身展臂,护住郑绣绣,瞪了一眼霍怀勋:“莫劳烦了大人,奴家来搀!”又同那侍女使眼色。
霍怀勋没捞着美人儿抱,倒吃了一瞪。
寻常人要么退避三舍,要么心生怨怼,他偏骨头发痒,摸摸下巴,那杏仁圆眼儿,冷光含艳,飞快射来一瞬,弄得自己像夏日里吃个串冰儿,通体爽快。
有意思,有意思。他眼神追过去,打算细细看这小丫鬟的容貌。
欢娘哪儿注意到霍怀勋意图,只跟那侍女重蹲下身,将郑绣绣小腰身合着一箍,臂一沉,往上托抬。
郑绣绣虽是个没分量的身子骨儿,无奈此刻根本不用劲儿,只顾傻愣愣坐在青卵石地面,痴痴盯着这男子。
欢娘跟那侍女也不过十来岁没做过粗活儿的女娃,力气都不大,半会才是勉强抱起来,将这痴了魂儿的闺秀送到了石墩子上。
郑绣绣睁着两只似水柔情的美眸,眼巴巴望着霍怀勋,嫌弃丫鬟同欢娘手太快,甚至觉得是多管了闲事一般,垮了脸,临坐下一刹,臂儿下意识地懊恼一甩,不慎顶着欢娘。
欢娘得力不稳,手肘撞到石头砌成的棋盘桌子边角,“咚“一响,肿高了一块儿,疼得呲牙,轻轻揉了两把。
脸蛋儿虽微微扭曲着,霍怀勋掠过去一眼,也算看清全貌,只觉这青裙女孩儿有些眼熟,不禁多瞧了几眼。
欢娘正疼着,见这昭武校尉不住打量过来,眼神却陌生,似是并不记得自己,天生薄唇带着个勾,就像嘲笑一般,想着昨日被他醉酒扯下了裙子,今儿又被他见着狼狈景象,越发焦心,银牙嵌下唇,甩了几记冷眼。
对了郑家人卑躬屈膝,曲意承欢是生计所迫,对着这外来的登徒子犯不着扮一副奴才嘴脸,万一这登徒子找主家告状,便说自个儿天生眼球硕圆外凸也就好了。
想来,欢娘眼白一翻,更没个好脸色。
霍怀勋这许多年在外头混得上天入地,潦倒高升,样样经历,算是看了无数脸色,也给了脸色给无数人看,却是头一回被个丫头片子摆谱儿,倒是新鲜,又是摸摸下巴,嘴巴歪了半边:小辣椒,小辣椒。
在郑绣绣看来英俊绝伦风华无双的笑容,欢娘看来尽是淫猥,想着昨儿那一出客厢艳景,不是跑得快,便得被他得手,更是气不打一处,目眦灼灼一记,才叫霍怀勋倒吸一口冷气,略收回目光:太泼,太泼。琢磨了半会,还是没想明白这丫头眼熟劲儿怎么来的,也懒得去管了。
郑绣绣此刻已坐稳,梨枝迎风吁喘两口气儿,娇娇柔柔开了口:“多谢大人出手相救。”
霍怀勋刚刚正打量欢娘,也没仔细听郑绣绣的话儿,随便摆了个动作,咧了咧嘴,敷衍回应一通。
不过是拦个毽子,多大个事!欢娘垂头退了后面,揉着肘子,微一抬眼,见那人端起英雄救美的态势,摆手微笑,一派不必客气的模样,心里越发鄙夷。
天下果真有这等居功不傲的好男儿,宛如从话本里走出的英雄豪杰一般,郑绣绣心头一漾,俏脸抹粉,愈发动容。
正值几人各怀心思,不远处那两名小丫头见冒犯了自家小姐,已急急过来。
两人晓得这小姐身子有些殊况,摔不得的,生怕受罚,双双”噗咚“跪下。
郑绣绣望一眼面前这伟岸男子,眸儿都快成了泉眼,能渗出水来,瞥向那两名丫鬟,脸色宛如春季晴日,语气万般的和蔼温婉:“起来吧,下去干活儿吧,你们也不是有心,我不会跟爹爹多说。”
心慈则貌美,这郑绣绣本就生得不俗,哪儿还禁得起这样善解人意,慈悲为怀,打点儿背景柔光,都快成观音娘娘了。
两名小丫头如临大赦,磕了两回头,又瞧一眼这小姐的腿脚,犹豫道:“咱们去叫人来帮忙。”匆匆退了下去。
郑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