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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与前厅的喧嚣相比,场馆后院显得格外的寂冷清静。淡淡月光洒落,在檐角树枝间投下了斑驳的光影。雾霭迷离如烟。
屋外的空气的确清新的许多,奕辉不经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凉湿的夜雾灌进肺里,升起一阵诡异的寒冷。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她近来越来越畏寒了。
院中传来了捣衣声,伴随着轻悠的吟唱。
有叶悠悠坠落。落在木盆中,荡起涟漪。被女子纤细的手拈起,随手拂去。
“玉悦?”
扑面的夜风冷凉,奕辉冷的打颤。
幽幽的哼唱声戛然而止。独自于院中浣衣的女子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静静的抬起头来。
“你来做什么?”方玉悦美丽的眼瞳中,冷凉如水,带着一缕幽怨。
奕辉被她语气里的提防刺了一下。她愣了愣,转眼展眉,“我出来上个厕所。”
自她们从郭府逃出的那一天起,玉悦的态度就逐渐变得冷漠而尖锐,就如割手的冰石。带着对他人的提防和厌弃。
奕辉隐隐感觉到,‘玉悦’似乎将她所受的苦楚磨难都化作了怨懑,下意识的加诸于自己的身上。
“你还是与从前一样。举止随便而不谨慎。”
玉悦懒懒挑眉,唇角间带着轻蔑,而更多的是几分自怜自哀。
“……一会我马上要和‘小周哥’换班了。——玉悦你……?”
天至‘寅时’(yin,凌晨3点至5点),‘醉梦楼’通宵营业,奕辉作为‘相帮’,一天间常要倒换轮班执业。
方玉悦没有再说话,她敛眸,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又轻哼起故乡的歌谣。
奕辉就这样被她尴尬的凉置一边。
奕辉顿了顿,抬手揉了揉肩膀,状似无意的随口说道:“最近好像身体不大好,总觉得有点不大舒服,明早我准备跟‘嫣娘’告个假,去药铺开付汤药。”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
“……”
奕辉兀自乐呵呵的笑了。一段时日的相处,她大致理清了方玉悦的脾性,于是对于对方偶尔使的性子,不以为意。她笑呵呵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说着,便慢腾腾的向茅房处走去。
“玉悦,我明早外出,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帮你带回来。”说是帮带,然而实际上奕辉对与自己关系不错的朋友,未想过要收回银钱,于是她偶尔出门带的零食物件,买了便赠予他人了。
方玉悦终于再度抬起头,看住奕辉。
“没什么可带的。不必麻烦。——不过潘奕辉,我得提醒你。”
奕辉转身看她。
“最近花魁‘清歌’的东西遗失了。失落的物品听说是某位大人赠予的‘锦绣平安记’的成衣。还有听说她‘灼华斋’的胭脂也被人偷用过。——你听说过这件事了么?”
玉悦的眼底带着凉薄的冷光。
“嗯,这件事我知道。”奕辉点头。
她跑堂时,跑过几次‘清歌’的生意。在奕辉映像里‘花娘’清歌是个典雅端庄的美人,诗情画意。
“现在楼中有人说,曾有几次在半夜里看到了你的身影。”
“唔,这个谣言我也听到了。”奕辉点点头,似不以为意,却在言语中加重了‘谣言’二字的读音。“大概正好是看到我半夜起夜吧。”
“即便是这谣言空穴来风,但是劝你近日还是谨慎些罢。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似坐得累了,玉悦偏了偏头,伸手揉了揉腰。散落下的发丝贴在了唇角间,她却懒得理会,任由发掩住了眼角唇边那一抹讥嘲。
“那些胭脂、衣服,就算是‘名牌’,我要来又有什么用。”奕辉心底升出了些许火气,脸上却仍旧是未变的融融笑意。
“可以拿去典当。”
“你平时用钱大方,现在就有人猜度你为何能够如此。”
玉悦的眼底闪烁着不明其意的光。
奕辉蓦地一滞。
她在金钱方面一贯看得不大重。在奕辉的金钱观里:认为只要钱花在了刀刃之上,便不算得浪费,甚至可以收获到更大的财富。在她的潜意识里,觉得‘钱’的本身并不太过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用‘钱’换到什么,‘钱’能够给自己带来怎样的价值。
这样的观念,如果从某种角度来看,她即也是个现实且‘唯利是图’的人。
……只是,奕辉从没有想过自己平日的一个习惯,在某种情况下也能够变成有心之人搬弄和攻击的借由。
“……”奕辉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却不知该说怎样的话了。
夜风越发的寒冷刺骨。
“人心终究难测。”玉悦语气轻蔑,眼底带着对世事讥嘲。
若从前说‘郭府’是一个社会某一面的小小缩影,那么在‘醉梦楼’,则是将反映时代的所有黑暗都容括于此。
对于方玉悦来说,这个新的环境并不比在郭府的生活来的更轻松些。从前的她,可以籍由美丽与才华,受到郭家公子的赏识庇护。而现在,在‘醉梦楼’,这一切却成为了她的负累。——她的美貌与新奇的才艺为她带来了危险,在被人们欣赏的同时也可能受到楼里他人的侵犯、受到身周‘姐妹’们的忌惮,从而成为被人所排挤的对象。
……亦如此时。在这样深的夜里,她却仍旧得浣洗这满满一盆的肮脏衣物。而不管今夜是否能完成这些任务,明日,还有更重的活,要交予她。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我顺便告诉你罢:我以后再不会在这里洗这些衣服了!‘嫣娘’已经答应,让我明晚登台试演。”玉悦轻哼。
她的提交的那些别出心裁的舞台效果与音乐舞步,都为醉梦楼内带来了相当可观的利润。致使‘嫣娘’已经开始考虑同意她上舞台亲自表演了。
奕辉蓦然怔住。
“玉悦?你……这件事,你……再考虑一下呢。”
“——我已经考虑过了!我想通了,也想明白了,反正活着都痛苦,那怎样也好。如果出卖色相可以令自己活的更好一点的话,那么我即也别无选择!”
“玉悦你再考虑一下!”
——那与之而来的风险,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担的。
方玉悦的声音突然变得
尖锐起来,“——潘奕辉!我的人生无需旁人干涉。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摆出这副姿态对我指手划脚!实在令人恶心!”
方玉悦的眼底涌出了怨艾。她无法忘记眼前这个愚蠢的少年在那时豪不留情面的一掌,与她那些直刺心底,毫不顾及的便揭开了她灰暗伤疤的那些讥嘲。
——如果不是潘奕辉这个蠢女人。自己又怎么会遭遇这一切!?又怎会逼得她如今不得不选择以出卖色相来谋寻出路呢?!
如今的方玉悦已经不能够在奕辉面前伪装自己了。她将自己所受到的苦楚都化成了凄凉的怨恨,推予到周围其他人的身上。好像只有这样,她的内心才能稍稍的安稳一些。
玉悦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所遭受的痛苦,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由她个人……她不愿去面对这样的事实……也不愿去承认自己的错误……
奕辉震惊的看住方玉悦。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笑容。
她未言。只是细细将玉悦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女子依旧是清丽的面容,含着水光的眼眸,然而从前那在眉梢唇角边留有的那坚毅自信的线条却慢慢的淡化了,染上了凄怨与自怜。眉宇存有的那一抹倨傲,却越发的明显了,甚至还多出了一份愤世的冷清凉薄。
方玉悦的身影在奕辉的眼底变的有些陌生。
但奕辉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半丝的惊讶。仿佛她曾经就料到会有此结果一般。
她们两人都在苦难与坎坷中蜕变着,然而所选择的道路却是不相同的。两人之间仿佛越行越远了……
奕辉心底也有火气也有怨懑。可是她没有与其针锋相对了。奕辉没有说话,只是沉下了脸,掉头便要离开。
少年的心性被激发了起来。使得奕辉的心态变得有些任性:她想她为什么要无故的去承受别人的怨气。
年少的她仍旧有很多没有磨去的棱角。平日里她努力的克服着这些来自于自身的缺陷,但是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之下,这些被掩盖与表象下的棱角又再度的显露了出来。并暴露其弱点。
就如同此时一般。
奕辉感到忿忿不平。又想起穿越来的一路遭遇,只觉得辛酸悲苦。
——她才十八岁。本该是少年轻狂,意气风发。受着家人的宠爱,沐浴在阳光下,寻求梦想。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无所有的在这看不见的刀光血影里,为了生存,惶惶不可终日。
‘她如履薄冰、惶然不安的行走在这荆棘丛中到底是为什么!就是遭遇否定、受人揣度、被人编排!?’
奕辉陷入了偏激。只觉的胸口闷的发慌,寒气灌入,只想猛的咳嗽。但碍于面子,她强忍着不适,绷起了一张脸。
奕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灵一旦陷入偏激,身体也会随之变的更加虚乏起来。她更加的畏寒了。此时的奕辉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令人心闷,灌满冷风的院子。她拖着浮肿乏力的双腿,紧紧地按住胸口,强忍着喉管中的不适感。离开了院落。只听身后有沉闷的响声,似是玉悦泄愤而将坐椅一脚踹开了。
不过奕辉已经不想去理会了。
她感觉到自己与对方越来越遥远了。她已经隐隐的感觉到了,她与玉悦两人将会越走越远,最终走上不同的道路……或许只能待时过境迁,再回首,留下一声叹息。但不管怎样,终是不能挽回些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来,一直觉得玉悦这个人物很难把握,设定的时候把她设定成了性格纠结的仔。结果现在写着写着,小弃很纠结了。唔一写到她俺就卡文啊卡文啊~
(提升霸气,想加快速度的小弃)
60、隐患(二)
60、隐患(二) 。。。
‘她如履薄冰、惶然不安的行走在这荆棘丛中到底是为什么!就是遭遇否定、受人揣度、被人编排!?’
她感觉到自己与对方越来越遥远了。她已经隐隐的感觉到了,她与玉悦两人将会越走越远,最终走上不同的道路……或许只能待时过境迁,再回首,留下一声叹息。但不管怎样,终是不能挽回些什么了……
* * * ***帝*** * * *
月在庭花旧栏角,真珠帘卷玉楼春,朱粉醉香,春帐暖。
笙歌索绕,纸醉金迷。‘醉梦楼’仍旧是不夜的欢畅。
大厅内扑面而至的暖风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奕辉终于感到温暖。
“‘桃喜’,怎么才来,快快,人家‘公孙公子’说等着你给他介绍姑娘呢。”
‘小周哥’风风火火的拎着铜壶就急急奔过来,将手中的铜壶一把推到奕辉怀里。
奕辉眼尖,一眼就望到了对面正坐的公孙异,此时的他正慵懒的眯着眼,似百无聊赖,那双细长的眼眸间却隐匿着明锐莫测的光芒,见她望来,即立刻挑眉而笑。奕辉回了一个笑容,示意自己一会便会过去。
“好的勒。”
她应了一声,从小周哥手里接过铜壶,在手掌交触的时候,小周哥突然叫了一声,“呵——!我说‘桃喜’,我说你这手咋这么凉?!”
“唔,最近身体不大好。”
‘小周哥’咋咋呼呼,“最近天气冷,可别是中风寒了。还是早点去找个时间看个大夫。”
“嗯。我也这么想的。”奕辉点头,“哦,‘小周哥’。明天我要是出门,你要不要我帮你带点什么回来?”
“唔——得了,现在你先去干活,别让人家客人等的久了。咱们一会再聊。”
‘小周哥’推了一把奕辉,突然又记起了什么,又叫住了她,“哦,还有件儿事。——‘阿桃’,刚才嫣娘要你一会忙过了,去她那里一趟。”
“好的,我记下了。”奕辉点点头,乐呵呵笑了。“谢谢啦。哦,‘小周哥’改天我把我看到的那本‘好书’给你带回来。听说是‘孤本’。”
“德性。”小周哥乐得龇牙咧嘴。
…… ……
日子照常过着,似没有任何变化。然而一切也只是浅显的表面。事实上‘变化’无处不在,像是潜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汹涌暗流。推动着人们生命的方向。稍有不慎,也许就被卷入这潜藏的汹涌波涛之中……
目前全国各郡县仍旧在封锁中,公孙异那边的通关文书也迟迟未审批下来。公孙异仍旧时常出入醉梦楼,七号桌成了他固定的老位置。每次他来,偶尔会像初来时独酌清酒,但大多时候都是点了姑娘来陪之畅饮闲聊。
奕辉偶尔会在一旁守桌打杂。一段时间的观察下来,只觉得公孙异这个人交际手腕一流,他周旋在众‘花娘’与宾客之间,倒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能进‘醉梦楼’里的客人,不是上层王公即是达官显贵,不止前来醉梦笙歌、夸财斗富,更是为了扩张人际,结交友人,或是探知时政。
而公孙异,显然也是如此。
他如今这番模样,似已有一只脚踏入政局官场了。
公孙异曾提过的那个‘显贵之人’,恐怕来头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