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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筝的人-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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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谢谢。”

他的眼光射向我。不知何故我直想发笑,或者尖叫。我的手握成拳头,塞在嘴里,咬着它。爸爸轻轻哼笑。

“将军大人,晚上好是的,好多了好多了好的你太好了。将军大人,我打电话来,是想问,明天早上我可不可以去拜访你和塔赫里太太,有件很荣誉的事情是的十一点刚刚好。到时见。再见。”

他挂上电话。我们看着对方。我突然笑起来,爸爸也跟着加入。

爸爸弄湿头发,将其朝后梳。我帮他穿上干净的白衬衫,替他打好领带,发现领口的纽扣和爸爸的脖子之间多出了两英寸的空间。我在想当爸爸逝去,该留下多大的虚空。我强迫自己想别的。他没逝去,还没有,今天应该想些美好的事情。他那套棕色西装的上衣,我毕业那天他穿着那件,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爸爸消瘦得太厉害了,再也不合身了。我只好把袖子卷起来。我弯腰替他绑好鞋带。

塔赫里一家住在一座单层的平房里面,那一带是弗里蒙特知名的阿富汗人聚居地。那房子有凸窗,斜屋顶,还有个围起的门廊,我看见上面有几株天竺葵。

我扶爸爸下福特车,再溜回车里。他倚着副驾驶座的车窗:“回家去吧,过一个小时我打电话给你。”

“好的,爸爸。”我说,“好运。”

他微笑。

我驱车离开。透过观后镜,爸爸正走上塔赫里家的车道,尽最后一次为人父的责任。

我在我们住所的客厅走来走去,等待爸爸的电话。客厅长15步,宽10步半。如果将军拒绝怎么办?要是他讨厌我'77dzs77电子书(本站永无弹窗请朋友们多点击下本站其他广告以支持发展)'那又如何?我不停走进厨房,查看烤炉上的时钟。

快到中午的时候电话响起。是爸爸。

“怎么样?”

“将军同意了。”

我松了一口气。坐下,双手颤抖。“他同意了?”

“是的。不过亲爱的索拉雅在阁楼她的房间里面,她想先跟你谈谈。”

“好的。”

爸爸对某个人说了几句话,接着传来两下按键声,他挂了电话。

“阿米尔?”索拉雅的声音。

“你好。”

“我爸爸同意了。”

“我知道。”我说,换手握住听筒。我在微笑。“我太高兴了,不知道说什么。”

“我也很高兴,阿米尔。我我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我大笑:“我知道。”

“听着,”她说;“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一些你必须事先知道的事情”

“我不在乎那是什么。”

“你必须知道。我不想我们一开始就有秘密,而且我宁愿亲口告诉你。”

“如果那会让你觉得好一些,你就告诉我吧。但是它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久。“我们在弗吉尼亚生活的时候,我跟一个阿富汗人私奔了。那时我十八岁很叛逆愚蠢他吸毒我们同居了将近一个月。弗吉尼亚所有的阿富汗人议论纷纷。”

“最后爸爸找到我们。他站在门口要我回家。我歇斯底里,哭喊,尖叫,说我恨他”

第十二章(7)

“不管怎样,我回家了,并且”她在哭,“对不起。”我听见她放低话筒,擦着鼻子。“对不起,”她又开始了,声音有点嘶哑,“我回到家里,发现妈妈中风了,她右半边脸麻痹我觉得很内疚。她本来不会这样的。”

“过后不久,爸爸就举家搬到加利福尼亚来了。”跟着一阵沉默。

“你和你爸爸现在怎么样?”我说。

“我们一直有分歧,现在还有,但我很感激他那天去找我。我真的相信他救了我。”她停顿,“那么,我所说的让你为难吗?”

“有一点。”我说。这次我对她说了真话。我不能欺骗她,在听到她跟男人上床之后,说我的尊严毫发无伤是假的,毕竟我从来没把女人带上床。这让我非常为难,但在让爸爸替我求婚之前,我已经想了好几个星期。而每次到最后,总是回到同一个问题:我凭什么去指责别人的过去?

“你很为难,要改变主意吗?”

“不,索拉雅。没那么严重。”我说,“你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任何事情。我想娶你。”

她又哭起来。

我妒忌她。她的秘密公开了,说出来了,得到解决了。我张开嘴巴,差点告诉她,我如何背叛了哈桑,对他说谎,把他赶出家门,还毁坏了爸爸和阿里四十年的情谊。但我没有。我怀疑,在很多方面,索拉雅·塔赫里都比我好得多。勇气只是其中之一。

第十三章

隔日早晨,我们到塔赫里家里,完成“定聘”的仪式,我不得不把福特停在马路对面。他

们的车道挤满了轿车。我穿着海军蓝西装,昨天我把前来提亲的爸爸接回家之后,去买了这

身衣服。我对着观后镜摆了摆领带。?

“你看上去很帅。”爸爸说。

“谢谢你,爸爸。你还好吗?你觉得撑得住吗?”

“撑得住?今天是我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一天,阿米尔。”他说,露出疲累的微笑。

我能听见门那边的交谈声、欢笑声,还有轻柔的阿富汗音乐——听起来像乌斯塔德?萨拉汉'Ustad Sarahang(1924~1983),阿富汗歌星 '的情歌。我按门铃。一张脸从前窗的窗帘露出来,又缩回去。 

“他们来了。 

”我听见有个女人说。交谈声戛然而止,有人关掉音乐。

塔赫里太太打开门。 

“早上好。”她说,眼里洋溢着喜悦。我见她做了头发,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黑色衣服。我跨进门廊,她眼睛湿润。“你还没进屋子我就已经哭了,亲爱的阿米尔。”她说。我在她手上吻了一下,跟爸爸前一天夜里教我那样如出一辙。

她领着我们,走过被灯光照得通明的走廊,前往客厅。我看见镶木板的墙上挂着照片,照片中的人都将成为我的亲人:年轻的塔赫里太太头发蓬松,跟将军在一起,背景是尼亚加拉大瀑布;塔赫里太太穿着无缝外套,将军穿着窄领外套,系着细领带,头发又黑又密;索拉雅正要登上过山车,挥手微笑,阳光照得她银色的牙套闪闪发亮。还有张照片是将军全套戎装,跟约旦国王侯赛因 'HuSSein binTalal(1935~1999), 1953年至 1999年在位 '握手。另一张是查希尔国王的画像。

客厅约莫有二十来个客人,坐在靠墙边的椅子上。爸爸走进去时,全部人起立。我们绕屋走着,爸爸慢慢领路,我跟在后边,和各位宾客握手问好。将军仍穿着他的灰色西装,跟爸爸拥抱,彼此轻拍对方的后背。他们用严肃的语气,相互说“你好 ”。

将军抱住我,心照不宣地微笑着,仿佛在说:“喏,这就对了,按照阿富汗人的方式,我的孩子。”我们互相亲吻了三次脸颊。

我们坐在拥挤的房间里,爸爸和我一边,对面是塔赫里将军和他的太太。爸爸的呼吸变得有点艰难,不断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掏出他的手帕咳嗽。他看见我在望着他,挤出勉强的笑容。 

“我还好。”他低声说。

遵从传统风习,索拉雅没出场。大家谈了几句,就随意闲聊起来,随后将军假咳了几声。

房间变得安静,每个人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以示尊重。将军朝爸爸点点头。爸爸清清喉咙。他开口说话,然而总要停下来喘气,才能把话说完整。“将军大人,亲爱的雅米拉今天,我和我的儿子怀着敬意到你家来。你们是有头有面的人出身名门望族血统尊荣。我今天带来的,没有别的,只有无上

的崇敬献给你,你的家族,还有对你先人的缅怀。”他歇了一会儿,等呼吸平息,擦擦额头。“亲爱的阿米尔是我惟一的儿子惟一的儿子,他一直是我的好儿子。我希望他不负你的慈爱。我请求你赐亲爱的阿米尔和我以荣幸接纳我们成为你的亲人。 ”

将军礼貌地点点头。

“像你这样的男人的儿子成为我们的家人,我们很荣幸。 

”他说,“你声誉卓著,在喀布尔,我就是你谦卑的崇拜者,今天也是如此。你家和我家结成姻亲,这让我们觉得荣幸。”

“亲爱的阿米尔,至于你,我欢迎你到我的家里来,你是我们的女婿,是我掌上明珠的丈夫。今后我们休戚与共。我希望你能够将亲爱的雅米拉和我当成你的父母,我会为你和亲爱的索拉雅祷告,愿你们幸福。我们祝福你们俩。 ”

每个人鼓起掌来,在掌声中,人们把头转向走廊。那一刻我等待已久。索拉雅在那端出现。

她穿着酒红色的传统阿富汗服装,长长的袖子,配着黄金镶饰,真是惊艳夺目。爸爸紧紧抓着我的手。塔赫里太太又哭了。索拉雅慢慢地向我们走来,身后跟着一群年轻的女性亲戚。她亲了亲爸爸的手。终于坐在我身边,眼光低垂。掌声响起。



根据传统,索拉雅家里会举办订婚宴会,也就是所谓“食蜜”仪式。之后是订婚期,一连持续几个月。随后是婚礼,所有费用将由爸爸支付。

我们全部人都同意索拉雅和我省略掉“食蜜”仪式。原因大家都知道,虽然没人真的说出来:爸爸没几个月好活了。

在筹备婚礼期间,索拉雅和我从无独处的机会——因为我们还没有结婚,甚至连订婚都没有,那于礼不合。所以我只好满足于跟爸爸一起,到塔赫里家用晚餐。晚餐桌上,索拉雅坐在我对面。我想像着她把头放在我胸膛上,闻着她的秀发,那该是什么感觉呢?我想像着亲吻她,跟她做爱。

为了婚礼,爸爸花了三万五千美元,那几乎是他毕生的积蓄。他在弗里蒙特租了个很大的阿富汗宴会厅,老板是他在喀布尔的旧识,给了他优惠的折扣。爸爸请来了乐队,给我挑选的钻石戒指付款,给我买燕尾服,还有在誓约仪式要穿的传统绿色套装。

在为婚礼之夜所做的全部乱糟糟的准备一幸好多数由塔赫里太太和她的朋友帮忙——中,我只记得屈指可数的几件事。

我记得我们的誓约仪式。大家围着一张桌子坐下,索拉雅和我穿着绿色的衣服——伊斯兰的颜色,但也是春天和新起点的颜色。我穿着套装,索拉雅(桌子上惟一的女子)蒙着面,穿长袖衣服。爸爸、塔赫里将军(这回他穿着燕尾服)还有索拉雅几个叔伯舅舅也坐在桌子上。索拉雅和我低着头,表情神圣而庄重,只能偷偷斜视对方。毛拉向证人提问,读起《可兰经》。我们发誓,在结婚证书上签名。索拉雅的舅舅,塔赫里太太的兄弟,来自弗吉尼亚,站起来,清清他的喉咙。索拉雅曾告诉过我,他在美国生活已经超过二十年。他在移民局工作,娶了个美国老婆。他还是个诗人,个子矮小,鸟儿似的脸庞,头发蓬松。他念了一首献给索拉雅的长诗,那是草草写在酒店的信纸上。“哇!哇!亲爱的沙利夫! ”他一念完,每个人都欢呼起来。

我记得走向台上的情景,当时我穿着燕尾服,索拉雅蒙着面,穿着白色礼服,我们挽着手。爸爸紧挨着我,将军和他太太在他们的女儿那边,身后跟着一群亲戚,我们走向宴会厅。两旁是鼓掌喝彩的宾客,还有闪个不停的镜头。我和索拉雅并排站着,她的表弟,亲爱的沙利夫的儿子,在我们头上举起《可兰经》。扬声器传来婚礼歌谣,慢慢走,就是爸爸和我离开喀布尔那天晚上,玛希帕检查站那个俄国兵唱的那首。将清晨化成钥匙,扔到水井去慢慢走,我心爱的月亮,慢慢走让朝阳忘记从东方升起慢慢走,我心爱的月亮,慢慢走

我记得我们坐在沙发上,舞台上那对沙发好像王位,索拉雅拉着我的手,大约三百位客人注视着我们。我们举行另外的仪式。在那儿,人们拿给我们一面镜子,在我们头上覆上一条纱巾,留下我们两个凝望彼此在镜子中的容颜。看到镜子中索拉雅笑靥如花,我第一次低声对她说我爱她。一阵指甲花般的红晕在她脸庞绽放。

我记得各色佳肴,有烤肉,炖肉饭,野橙子饭。我看见爸爸夹在我们两个中间,坐在沙发上,面带微笑。我记得浑身大汗的男人围成一圈,跳着传统舞蹈,他们跳跃着,在手鼓热烈的节拍之下越转越快,直到有人精疲力竭,退出那个圆圈。我记得我希望拉辛汗也在。并且,我还记得,我寻思哈桑是不是也结婚了。如果是的话,他蒙着头巾,在镜子中看到的那张脸是谁呢?他手里握着那涂了指甲花的手是谁的? 

2点左右,派对从宴会厅移到爸爸的寓所。又上一轮茶,音乐响起,直到邻居叫来警察。一直到了很晚,离日出不到一个小时,才总算曲终人散,索拉雅和我第一次并排躺着。终我一生,周围环绕的都是男人。那晚,我发现了女性的温柔。

索拉雅亲自提议她搬过来,跟我和爸爸住在一起。

“我还以为你要求我们住到自己的地方去。”我说。

“扔下生病的叔叔不顾? 

”她回答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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