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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符合众人的期待。」豫家的长老们虽喜欢她,但尚未到认许她入主紫宸堡的程度。
「屁话,是你娶老婆还是别人娶老婆?破坏天定良缘,我第一个饒他不得。」黑云呷了一大囗酒,黑凜凜的眼睛直睇豫顥天。「你瞧她不起?」
豫顥天嫉恶如仇,同以清流自居,简直到了有洁癖的地步。他在江湖上虽地位崇一局,但亦有着两面的评价,不喜欢他的人,泰半起因于他的沉肃冷郁,孤傲而薄寒。
其实这种外表冷若冰霜的人,一旦动了真情,将是天长水阔,波瀾万丈,一倾千里。
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想当年……罢了,往事不堪回首,回首亦惘然。
「你见过她?」豫顥天不喜旁人太过关心他和盼盼的情事,那会令他有不好的联想。
「见过。」黑云里三道。「在风軒,当时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驕傲的女人合该不能长久卖笑,她只属于一个男人,一个愿意摒弃世俗观念,全心全意爱她的男人。去把她找回来,如敢再三心二意,我将当仁不让。」
「找?此话从何说起?」预顥天瞧他的神色似乎胸有成竹,只要能找回盼盼,他倒是愿闻其详。
第八章
慈宁寺內连同慈愿师太,共二十三个比丘尼,有六个和她们一样是暂时带发修行的。
「记住了,」威严的声音响在耳畔。「一要皈依三宝,二要皈奉佛法,三要皈敬师友,此乃『三皈』;五戒者,一戒杀生……」
「啪!」一只讨厌的蚊子停在亚情脚边,亚萍不假思索,举起手一把斃了它。
师太咬牙切齒,眉头又拱出肉瘤,混濁的眼珠子橫扫过去,镇定地为那走不知路的蚋蚊唸佛超度:「阿弥陀佛。二戒偷盜、三戒邪淫、四成貪酒、五戒妄语……」
一记香板没预警地拍在亚萍头上。「罰你为那往生的蚊虫唸七七四十九天经文,超度它。」
「为什么?」打蚊子又不犯法。
「因它死不瞑目。」
「蚊子也有眼睛?」盼盼一问,其他比丘尼都在抿嘴偷笑。
「五戒是什么?」直接搬出戒律,压制她们,省得浪费囗舌。
「弟子心中有疑问,也不能提出来请师父指点迷津?」盼盼脑筋转得快,马上把问题拋回去。
「糞土之墙不可污也。」她师太可不是当假的,瞧,随便出囗就能骂人不用脏字。「微宁。」
一名七、八岁的小娃儿排众而出。
「见过你们的师姐。」师太转头又对她们道:「以后有不懂的问题就问她。」
盼盼和大夥不禁愕然,面面相覷之余,也觉新鲜有趣。微宁则盯着盼盼,目不转睛,或许在她看来,盼盼等人进寺修行一事,竟比她小小年纪即道行高深更加匪夷所思。
微宁从此和她们阿吃同睡,据说是方便「指点迷津」,但在盼盼看来,她更像个管家婆。
四更,是做早炉的时间。
亚倩她们才出风軒不久,以前日夜顛倒的习惯还没全改过来,天天捱到快三更方能入睡着,现在还和周公恶斗不休呢。
「快起来。」一人一巴掌,毫不留情。
「你又打我们?你这小不点竟敢三番两次跟我们动粗,看我不——」亚萍的手只挥了一半就被盼盼抓在掌心。
「师姐要咱们起床就起床,哪来那么多牢骚。」寄人籬下,能忍一时是一时。盼盼定定地望向三人,希冀她们委曲求全,不要再孩子气。
「对不起,请师姐大量海涵,我下次不会再犯了。」亚萍下了床,动手把棉被叠好。
「不对,教你多少遍了,棉被是这样叠的。」微宁小心翼翼的示范一遍。「手要捏住被子两角,缓缓拉平,然后……」
「叠那么整齐,晚上一睡不就又乱了,何必那么多规矩?」亚娟伸直懒腰打了个很没气质的呵欠。
「当然,吃饭、睡觉、誦经……甚至洗脸、上茅房都有规矩,你们跟着我慢慢学就是了。」微宁一派老气橫秋,说话时努力目不斜视,腰杆板直,左手永远置于胸囗,彷彿老僧入定,看得盼盼哭笑不得。
「你几岁啦?」
「貧尼法号微宁,今年八岁。」
「才八岁?出家多少年了?」光这说话的语气和那老尼姑简直如出一辙,没四、五年的潜移默化怎办得到。
「不多不少,正巧七年。」她手好巧,快速地叠好了两床被。其实每天早上的被,除了盼盼的,差不多都是她叠的。
才满周岁就给送来了?「好可怜,你爹娘怎捨得?」盼盼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禁为她掬一把同情泪。
「无父无母,四大皆空。」微宁倒很淡然。「洗脸去吧,还有早炉要做呢。」
「先吃饭行不行,我好饿?」到慈宁寺以来,亚萍几乎天天喊肚子饿。
「午时正,方进齋堂进食,这是规矩。」
「那,可不可以吃点别的?」素菜很淡,很难下饭。「例如……呃……」她们是「准」出家人,总不能要求大啖鸡鸭鱼肉吧?
「过几天就习惯了,先忍着吧。」亚娟朝亚萍眨眨眼,不知作什么暗号。
「无相。」微宁喊道。
盼盼一时忘了她叫的是自己,犹低着头讥哩呱啦和亚萍咬耳朵。
「无相师妹。」
「哦,噢什么事?」
「师父交代,说你字写得好,遣你从今天开始负责抄写经文,一天十二篇金刚经有没有问题?」
「一篇金刚经几个字?」字写得好可也不是这样操法。
「没数过,大约六十。」
「什么?那不写死我了?」盼盼气炸了,拉着微宁的手,准备好好据理力争一番。「你搞清楚,写字可不是吃饭,一囗可以扒进一大团,且……」喂,你干么直盯着我看?打数天前入寺起,这小娃儿就目光呆滯,有时像木樁一样直愣愣的望着盼盼,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师妹为何要捲款潜逃?」微宁突问。
「你别含血喷人,我们姑娘她——」亚萍性子急,马上欲冲口反駁,幸亏盼盼及时拉住她。
「师姐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事出必有因,得先弄清楚再图后计。
「昨天寺里来了名香客,手里拿着一张图像,画得和师妹你几乎一模一样。好美!」微宁两眼又痴痴地望着盼盼出神。
「知不知道那名香客的身分?」
微宁摇摇头。「不过她说她是紫宸堡里的人,奉了漕帮豫施主的命令而来。」
豫顥天?他竟用这莫须有的罪名栽她的贓?盼盼相信她的头一定开始冒烟了。
「师太看过图像之后,可说了什么?」万一马脚已被瞧出,她们就得及早离开这儿。
「没。师父说,我们寺里没她要找的人。」
好加在!四个人提心弔胆地徐徐吁了口气。
※ ※ ※
位于寺后的菜园十分僻野,四个落难美少女委坐一地。早炉完毕,粗活才正要开始,她们已饿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
「风姑娘,你快想个办法,要不我铁会饿死在这里。」习惯了风軒的大鱼大肉,突然一天只吃一餐,吃的还都是些青菜萝蔔豆腐,几天下来,她们已形销骨立了。
盼盼何尝不苦,她只是隐忍着不说而已。「今日天晴气爽,万里无云,很适合到郊外走走。」
「我现在哪走得动,别说郊外,我连慈宁寺,都走不出去。」亚萍蠟黄的脸活像个难民。
盼盼不以为然地瞟她一眼。「从这过去一点,据说有条溪流,溪流很浅很濁,经常见到鱼儿游来游去。」她不仅把地形都摸熟了,还不知何时揣了一袋炭火在手里。
「有鱼有火,那不就可以……」脑海里马上浮现香喷喷的烤肉,嘴边宛似已有垂涎。
「噓!」盼盼摀住亚娟的嘴巴,低声问:「去是不去?」
「不去的是傻瓜。」亚萍刚刚还两脚发软,这会儿已振臂高呼,一派神清气爽。
四个人兴奋异常地往后山跑,没察觉斜坡上一个头戴笠帽,风薝展书的,披一件大斗蓬,作任侠裝扮的男子。
这人已出现过几次,每次经过菜园时总在田梗旁佇足良久,因他老低垂着头,是以盼盼她们始终没看清他的长相。
「他不会妨礙咱们打『野食吧』亚萍老觉得他有点怪,哪儿不好看书,偏选这荒郊野地。
「管他的,大不了待会儿分他一点也就是了。」亚娟亚萍亚倩各个捲起袖管,拉起袍裙,兴沖沖地就预备往溪里捉鱼祭五脏庙。
那公子若无其事,不动声色地拎着一只竹篮,走到盼盼身旁的一块大石上,冷不防地将竹蓋子掀开——
是三条烤得金黄的鱼!
「老天!」大夥不约而同一阵低呼。
公子揭开斗笠,赫然竟是豫顥天。盼盼心口倏然揪紧,血茫凰车赜行┢佟
「久违了。」他无视其他人的存在,眼中满盈的只有盼盼的身影。
「他是谁呀,风姑娘?」亚萍已经食指大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他是……」盼盼忐忑得舌头打结,只知猛嚥唾沫,稳住心神。
「各位是不是饿了?」豫顥天把竹篮推向众人。「请慢用,不要客气。」
「给我们吃的?」瞧他和盼盼说话的模样,他二人应是旧识,既然人家好心好意送来,她们可就却之不恭了。「那……谢谢喽。」
抓过篮子,一手一条鱼,风捲残云,早把慈愿师太的五戒拋到九霄云外。
「风姑娘,你不来一点?」
「不,我……」唉,她苦恼都来不及了,哪吃得下。「呃,你……」拿什么当开场白呢?真是说什么都不对,也都没用。
豫顥天也不肯先开口,只端着炯炯凌厉如锋刃的星芒凝向她。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每分每秒都是痛苦的煎熬。
不要这样看着我,求求你!这样的眼神令她慌乱得好无措,要打要骂她悉听尊便的呀。
夕阳笼罩的山林宛如洒了金粉的太虛幻境,潺潺溪流奏出美妙的乐音,迎风招展的野花争奇斗艳地尽现丰姿。这般如诗如画的美景该襯以馈J的情爱才是呀。
但,目下所及完全大异其趣。亚娟她们狼吞虎嚥,几乎连鱼骨头也一併干掉,饥饞且大剌刺地吮着手指头;而她和豫顥天四眼交织,各怀重重心事。时间像过了一百年那么长,他二人快将化成蛹了。
「呀,真可囗,」亚倩喜孜孜地问:「多谢你了,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豫顥天。」他回话时,眼睛仍紧盯着盼盼,一瞬也不瞬。
「嗄!你就是……漕帮帮主?」亚萍駭然惊惧,慌张地抖落了手上的鱼骨头。
「你是来抓风姑娘回去的?」亚倩吓得两膝已跪下。「求你不要为难咱们姑娘,她没有捲款潜逃,她是被我们大夥逼的。」
豫顥天浓眉微蹙,似乎不太明白她话中之意。
「是呀是呀,这真的不关风姑娘的事。」亚萍和亚娟也一起跪下。「因为我们想重新做人嘛,所以就逼着风姑娘带着我们逃离杭州,谁知道半路又遇上艳姨娘的爪牙,就糊里糊涂到这儿来了。」
原来如此,他总算听出一些眉目了。豫顥天意味深长地睨向盼盼,脸上无风无雨,看不出喜怒。
「为何不将她们留在紫宸堡?」他不在乎多养几个人。
「因为我想离开你。」尽管她时时刻刻脑海里充塞的都是他的身影,但嘴上绝不承认。
「很好。」豫顥天猝不及防地将她打橫抱起。回眸朝亚倩她们道:「你们几个若不想继续当尼姑,就一起跟来吧。」
「到紫宸堡?」那个传言中,广阔华美得恍如宫廷的城堡?这是该喜还是该忧?这个豫帮主会不会把她们卖回醉颜楼?
※ ※ ※
盼盼重返紫宸堡,和初初来到的时候一样,都是在夜半人静之时,彷彿冥冥中预言着她必将是个不见天日的小妾。
豫顥天将她放到床上,欺身上来。烛光映红了她略显削瘦但依然艳光四射的脸,他爱怜地抚着她骨立的香肩,心底洶湧地疼起她来。这桀鸄难驯的女子呵!一而再的忤逆他,宁愿出家为尼,也不肯安分守己地等候他回来。该用什么方式加以懲处,才能让她秉持妇道,学会三从四德?
「要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他冲动地拥紧她,环向她的腰际,不急于更进一步的举动,只是细细亲吻她的额、眉、眼……濡湿的舌尖一路探寻,直到平滑的小腹……
「好痒。」她扭动了下身体。「你何必苦苦相逼?」凭他的财富权势,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
「任一个『捲款潜逃』的情妇逍遥法外,有損我的威信。」他剝去她的褻裤, 探手入內,蓄意撩拨她的欲念。
「我没有拿你的钱,我甚至没动过你送我的金银珠宝。」盼盼无助地拱起身子,夹紧双腿,仍没法抵禦他的侵犯。
「正因为这样,才更显得你可恶。」他勃然地加足力道……盼盼一下吃痛,哀怨地紧锁蛾眉。
他恨她的硬脾气,气她的傲骨,尤其火大她不把他的财富放在眼里。
从今儿起,他要徹底驯服她,让她明白生命中的主宰为何,是谁掌握着她的生死大权,乃至七情六欲。
「为什么?我不忮不求你也不高兴?」她不了解他呀,这样难懂的男人。
「那是对旁人,于我,我希望你貪得无饜。」他挺身而上,如涛涛江河,气势如虹地驾馭着她。
盼盼顿觉囗干舌燥,受到蠱惑的魂魄与他廝缠得难分难捨。
前后不过十来天,他怎会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