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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沉默地回到了雅岚宫后,郗若似是极累,连呼吸都倦了,一入寝宫,身子便直直地坠入了床榻之上。
蘅芜铺开被褥给她盖上,又替她脱了鞋子,让她睡得舒服点。
望着郗若紧紧阖上的眼皮,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眼下看来,就算是姐姐不愿意离开沈话,她也会想尽办法带她离开王宫,她不能让沈话糟蹋了姐姐。
“卿禾——”身后忽地传来一道低低的呼唤声。
蘅芜转身,竭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走向神情低落的花青玊,纤手温柔地抚着他的头,轻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他黯然地点头,却不知道该对卿禾从何说起。
“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少年牵着蘅芜衣裾的一角,倔强地摇头,依旧是沉默。
她蹲下来,与他平视,他眼里的渴望她如何看不出,终究是还只有十岁的孩子,失去了娘亲,哪能不想他爹呢?
“青玊,你若是想去,就去吧,不要逞强。”她微微怜悯的语气触动了少年心里最敏感的那根弦,盈。满眼眶的泪水又被他仰头给忍回去,手里仍是紧紧攥着卿禾的一角,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像只受伤的小兽,紧紧地偎着蘅芜。
蘅芜张开手,将他揽入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真是个傻孩子。
良久,花青玊平复了情绪,清秀的小脸上哀伤尽收,推手推开了蘅芜,头一扭,转身出了雅岚宫。
蘅芜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也不出声拦住他,知他心中有心结,而且,思及先前在承乾宫,他对沈话说的话,她蹙紧了眉头,直觉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人,让青玊断了对他的念想,也好。
正想着,门口忽然又传来那声又尖又细的太监的通报声,“王上驾到——”
蘅芜回首一望,榻上的桑郗若身形未动,似乎已经睡熟。
她匆忙走出寝殿,正遇上迎面而来的沈话,只他一人入殿,一干宫人都候在殿外。
蘅芜屈身行礼,却不说话,头垂得很低。
“起来吧,桑贵人呢?”他淡淡地道,一身的酒气扑入蘅芜的鼻尖。
“贵人身子不适,在榻上歇息。”她丢出硬邦邦的两句话来。
沈话却不以为意,又问,“传过太医了没?”
蘅芜答道,“奴婢以为,娘娘的病,太医不能治。”
沈话紧紧盯着依旧垂着头的蘅芜,追问道,“那依你之见,当如何治?抬起头来问答!”
“这个王上应该知道。”她依言抬起头来,双眸铮铮,剑一般剜入他心底里。
第六十三章 郗若昏迷
沈话却是失笑,双手倏地抓紧了卿禾的双肩,她吃疼,眉头皱起来,挣扎道,“王上请放开奴婢。”
“放开你?你知不知道,孤已经放开你七年了,再放开你,孤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撑个七年。”
说着,他大手一扯,撕下了她面上那碍眼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下的绝色容颜,轻颦浅黛,淡眉如秋水,正是他朝思梦想的人儿,记忆倒退,似乎又回到了那年枝桠纵横的梨树下,那个眼眸清冷,一脸兴味地望着自己舞剑的小人儿。
她从他的禁锢之中挣脱不开来,手心敛起真气,伸手欲劈向他,却有冰冷的东西直直坠在她的颊上,然后顺着她的脸,一直往下滑。
卿禾怔住,感觉着那一片湿意,沈话,哭了?
他真的哭了。
就是这一怔,让他揽自己入怀,紧紧地抱住,似乎要揉进骨血里去。
“卿禾,我的卿禾——”呢喃声在耳畔响起,酒气更浓。
她想大声叫,让他放开自己,却不能这样做,因就在一墙之隔的屋子里,睡着的,是才被沈话狠狠伤过的姐姐。
“你这是何苦呢。”良久,她张了张嘴,吐出来的,终究只是这样淡淡地一句话。
沈话稍稍松开她,神情倏地阴鸷起来,“我们七年多没见了,你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卿禾想起元宵节那夜,在暗处窥视自己的男人,冷冷地道,“你不是早就在青国暗中跟踪我么?”
他眼中闪过迷惘的神色,不解道,“什么在青国?我一直都没离开过凤伏。”这些年,忙着处理各种国事,虽是暗中派了人去青国打探卿禾的消息,但是他并没有亲自去跟踪她。
不是他?那——那一夜躲在暗处窥视自己的人,会是谁呢?桑卿禾额际隐隐抽痛,真是郁闷,她身边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啊。
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无暇去顾及了,重要的一个问题是,沈话现在手揽着自己的腰,两人姿势暧昧,若是姐姐现在从里面出来,她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你放开我!”卿禾尽量低着嗓子,以手抵住他的胸,竭力试图挣脱出来。
“嘘——小声点,别惊醒了你姐姐。”沈话嘴笑道,身子的重心渐渐倾向于她。
回应他的,是一记恼恨的眼光。
沈话继续笑,这么多年,第一次心里觉得这么舒坦,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哪怕是恨他,他亦是觉得开心的。
卿禾忽然间就哀伤下来,语气幽幽地道,“你早知我乔装入宫,是不是?”
沈话索性把头也放在她肩上,完全无视她的抵抗,“卿禾,聪明如你,会不知道答案吗?”
眸心黯了黯,现下这样的状况,算什么?当年自己被她追杀得穷途末路,在外漂泊了七年,寄人篱下,又历经落下拓这一劫,算上国仇家恨,她如何能原谅他?
又思及姐姐的事,她破碎的声音从他而后传来,“沈话,你放过姐姐吧。”
“好啊,你嫁给我,我就放过她。”
全然未料到他会这样说,恍如一个晴天霹雳,这句话震得卿禾浑身发麻,脑海中一片混沌,“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她咬牙切齿地道,难得地失了好脾性。
姐姐为他怀胎,生死相随地爱着他,他和她之间,又隔着不共戴天之仇,他现在竟然还以姐姐来要挟自己,要她嫁给他。
“卿禾你如此倔强,除了这样做,我别无他法可以得到你。”
卿禾憋着气挣扎,稍稍拉开与他的距离,反手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他的面颊上。
通红的五指印在他脸上缓缓显现出来,沈话眉心一蹙,卿禾乘势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接连退了几步,避他如避洪水猛兽。
这样的动作却比面颊上的疼更让沈话痛,心里似狠狠地剜开了一个大洞,既是不着边际的空虚,又是重复袭来的痛楚。
那一年,他第一次吻她时,卿禾给她的反应,也是下意识的一个巴掌,沈话苦笑一声,能打他的女人,这辈子,也就只有卿禾,年幼时练功偷懒,娘都是生闷气而惩罚她自己,从没舍得打他。
揉揉太阳穴,他疲倦的神色像是一层层逼近的夜色,卿禾的心中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与沈话血淋淋地空洞着的心,全然相反。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是花子期回去箬宿的时间,若是你不答应,我便把郗若交由他带去箬宿。”
她惊惧地望着她,道,“你疯了!姐姐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是你的亲生骨肉。”
他只淡淡地瞥她一眼,轻轻地说了四个字,转身往门口走去,身子趔趄着走,宫人伸手,试图要扶他,他却狠狠地甩开了。
那四个字,炸雷一般轰炸在卿禾的耳侧,轰得她目炫神晕,完全为他的狠戾和绝情所心惊。
他说,那又如何。
扑通地一声跌倒声,在这安静的大殿中尤为清晰,让伫立在原地发怔的卿禾回过神来,意会到是姐姐寝房传来的声音,她暗叫不妙。
快步折回姐姐的房间一看,只着一袭单衣的郗若伏于地上,悄无声息地一动不动。
“姐姐,姐姐!”她扶起姐姐,将她的身子揽到自己的怀里,而郗若却双眸紧闭,素颜越发惨白,任卿禾如何呼喊,都是毫无反应。
卿禾费力将姐姐瘫软着身子的姐姐小心翼翼地扶到床榻上,抚着姐姐温度渐褪的面颊,强忍住眼泪,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雅岚宫,神情惊骇地大喊,“桑贵人昏迷了,快传太医!”
桑贵人陷入昏迷一事迅速传遍了后宫,桑贵人一直是王宫中极为敏感的存在,如今怀了王的子嗣,又极有可能被王上送给箬宿的君王,这些事情,无一不让宫人们议论纷纷。
容嬷嬷来的时候,秦太医刚给郗若把完脉,老太医提笔在纸上写了个药方,递给复又换上蘅芜面容的卿禾,声音略带不悦地道,“你们这些人,怎不好生伺候着贵人,她本来就身体虚,还让她着了凉。”
蘅芜接过药方,唯唯诺诺地点头,不作辩解。
“大人,贵人的身子到底有无大碍?”容嬷嬷忧心忡忡地问道。
秦太医长叹了口气,直言道,“桑贵人并无大病,身体状况已极为衰竭,我上次来给贵人看诊时,就说过,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这次,更为严重的是,她心里过于郁结,情绪甚为低落,如是看来,只怕到时,母子都不保啊!”
蘅芜大惊,平生第一次,心里生出了无能为力之感。
她真的不知道,该要怎么做,才能保姐姐母子平安,当初即使是在面对落下拓的欺骗、软禁和逼问,饶是痛彻心扉,她都能游刃有余地脱身而出,如今面对着这样的郗若,却真的是手足无措起来。
“姐姐,姐姐,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好地活着?”太医离去后,蘅芜伏在桑郗若的身边,泪如雨下,知道郗若定是听到了沈话对自己说的话,气极痛极才会陷入昏厥。
情到浓处伤人深,她是宁愿无心对无情啊。姐姐这样苦苦地折磨着自己,何必呢,何苦呢?
“公主——”容嬷嬷在一旁看着,也是心里酸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去安慰卿禾。
“老身先下去给贵人煎药。”容嬷嬷叹了口气,拿了药方转身离去了。
“卿禾——”微弱的呻吟声传来,蘅芜抬首,拭去脸上的泪痕,终于看到昏迷了大半夜的姐姐转醒。
桑郗若的脸一直是苍白如纸,整个人像是浸在水里,带着湿漉漉的忧伤,她瘦骨嶙峋手在空中探寻着,蘅芜会意,立即伸出左手握住姐姐的手。
郗若眸光如水地望着自己的妹妹,气若游丝地道,“你把面上的东西摘下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卿禾腾出右手,撕下面上的假面皮,桑郗若定定地望着妹妹,露出了一抹虚弱的笑容来,良久,似是已经极为疲倦了,她又闭上了眼睛,轻轻地道,“妹妹,你嫁给话吧。”
卿禾双膝一软,跪倒在姐姐面前,眼泪又汹涌起来,“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嫁给沈话,我不会嫁给他的。”
似乎是听出了卿禾话中的坚决,郗若倏地睁眼,拼尽全身力气,从床榻下跌坐下来,跪在了卿禾面前,身子一弯,泱泱地恳求道,“你答应姐姐好不好,只有你嫁给他,话才不会把我送给别人,我才能留在他身边,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才有活路啊。”
卿禾大骇,措手不及地要扶起姐姐来,郗若却死命地不肯起身,望着这样全无尊严的桑郗若,卿禾心都碎了,爱一个人,怎么可以爱到这个地步?而沈话到底是有多狠心,这样拿全部的身心来爱他的女人,他竟然不屑一顾。
若是根本就无心于她,当初何必要招惹姐姐,既是为了得到这凤伏的天下而利用姐姐的感情,为何又要在达成目的后,还要娶她,甚至让她怀了他的子嗣。
是他毁了姐姐,桑卿禾银牙咬碎,她绝不会原谅沈话的,她一定要让他挫骨扬灰!
“姐姐,你起来好不好,你好好养着身子,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卿禾答应你便是了。”她含泪望着姐姐,清冷的眼神里,已是不带有一丝暖意。
得了卿禾这句话,桑郗若长吁口气,由着卿禾将自己扶起来,半躺半坐在床上,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容嬷嬷让膳房煎好药,送过来了。
卿禾服侍郗若喝完药,看着她躺了下去,翻身背朝自己睡去,她眼眸清冽如水,寒芒毕现,回过身,对着容嬷嬷道,“嬷嬷,你去代我告诉沈话,就说他说的,我答应就是了,请他也务必依言行事。”
容嬷嬷细细记下了,告退而出。
第六十四章 旧事旧情1
卿禾灭了烛火,亦是举步,挺直着背,坚定地走出了雅岚宫,从她手里掉落的面具,如一片干枯的花瓣,轻轻地飘落在了黑暗房间的某个角落里。
背对着卿禾而卧的桑郗若,挺着卿禾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在漆黑中中睁着无神的眼睛,紧抿着唇,落了一脸无声的泪,搭在小腹上的手,手指死死地抠进了手心里。
仲夏的深夜,繁星满天,卿禾独自坐在曲江池旁的小亭子里,望着满天的繁星,一脸愁容,细细一想,才发觉,离开青国已经快四个月了,不知道雅蓉怎么样了?还有落下拓,一直以来,她都下意识地抗拒去想起他来,他带给她的灾难虽不是毁灭性的,却足以让她从此断了对他的念想。
此生,大抵只能孤独终老了吧。
“卿禾,你当真要嫁给沈话?”青玊在她身边坐下来,与她背靠背,头枕在她的身上。
卿禾朝着夜空伸出手,像是要去摘下星辰,轻启唇问道,“青玊,沈话和落下拓这两个人,你怎么看?”
“我觉得,沈话是真心爱着卿禾的,虽然为了得到你,手段卑劣了些。”卿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