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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渐僵,手渐凉,臂渐无力……
他转过身来,笑意盎然,想来那一巴掌对他没起什么作用。
“若是不弃,在下愿等候姑娘的回音……”
她定定的看着他,却见他摸了摸肩后的湿痕,对着手指皱了皱眉头:“你弄脏我的衣裳了……”
对啊,她怎么忘了,他是那样一个喜爱洁净的人……
都说女人如衣裳,而她……竟连衣裳都不如……
她看着他一脸愁容,嘴角一抽,突然笑了起来。
这就是她不顾一切拼死要挽留的男人,这就是她朝思暮想一心等待的男人……
开心,真的很开心,为什么会这样开心呢?
深吸一口气。
夜真凉,风真甜。
她轻盈转身,再不看他一眼,向前飘飘走去。
“姑娘……保重……”
身后传来凌肃优雅的道别。
她的脚步的确有那么一瞬的停顿,却仍潇洒的迈了出去。
凌肃向着她的背影深施一礼,待听得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方抬眸看过去,缓缓站直身子。
夜幕漆黑,却掩不去她一身淡青的衣裙,她那样飘飘的走着,却始终走不出他的视线,或许无论她走到哪里,也永远也走不出他的心底。
凌肃望着那线背影,唇间忽的泛出一股腥甜。
为什么?
她的质问犹在耳畔。
为什么……
他能告诉她自己是被逼无奈吗?他能告诉她自己曾同母亲推心置腹的谈过要非她不娶可是母亲却以死相逼吗?他能告诉她母亲威胁他若是不同她断绝来往便要去程府说她勾引自己的儿子来破坏她的名誉吗?他能告诉她这一百多日以来他日思夜想只为解决一切罗乱再到程府郑重提亲,他要给她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家……他能告诉她他也曾以死相逼甚至真的曾以死明志可是夜半从昏迷中苏醒却见母亲跪在床边,老泪纵横……
一边是守寡二十余年含辛茹苦的母亲,一边是他一见钟情心系一生的女人,他……将要如何选择?如果她是他……她将如何选择?
原来即便没有刀光剑影也可以使一个人屈服……
在这场选择中,输的不是母亲,不是她,而是……他!
她依旧很美。
夜色下,烛光里,她悲伤欲绝却强作镇定,如此竟是美得惊心动魄。她泪水盈盈却唇带笑意,美得凄楚又高傲。
她一定不知道他笑对她时正一笔一笔在眼中描画她的样貌,不遗分毫;一刀一刀在心底刻下她的痕迹,根深蒂固……
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可是她不顾女儿尊严的扑过来……
那一刻,他多想拥住她,倾诉满腔思念;那一刻,他多想抛下这重重羁绊牵着她的手离开这繁华却冷酷的地方;那一刻,他多想用尽一生去呵护她,去疼爱她,给她所有,哪怕自己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人……
因为她是他心中的女神,梦里的仙子……永远都是!
她是应该有幸福的……
而她的幸福……从来与他无关……
怨就怨吧,如果一切从开始便是个错误,那么就在他这里终止吧。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朝朝暮暮只于他……
指尖尚留着她的泪痕,他轻轻吻上去,像是吻着她伤心欲绝悲楚万分的眼。
再次看向她即将模糊在夜里的身影,手掌攥起又松开,轻声叹一句:“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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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开心……
怎么会开心?奇怪!
她以为自己会难过,却不想是一直在笑。
她脚步轻盈,飘过郊野,飘入小巷,飘回程府。
怎么会这么轻?好像变作了影子。
她笑盈盈的看了眼影子。
影子斜斜的铺在地上,忽长忽短,忽浓忽淡,却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这世上只有影子是最忠实的,永远不会叛变,直到死……
笑……
心跳狂乱……
是在跳吗?却似感觉不到它的节奏,只有那阵阵轰鸣从胸腔传入耳畔,如繁密鼓点,如暴雨倾盆,令人兴奋,令人疯狂……
忽的,一缕风从高大的玉兰树上盘旋而下,衔走了她鬓边的一对雏菊,却捎来一丝清越之音,凄楚,哀凉……
不知怎的,笑突然在唇角抽搐起来,按捺不住的抽搐起来,胸口发烫,好像有一股岩浆就要喷出,要将她吞没……
她忽的拎起裙子,向着那声音……或许那不过是一瞬间的错觉,却仿佛着牵系她,直向那曾经开满丁香的院落奔去……
她从不识方向,此番却是准确无误的穿廊越亭,仿佛冥冥中有神在引领她,在对她呼唤……去紫香居,紫香居……
她一阵风似的旋到了紫香居,却见那雪白的身影正在院中,清冷的目光倒映月辉,仿佛他知道她会来,仿佛他一直守在此地,仿佛他已等了她许久……
就这样扑到他怀里,就这样毫不犹豫的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他,胸口翻滚的岩浆似是再也抵挡不住的涌出……
由低低的呜咽到压抑的哭泣,再到撕咬捶打,好像他是那个负心人,好像该承受这些惩罚的是他,却丝毫无暇去想他为什么要代人受过……
他一任她揉搡拉扯,只轻轻的环着她,仿佛这些本就是他的错,仿佛他理应承受这种种折磨,他……责无旁贷,只有……一声叹息……
累了,倦了……
埋在他胸前低声啜泣,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襟,像是怕他不翼而飞,如此,她便真的是无所依靠了。
一切在渐渐安静,安静得能听到夜虫在寂静深秋里的最后嘶鸣。
她昏昏的抬起眼,似如梦初醒,发现自己正依靠在一个冰冷却安全的怀抱,抬脸便可见到那人优雅的颈项,方正的下颔……满是褶皱的衣襟,上面是斑驳的泪痕……
一点一滴的记起刚刚的混沌,突然慌乱起来,想要离开,却发现这个怀抱虽然宽松,却是坚固无比。她挣了两挣……或许是太无力,或许本就无心离开,于是只是两挣,人便老老实实的伏在他胸前,感受他优美的手温柔而缓慢的抚摸着她的长发。
她好像要被他催眠了……
“你……为什么……”
她不知该说什么,突然打破这静寂竟好似打破了这个用心照不宣来维持的梦,一切分外清晰真实起来。
“我……是不是……”想到刚刚的荒唐,她忽的不自在起来。
“比之三年前的沉默,我宁愿你哭出来……”
他的声音仿佛自胸中响起,震得她的脸有些发麻。
她不敢再抬头看他,心里琢磨着如何结束这种尴尬,却是暗自希望就这样尴尬下去。这个怀抱,她喜欢。可是……
“我该走了……”她幽幽的吐出一句。
环着她的臂一僵,似是略有迟疑,但终于放了下来。
心底陡的燃起无名小火苗,摇风愈长。
124痴心难付
她退后一步,幽怨的看他。
他依旧云淡风轻,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就这样放她走了?她对他……算什么?
不由回想起那日在马车上,他死死扣住她的手腕,他的侧脸在夜光中忽明忽暗……
怎么回事?他也嫌弃她?因为“曾以为那挂在枝头的花最为珍贵,却不想随手可撷处更有娇花动人,而那高高在上的花怕是经历了太多的风吹日晒,只不过先前距离太远,看不甚清楚,而今近了,却发现她早已蒙尘纳垢,不干净了……”……
她冷笑一声,转身欲走。
手腕突然被攥住。
心一抖,声音却冷冷的:“放开我……”
腕子就那么一松……他放手了……
他放手了……他放手了……
她,就那么不干净吗?
她猛的转过身来,盯住他,目光如冰如凌。
而他,依然云淡风轻,仿佛是月光投下的影子。
“为什么?”
她对影子发问,影子不语。
这种沉默让人发疯。
忽的,平地卷起一阵狂风,扫尽地上落叶四处翻飞。
她不由微侧身子,闭上眼睛,可是身子却在清冷中瑟瑟发抖,好像只需再加上一点风,她便可乘之而去。
可是,风突然止了。
眯着眼睛打量状况,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雪白之中,冰冷却安全。
“为什么?”她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眸子:“为什么喜欢却要放弃?是不是因为……”
她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声音颤抖的说出自己也不想听到的话:“是不是因为我嫁过人,我不再是……”
他用力拥住她,将那难以启齿的过往压回她心底,可是泪却不听话的漫了上来。
“放开我,我嫁过人,我不是……我很脏……世上有那么多的好女孩,你应该……”
唇突然被堵住,一股甘甜清凉的气息乘势而入,肆无忌惮的攫略着她心中的每一点酸楚,将它们替换作清甜……
是他……
立夏之夜……听音楼……霓裳飞舞……花雪翩跹……笛音杳渺……淡吻袭人……
是他……
她嘤的哭出声来,说不出是喜悦还是哀伤,说不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
有那么一瞬,她好像感觉到了他的忧伤,他的无奈,他难言的痛楚……有那么一瞬,似乎灵光一现,一切洞明……可也只是一瞬,一切便像梦似的不翼而飞……
她激动的回吻着他,也说不清是吻是咬,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泄愤,只暴风骤雨般的散乱,有一下竟撞到了他的颈上……
仿佛是听到“咚”的一声轻响,好像有一星火落入漆黑的房间,却突然撞到了满地的棉絮,忽的燃烧起来,顿时满室通明。
她觉得这个怀抱骤然变得火烫,似一片火海,瞬间将她包围。她整个人都被燃烧起来,要化为这火海中跳动的火苗……
一时间,目眩神迷,心驰意醉,亦不顾烈火烧身,只向前迈进……
忽的,一阵凉风灌入,顿时吹走了满眼跳跃妖冶的夺目。
迷迷的抬起眼,只觉视野凌乱,可是他的脸却逐渐清晰。
他盯着她,眼中火苗跃舞,如星坠海,其间飘动的是她的影子。可是……
他紧紧攥住她的腕,艰难的却是果断的隔开彼此的距离。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只稍一迟疑,却又疯一般的扑上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不是喜欢程雪嫣吗?为什么?为什么……”
她使劲的吻他,咬他……
他的敏感处是脖子,她便恶意的让那脖子洒满了粉色的桃花瓣。
呼吸渐沉……
她能感觉他在剧烈的颤抖,他的心跳狂乱,她甚至能听到他的血液在身体里飞速撞击所发出的轰鸣,可是他为什么……为什么……
他只是坚定的立着,一任她又哭又叫又捶又打,却只是看着她,那眼底竟是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怒了,难道她就那么让人讨厌,那么令人嫌弃?那些曾经表示喜欢她关心她的人为什么都要在关键时刻拒绝她,为什么???就因为她是……
不知怎么,雪曼波澜不惊的脸突的出现在眼前……
……曾以为那挂在枝头的花最为珍贵,却不想随手可撷处更有娇花动人……
背叛,又是背叛……
心剧痛。
她一把扯开他的衣襟,狠狠咬了上去……
感觉他的身子一震,肌肉一紧,口中霎时涌进了一股温热的腥甜……
她一怔,待缓缓定睛看过去时,只见两行血正顺着瘦硬却结实的胸口缓缓留下……
瞬间清醒,盯着那参差的血痕,再将目光移向他的脸……
他的唇绷得紧紧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对着她,瞳中的小人儿满脸错愕。
“你为什么……”
“不躲”二字未及出口,便被他拢入怀中。
他的力气是那样大,似要将她箍碎。
他在颤抖,这种剧烈颤抖令她的心忽然惊恐起来。
他的心跳隆隆,震得她的耳朵轰轰作响,以至于她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听到这一句“现在不能,我要等你……”
“姑娘……”
身后的一句惊呼倒顺利钻入耳朵。
她条件反射的一推……竟这样轻易的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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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彤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竟有那么一瞬忘记自己来此是为的什么。
她陪姑娘去见凌肃,姑娘事先吩咐,无论发生什么都让她保持沉默。
她保持了,只拎着灯笼站在亭子远处,然后发现姑娘和凌肃也在保持沉默。
她就纳闷了,姑娘起先怒不可遏的要见凌肃,难道不是想劈头盖脸给他一顿痛骂再外加几个大耳光?当然,姑娘从来不是那种野蛮不讲理的泼妇,可也不能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吧。她都觉得憋闷,恨不能替姑娘上前狠狠教训一下这个负心人。话说她对凌肃的变心虽愤怒却也怀疑,他若是真的对姑娘有什么顾忌当初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姑娘呢?难道是因为当年姑娘没有嫁给他而怀恨在心此番特来报复?他有那么缺德吗?那天晚上的情真意切她也不是没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在某种程度上,她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不过自觉他也是一文人雅士,应是做不出这种令人不齿之事,可是……
在别的事情上她也算聪明,可是这事她怎么也想不通,或许真是应了那句古话……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吧。
可怜的姑娘,痴心错付。
既然如此,干脆赶紧一拍两散,这么看下去要看到什么时候?不过那个凌肃好像开始说话了,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声音嘤嘤嗡嗡的比虫子声大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