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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前对那人施礼,那人既懂礼数,见老人家给他施礼,忙拉住他。
林太公问道:“敢问是什么官员?”这人一揖:“下官乃新任府同陈温良。”林太公点头又问:“今日所来何事?”陈温良看眼刘大智,迟疑没答,林太公手一摆:“不消说,我已知道了,你既是本府官员,这里的事,你自然也管的,今日,就告宋三夫妻赖婚一事。”手就往宋三夫妇一指。
宋三夫妇听了这话,大惊失色,齐声道:“我们可没赖刘家的婚。”林太公瞪着他们:“告的是你图赖我林家的婚事,还把已订婚的女儿,嫁去为人妾一事。”刘大智见这样,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传出去,对自己名声也有碍,自己大舅兄,可是屡次带信,要自己在乡里多做些美事,好备日后起复之用。
青玉却是自己娘子亲口许的,让他纳的,故此还郑重其事,也下了礼物。见陈温良脸上有迟疑之色,刘大智想起自己这位同年,历来都是极讲礼数的,虽知道他不会说出去,只是,未免有些懊悔,不该在路上遇到时候,想着有个现任官员壮色,把他拉了来。
作者有话要说:掩面,我果然很狗血,写这段掐架场面的时候,那可是哗哗地过。 1
刘大智在踌躇,陈温良也在沉吟,这事该不该管?林太公见了,用手一拉胡子:“敢问可是没有状纸,不纳吗?”陈温良沉吟一下,答道:“状纸却是小事,只是。”还没等他说完,林太公已道:“当官就当为民做主。”话语虽轻,听在陈温良耳里,就和打个响雷一般,陈温良脸红一红,应道:“既如此,就各自陈情。”
见他应了这事,宋大爷忙让几个青皮后生在院内摆下一张桌子,放下几把椅子,权当公案,刘大智见这样,笑道:“此事却是极小的事情,也不算甚大事,这样罢,宋氏既有夫,那和这头的婚约也就做罢,只是把我家的聘礼退回就可。”
陈温良见刘大智这样说,笑道:“也是这般。”宋三见刘大智说出这样话来,还不及反应,三奶奶已经上前拉住刘大智的衣袖:“女婿,和林家的婚事,不过口约,并没行礼下聘,你要嫌不周全,这里再退了林家的,把女儿嫁进你家就好。”
二叔公被族长搀着,站在一旁,见了三奶奶这样行径,气的拿起拐杖就打她:“我宋家怎出了你这样的媳妇,说话不守信罢了,这当了合族的人,还要赖了婚事。”三奶奶脸涨的通红,对二叔公道:“面皮可能当饭吃?那林家穷的只有十几亩地,我女儿嫁去,还要操劳,还不如嫁去刘家,一生吃喝不愁。”
却有人冷笑道:“三弟妹这话说的,却还有几分道理,怎不见那赖了我家婚事的人,还在那人模人样,过的快活。”这话却是明白指着刘大智,刘大智的一张脸,又热辣辣起来,心里暗地骂自己不智,明知道会遇见宋大爷他们,还来这里,实是不对。
三奶奶见说话的是王氏,王氏是难得同意她的话,不由笑道:“大嫂这话却对,赖婚之事,可不是只有我家做出的。”那院内此时也挤了一院子的人,王氏声虽不高,却还是被人听见了,不由议论起来,有那不知道缘由的,不由也问问,难免有人高门亮嗓,把刘大智当年是如何对宋家的事情,一一说出,就有人对刘大智指指点点,不停窃笑。
有媳妇还在那说:“要我是三嫂,自己爱女,怎舍得嫁到这样人家,能赖婚的,想想都不是甚好人。”旁的人纷纷符合,这时旁边传来这样的话:“钱财动人心,人心隔肚皮,只看到风光的,自然不在意脸面。”原来听的要告状,青玉害怕,知道玉莲是有主意的,央她出来看看,玉莲让杏儿伴了她,就移步到外面,谁知却听到人在议论她的事情,不由出言。
有人笑着说:“小姑果然是比我们多些墨水在肚里,这话说的,无比妥帖。”刘大智听声音熟悉,知道是玉莲出来,不免偷眼去看她,虽多年未见,年纪已长,站在那里,俏生生的就如那春日里的桃花一般,偏今天是喜事,穿了一身的粉红,越发动人。
刘大智见她这般容色,肚里暗想,难怪那杜进士要求她为妻了,当年记得她的容貌,要逊了陈千金一截,谁知这许多年不见,陈千金容颜渐老,她却依旧颜色不改,只是,那曾蓄满柔情的眼里,此时看向自己的,都是不屑。
见玉莲出来,众人都停下说话,眼光都往她身上看去,玉莲全不在意,走到王氏身边,悄地问了几句,也就进去了,刘大智呆望住她的背影,不由叹气,陈温良见玉莲一出来,众人都不说话,料的这女子,就是曾和刘大智有婚约的女子,转向刘大智,见刘大智呆站在那里,不由小声喊他。
刘大智回过神来,见陈温良看着他,轻笑一声:“陈兄,和他家的婚约,既已做罢,剩下的,不过就让他家退了聘礼就可。”说完就想带着人走,媒婆见他要走,忙上前道:“刘老爷,这要退婚,也要写个文书。”
刘大智这时早被满院的目光,看的脸像红布一般,见这媒婆没眼色,狠狠瞪了她一眼,小声道:“回头再说。”说完就要走,谁知却被人拦住去路:“刘老爷,这话说的是,要退婚,写个文书,要不你明日翻了脸,那可不成了。”
说话的却是芹哥,刘大智见他眼中有嘲讽之色,恨的牙咬,芹哥又曾是他弟子,更是好办,脸一沉:“你孩子家,懂的什么,难道为师当日就是这样教你的?”芹哥见他提起旧话,也收了笑脸,正色道:“老师在文上,教给弟子的,弟子从来没忘,只是品行一事,老师做的,弟子就不敢学了。”
刘大智被他呛的话都说不出,院内之人,听了芹哥这话,都窃笑起来,刘大智此时进退不得,只得坐在一边:“好,写就写,拿纸笔来。”纸笔却是早已备好的,刘大智哗哗写下,命媒婆和宋三都来按了手印,宋三哭丧着个脸,到口的肉又掉了,三奶奶见刘大智写了文书,本被女人们扶到里面堂屋里的,又从堂屋里滚着出来,指着林太公他们就边哭边骂起来:“都是你林家这些丧门星,来搅些甚。”
众人都侧目,林太公心里叹气,怎的这样胡搅蛮缠,不知道理,不要脸面的女人,悄声对林承祖说:“侄孙,有这样的娘,想必姑娘也不是甚好人,叔公做主,给你把婚退了,重新找一个好姑娘。”
林承祖满面通红:“叔公,青玉却不是这样的,侄孙我。”三奶奶虽然在哭,旁边还有人劝,耳朵却还是极灵的,听见这话,把劝的人推开,冲到林承祖面前,指着他就骂:“小砍头的,我家女儿,这样一搅,不嫁你嫁谁,只是我也话说在前面,刘家可是下了一百两银子的聘礼,却被她爹花用了,你要拿出这一百两来,我家女儿,今日就跟了你去,永世不让她上门。”
三奶奶这话一说出来,旁边就有人笑道:“原来三婶养女儿,却是要换银子花的,一个女儿一百两,三婶既知道这样,当初何不多生几个,好换的更多?”三奶奶这时的面皮已经被扯破,蓬了头,鞋也掉了一只,缠脚的带子松了,在地上留的一条,也顾不上去收拾,红着眼只说:“老娘十月怀胎,三年哺乳,辛苦不知吃了多少,换的一百两银子,难道还不够?”
这时却听见玉莲在房里惊叫:“青玉,你千万别想不开。”本是在看热闹的女人们,听见这话,忙齐齐涌进房去,林承祖听见惊叫,不知里面了甚事,只是自己一个男子,也不好进去,只得伸着脖子瞧。
林太公见里面传来这样声音,他经过的多了,知道青玉定是听了她娘的话,羞不过,要寻个短见,心里赞道,既知廉耻,想来和她娘也不是一样的,见林承祖焦心,安慰他道:“侄孙,里面人多,想来不会有事。”
陈温良却是见刘大智羞愤走了,三奶奶又在撒泼,刘家这头既已退了,自己冷清清被撇在一边,想来也无自己的事,上前对林太公作个揖道:“这位老者,他家既已说了这话,想来也不会赖婚,这状也就没可告的,下官就此告辞。”
林太公见陈温良说话温文有礼,点头笑道:“多谢了,小老儿方才说话,一时急了,还请恕罪。”陈温良又忙还礼,陈温良正待走时,想起三奶奶方才说的话,出去了复又遣个小厮进来,小厮手里拿着一个包,对林承祖道:“家老爷道,来的匆忙,没带的银子,这里有十两俸银,却权当给这位小哥的贺仪。”
林承祖忙施礼收了,宋大爷见这样,皱了皱眉,王氏却在里面和人瞧青玉去了,叫过芹哥,和芹哥说了两句,芹哥连连点头,遣个小厮回去,拿了二十两银子,宋大爷掂了一掂,对林承祖道:“贤侄,这里有二十两,聊助一助。”
林太公见了,把宋大爷的手一合,对他道:“贤侄,我林家人娶妻,没有要别人相帮的礼,你的银子,还是留给你侄女添妆。”他是有备而来的,说完就从腰上解下一个包裹,放到桌上,对垂头丧气的宋三道:“讨个戥子来,称一称,瞧足不足数。”宋三见包裹一打开,却是几锭银子,咽了下口水,林太公见他这样,冷笑一声:“银子在这,你速叫个媒婆来,立了婚书,今日却是上吉的,我们好把新娘娶回去。”
三奶奶本听的玉莲在里面惊叫,她也怕女儿出事,擦擦眼泪就往里面冲,进去一瞧,见青玉不过磕到床边,头破了些,血也没出多少,不免又提着嘴,把青玉骂一顿,屋里的见三奶奶全不疼女儿,都齐齐皱眉叹气,玉莲命杏儿打盆水来,帮青玉擦了擦血,又用布包了香灰把伤口掩了,这才起身对骂的正起劲的三奶奶道:“烦你让让,让杏儿倒了水出去。”
三奶奶眼瞪的更大,手就指着玉莲的鼻子道:“你这个不嫁人的,难道还想害你妹妹嫁不出去?”王氏听见,沉声道:“三弟妹这话却说的不对,我家玉莲,早和陆举人定了亲,难道三弟妹那日却没去吃喜酒?”玉莲笑道:“娘,何苦生气,不值。”
三奶奶正要再骂,听见外面要收银子,忙得赶出去,见了那堆银子,上前就对宋三道:“这可不许你动。”林太公更是侧目,对三奶奶道:“这银子交割了,婚书可写了?”三奶奶连连点头,就央芹哥写了婚书,玉莲她们从房里扶出青玉,三奶奶见青玉还穿着嫁衣,上前就道:“这衣裳,却是刘家送来的,还要退了回去。”
林太公摇头,众人更是叹气,玉莲小声命杏儿回去取自己的衣裳来,林承祖忙上前道:“我却带了衣裳来。”说着从包裹里拿出一套新衣,玉莲接过,就要扶青玉进去里面换衣裳,三奶奶还哼了一声:“绸衣不穿穿布衣。”众人也只当没听见,青玉换了衣裳出来,和林承祖双双站在宋三夫妻面前,三奶奶也没好气,只是撇了嘴道:“你要嫁去这家受苦,我也拦不得你,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从此后,再也不要上我的门来。”
青玉听了这话,身子摇摇欲坠,没想到娘竟然这样,林承祖从旁边扶住她,青玉抬头对他一笑,三奶奶只是抱着银子,望也不望他们,宋大爷就充了礼生,指挥他们,两人双双跪下,给宋三夫妻磕了三个头,王氏和另一个搀了她,上了林太公叫来的一乘小轿,自然也没有妆奁,更别提什么吹打,还是王氏在临上轿时候,把那二十两银子塞到青玉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真想把宋三夫妻掐死,怎么有这样的父母啊啊啊啊啊啊 1
青玉的婚事,就这样在混乱中成了定局,只是宋三夫妇,也知道在族里丢了脸,不敢当着众人面骂,却也在家里骂了二叔公和林太公几日,说他们两个老不死的,怎不在家好生养着,来管什么闲事,特别是过了几日,媒婆和刘家的人,来退那些聘礼,三奶奶听的媒婆说的,刘家又聘了旁边庄子柳家的女儿为妾时,更是气得眼泪直流,只恨自己女儿没福气。
等到青玉满了月,和林承祖两人带了礼物上门时候,自然吃了闭门羹,青玉见爹娘不给她好脸色,气得脸都发白,泪珠不停往下滚。林承祖在旁劝了两句,青玉这才好受些,王氏听的人议论,忙差个小厮把青玉夫妇请到自己家来。
芹哥陪着林承祖,青玉就被请到后面和王氏她们相见,青玉见了王氏,那泪又重新滚落下来,王氏忙把她扶起,温言劝说了一会,青玉这才破涕为笑,听的青玉在林家很好,婆婆对她也很疼爱,这才放心。
送走青玉两口,玉莲摇头道:“三叔他们,实在是不好说。”王氏也叹气:“本以为,木已成舟,你三叔过些日子,也就认了,谁知这样,岂不是让青玉不好在婆家做人。”玉莲点头道:“好在林家对青玉妹妹,甚是疼爱,要不,妹妹更苦。”
王氏拉了玉莲的手道:“那日我去他家时,瞧他母子说话为人,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