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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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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疑心着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等清雅绝尘的气韵,可原来,这种看似高华的美丽,不过是一场凌暴,一场劫难,一场大病的附属衍生物。 
 
灾难的衍生物。 
 
却不知,在母亲曾受万人尊崇的身份背后,她又经历过多少如我这般的劫难? 
 
我盯着自己眼角唇边尚有稚气的面庞,还是让轻罗他们把我梳着女儿家干净纯稚的发式,拓跋轲不感兴趣的发式,只盼他将我蹂躏践踏一回,出了恶气,不再来打我的主意。 
 
细算来,如果萧宝溶一路顺利,他的救兵,也该搬来了吧? 
 
虽然当日和约约定北魏交还广陵,但拓跋轲借口接收江北十八城池需要时间,这半个月来并没有撤离广陵,依然日日在附近操练,似在等待着什么;而轻罗等人则听到些风声在议论,说魏帝继续在往广陵方向集结各部兵马。 
 




履薄冰,敢辞朱颜瘦(一)

如果拓跋轲另打主意,南齐的大片城池,只不过换回了吴皇后一系所需的太子而已,根本挡不住北魏进一步南伐的步伐。至于我,大约是南齐最无足轻重的棋子,扔了就扔了,永兴帝顶多不安两天,很快会将我弃于脑后。
 
但三哥萧宝溶,绝对不会放弃我! 
 
我心底盘算,表面依旧故作病蔫蔫弱不胜衣的模样,却已开始多进饮食,多到附近散步,尽力将体力快速恢复过来,以备萧宝溶来救我时,我能有力气迅速找到机会逃走。 
 
可恨的是,拓跋轲居然没忘了我。 
 
这日才散了片刻步,便见管密匆匆赶了过来,依然是一成不变的笑容:“文墨公主,皇上口谕,让你前去侍奉。” 
 
彼时落日余辉通红如血,暄染了半边的天空,晚风挟了夜间的凉意,卷起了一园的狼藉残红。飞絮乱舞,似有几片跌落了眼睛。 
 
黑夜,又要来临了。 
 
我向跟随我的轻罗故作坚强地笑了一笑,揉着眼睛,默默跟在管密身后。 
 
快到拓跋轲的住处时,我轻轻一拉管密袖子,将袖中的一包珠宝塞给他,低声地求救:“管公公,我……我很怕。” 
 
管密回过头,将我打量了一下,悄然接了珠宝,叹了口气,虽保持着笑容,眼底却泛出显而易见的同情。 
 
“公主,这也是你的命,没法子的,认了吧!好在……皇上虽恨透齐帝,对你还是挺喜欢的,好好侍奉,时日久了,他不再时时记着你是南朝公主,你便算是苦尽甘来了。” 

“皇上?喜欢我?”我克制着没让自己笑,纵然我从前未曾历过男女之事,也能看得出,那晚他根本就是刻意在报复折辱我。 
 
管密向拓跋轲的房门看了看,压低了嗓子道:“皇上妃嫔虽众,却很少在女人身上用心,连哪位妃嫔侍寝,也常常让老奴安排,并不放在心上。公主第一晚去服侍,皇上以为是老奴在民间找来侍奉的,居然让老奴把你带回邺都去养着,预备着长大些纳妃呢!可见皇上对公主很是有心,不过是公主这重身份,着实让他恼了。且小心服侍吧,你经了这场病,我瞧皇上未必有意再为难你。” 
 
拓跋轲那人一看便是个有主见的,我也不指望管密能阻止拓跋轲传召我,话说到这份上,我只能感激地向管密微微一笑,闷了头踏入拓跋轲的房间。 
 
拓跋轲正坐于当日我画海棠的案前批阅着奏折,曾被大团废纸堆满的案上,满满是各类军情奏表。早早点燃的烛光下,他的面孔轮廓分明,如刀裁斧凿,冷硬无比,透出森然的威凛霸气。 
 
我在离他跟前足有七八步的地方便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叩见:“宝墨拜见陛下!” 
 
拓跋轲的毛笔仿佛顿了一顿,旋即继续蘸墨,书写,根本没理会我。 





履薄冰,敢辞朱颜瘦(二)

我只得跪着,由着地下的冷硬砖石硌着膝盖,阵阵酸疼愈来愈盛,咬着牙不作声,垂着眸默默听着纸张翻动和侍女磨墨侍奉的声音。 
 
大约一盏茶工夫过去,拓跋轲终于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掷下笔来,淡淡吩咐:“抱出去交给尚书令,军情紧急的,立刻连夜送出;其余的明日安排。” 
 
侍女应了,那厢已有窥伺动静的内侍即刻入内来回:“陛下,该用晚膳了!” 
 
拓跋轲立起身,走到我跟前也不曾稍作停留,只是扫我一眼,道:“过来侍奉朕用膳。” 
 
“是。”我乖觉地应了,扶着地要立起身,膝部却已痛麻得快要失去知觉。 
 
趁了脚下一软,我就势摔倒在地,揉着膝盖,努力想挣扎爬起,却又摔下,眼泪簌簌直往下掉。 
 
拓跋轲终于回头,再扫了我一眼,哼了一声,道:“也真够没用的!留在这里罢!” 
 
于是,我很幸运地逃过了一次他将我当奴婢使唤的命运,并且安然坐于他的房中,用了颇为精致的晚膳,然后依然伏到书案前,只做倦极假寐,再也不去翻他的东西涂涂画画了。 
 
侍女不好管我,只是悄悄走来,为我加了件羽缎斗篷,又无声地退下。 
 
烛火跳跃,隔了眼帘照着,蒙蒙的红光;铜壶滴漏的声音细弱却清晰,与惠王府夜夜笙歌箫鼓为伴的日子,已如天悬地隔般的遥远。 
 
萧宝溶常因为我长不大的性情烦恼,但他终于不必再烦恼了。 
 
想活着,想避免承受更大的屈辱,我只有长大,被迫长大,哪怕以最难以忍受的方式迅速成长。 

隐藏自己,示人以弱;伺机而动,一击必中。 
 
三哥,纵然我把以往你费心教我的诗词歌赋忘得一句不剩,也不会忘了这十六个字。我会将这十六字记在心里,刻在心里,烂在心里,哪怕腐坏生蛆,夜夜噬骨,也不会丢开分毫。 
 
能让三哥信奉至今,并且在那样紧急的关头才教给我的处世方法,绝对会是最有力的武器,比古圣人的金科玉律更实用,更能保护自己,直至……反击敌人。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终于传来了异常稳健有力的脚步声,一声声敲在陈旧的青砖上,从容不迫,均匀得没有任何的顿挫,直到走到我跟前,方才止了脚步。 
 
“萧宝墨!”他沉着呼唤,声音不大,却绝对有力,凛冽并充满威慑,绝对可以惊醒任何一个没睡死过去的人。 
 
我很配合地惊得从案上跳起来,慌乱得差点被自己的裙裾绊倒。 
 
“皇上……”我战兢兢地跪下,惊惧偷瞥他一眼,大睁的眼眶中又蒙上了大片水珠,掩住所有的厌恶与恨怒,无辜柔弱得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的小鹿。 
 
拓跋轲脸色宁静,看不到一丝波澜,连声音也很平板:“起来,侍寝罢!” 
 
   


履薄冰,敢辞朱颜瘦(三)

纵是意料之中,心脏还是给冷水激过般抽搐了一下。 

“是……是……” 
 
我颤巍巍回答,摇晃着身体站起,瘦弱纤小的手指,极笨拙地为他宽衣解带。 
 
这一夜并没有想象中难熬。 

明知逃不过去,我再没有如第一晚那般拼死挣扎,努力舒展着身体减少自己的痛苦。拓跋轲大约也不想这么快就把我弄死,竟将我如珠宝般细细赏玩品鉴了好久,听得我渐渐呼吸不稳,方才将我压到身下。 
 
痛楚之中,开始有陌生的快感和刺激,随着他的起伏一*袭击着大脑。那种纯属生理上的愉悦,根本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我也不想控制,腻人的*和经受不住的啜泣,如丝幔间的光影,细细弱弱地在销金帐中回荡萦缠。 
 
拓跋轲显然很尽兴,侧身卧下时,居然小心为我盖好被,用他的大手搭于我的腰胸间抚摩着,安抚我还在悸动颤抖的躯体。 

“宝墨,有点进步了!”他的鼻中若有笑音,气定神闲地说道:“萧銮若知他的爱女如此乖巧地躺于朕的身下承恩,不知有何感想?还有继承他皇位的萧宝隽,这般庸懦,怎不将他的江南九郡一并割舍给大魏?也免得朕多费手脚!”
 
我便知我料得对了,江北十八城池根本没在他的眼里,迟迟未曾撤离广陵,怕是另有图谋。但我什么也不能说,只是像任何一个被求索殆尽的女子,疲倦地蜷着身子,忍住想呕吐和即刻冲出帐中去清洁身体的冲动,像猫儿一样安静慵懒地睡着,嗅着他极具威凛之气的阳刚气息,只作没听到他满含讽刺的清冷话语。 
 
你要征服我,我便让你征服;你要折辱我,我便让你折辱;你要我愉悦或痛楚,我便愉悦或痛楚。 
 
我会像棉花一样柔软着,让你刚硬的拳头砸不到着力之处。 
 
但总有一天,我要你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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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连着数夜,我均被传去侍寝,我乖觉地承顺着,至于他穿衣用膳这类日常生活,虽也让我侍奉过,可我总是恰如其分地笨拙着,然后没等他皱眉,便把眼泪当作了武器,簌簌地往下掉着。结果后来的每日晨间,他的侍女只要床上一有动静,立刻会端了水进来服侍,不会再等着他挥手令我退下再叫人。 
 
时日久了,我发现我还真有几分演戏的本领,只要他眉目略冷,我的泪水即刻便会涌出,眨巴着眼睛向他凝望。这人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但我的确看到他几次蠕动了嘴唇却没将刻意折辱我的话说出口来。 
 
管密和轻罗、连翘待我不错,若是拓跋轲有事提前或推迟回房,管密都会事先通知我;轻罗、连翘慢慢摸清了我的习惯,知我每日清晨回到自己房中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都会早早备好热水和香料,再去为我端来还算精致的早膳。 
 




履薄冰,敢辞朱颜瘦(四)

永远在人前戴着一张温柔娇弱面具的日子很难熬,或者说,怪我还没能习惯这种隐藏自己的生活。每天清晨独自浸泡于浴桶中的时光,成了我唯一褪去伪装的时刻。 
 
我可以自在地哭,自在地恨,自在的捏紧拳头,自在地任思绪飘远,飘远到江水另一面的宁都,想那里的三哥,那里的母亲,还有……那里的阿顼。 
 
他说过,一个月内,一定会找我。算算时间,一个月也快到了,他却再找不到我了。 
 
即便我终能回到江南,也不再是他喜欢的那个干净少女了。我一向认为女人所要遵循的什么三贞九烈规矩,全是古时那些给戴了绿帽子的老男人,一时脑子里长蠹虫才扯出来的鬼话,向来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阿顼显然是从小听那些鬼话长大的,才会那等郑重再三要我承诺,不许和别人男子好,连拉手都不许。 
 
想起阿顼给我恼得又气又急的模样,我轻轻地笑,将水轻轻撩到柔美的肌肤上,却又在看到肌肤上一处处红紫的吻痕和重重的*痕迹而僵住,落泪。 
 
我是拓跋轲玩弄着的美丽瓷器,他很想任性地打破,却终究舍不得这种美丽的彻底消失,所以只是一次次地将我弄伤,弄脏,让我永远也洗不去他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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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我听得轻罗在外问了两次,才答应了,懒洋洋从浴桶中爬出,才披了件小衣,忽听“卟”地一声,一道淡淡的白痕闪过,忙回头时,却是一枚纸团,被从窗纸破损处弹入。 

只片刻的心跳如鼓,我便镇定下来,忙将那枚纸团拣起,摊开,分明是一张皱巴巴的便笺,却有杜蘅幽香顷刻直扑鼻尖,顿时指尖颤抖起来。
 
笺上写得极简单:“风摇翠微动,必有故人来。” 
 
无称谓,无落款,连笔迹也是陌生的,可仅仅是杜蘅的幽香,便已让我热泪倾涌。 
 
萧宝溶素来雅洁,平生最慕屈子,室中所熏,室外所植,均为兰若香草,其中以杜蘅之香芳郁清冽,犹为萧宝溶所爱,杜蘅香包从不离身,我几乎是在他怀里闻着杜蘅的清香长大的。 

三哥,到底来了! 
 
悄悄将便笺撕碎,在水中揉成细末,我擦净泪水,穿上衣袍,打开房门。暮春初夏颇有几分烈意的阳光璀璨投来,我的唇角,也弯出了璀璨如阳光却温柔若春风的笑意。 
 
午后,管密传下旨意,让部分随军内眷和掳来的齐国女子收拾行装,预备第二日动身回魏都城邺都。 
 
翠微之微,正与魏同音,这想必就是萧宝溶所说的“风摇翠微动”了吧? 
 
而半数以上的将士内眷,根本就是被魏将看中收为己有的齐女,就如当初魏国大败无数魏女沦为齐将侍姬玩物一般。如今的我,当日的母亲,大约也不见得比这些女子高贵多少。 
 




履薄冰,敢辞朱颜瘦(五)

我伺机找到管密,问他:“皇上也回邺都么?”
 
管密将我细一打量,已自笑了起来:“怎么?公主也记挂着了?” 
 
我红了脸,垂头不答。 
 
管密神情更见柔和:“皇上大约暂时不回去,带了大军另有要事。不过老奴瞧皇上对公主很是宠爱,等回了邺都,必定会有名份封号。” 
 
对他后面一句话,我认定只是管密对我同情的安慰,直接忽略跳过了。我没看到拓跋轲这铁板一样冷硬的男子什么时候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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