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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飞扬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只是多问了几句要如何照料怀孕的人──因为他的确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为何会得了这老大夫的欢心。
“真是体帖细致的好孩子。你娘子好福气啊。”老大夫还在抚著花白胡子点著头念叼著。楚飞扬摇了摇头,这要是让君书影听到,不知道又要气成什麽样子。
“大夫,是不是怀孕的人脾气特别怪异暴躁?有没有什麽办法?”楚飞扬临走前问。
老大夫抚著胡子摇头晃脑了片刻:“顺著她。”
楚飞扬暗暗叹了一口气,拎著药离开。
刚出药房不久,还没走几步便听到有个清脆的声音喊住了他:“楚大哥!”
楚飞扬回头,不意外地看到带著丫鬟扮著男装的梅欣若满面惊喜地跑过来,满手抓著些吃的玩的。
“楚大哥,好巧,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你去哪里了?那天晚上你追出去了就没再回来,我们担心死了。”梅欣若仰头看著楚飞扬,清亮的眼睛满是毫不遮掩的担忧。
楚飞扬笑道:“劳你们挂心了。只是有些事耽搁了,还没来得及告知梅老爷。”
梅欣若把手里的东西都交给身後的丫鬟,一手拉住楚飞扬的衣袖道:“那你事情办完了吗?可以回来了吧。”
楚飞扬摇了摇头:“恐怕不行。而且梅老爷的生意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也用不著我一直呆在梅家。我原本也正想要向梅老爷辞行。”
梅欣若雀跃的神色立时黯淡了下来,弯了弯嘴角道:“你不用那麽客气啊。就把梅家庄园当成自己家好了。我爹和你师父交情那麽好,我爹又那麽喜欢你。我也……”她低下头用手捏了捏衣角,声音消失在唇间。
楚飞扬道:“我自然没有见外,也很感谢梅老爷的抬爱。以後梅家若还需要什麽,我自会鼎力相助。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梅──公子也早点回家吧,别太晚了。”说完转身欲走。梅欣若快走两步跟上,道:“我反正没事,和你一起走走吧。”
两人一起走过几条街,楚飞扬停了下来道:“我到了,就此告辞吧。”
“等等,”梅欣若急道,楚飞扬看向她。梅欣若情急之间也不知要说些什麽,只是不想和楚飞扬那麽快分开,总觉得要再说些什麽。她眼睛转了转,看到楚飞扬手里的东西。走了这一路,直到此时才看清那拎著的居然是药材。
“这是什麽药?楚大哥你病了麽?”梅欣若担忧地问道。
楚飞扬拎高了药材,笑了笑道:“我没事。这是给别人买的。”
“你的朋友受伤了?!那你可以把他接到梅家庄园一起住,也方便照顾呀。”梅欣若积极提议著。
“不是受伤,也没人生病。没有大碍的,不用麻烦梅庄了。”楚飞扬客气地回道。
“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那这是什麽药?”梅欣若看楚飞扬一副著急离开的样子,开始没话找话。她总觉得应该和楚飞扬再呆得时间长些。她需要时间理清要说些什麽,并且积聚勇气把它们说出来。
“安胎药。”楚飞扬笑著答道,之後便礼貌地告辞离开了。梅欣若僵立当场。
“他……他说那是什麽药?”梅欣若问跟在後面的小丫鬟。小丫鬟沈静了半晌,迟疑道:“楚大侠说的好象是……安胎药。”
梅欣若眨了眨眼睛,有几滴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抬手擦了擦,转身离开。小丫鬟小跑著追在她的身後,一起向梅家庄园的方向而去。
扬书魅影(生子)-第三十五章
三十五章
楚飞扬回到客栈,推开残破的门,看到君书影躺在床上的僵硬身影,弯起嘴角笑了笑,不知等著他的会是怎样一场狂风暴雨。
“我回来了。”楚飞扬走到床前,已经打点起精神准备迎接两道恨不得烧死他的怨恨眼神,或是牙尖嘴利的冷嘲热讽,可能还有致命的毒药或者暗器。
然而什麽都没有。君书影双眼紧闭地躺在床上,满脸汗水,蹙紧了眉头忽轻忽重地喘息著。
“君书影?!”楚飞扬试探地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应答。前额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粘在脸上,一副凄惨无比的狼狈模样。楚飞扬忙给他解|穴,扶著君书影坐起身,他还能感到手下身躯的轻颤。
“你怎麽了?哪里不舒服?!”楚飞扬抓起他的手腕搭上脉搏,却被君书影挣开。
“我没事。”他气喘吁吁地开口,“你可以再晚一点。正好给我收尸──唔……”话没说完,君书影哼了一声,抱著肚子把身体缩成一团,冷汗涔涔而下。
“你是肚子疼麽?让我看看。”楚飞扬探手去拽君书影的手腕,被君书影硬是挣动著,无法把脉。
“你怎麽那麽顽固?!讳疾忌医只能害到你自己。”楚飞扬皱著眉头说道。
君书影哼笑一声,声音有些虚弱的轻飘:“你是医?!你不过是个自诩正义的屠夫罢了。我说了没事!你怎麽这麽多事,像个女人一样!”
“这种时候还和我耍嘴皮子。到底谁更像女人?!”君书影的不合作让楚飞扬有些火了,动作粗鲁起来,捏住君书影的手腕用上了力气,让他无法挣开。
君书影却是被这句话彻底触怒了,他扬起另一只手,抓过楚飞扬的衣领,粗喘著气恶狠狠地道:“是,你楚大侠是铮铮男子汉!我他妈地像个女人一样身体里面怀著那个东西!你想知道怎麽回事?!好我告诉你!你儿子在我肚子里捣翻了天。我他妈的疼得死去活来。我要不要什麽都告诉你啊楚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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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近的距离让楚飞扬能感受到君书影喷在他脸上的灼热气息,也能清楚地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里的复杂情绪,愤恨的,不甘的,耻辱的,还有很多别的什麽,只是看进去就让他的心微微一颤。楚飞扬忆起初见时的君书影,那个位高权重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不仅什麽都失去,还落入这样难堪的境地。虽明知他罪有应得,却也忍不住为他惋惜。如果不是心术不正,以他的本领,他本可以仍在更高的地方,被人仰视膜拜。
楚飞扬轻叹口气,拉下君书影的手,缓缓过了些内力给他,直到君
书影的呼吸轻缓下来。这一次君书影不再挣动,只是低著头不出声,默默地接受那丝丝缕缕流入身体的暖流慢慢抚平他的不适。
楚飞扬站起身来,拿过桌上的药,道:“我去为你煎些药来,你再休息一下。”又看了看四周的一片狼籍,无奈地道:“如果嫌弃这里太乱,可以到隔壁我的房间去。还有,别再想跑了。你该知道这种时候留下是对你最好的。”
楚飞扬煎好了药回来时,君书影正倒在他房里的床上睡得正香。楚飞扬把碗放在了桌上,自己又去要了一间房,在那之前免不了向那吝啬的老掌柜一番好言好语的赔罪,又拿出一大笔钱赔了君书影砸坏的东西才算完事。
往後几天君书影安静了许多,不再故意找茬,不再处心积虑地逃跑。楚飞扬省心不少,却也不敢放松。他很明白君书影这种人,乖巧只是暂时的,也许他正等著时机要了他的命。和毒蛇相处时,任何的掉以轻心都要不得。
扬书魅影(生子)-第三十六章
三十六章
两人安然相处了十多日,君书影整日地呆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楚飞扬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麽药,但即便有心监视,也要先能忍受君书影牙尖嘴利的讽刺挖苦才好。如果是前两天他可能还会以为他是怕了外人的猎奇眼光和切切私语,现在他却是无从猜测,只能全神戒备,随时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自从他见过梅欣若那天起,梅向一直催促他回梅家庄园,楚飞扬百般推脱。梅向终是忍不住了。这天晚上十万火急地把他叫到梅家,酒过三巡之後,提起了他和梅欣若的亲事。
楚飞扬暗叹一口气,这件事终於挑明了。他知道他师父和梅向一直在等著他先开口。他和梅欣若的一来一往几乎被所有认识他的人以暧昧不明的眼光注视著,梅欣若看向他的眼睛饱含爱慕。即使他是洒脱的大侠,不管做什麽都被人这样看著,就算表面上无知无觉云淡风轻,实际却是窘迫得可以。
楚飞扬拿出早就准备了一万遍的说辞委婉地拒绝。谁知话还没说完,梅向就火了,一拍桌子,指著他的鼻子骂他不负责任。楚飞扬一阵错愕,挨骂挨得莫明其妙更是冤枉之极。直到梅向指责他已有妻室甚至连孩子都有了还来招惹他的宝贝女儿,楚飞扬才算明白过来。他苦笑一声,这个中曲折又怎能让外人得知?!
所以等到梅向骂完了消气了,心平气和地问他是不是只是在照顾别人的遗孀时,他干脆地否认了──这本是实话,那是他的孩子,虽然那一个不是他的──妻子……
楚飞扬想到君书影和妻子这个身分的联系,心底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激灵,涌起一股恶寒,却又莫名地觉得好笑。他这纠结的表情看在外人眼里可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躲在暗处偷偷看著的梅欣若急出了眼泪,她从来不知道居然有人可以让她的楚大哥一想到就会笑。
楚飞扬那麽干脆地承认,反倒让梅向没了话说。梅向瞪著眼睛看了楚飞扬半天,才长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真是……唉──”
却就在此时,一个家丁满面仓皇地跑来报信,说是书房里进了匪徒。梅向也顾不得再训斥楚飞扬,急急地往书房而去。楚飞扬拎起剑跟上梅向,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劫算是过了吧。不过想到那家丁所说的匪徒,却总无端生出些不好的预感。要说有谁最会和他过不去最能给他找麻烦,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梅家庄园里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家丁们三五一队,举著火把来来往往。几十个护院排好了阵形,拿弓的举刀的佩剑的,训练有素。君书影从藏身的房间开了一条门缝向外看,不禁暗暗叫苦。他怀疑梅向这老狐狸是不是把赚来的钱全都用在看家上了。
家丁们开始顺著走廊一间间房搜察,眼看著就要搜到这一间。君书影在房里四处找寻可以藏身的地方,他刚刚绕到屏风後面,木门已被!地踢开,房里被火把映得灯火通明分毫毕现。
屏风後面并没有可以遮掩的东西。君书影缩在墙角,听著家丁在房里翻箱倒柜地查看,徒劳地运气聚力,希望能使出哪怕一分的轻功,他也能毫不费力地逃出生天。
有脚步向屏风处走来。君书影深吸一口气,手中捏紧了三根亮闪闪的银针,准备拼死一搏。正在全神贯注间,蓦地身子一轻,被人抓住肩膀拉上了房顶。君书影吃惊间反手就刺,却被制住了手腕,连嘴一起捂住,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嘘,别出声。是我。”
扬书魅影(生子)-第三十七章
三十七章
“嘘,别出声。是我。”湿热的气息撒在耳边,让君书影浑身一僵。楚飞扬的过分靠近超出了他的容忍范围,他无法不想起两人一切孽缘开始的那一天,那也是他一切悲惨处境的开端。早已淡薄的仇恨像在余烬上重新燃起的烈火,灼热,激烈,无法遏制地蔓延开来。君书影捏著银针的手微微发抖著,他竭力控制自己的心神集中在两人身下四处翻查的家丁和护院身上,让那因淬了毒而闪著幽幽绿光的银针滑入袖中。
几个家丁把这房间里四下翻了个遍,没有什麽发现,便迅速了离了这里,往下一个房间冲去。房间里没了火把的照耀,顿时陷入了安静的黑暗,几丛植物的阴影在门外月光和火把的映照下把影子投了进来,扭曲如鬼怪。
楚飞扬依旧维持著揽住君书影捂著他的嘴巴的姿势,凝神细听门外杂乱的脚步声,直到确定所有人都已远离了这一片庭院之後,才带著君书影跳下房梁。君书影抿紧了唇异常安静,楚飞扬瞪著他片刻,拉过他的手输了些内力给他,压低了声音恨恨地说:“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回到客栈我们再清算!”说完径直走到窗前先跃了出去。君书影皱眉四下看了看,最後还是跟著楚飞扬的身後向外逃去。
君书影跟著楚飞扬在庭院里高大的树木和假山石间潜行,避过了来回搜巡的护院,最後到了外墙边上。楚飞扬飞身跃上了墙头,却发现君书影没有跟上。低头一看,君书影正在墙下抬著头看他。楚飞扬皱了皱眉,他传给君书影的内力不应该这麽快耗尽。远处又有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逼近,现在没有时间想太多。楚飞扬只能认命地跳下来,揽住君书影再次飞上墙头,却看到君书影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
虽然有些吃惊,但也不算完全的出乎意料。
楚飞扬叹了口气──身後是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眼前是处心积虑等著他露出破绽要他性命的人──
一切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事实上也的确只是一瞬间──君书影那微薄的内力不足以让他看清那一瞬间事情发生的经过。他只知道楚飞扬抱著他转过了身,利箭透过血肉的声音和楚飞扬的一声闷哼在他将手中的银针刺出之前就钻入了他的耳朵。君书影睁大了眼,带著三分去势的银针轻而易举地扎进了楚飞扬的胸前。
楚飞扬低头看了看,苦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