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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有的挣扎和犹豫皆来自于此,因未看到完结而心有不甘,所以不去原谅。
她已经忘记子际告知她真相时的感受,只记得,一个瞬间,世界变的面目全非,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发抖,却那么坚定的故做冷静。之所以沉默地掩饰起所有该有的情绪,只为维持住最后仅存的尊严,让自己能够潇洒的离场。
这两个月以来,她的心里已经由慌乱转变的不再是无所适从。她一直没有去深究情绪转变的原因,而且告诉自己,这只是时间流逝所带来的自然过程,其实,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想要停下来的借口。
就这样吧!
就这样,和过去再见。
时间一去不复返,何必再去计较什么。计较了十七年,留下的,不过是如今的满目苍凉。
突然间,她终于明白楼林的良苦用心。
一个人,一旦陷入名利的海洋,就会沉没。即使再拼命,再挣扎,紧紧抓住手中的浮木,不肯放开,总是以为尚有一线生机。而其实,都是自己在制造幻觉欺骗自己。
那以为的海洋,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奋不顾身的扑过去,抓住的,只是漫无边际的万里黄沙。
那以为的海洋,是一支蜡烛点燃时的微笑光亮,看似可以温热或是微不足道,却足以因此粉身碎骨。
那以为的海洋,其实是一片真正的沼泽,还没来得及识别,便连同这一生全部深陷其中,连同那根自以为是的浮木,也会一同下沉,永不复出。
“陈妈妈,若是能够遇到一个待自己真实的人,这辈子,是不是就不算白活?”
莞落释然般的笑着问。
这一笑,如拨云见日,说不出的风流雅致,云淡天高。恍惚间,让人错以为见到满天星辰错落而下。
她笑,因为她已懂得何为放开。
她笑,是因为她已清楚,那个名叫楼林的男人,给了她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仿佛是她命中注定要走到的一扇门,或者视而不见,或者停下。但只要她心甘情愿的把门推开,就会见到无限广阔的天地。
不需要言语,他和她之间,只需要一个远远交汇的眼神,就已知道,是彼此寻找的人。
她是为他而来,他在为她等待。
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此生此情,留有何用?
“姑娘是说,男人是因为觉得生无意义才出外寻花问柳?”
陈妈妈挑眉看着莞落,显然对她这一阵恍惚很是好奇,又不好多问,只得以自己理解的意思说道:“方才我们说的是皇上,但皇上也是男人。男人之所以会觉得家无可恋,是因为他们觉得,身边的女人对他的所有表现和付出,并非是对他这个人,而是对他“男主”的名分。但是对于**,一个男人不管在外边是什么身份,在家里地位如何,在青楼里就只有一个头衔,那就是**客。**客获得**的欢心无非是通过两种手段。其一是银子,你给姑娘多少银子,姑娘就给你多少乐子。姑娘们认可他们的银子,也等同于认可他们这个人本身。”
“但是,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在花银子买感情,姑娘们能够带给他们欢心的前提,是得先衣食无忧的活着。要是连这都达不到,还装什么清高谈情分?有什么资格让别人伺候?姑娘们本身都高兴不起来了,还能给**客带来个狗屁乐子!”
这和有多少付出,就有多少回报,是一个道理。
莞落低头听了长长一段教导。
要是往日,她是个皇亲闺秀,对妓院这种地方,不但半点不愿接近,而且非常排斥。
但家中毕竟有个爱玩闹的小熙,她整天胡闹贪玩的惯了,出入的地方也就越来越复杂。
莞落久而久之,多少受些影响。虽然心里面渐渐不再生厌,可是对于**,她还是无法产生多少好感。
此时此刻,却全然不同。
听着陈妈妈每一个字,她都觉得是非常正确的。
这世间有哪行哪业不是在伺候人?
有些人认为自己高尚,其实比谁都低俗。有些人觉得别人下贱,却不知他连个下贱的资格都没有。
不要轻易的就瞧不起别人,因为你和他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你呼吸着和他一样的空气。也许你们所做的事情和生存的方式并不相同,但却同样要看别人的脸色,为别人的所思所想而奔走效劳。
只要一个人是自力更生的,就没有任何人有权利鄙视他。
越想,越觉得这些话是真理,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
低头沉思完陈妈妈的教导,莞落偏过脸,看向她:“妈妈说的这些,我已能懂。我永远不会对妓院里的姑娘有轻视的想法,不仅如此,我还觉得她们活的比谁都高尚。”
“姑娘真这么认为?”陈妈妈有些意外。
“真的。”莞落点点头,话语很肯定,“我觉得她们的心比谁都干净。她们用真面孔面对别人,也让别人用真面孔面对她们。不像有些伪君子和只会惺惺作态的女人,他们对待别人,全都是虚假,还要求别人用真实来对待他们。”
谁主沉浮 第120章 开端(六)
“姑娘你可真是……”陈妈妈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想不到像姑娘这等贵人,竟会有如此仁义坦荡的想法,我,我真是从心底里佩服着姑娘……”
“陈妈妈客气了,这到是不必,”莞落露出一丝笑容,柔声道:“师者有云,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陈妈妈,人望天尚且如此,更何况人看人?只有自己真正身临其境时,才会懂得。别人是永远看不明白的。既然看不明白,何必奢求他人之意。”
这话正正对上陈妈妈的心思,毋庸置疑的,她对莞落的好感再次大大加深。
“那个……姑娘,”陈妈妈似乎有所犹豫,但还是试探着问了句,“听公子说,你姓庞?”
她也是在楼林走的那天晚上,冒昧的询问一下,到不是有什么目的,只是想日后叫起来方便些。
楼林离开的时候神色并不好,阴着一张脸,没说莞落的名字,只丢下两个字,姓庞。
这些日子陈妈妈尽顾着照顾莞落的身体,没太在意这些,恰巧此时两人心情都算放松,才想着说一声。
“没错,是姓庞。”
莞落不用想也能料到楼林不可能将她的全名说出来,单说个姓氏,已能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京城上下,庞姓的名门,就只有一个瑞阳王府。若非谁家中出了变故,好端端的一个闺阁姑娘,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中毒受伤,再被人带入妓院避难。
“我叫四……庞诗。”
还是别说那么明显吧!
莞落笑笑,懒懒地向靠枕倚去,“姓名到不是什么重要事,一个称呼而已。妈妈现在到是该说说,**客获得**的欢心的另外一种手段是什么?不是银子,就该是客人自身的缘故吧?”
“诗姑娘聪颖,”陈妈妈纯粹是见好就收,心里琢磨着,这名字对你来说,可能是个不重要的称呼,可对外面那些明察暗访的侍卫来讲,可就不只是重不重要那么简单了。
她在外抛头露面二十几年,岂会连这点见识都没有。
眼前这位诗姑娘的身份,心里已料定个七八分。
想归想,陈妈妈自是没表现出来什么,顺着莞落的话便将话锋一转,“既然姑娘已经想出个大概,不妨说说对“英雄美人,才子佳人,”这组字的看法。”
“英雄美人,才子佳人……”
莞落将拆下来的细纱布条放在床边,左手捏着右手手指,慢慢的来回活动着。
“自古美人爱英雄,佳人恋才子,似已成定律。我还真是没想到过,这其中有何玄妙之处!听妈妈这一说,到真是觉出很有区别……”
能够被称作英雄的男子,必是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王者或将军,他们心胸坦荡,顶天立地,不惧生死,所以这英雄,是铁血英雄。
而才子,则或是出身于士族名门,有功名在身的朝中文士。或是十年寒窗,博学多才,却空有一身雄韬伟略,无处施展的落魄书生。他们情感细腻,文笔伤情。还有些因踌躇壮志郁于心中而显得忧郁寡欢,这股气质,格外的吸引人,所以这才子,是风流才子。
所谓美人,大多有着瑰丽的容貌,温柔的性情,于是这女人独有的温柔娴淑,成了男人永远也抗拒不了的**,当男人遇上女人的温柔妩媚,只能弃械投降,百炼钢也成绕指柔,温柔乡,便成了真正的英雄冢。
佳人则不是。
佳人与美人的区别,在于佳人的智慧。
美人之惑,一则以色,一则以韵。色易弛而韵芳远,不可同日而语。
佳人若不比绝色之貌,便定有博古通今的见识。
她们的才华,不亚于任何一位当世才子。所以她们能够读懂才子写在诗词中的潜意,能够与才子惺惺相惜。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句诗,姑娘是一定知晓的。”陈妈妈扯动嘴角,笑了一笑,“现今朝局,皆是“学而优则仕”,太多太多的文人墨客无不失意落寞,满腹才学却无用武之地,只得躲进这风月场里偎红倚翠,寻欢度日。”
她似乎对此大有感慨,竟是一阵低叹,“姑娘想想,如果碰巧一个是风流才子,一个是风尘丽人。一个有才情,一个有风情,一个怜香惜玉,一个色艺双绝。这等渊源,别说是逢场作戏,弄不好就惹出一段真感情。”
谁主沉浮 第121章 转变(一)
其实,陈妈妈说的是很在理的。
夫妻之间的相处,莫过于一句“相敬如宾”。而妾,又没有受到过很好的教育和技艺,只是妻子的陪房而已。
一个风华正茂的男子又如何受得了一个陌生人之间的相亲相爱。
因此,只有在那些很平凡的男女之间,才有可能产生真正的感情。
“陈妈妈,你说……”
莞落似笑非笑的问:“我比起这凤鸣楼的花魁如何?”
“什么?”陈妈妈惊道:“姑娘怎么这么问?”
莫非她……
“我想试试。”
莞落端正神色,认真地说:“我需要银子,我想靠自己赚钱,但我发现,我过去所学的东西,只有在我原来的生活中有所用途,出了家门,我便一无是处。
“可也不一定非要……”走风尘之路吧……
“一定要。”
她似乎早已想好,态度丝毫不容拒绝,“陈妈妈,这段时间我一直向你请教男女之间相处的规则,想来你也对此有了几分料想。前几日,我问过这些天给我送药过来的姑娘,她告诉我,凤鸣楼的花魁,从前是只卖艺不卖身的。”
确实如此。陈妈妈略一沉吟,问道:“姑娘的意思是,姑娘也想卖艺?”
“对。”
“那姑娘都会些什么?”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懂,”莞落轻笑一下,眼眸中流出自信的神采,“我敢说,若论才艺,普天之下只有两人能够胜过我。”
这两人是谁?
陈妈妈极想知道,差点就脱口问出,却还是忍住了。
见莞落不是在开玩笑,她想了想,便道:“若如此,姑娘可先以琴技竞选花魁,以聚名望。”
“琴……”
提到琴,莞落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指。
伤口愈合的很好,并没有留下疤痕。
但这疤痕却根深蒂固的长在心中,即便是再好的伤药,也无法抹去。
她所弹出的琴声,曾被称作天籁之音。她苦练而成的琴技,曾被誉为举世无双。
甚至连颜颜都说过,名扬天下的高旋第一琴,也是靠了武功和腕力,到底还是不如她。
可是,她的琴,是为子际而练。她的曲,是为子际而成。
子际已经改变,她如何能依旧?
那十七年的情分已被她亲手挑断,如何能续?
这双手,已为他伤过一次,这颗心,已被他伤过一回。
惟独她这个人,仍然属于她自己。她绝不能允许,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怎么,姑娘不愿弹琴?”
陈妈妈见她只望着自己的手,也有些担心,“姑娘的伤才刚好,如果马上弹琴,恐怕会对伤势有所影响。”
“无妨,”莞落抬头,微笑道:“一切就依妈妈所说,先给我一把琴,我适应几日,便安排我见客吧!”
“姑娘确定这样做不是一时冲动?”
陈妈妈心里并不安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意已决。”莞落点头。
她已决定要走这一步,决定了,便要走下去。
“那好吧,”陈妈妈轻叹一声,慢慢站起身,“姑娘擅弹什么琴?是十七根弦的,还是二十一根?”
“二十一。”
莞落静静地道。
二十一。
再没有十七了。
夜幕低垂,寒风阵阵。在鸦雀无声的镶亲王府后院,只有隐隐约约的打更声回荡。
邵峥站在覆盖了一层积雪的高台上,负手远望。
一片朦胧,并不能真切的看到什么,但他知道,他所望的方向,是他亲生兄长所在的地方。
那座宫殿,那个牢笼。
他的哥哥,嘉运王朝的皇帝,身在其中。
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一出生,就已经被送走。
其实不是。
他和赵邵凌分开十七年。
他走的那年,已经满了三岁。
封地为王,独霸一方,这都是假象。
邵峥清楚的记得,他被送走的那晚,赵邵凌哭着追出去,求他们的父皇,不要送他走。可惜,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吟婉不在了,她扔下三个未懂人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