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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半饷,方才将她放开。
允炆轻轻抚了抚婉儿微肿的嘴唇,微微有些歉意,他将头埋在她肩上,沉声道:“婉婉,一日看不见你,对我都是煎熬,我实在不愿意把你放出宫去。”他抬起头看着婉儿,睁着湿漉漉的黑眼,微撅着嘴,像头被人遗弃的小兽。
婉儿一阵心软,踌躇片刻,还是硬着心肠一字一句道:“允炆,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一切都要按着你的意愿行事。你是否多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多给些信赖与包容。”说完看着允炆微微迷茫的眼神,不由有些沮丧,这一番后世的平等和尊重的观念,对着允炆这样出身的人来说,纯属对牛弹琴。
允炆想了想,有些犹疑道:“婉婉,只要你发誓,永远不离开我,我以后会多问问你的意愿。”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了,婉儿定定的看了他半饷,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发誓,马婉儿这一生绝不离开朱允炆,如若离开,今生今世将孤苦至死。”允炆静静的看了看婉儿,什么话也没说,紧紧抱着她怎么也不放手。
允炆从轿子中探出头,淡淡吩咐道:“起轿吧。”秦全儿笑着对张嬷嬷道:“嬷嬷,我可说的没错,和好了不是。”张嬷嬷虽微微有些不安,却没再多说。
在马全调到兵部去后,为了入朝和上值方便,蓝云替他在城南寻了处宅子,紧挨着永昌侯府所在的蓝府巷。城南在经过了洪武开国后的二十年,已渐渐成了京师勋臣贵戚和权臣名宦聚居之地。除了永昌侯府,开国公府(原郑国公府)外,还有邓府巷的邓愈府邸,信府街的汤和府邸及魏国公府瞻园等几十处。
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到了马府,允炆先出了轿子,转身牵着婉儿的手下来,走至大门前,却是僵在了那里。只见马府前停着一八人抬的舆轿,披金紫,张黄盖,竟是亲王妃制式。舆轿旁边还有一匹骏马,马旁站了个十八九岁的男子,正是老熟人徐增寿。
朱允炆牵着婉儿的手僵了僵,把她往身后轻轻一拉,用身子将她遮了个严严实实。朱允炆看着徐增寿冷冷道:“徐四,你怎么会在这里?”徐增寿上前向他行了个礼,漫不经心笑道:“殿下这问题问得有些意思,这马府有规定我不能来吗。大姐与宋夫人有旧,前来探望,我今日正好休沐,就送她过来了。”
说完也不理会允炆的反应,徐增寿朝他身后的婉儿看去,向她挤了挤眼睛笑道:“丫头,欢迎出宫,宫外可是比宫中热闹得多。”婉儿只觉牵着自己的手已是越握越紧,暗道不好,她对徐增寿浅浅一笑打了个招呼,就拖着允炆往屋内走:“我们先进去吧。”
朱允炆眉头微蹙,冷冷扫了眼徐增寿,跟着婉儿进了马府。马全今日虽是休沐,因兵部事务繁忙,却是不在家。朱允炆和婉儿进了正屋,正好撞见将要告辞的燕王妃徐氏。
朱允炆眼中闪过丝异色,拱手行礼道:“四婶。”徐氏笑着与允炆寒暄了几句,上前拉着婉儿左看右看,对宋氏笑道:“惠娘,几年未见,婉儿却是越长越美,还不知会是谁家的媳妇?”宋氏淡淡一笑,并未接话。朱允炆握了握拳头,神色更加冷淡。
徐氏对众人的疏离却是恍若未觉,笑着继续对婉儿道:“我二妹明年就要嫁给豫王了,出嫁前却是没几个同龄玩伴,改日定叫她登门拜访。你熟悉宫中礼仪,有机会也好好教教她。”徐氏自顾自说完,向允炆颌首示意,转身离开了马家。
待徐氏走后,宋氏方才松了口气,上前拉着允炆和婉儿笑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到午后呢。”允炆看了看宋氏,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话。婉儿已是许久没见宋氏,扑到她怀里,两人说笑着,哪里还顾得上理会徐氏姐弟来访之事。
张嬷嬷怔怔的看着朱允炆,这个自小看着长大的主子,“殿下,你……”朱允炆眼中闪过丝冷色,“嬷嬷,你是婉婉最信任之人,你的职责想必不用我提醒你。护好婉婉,什么人不该见,什么地儿不该去,你心里自是有数。凡是与她接触的人,都必须禀报我,马府中到时自会有人与你联系。”
张嬷嬷见朱允炆眼中的冷凝,身体微微一抖,这才彻底意识到皇太孙已不是个孩子了。她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劝道:“殿下,你跟姑娘这么多年的情意,非得用这种方式吗?你就连她也信不过?”允炆眼神中闪过丝犹疑,过了一会儿却是缓缓道:“嬷嬷,不是信不过她,是信不过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乾清宫西暖阁的书房里,秦全儿带着几个厂卫太监跪在朱允炆面前,旁边还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朱允炆背着手,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夜色,远处的殿宇若隐若现,足足发呆了半个时辰,方长缓缓沉声吩咐道:“从今日起,抽调人手跟着马全夫妇。”
秦全儿带着厂卫们领命退下后,那少年紧紧盯着允炆,过了半饷长叹道:“先将我调入锦衣卫盯着杨时,又派厂卫盯着师傅。允炆,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如此多疑?”允炆转身盯着耿璿的眼睛,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苦笑:“耿璿,如果你曾被自己母亲利用过,你也会如此。在这里,诱惑太多太重,信任对于我来说,太过奢侈。”
允炆顿了顿,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夜色慢慢道:“皇位与婉婉,都不容有失。”大热的暑天,耿璿却有些不寒而栗。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又出宫了,撒花~~,婉儿同学,广阔的天地在等着你。
今天谈谈安全感和控制欲。
没有安全感的人,控制欲都比较强,尤其是在一段关系中。曾经见过一个单亲家庭的朋友,不但监视其男友的qq,邮箱,甚至有一次从大学所在的城市跟踪到了她男友的老家,跟踪了几千里,只因为怀疑她男友在老家还有个女朋友。这种事,换做一般人都做不出来。
而如果一个帝王没有安全感,将这种控制欲放到朝堂政治上,并以此来治理天下,就很可怕了。大家可以参看汉武帝、朱元璋还有毛太祖,多疑,偏执,被害妄想症,好斗是其共同特点。
小朱越来越像老朱了,无论在男女感情上还是朝堂政治上,这个趋势可不好。。。。。。
最后,大家猜出美男常玉是谁了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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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妻妾婉儿生惑
婉儿回到马府后,每日上午练字,下午跟着张嬷嬷习习女工,偶尔还会下下厨,亲手为父母做一些膳食。兜兜已经七岁,早已开蒙,或许是割不断的血缘亲情,他格外亲近这个常年不在家中的大姐,每日除了上课,几乎寸步不离婉儿,如同小尾巴般跟进跟出。
婉儿在马府第一次见到柳玉香时,恍惚了半天方才意识到,这个女子在身份上,是她爹爹的侍妾。马全待玉香极为冷淡,对她的态度与其说是侍妾,不如说是个不相关的寄居之人,一应事情交给宋氏后就不闻不问。
婉儿自是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虽不会因柳依之过而迁怒玉香,可对着这样一个花容月貌,又顶着父亲侍妾身份的女子实在是本能的反感。虽不至于恶言相对,却也无法和颜悦色,平时即使遇到了也只是淡淡的点头示意。而兜兜年纪尚小,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只知道这女人不受父亲和姐姐的欢喜,故也有样学样,对玉香极为冷淡。
出人意料的是,整个马府上下,对玉香最为友善的,却是主母宋氏。宋氏为玉香安排到西厢房住下,又分派了丫鬟,并耐心为她介绍府中的情况,谈不上热情,却也绝对不冷淡,这样的态度,简直令婉儿匪夷所思。
婉儿在犹豫了很多天后,终于忍不住了,趁马全不在家,跑到宋氏的房间,指了指西厢房的方向,问出了口:“娘,你真的不在乎吗?”
宋氏微微有些诧异,她停住了手头的针线,想了想问道:“暂且不论其他人,你可知道你蓝云和杨时两位伯父家有多少侍妾吗?”
不待婉儿回答,宋氏继续道:“先不说玉香的姐姐,蓝大人原先就有几个通房,与叶夫人成婚后,叶夫人将其中两个扶为姨娘,又给自己的陪嫁丫鬟开了脸。蓝大人光正式的姨娘现在就有三个。杨大人倒是没那么多,现在只有一妻一妾,有两个通房,可他在外面正式的外宅就已置了两房。”
见婉儿瞠目结舌,几乎说不出话来,宋氏微微一笑:“他们两人论品级还都比你父亲官职低。你爹爹他是真的不好这个,这么多年,妾室、通房、外室一应俱无。若不是这次遭人陷害,他也不会有纳妾的打算。既然事已至此,何不大大方方接受?况且,你也见到了,柳氏是个再老实本分不过的人,有什么好与她计较的,只是徒惹人笑话罢了。”
婉儿被宋氏堵得一愣一愣,隐隐又觉哪里不对,她想了片刻方道:“娘,不能这样比的,别人家如何是他们的事儿,咱们家为何非得像他们那般。一夫一妻,一家四口简简单单过日子不好吗?这么多年爹爹都独守着你一人,突然之间多出一人,你怎会接受的这般坦然?你难道不嫉妒吗?”
宋氏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女儿:“你怎会冒出这般想法?你父亲就是纳了她,妻子也只有我一个,这怎么会是多了一人呢?如果你爹爹对她太过沉迷宠爱,那是另外一回事儿,现在显然不是这样,又有何好责难的?嫉妒?这是妻子该有的态度吗?”
宋氏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么些年,我就为你父亲生了你和兜兜两个孩子,子嗣还是太过单薄。几次三番也劝过你父亲纳妾,可他都未应允。说起来,还是我这做妻子并未尽到自己的责任。”
这会儿轮到婉儿像看怪物般看着宋氏了,她几乎忘了,这不仅是自己的母亲,还是一个与自己有几百年代沟的古人。她自开蒙来,也受过与娘亲一般的教育,从《女诫》到《内训》,再到《女论语》,还有《列女传》。她学的时候是边学边骂,只觉都是狗屁,学了一番下来,却半点也未改变自己的想法。
这一切是因为她在接触这些观点时,已具备独立的思想和人格。而对于这个时代出身于的女子来说,从小接受这些教育,早已被这些东西彻底洗脑了,她们大多数坚信不疑,作为女子就应该是这样的规范。所谓是非黑白,说到底只是你自认为的是非黑白。
看着婉儿恍恍惚惚的表情,想起婉儿所说的这番“怪异”的想法,宋氏突然担心起来,她使劲弹了弹婉儿额头:“婉儿,你这番想法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你在宫中呆了这么长时间,见得还少吗,别人不说;光皇上身边就有多少女子?你姑祖母作为皇后,她要是嫉妒,能嫉妒的过来吗?”
婉儿摸着自己隐隐发疼的额头,从未如此清醒过,宫中女人们的争斗,从来都是为了权势,为了子女,却绝不是为了捍卫一对一的情爱。她心底突然泛起股惊慌和恐惧,猛地抓住宋氏的手,带着颤音问道:“娘亲,那允炆呢,他以后也会有很多女人吗?”
宋氏被婉儿彻底吓着了,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掰过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婉儿,这还用问吗,他是皇太孙,是未来的皇帝,身边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少得了?你知道对于皇家来说,子嗣多么重要吗?”宋氏心里已是七上八下,女儿居然有这样的荒唐念头,定要跟丈夫好好说说,这可如何是好。
婉儿屈着身子,将头埋在两腿间,身子微微颤抖,过了半饷方才平静下来。她抬起头来,脸色有些苍白,对宋氏道:“娘亲,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一阵儿。”说完也不待宋氏反应,起身跑回了房间。
婉儿回到屋里,什么也不多想蒙头大睡,吓得张嬷嬷和依云只以为她生病了。直到晚饭时分,才被兜兜闹腾着从被窝里生拉硬拽了出来,到了主屋后院,有气没力的和刚散值的马全打了声招呼,蔫蔫耷耷的进晚餐。
婉儿的反常让马全甚是奇怪,他看了看妻子,见宋氏脸色也不好看,心下暗自猜测了一番却是不得要领,正要开口询问,却见玉香的小丫鬟急急匆匆到了主屋。
马全对玉香冷淡,自然也不待见她的丫鬟,紧蹙眉头,脸色阴沉,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儿?”宋氏见那小丫鬟吓得一抖;抬眼看了看丈夫的神色,笑着解释道:“今日柳娘子身体不适,我就遣了人去请大夫,估计是来回话的。”说完又对那小丫鬟柔声道:“你别害怕,大夫是怎么说的?”
那丫鬟偷眼瞄了瞄马全表情,方才吞吞吐吐对宋氏道:“夫人;大夫说,大夫说,……柳娘子已经怀了两个月身孕。”这个孩子除了是他的还能有谁,马全微张着嘴,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微微的尴尬。宋氏站了起来,却是满脸喜色,“这可是件大好事,快,快,去将京城最好的大夫请来。”又转头连声恭喜马全。
婉儿在旁边静静的看着父母,只见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父亲,在最初的微愣之后,眼神中也闪过丝喜意。婉儿短暂的忿忿之后却是觉得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