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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秋颜洛抬脚欲往门外走去,却忽感肩头一凉,有什么金属质感的冰冷东西贴在他的脖子上,不难猜出——是剑!
“可惜,你走不了!”楚燃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站在秋颜洛的背后冷笑着嘲讽道,那样丑陋的嘴脸,怕是要戴上面具才不会让她从心底厌恶自己。
“来人!将他带下去严加看管!”楚燃收回了长剑,对着吓傻的将士们吩咐着,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军营。
秋颜洛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直到楚燃的背影消失在近处,方才收回了复杂的目光,对着韩威和韩云两人到,“请城主放心,秋某就算要离开,也会等到巫越国退兵以后……”
说到这里,秋颜洛目光一暗,想刚才楚燃出手将他留下来,怕不是为了想将他留在身边,而是为了让他来炼制操控尸兵……
还是说,她在等他悔过呢?
楚燃离开了军营之后,一路策马狂奔,回到了城主府。
推算上次沂水城守军尸体消失的时间,和巫越国带领尸人攻打的沂水城的时间,不过短短十五日的时间,她……恐怕时日不多了。
在她活生生变成尸人之前,有一个人不得不见,那便是——林野。
郑虎守在林野的门口,连个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有人潜入林野的房间,对林野不利。
林野静静躺在床上,看着门外郑虎的背影,忍不住连连叹气。夜楚燃和秋颜洛联手策划,将他当作奸细误打一顿,然后放出风声说他肯交代巫越国的一切,无奈伤势过重至今昏迷不醒,所以放到了郑虎的房间修养。真正的奸细听到风声,不管是不是真的,必定都会想方设法潜入房间杀他,但……郑虎这么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全神贯注,杀气腾腾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就算是奸细想杀他,势必也会忌惮三分。
林野暗叹一口气,在明白郑虎的赤诚之心后,打算暗中提醒他一下,却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逼近,停到了他的门口。
“郑虎,你先下去吧。本王有事要和林野商谈。”不一会,门外传来夜楚燃的声音,让林野深深不解,这个时候,夜楚燃来这里干什么,是为了之前的计划,来增加一些可信度,引巫越国的奸细上钩吗?
“这……王爷,有我郑虎守在这里,就够了……真的不必麻烦王爷了……”不知道楚燃的用意为何,郑虎显然有些不太情愿,若是真放楚燃进去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楚燃看出郑虎的顾虑,当下也懒得和他啰嗦,虚晃一招,趁郑虎不注意,抢先推开了门,然后两指指着上天,一脸真挚的发誓道,“郑虎,本王想你保证,绝不会伤他一根毫毛,你且安心的去吧。”眼见郑虎凶巴巴的表情,楚燃无声瞅了瞅腰间的佩刀,冷冷道,“还不退下!再罗嗦的话,本王就毙了你!”
楚燃软硬兼施的手段,把郑虎吃的定定的,这段时日和夜楚燃相处下来,也不见她如同传言般的禽兽不如,反而还十分仗义行事干脆利落,让他十分的欣赏喜欢。
不过这一点,郑虎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郑虎透着楚燃的清瘦的身材,暗中向房间里望了一眼,再收到林野的眼神交代后,彻底的放下心来,乖乖的让开了路。
楚燃轻扬着下巴,给他一计“算你识相”的眼神,大爷似的走了进去,气的郑虎当初翻白眼,却还是默默为她将门关好。
听到关门的声音之后,楚燃收起戏谑的表情,露出一副凝重严肃的表情,快步走到了床边,突然单膝跪地沉声道,“臣弟夜楚燃参见皇上!”
闭目眼神的林野,听到楚燃突如其来的说辞,身子略微一僵,沉默片刻之后,倏然睁开眼睛,射出锐利锋芒,投射在楚燃身上,冷冷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燃缓缓抬起头,看着他如暗夜般漆黑如墨的星眸,老实交代道,“在第一次见面时便有所怀疑,不过当初天色太暗,也觉得皇兄不可能出现在沂水城,便打消了疑虑;但等臣弟在郑虎房间看到皇兄,再将郑虎对皇兄诚惶诚恐的态度时,便确定了皇兄乔装成林野之事。”
跪在地上的夜楚燃,收起了往昔的桀骜不驯,虔诚的跪在他的脚下,让夜楚郁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便也不介意再让她继续跪在地上,享受这样为数不多的时光,慢悠悠的开口问道,“既然早就知道了林野是朕乔装的,又为何不与朕相认?还将朕带到你的房中伺候你?甚至……甚至将朕当成奸细毒打一顿!”说到这里,夜楚郁神色一冷,用手使劲一拍床板,隐忍着怒火道,“夜楚燃,你到底是何居心!”
并没有将夜楚郁的怒火放在眼里,楚燃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从容不迫道,“臣弟不知皇兄用意如何,怎敢贸然与皇兄相认?再说,皇兄若是有意与臣弟相认,又何必可以隐瞒,单单将此事告诉郑虎一人?”
“这么说,你是在怪朕了?”夜楚郁无声攥紧了拳头,黑眸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臣弟不敢!”楚燃嘴上虽然服软,不过语气嘛,倒是十分让人生气。
懒得再计较这些,夜楚郁用手撑着额头,冷笑着提醒道,“休想避开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为什么装作不知将朕毒打一顿?”
早在“冷眼旁观”的时候,楚燃就知道,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夜楚郁势必要拿她问罪,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这么快,生下来就是身份尊贵的太子,后来更成为一国之君,想必从小锦衣玉食的夜楚郁,从没有受到这种非人的待遇,此次的牢狱之刑,无疑给两人水深火热的关系再狠狠的浇了一把油。
想到这里,楚燃解释起来,也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臣弟多次发现,曾有人暗中跟踪郑虎,不知目的为何。等看到皇兄之后,方才有点明白了。怕是郑虎和不起眼的火头兵林野走得很近,已经暗中引起了逆党的怀疑,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双雕之计。”
话落之后,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漫长的沉默过后,是夜楚郁十分不屑的冷哼。
其实不用夜楚燃点明,心机深沉如夜楚郁,也早已猜出她这么做的用意,无非是为了借毒打他一事来消除敌人的疑心,不过下手这么重,真是让他怀疑他的居心!反正,一句话,他可以理解,但不代表他可以原谅!
夜楚郁眼眸微阖,懒懒的打量着地上的夜楚燃,只见她带着淡金色的面具,有细微的汗水缓缓的留了下来,以夜楚燃的英勇善战之名,怎么跪了这么一会就受不了,哼!要知道朕可是被生生毒打了一夜!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想要多惩罚她一点,但话出了口却成了,“还不起来!朕又没让你跪着!”
见到天子要行礼,这是不容更改的规矩,虽然楚燃很讨厌这样的规矩,但生活在这种的环境下,也只能咬牙遵从。
“多谢皇兄!”不知是很少下跪,还是跪了太长时间,楚燃起来的时候,忽感眼前一黑,身子也不稳的向后倒去。
夜楚郁见状,连忙拉住了她的手,不经意之间,将她拉到了怀里,微微低下头,当他看到华丽的淡金色面具时,不由自主的想起面具下那张丑陋的令人作呕的面容,极大的反差让夜楚郁心中蹿起莫名的怒火,冷冷收回了手,将楚燃推到了一边。
半昏迷中的楚燃,被夜楚郁这么一推,也顿时清醒过来,看着夜楚郁眼底还未褪去的嫌恶,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时间,空气的温度似乎降到了极点,冰冷的让人窒息,而冰冷之中也带了点压抑,沉闷,尴尬。
“既然在你识破朕的时候,选择了沉默,今日怎么突然兴起,来与朕相认?”夜楚郁微微低下头,漫不经心的玩弄着胸前的青丝,借此来掩饰尴尬。
经夜楚郁一提醒,楚燃也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正欲开口说什么时,忽感身体的温度急剧升高,皮肤似乎被火灼烧一样的疼痛,惊诧之间,缓缓将袖子挽了起来,只见白皙光滑的皮肤开始腐烂,变得坑坑洼洼,鲜血也随之崩裂出来,顺着胳膊缓缓流到地上。
久久没有听到楚燃的回答,夜楚郁不悦的挑眉望去,正好看到了这么吓人的一幕,原本应该觉得可怕恶心的画面,不知为何,心底竟然泛起浓浓的悲哀,好似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痛的有些麻木。
夜楚郁眉头紧皱,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了?”
如果楚燃这时抬起头,一定可以看见他眼底泛着的柔光,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情愫。
可惜,楚燃只是缓缓放下了袖子,淡淡道,“臣弟中了尸毒,怕是活不过十天了。”
章节目录 29、暴露
更新时间:2014820 0:14:42 本章字数:4942
“你是在开玩笑吗?”夜楚郁微微一怔,阴鸷冰冷的目光紧紧钉在楚燃的脸上,似是想从她平静的面具下看出一丝破绽,但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却无声提醒着这一残酷的现实。
或许,他只是在欺骗自己,不愿相信罢了。
“玩笑?”楚燃目光一暗,嘴角微勾道,“如果可以,臣弟也很希望这是一个玩笑。”
但很可惜,这不是玩笑,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也不会改变。
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消息,夜楚郁冷冷收回了目光,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薄唇克制不住的颤抖道,“说清楚!”
离毒虫钻入体内再到她来见夜楚郁,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楚燃却觉得恍若经年,该从什么时候说起?从她变成夜楚燃开始?还是从发现他的计划开始?
要解释的,说明白的,似乎太多太多了……
楚燃略微顿了一下,轻轻按住依旧灼伤的滚烫皮肤,极力忽视崩裂的血肉的痛痒,将军营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巫越军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炼制尸人的蛊虫引进了军营,不少士兵中了蛊毒,不到十天的时间,要么变为一滩血水,要么变成行尸走肉的尸人,而臣弟……”
不想再提军营里的争执,楚燃沉默片刻后,还是选择了隐瞒,改口道,“臣弟在查探士兵伤势时,不幸被毒虫所咬,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便来这里找皇兄,将十万大军的兵符交给皇兄,以防万一。”
说着,楚燃从袖子里掏出青铜制成兵符,上前一步,将兵符放到了夜楚郁的手中。
本来汲汲营营许久的兵符,本该是冰冷毫无温度的兵符,如今却如同刚从烈火里拿出的烙铁一般,险些灼伤了他的手,但夜楚郁却没有松手,而是紧紧将兵符攥到了手里,似是想要极力抓住什么,拼命的,竭力的,不顾一切……
可手中坚硬的兵符,仿佛一把虚幻的散沙,随时都会倒落尘埃,消失不见……
半响,就在楚燃以为夜楚郁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夜楚郁方才轻轻的蠕动嘴唇缓缓道,“你知道朕为何要乔装成火头兵混入军营之中吗?”
本以为夜楚郁听到她的死讯,可能会虚情假意一会,上演一番兄弟情深的戏码,没想到他竟省去了这么步骤,直接切入了正题。
性命没有着落的楚燃,也没有必要再怕他,直言不讳道,“在臣弟看来,皇兄此举无非在下一盘攸关赤焰国生死存亡的大棋,如果赢了,皇兄可以君临天下,但如果败了,皇兄将会一无所有!所以,皇兄你输不起!”
没想到被她一眼看穿了,夜楚郁突然笑出声来,表情有些阴晴不定,飘忽的让人难以捉摸。许久,方才继续问道,“那你倒说说这是如何一盘棋?又是如何输不起?”
夜楚郁将半张脸埋藏在阴暗里,另外半张脸却洒满了金色的余辉,仿佛圣洁天使与地狱魔鬼的合体,悲悯又残忍,深沉又可怕。
楚燃微微眯起眼睛,眼前忽然浮现在赤焰国所经历的一切,如走马观花,匆匆而过……
其实,早在看见夜楚郁的时候,她心中大致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臣弟猜的没错的话,皇兄让轩王领兵三十万前往碧落城,而自己偷偷潜入了沂水城中,无非再等两个时机。一者,紫圣国出兵来援;二者,打败巫越军回京。碧落城那边,只要紫圣国出兵来援,穹傲国退兵便是迟早的事,而只有穹傲国退兵离开,巫越国的军心势必大乱,到时候,皇兄你就可以一举击败巫越军,和轩王的两路大军在京都汇合,共同杀回焰都夺回属于你的皇权!”
“好!说的真好……”夜楚郁狭眸危险的眯起,似笑非笑的看着楚燃,轻轻的拍击着手掌,啪啪啪的响声,一声比一声更沉,如千钧重的锤头敲击在心头,压抑的令人窒息。
“你知道了这么多,朕该杀了你灭口吗?”夜楚郁忽然从床上起来,走到了楚燃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怀疑她?
楚燃苦笑一声,抬头静静的看着夜楚郁,冷笑着反问道,“若是以前,或许该杀了臣弟?但是如今,皇兄认为还有必要吗?”
夜楚郁垂下眼眸,一动不动的冷冷注视着楚燃,眼角的余光却在不经意扫到楚燃脚下的血泊,把视线缓缓向上移动,便可以看到从她胳膊上流出的血,正在顺着袖子缓缓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