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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夏继续解释道:“单是这样还不算,据老夫那心腹打探,那间店铺正是月前开始修整的,也就是说……”
“是跟南镇抚司和宫中的异常行为互为配合的那两处行动是为这店铺打掩护”这个月谢宏和正德的行动极为诡异,给许多人都造成了困扰,此时一相印证,那答案却是隐隐现了出来,谢迁更是脱口而出。
“正是,老夫也是作此想法。”刘大夏附和道:“那谢宏手艺精湛,想必是蛊惑了皇上,想售卖珍宝以应付户部的发难,所以他才躲在南镇抚司旬月不出。”
“不太可能罢?”谢迁刚刚是一时激动,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不对,他疑虑道:“宫中用度何等庞大,他手艺便是再精湛,可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便是一年做出来三五十件珍宝,件件都可与之前的那些媲美,怕也是不够的,再说……”
靠一间店铺养整个皇宫,甚至还包括南镇抚司在内,这事儿本来就很匪夷所思,当日谢宏说起的时候,除了正德,连谷大用都是摇头不迭,何况别人?
刘大夏原本也不大托底,若不是被韩文言语相激,他也没打算说出来,这时被谢迁一提醒,他也有些讪讪的,道:“老夫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事情太过凑巧,不由得不生出这样的联想,就是谢阁老,刚刚不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把疑点串连起来,得出来的结论确实是这样,可这结论未免太扯淡了。若是真能如此,那还要户部干什么?直接在大明各处开店不就是了。
“倒也未必”李东阳一直只是静静听着,这时却突然插言道。
“宾之有何见解?”谢迁二人都是一愣,开口相询的却是刘健。
“以老夫之见,皇上和那谢宏的打算就是如此。”李东阳沉吟道:“那谢宏出身寒微,起于微末,精擅的又是奇yin技巧之事,所以行事与我辈士人大不相同,这才仗了圣眷,让朝野上下一时难以应付。”
众人都是点头,对李东阳的话表示赞同。与其说他们重视谢宏,不如说是重视正德和谢宏加起来之后的效应,否则又怎么会对谢宏以弄臣称之?皇上便是再昏庸,只要身边没有兴风作浪的,那就天下太平,这是朝臣们代代相传的铁律。
“不过,他也不过是个寻常人罢了,纵是有些小聪明,行事的规律也不难看出,归纳起来,也就是市井间的手段而已。”李东阳晒然笑道:“所以,那个结论虽是匪夷所思,可那谢宏却很可能就是这般打算的,而皇上又对他言听计从,东山此次确是洞悉了他的阴谋啊”
李东阳说话和做人一样,都是面面俱到,话里不但贬低了谢宏,而且还捧了几位同僚。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么市井间的手段,坦荡君子当然不会熟悉,也没那么多算计,偶尔上几个小当也算不得什么,反正终归是邪不胜正的。
得了李东阳的夸奖,刘大夏脸上也是泛起红光,声音洪亮的说道:“称不得功,称不得不过是看破了顽童的恶作剧而已,哪里称得上功劳?就算放任他们去做,又能碍得什么?最后也不过是竹篮打水罢了。”
说是这么说,他兴致却是很高,不管是不是恶作剧,至少这件事困扰了朝野上下一个多月,最终却被他刘大人看破,今日之事也就不算劳师无功了。
“不然。”李东阳摇摇头,道:“且不论他这谋划如何拙劣,最终结果又如何,我等却也不能坐视不理……”李东阳再是多谋,没有谢宏解释,他也想不通谢宏到底如何才能用一个店铺,解决皇帝的财政问题。
可对谢宏,他却是不敢轻忽,不论手段如何,谢宏入京以来却都是一路凯歌的。若这次也有个万一,户部的谋划也落了空,那再想限制正德可就难了。
所以,尽管他也不认为那个店铺能翻起什么浪花,可搅乱对手的计划总不会错,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李东阳还是打算给谢宏制造点麻烦,不让那个店铺顺顺当当的开起来。
“只是……”谢迁皱起眉头,觉得很为难。如果要阻止,那就会回到原来的问题上来,怎么对付那对搭档呢?再说,为了这个不是麻烦的麻烦而大动干戈,那不是杀鸡用牛刀么?观其自败岂不是好?
“此事我等不宜出面……”李东阳却是打定了主意,他心知谁也不愿意跟谢宏那个疯子面对面,所以先给旁人留了个台阶,然后才说出真正目的:“只着落在闵尚书身上便是。”
“刑部?”刘大夏很迷惑,就算真要跟正德彻底翻脸,定谢宏的罪,也应该动用大理寺啊,跟刑部有什么关系?
“此事不宜拿到朝堂上来说,刑部闵尚书调动顺天府正是方便,此次也不消动用武力,只管让顺天府上前纠缠便是,若是那谢宏又蛮性发作,再把事情闹开不迟……”李东阳想出来的主意也很坏,顺天府肯定打不过番子,不过,他们可以恶心人。
谢宏手下不过一千人而已,又要驻守南镇抚司,店铺那边总不能也放着几百人吧?若是放了反倒更好,那些人凶名昭卓,看到他们在,就算店里有金山银海,谁又敢进门?
李东阳也不需要一次性的解决问题,打的却是干扰妨碍的主意,只要再过些时日,宫里积蓄用完,用度自然要开始紧张。正德到时服软是最好,若是不低头,那就只有裁撤宫中宦官,这样的话,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就依宾之罢。”一锤定音的又是刘健,其他人也没有意见,虽然这行为有些多此一举,可既然不用自己赤膊上阵,又能给敌人造成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计议已定,气氛更佳,刘大夏却是想起了之前的疑问来。
“西涯兄,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又何必劳动三位去而复返,这样大费周章呢?”
“其实也不过为了个隐秘罢了。虽然只是小事,可总也是个谋划,若是走漏了风声,却是棘手……”李东阳笑笑,解释道。
“难不成九卿之中有人……”刘大夏悚然而惊,连刘健都转过了头,惊疑不定的看着李东阳。
九卿以下,倒是有可能有人投靠过去,正德刚登基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投靠了刘瑾,可后来朝野攻讦声日渐高涨,那些人多半也都偃旗息鼓了。可那些人不过是趋炎附势,九卿之中应该没人才对啊?
九卿基本上已经是文臣的巅峰了,再想上升就只有入阁,可入阁却不是皇帝说的算,得经过廷推,谁要是投靠皇帝,也不过是自毁名声而已,廷推那一关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
“倒也没那么严重,只是老夫有些过于慎重罢了。”李东阳摇头否认。
他心里倒是存了疑虑,并且连怀疑对象都已经确定了,只不过那都是他凭空猜测的,并没有实据。就算对方只是九卿中地位最低的一个,他又是阁臣,可没有凭据就怀疑一部尚书,不但不合规矩,也有损他的名望。
朝会的时候,他就开始怀疑了,曾鉴一向低调,可技艺和见识甚至在很多名声远播的名匠之上。旁人对此不屑一顾,可李东阳一向信奉物尽其用的原则,觉得包罗万象才是首辅的气度,因此他却是留意了的。
而朝会时,曾鉴却是不发一言,李东阳就此起了疑心,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实据罢了。谢宏只去过一次曾府,又是在朝臣们没留意他的时候,并且还进行了反追踪。而曾鉴的行动就更小心了,南镇抚司周边又是那个景象,什么探子也没办法在那附近活动的。
而且,曾鉴的低调也让人很难应付,这位尚书不是一般的低调,而是已经低调到无欲无求的境界了。去年他返乡奔丧,之后就一直在老家养病,若不是有圣旨相召,恐怕早已经直接告老了。
回了京城,依旧是老样子,他离京期间,工部事务已经尽数落在左侍郎李鐩之手,可曾鉴却是不闻不问,丝毫不挂怀的模样,相关的常例油水也是分毫不取,尽数委人。
这样一来,曾鉴不但赢得了工部上下的一致好评,朝野之中也颇多赞誉。少了一个分钱争权的,自然是皆大欢喜,李鐩资历未到,也升不得尚书,巴不得曾鉴继续当两年木偶,曾鉴年纪已老,也在朝中呆不了几年了,到时候他顺理成章的上位,总好过现在调任来一个。
面对这样的一个人,李东阳纵然有了些证据,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凌迫一个无欲无求,快要致仕的老头,怎么也谈不上是君子之风,传出去肯定是要名声大损的。
所以,他就只能采取暗防的对策,而不是明说了。
李东阳不说,其他人也不深问,都是朝廷大员,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就这样罢。宾之,刑部那边,你花些心思,督促着些,户部那里,自有愚兄和于乔。”刘健摆摆手道。虽然他全盘认同了李东阳的意见,可话里也没失了首辅的身份,倒是点明了各自的分工,算是给今天的计议做了个结论。
正文 第212章 见招拆招,一并解决
第212章 见招拆招,一并解决
曾鉴的低调,主要是因为他没那个心思和精力。
他完全掌握工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可对于他想要谋划的事情没有半点助益,反倒给他竖了不少敌人。工部尚书入阁,那是很难的,当时倒没有人把他视作政治上的对手,可工部的油水却是关乎到了很多人,因此,曾鉴完全掌握工部的时候,实际上是举步维艰的。
既然有损无益,又何必费心思去做呢?何况谢宏横空出世之后,曾鉴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辅助谢宏身上,整日都是谋划思虑,连家底都动用了,哪里还有空理会工部衙门的蝇营狗苟?
出了刘府,他又是奔着南镇抚司方向去了,那里离他家里不远,倒也没人怀疑,若是真有人敢跟在后面,自然也有人会解决掉,完全不用为此担心。
可进了衙门的时候,曾鉴的表情却有些凝重,眉宇间也笼罩着一层忧色。
“伯父,您这是……”
一接到通报,谢宏就迎出来了。尽管董平一行初至,他手上事务不少,可出于对老人的敬重,他还是放下了其他事,和董平一起出迎。这时见了老人眉头紧锁,他微微一惊,急忙问道。
“唉”曾鉴重重叹了一口气,情绪很是低沉的说道:“贤侄,老夫日后恐怕帮不上你的忙了。”
“啊?伯父何出此言?”谢宏愕然。
“其实……”曾鉴只是不抢权,而不是不懂权谋,李东阳官位比他高,也以善谋著称,可那多是出身和际遇的造化罢了,单说谋略,却也不见得比曾鉴高出多少。李东阳起了疑心,并且开始防备自己,老人又岂能懵懵懂懂的不知道?
李东阳话一出口,曾鉴便有所察觉了,他对谢宏解释了一遍,又是长叹道:“李西涯却是不凡,老夫韬光养晦如斯,竟还是被他看出了端详,老夫这里倒是无妨,可日后,贤侄这边怕是……”
谢宏一直能料敌先机,与曾鉴这个内应关系很大,他能在四面皆敌的京城迅速站稳脚跟,这也是原因之一。现在李东阳有了防备,以后自然就没有这么方便了,曾鉴的此刻的忧虑,也概因于此。
“这该如何是好?”董平也很是惶急,他进城后,走的就是宣武大街,知道谢宏为了迎他动了大阵仗,此时又见曾鉴说的郑重,他自然也是心忧。
“伯父,您当真无妨?不是安慰小侄?”谢宏也着急了,只不过急的内容跟曾、董二人不同。他在后世看过不少间谍电影,卧底被发现后会发生什么,他太知道了,可曾鉴却说自己没事儿,他当然不信了。
“确是如此……”见谢宏情真意切,曾鉴心下也是感动。
谢宏不懂官场上的门道,老人原本是知道的,可谢宏一系列惊艳的表现,却时常让他忘记这一点。刚刚他不说自己,只说谢宏,固然是因为更关切对方,也未尝不是又把谢宏当成了官场老手的缘故。
感动之余,曾鉴又给谢宏普及了一部分官场的知识,嗯,明朝的官场须知。
哪个时代都差不多,官场上不会一团和气,官员们会有各种矛盾和争斗。不过朝争也是有潜规则的,刑不上大夫就是很重要的一条。虽然文臣还没象宋朝的前辈一样,把皇帝也给潜规则了,不过他们相互之间却是遵守这条规矩的。
而且,成化年以后,文臣们的工作也是卓有成效,皇帝也慢慢的被潜了,呃,是认同这条潜规则了,这条规矩也就越发的具有权威性了。
当然,没人会知道,这条规矩日后也被打破了,被后世的魏忠贤、被末代皇帝崇祯、被嘉靖……嗯,首开纪录的当然是明武宗朱厚照。
文臣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