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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妆行-军妆-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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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风荷见南烛来了,说:“南南,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锁事,你愿意听吗。”
“你说我听。”
“小的时候,我跟一个朋友玩泥巴。用泥巴做成各种各样的泥人泥碗。我的朋友兰心蕙质,做出的泥碗泥罐子漂亮精致得不得了。我们都很珍惜自己做的小东西。有一天,我们的泥巴人被一个小男孩给毁坏了。我是大哭一场,当时就出手打了那小男孩。而我的朋友,却原谅了他。”楚风荷说。
“你的朋友,真大度。”南烛道。
“半个月后,那个男孩意外坠马而死。”楚风荷道。
莫名地就有股凉意。
“再后来,我的朋友开始学弹琴。她在京城最有名的作坊里订制了一把琴。做好那把琴要三年。终于等到琴做好的那天。偏生朋友家有个不讲理的蛮横妹妹,抢走了我朋友订制的绿水名琴,并当着我朋友的面砸成了两半。我朋友说‘没关系,一个阿物而已。再好的东西,也比不上人。伤什么,都别伤了感情。’”
“这话说得没错。你朋友爱物却不被物所限。很有气度。”
“不久之后,她的那个妹妹死于丑闻。”楚风荷道。
南烛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巧合?”
楚风荷没有直说,只道:“这些天,躺在这,往事反倒想明白了一些事。南南。你说,如果那个朋友因为失去一件心爱而珍惜的东西痛苦上几年,那么,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恐怕没什么事做不出来吧。”南烛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楚风荷意味深长地看了南烛一眼。
南烛茫然。
人,往往是当局者迷。
“南南,记住我一句话。做人,自保最重要。不知自保,便是对身边人最大的伤害。但愿此生你能懂。”楚风荷道。
赏心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楚风荷便不再说话。
南烛从院里走出来。隐隐约约觉得楚风荷似乎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像是想提醒她什么。她的那个朋友?什么意思?
不经意间,头顶忽然多了一顶油布伞。
是鲁冰花。他轻轻松松地跳进了院子,给刚走进雪里的南烛撑起一片清朗。
南烛朝鲁冰花一笑。
鲁冰花却皱眉嗔道:“怎么不打伞?”
南烛大大咧咧地道:“忘了,没事,有斗篷。对了,你跟沐王说什么?”
“以后你自然知道。”鲁冰花嘴角一勾道。
“透露一下?”南烛笑。
鲁冰花便伸出手凌空一抓,温和地笑着道:“一笔交易。”
展开手,一朵落梅。
不犯他,他视若无物,两厢安好;若是对他的人有所不轨,他不会放过。他从来不是个好人。
几炷香前,沐王房间内:
“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沐王道。
话音刚落,床帐轻动,鲁冰花已经形如鬼魅般飘进床内,冰冷的蛇形剑抵住了沐王的脖子。
沐王睁眼。
只见眼前的美男子长眼如冰,嘴角却带着笑意。
鲁冰花道:“我可以杀你。”
蛇形剑微微用力,割破沐王的一丝肌肤,鲜血流出。
“轻而易举。”沐王镇定得很。
“也可以杀你的敌人。”鲁冰花道。
“你想说什么?”沐王问。
“跟你谈笔生意。”鲁冰花收了剑,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剑上的鲜血。妖异如画。无法令人讨厌反倒令人心颤。他跟南烛,是两种不同的存在。
“什么生意。”沐王道。沐王知道,尽管南烛一片好心替鲁冰花做主暂时留在这,鲁冰花却并不是池中之物。这个人,看事太透,手段也高,当初在军中,他便觉得鲁冰花从军是个错误,迟早会离开。他本以为鲁冰花会成为富可敌国的石崇范蠡,谁想鲁冰花因缘际会成了飞雪楼少主。这个人,以后究竟会如何,恐怕不是一国朝堂可以锁住他。只怕自己日后还会有需要他的时候。如今,鲁冰花既然来谈条件,那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对于现在的沐王来说,鲁冰花跟他的飞雪楼是很重要的一大助力。只要有可能,沐王就要留下他。但是沐王也很清楚,鲁冰花的条件,不会太简单。
“一个月。”鲁冰花笑着飞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像是一朵飞过空中的阴云。他竖起一根指头说,“我可以为你解决维郡金库内虚的问题。你的耳目会遍布全维郡甚至更远,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瞒过你。郡北一手遮天之事将成为往事。最关键地是,如果你想杀某个官员,轻而易举。”
飞雪楼有本事成为杀手便有本事拿到消息。更有本事成为前朝那般的“东厂”。
沐王眼前一亮,他怎么从未想过这点。鲁冰花的脑子实在转得快。
“……”沐王道,“你要什么?”
“在我离开前。我要一半的收入。”鲁冰花含笑道,“你知道,你不会亏。”
沐王不说话。
鲁冰花知道这是默认。
“我还要紫苑花地的绝对清净。从今天起,如果有人错入。我不会客气。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作为代价,我飞雪楼会襄助你跟你子孙的王位。”
这算是划地。鲁冰花的意思等同于夹浪山归他。可是沐王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如此强大的助手。
鲁冰花这种人,当朋友永远比当敌人好。
“你什么时候离开?”沐王问。
“南南回家时,就是我们离开之日。”
沐王心里猛地一沉,他头次意识到,南烛会离开。
“可以。”沐王终于点头。
“最后一个条件。我要一味药。”鲁冰花阴阴地说。
“什么药?”沐王道。
“人心。”鲁冰花道,“南南对你赤诚相待。我无法阻拦他。可如果有人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我不介意挖出他的心。”
沐王扭头跟鲁冰花对视。终于明白鲁冰花刚才的剑是真的带着杀意。这算是他的警告吗?
“你待他很不一般。”沐王道。语气酸涩。 
“自然。”鲁冰花答。坦坦荡荡。
鲁冰花与沐王是不同的人。
沐王顾虑太多,而鲁冰花,没有顾忌。
“为何?”沐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
鲁冰花却只是一笑。这笑几乎灼伤了沐王的眼睛。

、118

“小时候,我喜欢看下雪。”鲁冰花撑着伞道。不疯不闹时的鲁冰花,眼神清冷。
销金窟里养成的举止,加上他天生慵懒随意的气质,也算得上风度翩翩。只是素日里太邪性了些。
南烛看着他好看的侧脸一笑。
南烛一边走一边等着听他的下文。不使用轻功时的南烛,便活像一只陷入泥淖的蹒跚的呆头鹅。
只是一顶伞,却让南烛感到踏踏实实的心安。因为只要她需要,撑伞人就会默默为她挡去所有风雨。这是不是就是依靠的滋味?
南烛鲁冰花没有走扫好的□而是挑了满是积雪的湖边走,这样没人能听到他们说话,还能看看湖景。
“一下雪,就没什么客人。”鲁冰花说。
“可是,没客人不就意味着生意不好吗?”南烛不解地问。
几片雪花飞落在她的睫毛上。鲁冰花伸过手,在靠近南烛时停住。南烛先一愣,随后意识到鲁冰花是想帮她擦拭,于是嘻嘻一笑。停住脚步,大大咧咧地来了个猫洗脸。鲁冰花便停下,默默放下那只伸出的手,撑着伞,看着她,嘴角微扬。
“是生意不好。可是我能清净一会。”鲁冰花笑着说。看多了繁华热闹,见腻了迎来送往,金银生厌,珠玉不奇。反倒是一片安静难能可贵。比如说,现在。他觉得很是静谧安心,还有一种暖心的味道填充了整个胸腔。温温地,像是能把所有冰雪融化。
这种温暖,很美好。美好得鲁冰花希望这条路一路延伸过一生一世。
南烛擦了脸,继续跟着鲁冰花踉踉跄跄地走。
湖边积雪已经很深,轻易地没过了南烛半个小腿,躺卧的茅草跟雪下的低矮灌木更是增添了路途的难度。
她不自觉地抓住了鲁冰花的衣衫袖。鲁冰花不言语,脚下却暗暗使出几分功力,这样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稳健。
雪地上,两个人的脚印,由最开始的一深一浅,转变为一浅一深。
“我小时候也喜欢看雪。”南烛道,“一下雪,再冷也是要出去玩的。扫新雪,摘梅花,滚雪球,二哥还教了我许多别样的玩法。”
南烛笑得开心。
二哥身体不好,可是跟他在一起永远都不会闷。很多时候,南烛在雪地里胡闹,二哥就在檐下笑。
“比如说?”鲁冰花不自觉地被南烛的笑意感染。
“比如,做冰灯冰花。拿一个容器,比如竹筒,将喜欢的东西放进冰水里,过上一个晚上,将被冻住的冰块从竹筒里倒出来。就变成了冰花。放在窗台下,再容易消逝的东西也可以陪着我们过整整一个冬季。二哥总是说,装在冰里的,是被封印的时间。”那时的二哥,离死亡很近。他是不是想留住一点时光?
可惜南烛那时并不懂二哥的悲伤。
南烛贪玩心性发作,一边说,一边就在四处找可用之物。扫视一圈,发现一丛常青脚下有个陶钵。正是可以用来做南氏冰花的好东西。
南烛喜上眉梢,松开了鲁冰花的衣衫袖,转身想去冬青下拿那粗陶钵子。
谁知她走太急,脚被雪下一段草根绊了一下。“哎哟!”
南烛跟雪花拥抱在一起。
鲁冰花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去拉她。南烛正好伸手求救。两只手就这样握在一起。
冰凉的小手入掌,鲁冰花心里一疼。这手也太凉了。索性地,握住了南烛的手。
“拉你起来。”他说。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
南烛只顾着扑腾,哪里知道鲁冰花的心思。借力站了起来。
“没事吧?”鲁冰花柔声问。
“嘿嘿嘿,没事呢!”南烛道,又松开了手。
南烛继续往冬青处取来了陶罐。屁颠颠在结了薄冰的湖里舀上半钵子水,装上半钵子冰。转头问鲁冰花:“鲁兄,你要放什么进去?”
鲁冰花摘了一根茅草递过。
南烛便取了一叶深绿的冬青圆叶。
“这根丑茅草就是你,挺像的,高高瘦瘦,还有一头梳起来都很奇怪的头发。”南烛笑着说。
鲁冰花的卷发用一个银发箍束在头顶,几根带着大起伏的鬓发曲曲折折留至胸前,其实很好看。如今郡城内有多半富家公子都在学这个款式,甚至试图想办法把自己的头发弄成大波浪卷,以图多一份鲁冰花那样的邪魅。只可惜至今只听过八分像的以及被火钳子烧成光头的,还没见过彻底成功的。
鲁冰花一扬眉道:“你的意思这个是我,那么那看上去很笨的椭圆叶子是不是就是你?一身绿衣裳。还好不是夏天,若是夏天,你得抓只青蛙放进去。”
“可恶!”南烛抓了一团雪丢鲁冰花。
鲁冰花的身形一动,在雪面上移出一段幻影来,轻松躲过。
南烛再丢,鲁冰花躲闪。
南烛咋舌:“好可怕的功力。我大哥都没你厉害。竟然有虚影。”
“四大长老也是这么说的。说是我的体质与常人有异,又与飞雪楼的阴寒路数十分契合。——说不定是托我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爹爹的福。——这么说来,丑叔也许并不是只是因为看我顺眼才找的我。”鲁冰花道。
南烛点头。“嗯,看你顺眼不容易。我跟杜若都比你顺眼多了。”
这回,鲁冰花被气笑了。
不多时,冰花雏形做好。
“它们的时间被定住了,不会溶释,直到春天。”南烛道。
二哥,你可知道,现在的南烛也想冰封住一些时间。冰封住跟他们在一起的岁月。
“放心。春天也不会化,”鲁冰花道,“我会把它们放到永远不会化的地方去。”
紫苑花地,或许需要添一口冰窖。
“对了。你为什么叫冰花?是因为你是冬天出生的吗?”南烛问。
“不是的。”鲁冰花道。
“那怎么会叫冰花?”
“我娘真名姓花,我出生的时候她觉得冷,所以就叫鲁冰花。”鲁冰花道。
“这……是真的吗?”南烛道。
“反正我娘是这么说的。”
南烛站起身,往前走。犹豫了一下,想干脆施展轻功。只是太累了一些。鲁冰花却在此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南烛下意识想抽回。却发现鲁冰花的手温温地,还很有力。自己的手被牢牢地握住。
“呆子,你想一路朝拜到沐王房间吗。”鲁冰花不由分说道,“走吧。”
两人携手。不知为何都没再多说话。一路雪花飞舞。伞下却是风平浪静的温馨。
鲁冰花轻轻将伞的大半盖住了南烛的身子。
“你有时候很像二哥呢。”
“我是我。”

、119

沐王的头很疼,无愁这小子刚刚来过,告诉他:“大雪封路,维城物资紧缺,白铜巷的房子一时之间压根不可能建好。不说其它木材工匠之类,就是土坯砖,一时半会也没地方去弄那么多。我实在做不到。如果要追究我的责任,就拿我的骨头跟破轮子当砖去吧。”
显然无愁已经被逼得跳脚了。
可难不成眼睁睁看着难民冻死?
沐王绝对不会。
该死,到了这时候,他脑袋里就出现南岩风的脸。
沐王下了床。
屋子里架着一个小火炉,木炭亮着微微火光,明明灭灭吐纳温暖药香,一个药碗搁在案板上。不远处的案几上摆放着凌乱的棋子,圈椅上有一件厚斗篷,这么厚,显然是南岩风守夜时留下的。
南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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