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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连忙道谢,兴高采烈地出去了,卿禾眉头突突地跳,丽颜含愠,她敢打赌,福爷爷这招,绝对是落下拓指使的!
匍踏过书房的门槛,就已经看见老福手中拿着一张白纸候在那里了,桑卿禾迎上去,笑吟吟地道,“福爷爷,翡翠的事,有劳你费心了。”
老福老脸皱成一团,分明觉得王妃笑得有些诡异,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布满厚茧的双手将翡翠的卖身契奉上,“王妃,这是翡翠丫头的卖身契。”说完,又补上一句,“王爷出府前,嘱咐过老奴,但凡府上大小事,都可以找王妃,老奴也是不得已。”
卿禾温和地笑,“说起来,这打理王府大小事,本来就该由我来操心,是卿禾不懂事。”
闻言,饶是天气寒冷,老福突然有种冷汗涔涔的感觉。
估摸着寻到上次落下拓揭开木板的地方,用脚在四周试探了几圈,蹲下去,果然看到了那丝细微的缝隙,不假思索地揭开来,里面放着的,正是那枚通体碧绿的玉玺。
她对老福伸出手,接过来白纸黑字的卖身契,在案几上摆放着的青瓷雕花印泥盒中寸了寸,盖在了卖身契的右下方,方准备收起玉玺,老福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了一叠白纸,桑卿禾定睛一看,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那一堆纸,有丫鬟的卖身契,有王府日常用品的采买单,有账房报销的账单,老福佝偻着腰,摸摸鼻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府中事物需要玉玺的地方多得是,王府,您还是好生收着玉玺吧。”
“王爷现在正在外面忙着,还好府中的事物甚至是王爷一直重视的生意都有王妃这位贤内助打点,老奴由衷地为王爷感到高兴啊。”无视于卿禾难得郁卒的表情,老福拿着一把盖过印的纸,慢悠悠地转身,嘴里还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玉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留在了桑卿禾手上,日子开始充实起来,算一算,自打嫁进王府,到现在将近一个半月,除了入门的前三天,受尽冷落,其余的日子,当真是很充实。
冬至已过,由初冬迈入寒冬,园子里早已被换过的花草都依然郁郁葱葱地挺拔着,雕廊水榭,亭阁楼台却已蒙上了层层寒霜,各房的夫人们已经甚少出来园子里逛了,经由卿禾同意购置的冬衣都发放给了府中的女眷。
卿禾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偶尔低空掠过的黑色大鸟,突然无比地怀念一年四季都温暖入春的凤伏,回去的时间,应该不久了吧。
这王府,人看似很少,其实,是随处都埋伏着不少死士的吧,听闻瑢珲王府养了一群死士,誓死效忠于落下拓,并且只听令于他,不知自己回门那夜,站在自己窗边偷窥自己的人,是不是落下拓派来监视自己的。
红唇轻抿出一个微笑的弧度,卿禾暗想,自己烤着吃了那两只鸽子,落下拓竟没有问罪,啧啧,那些信鸽的肉可比外面那些瘦骨伶仃的野鸽来得好吃。
自己这些日子在王府,接管了王府的生意和内务,只是单纯地在幕后谋划,还好没有牵扯入太复杂的事情中去,不然,四个月后,想轻易抽身可就有些麻烦。
并不是非得要得到他吧?纵然放在心底爱慕了这么多年,来王府,且只以半年为期,更多的原因,是想报当年的救命之恩,凤伏、青国、箬宿,虽然表面上看来风平浪静,各国互不干涉,且不禁止百姓私下里来往,只是明眼人何尝看不出其中的波涛汹涌。
凤伏富可通天下,箬宿灵异力量诡谲,青国虽然守着强大的军队,这些年却财力不支,蓄养军队渐渐力不从心,箬宿和凤伏的君王,早就虎视眈眈想要吞下青国这面积最大的国土了。
她是想帮她,自小便听过青国瑢珲王爷的琐碎事迹,打小便聪颖,相貌俊秀,他十二岁生辰被册封为瑢珲王之时,父王还派使者送去贺礼,使臣回来后,她和姐姐在殿后无意中听到使臣的回报,青国二皇子能文能武,性情又淡定沉稳,没有皇子的桀骜和目中无人,惊为天人的是他的长相,面如冠玉,唇若涂脂。
当时父王还笑谈着说,若是这样品貌双全的皇子,能跟凤伏结上亲事就好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也是水灵灵的人儿。
母后嗔笑父王,孩子还小,不必过早言及这些,她们的终身大事,将来可都由她们自己做主。
卿禾当时对落下拓的话题不感兴趣,只是隔着珠帘看着父王执起母后的手,温柔地笑,便抬头对着姐姐说,“父王母后真的是好恩爱。”
彼时,她才七岁,姐姐十二岁,那个人,就站在她们的身后,守护着她们,姐姐听到自己这么说,回首望了一眼那个人,她不经意地一瞟,他们相视而笑的眼神里,也是浓郁炽热的爱意。
她当下便咕隆一声,微微地笑着悄悄地退开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研读那些民间搜集来的生意经,身为凤伏的公主,就像其他国家的皇族子女一样,肩负的责任重大,父王对她们姐妹严厉,因为将来整个凤伏都要交给她们,于是,该看的书,该习的武,样样都不能落下,她不同于姐姐,想方设法地偷懒,姐姐喜欢的不是做这些事,是唱歌跳舞,所以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己却棋画一样不通。
这样的自己,落下拓又怎么会爱上?她苦笑,脑海中又浮现出他的眉眼来。
“二公主。”正在她陷入苦笑的间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声来。
桑卿禾收回思绪,回首,毫无意外地见到一身黑衣蒙着面的寂玉,她蹙眉,“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来?”
“公主,王府内暗中潜伏了很多人,寂玉暗中查看了很久,才得机会潜进来。”寂玉回道。
卿禾点头,这些她知道,并未责怪之意,只是太久没见到寂玉,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寂玉知卿禾心中所想,虽她并未言出口,为桑族效力,是寂玉从小的使命,除非她死,这使命才可终止。
“雅蓉现在在哪?”卿禾问道。
“叶小姐现在在丞相府内。”
在奉承乐的府上?雅蓉不是说要出去闯荡江湖的吗?那个鬼灵精怪的妹妹,竟然跑去了奉承乐那里,她不知道奉承乐是不可完全信任的,是和落下拓是同一阵线的吗?
“公主不必忧心,叶小姐在丞相府一切都很好,奉承大人待她无微不至。”寂玉见卿禾疑窦的颜色,宽慰道。
“这样才更奇怪,奉承乐这个人,也是不可捉摸的,他此番行事,必有他的目的,玉儿,你要派人暗中盯紧。”卿禾温言嘱咐道。
主仆又说了些凤伏现在的情况,以及为回国后诸事所做的准备,正要告别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接着便是翡翠咋咋呼呼的声音,“小姐,小姐——”
“你先去吧,万事小心。”
寂玉点头,身形一晃,人已没了踪影。
房中已被暮色笼罩,冬天的夜,来得早些,翡翠推门而入,听到卿禾在说,“翡翠,什么事情这么慌张?”她吓了一大跳,原先还以为王妃不在房间里面。
第十五章 月出皎兮
拿出火折子出来,利索地点亮了灯焰,翡翠疑惑道,“原先虽然知道小姐在房中看书,但是翡翠想,王爷出去好些日子,傍晚终于回府了,小姐应该会去见王爷,所以没来点灯。小姐,几位夫人都在偏厅陪王爷用膳呢,你不过去吗?”
卿禾听到这个消息有些猝不及防,落下拓走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是听福爷爷提及才知他离府办公差,当时是秦如欢送的他,如今他回来了,自己仍然是一无所知。
将桌上摊着的书本合拢,卿禾看着摇曳不定的烛火,眼眸含着冰一样的光芒,“既然有那么多位夫人陪着,我还过去做什么?天色也不早了,今晚不用陪着我了,早些回去睡吧。”
翡翠应一声,转身走到门口,扶住门,又回转身,话到嘴边,终究是没忍住,“小姐,这次凤伏派了使臣来进贡,皇上把凤伏的珏敏郡主赏给王爷做侧妃了,府上过段日子又要操办喜事。”
卿禾抬起头,一脸的笑,“这是好事啊,以后又多了个人为王爷分忧解难了。”
看着她表情从容,没有丝毫的不悦,翡翠深深地望了卿禾一眼,将门扉轻轻掩上,脚步声逐渐远去。
门扉掩上的那一瞬间,卿禾的脸色倏地就沉下来了,有些伤感,有些诧异,有些无奈,有些烦恼。
于卿禾而言,落下拓纳妃,与她并没有多大干系,她是打定主意只待半年,王府原本除了三位称为夫人的侧妃之外,另还有十几名身份低下的侍妾,落下拓很少召她们侍寝,长时间以来,唯有秦如欢独宠。
只是,凤伏的珏敏郡主,桑珏敏,是王叔向来宝贝娇宠的女儿,若她没记错的话,过了年就满十七岁了。
卿禾神色复杂,手指无意识地拂过灯焰,却毫无痛觉,那个人,竟然把珏敏郡主进贡到青国来,当真是狠得下心来,姐姐在凤伏,不知更加会遭受多大的苦难。
摇了摇头,她坐在桌边,将方才在看的书翻了几页,借着明亮的灯火,却全无看书的心思,诸多事情缠绕于心头。
夜色一点点地浸润入房间,凉气升腾于空气中,寒意一点一点,漫入心头,她不禁有些后悔,这才刚入夜,她却心思絮乱,定不下来,什么都干不了,当初应该跟姐姐学点琴技或者画功,这时也好打发时间,不然,长夜漫漫,如何打发时间?
忽然间,门外又有脚步声传来,她坐着没动,以为是翡翠去而复返,道这丫头又有什么事情来说道的。
然而,仔细一听,脚步声沉稳,不紧不慢的,又有些漫不经心,像是男人的步伐,正胡思乱想着,镂花糊纸的朱红色门被人从外推开。
竟然是落下拓。
落下拓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就是圆桌后方面对着自己正襟而坐的卿禾,她清澈的眸子正对上他熠熠生辉的凤眼,他穿一身黑色罗衣,姿态闲雅,瘦雪霜姿,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挺拔的身形在外面星辉月影折射下,闪着莹莹碎光。
卿禾怔怔地站起来,不料落下拓今夜会到自己房里来,他走进来,在她对面侧身坐下,一只手放在桌上,低声道,“给我倒杯茶。”
她回过神,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八分满的茶,双手递到他的面前。
落下拓转头看了她一眼,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卿禾盯着他不断滚动的喉结不断吞口水,直到见他放下茶杯,才慌乱地转移视线,暗恼自己过于花痴,定了定神,才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酒味,难怪他会过来寻茶,想是酒喝多了。
“玉玺收下了吧?”他忽道,又把茶杯推给她。
她会意,又给他倒了杯茶,嗯了一声,又自顾自地坐下了,不知为何,现在的她,一点都不怕他了,虽然刚来的时候,他两次试图杀了自己,可是现在,卿禾笃定,在落下拓身上,没有杀意,至少对自己没有。
“各分店的掌柜来报,这段时日,盈利是以前的两倍。”两人寂寂坐了一会,落下拓又道,手边那杯茶没有动。
卿禾不吭声,不知作何回话,落下拓也不需要她的回复。
“本王这些年,忙得头昏脑胀,都有心力交瘁的感觉了,难得有人,能帮本王一把。”他像是自言自语,声音低沉,带着淡淡的茫然。
卿禾抬眼,看着眼前这男人,面上无波,直觉自己听错了,他是青国的神一般的人物,是天下人称赞的精明能干的王爷,青国的半边天都是他撑起来的。
“十二岁入朝参与议政,十六岁行军打仗,二十二岁奔走于商场,王爷一定很辛苦。”她不自觉地就把话说了出来,语气带着微微的怜悯。
落下拓徒然站了起来,差点掀翻了茶杯,卿禾的心一紧,向来淡然无谓的她,此刻却生怕他生气,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她和他,可以和平相处了,她怎么能搞砸?
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门边,想说些什么挽留,终究是没有说出口,落下拓回头望了她一眼,眼眸里竟是雾茫茫地,没有焦距,一片死寂,而后大踏步地走入了茫茫夜色。
她颓然地跌坐在凳子上,只觉得一颗心跌入了他方才那空白情绪全无的那一眼中。
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
难得有好月色,当空而照,夜风穿堂而入,寒入心扉,下了好多天的雨,缠缠绵绵,今夜却见朗朗夜色。
想着这些年的际遇和坐井观天的相思,分明已经是爱到绝望,爱到无路可退。她如今终于已经站到了他身边,不求他报以十分之一的深情,仅是了自己一段念想,却不意触及了这个男人脆弱不为人知的一面。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房内残留的淡淡酒香中,卿禾喃喃地念着这首诗,想着那个没入黑暗中孤松般的身影,颊边蓦然一片湿意。
一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直到天色发白之际,卿禾才迷迷糊糊地跌入了梦乡,半睡半醒之中,似乎看见天地一片惨淡的白色,像是六年前的自己,睡在青河上的那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