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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点点头:“娘,晋捷来信说不回来了。”
“心里惦记着慌?”贺锦打量着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媳妇:“你们两个打从小时候认识了,就是一对欢喜冤家。见了就吵架拌嘴,不见合该想得慌。”
这话说出来,要是中原的女子早就站不住了。而婆婆也不会这样子说话,但是南中的女子是不会有这么多讲究的。有些匪夷所思的话,也只有他们能够肆无忌惮说出来。不经意间,管隽筠也学到了不少。
“嗯。”凤姐飞快看了婆婆一眼:“娘,他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吧?”
贺锦笑起来:“你要是担心的话,就到军中去看看。可别说是我教你的,要不该说我为老不尊了。”
凤姐抿嘴一笑,知道这还是婆婆在打趣自己。刚要回话,看到那边有人过来。干脆住了脚:“娘,就是她么?”
“嗯。”贺锦打量了两眼,跟绮娟还真像。难怪说是亲姐妹,要是事先不知道,说什么都会觉得奇怪,因为绮娟在南中是不许进京的。说是跟孟优一处还在掌管着南中事务,其实这就是被软禁在南中,终身不得离开。
第六卷 新生 第四十七章 闹犬
绮媗从以前掌管整个田庄的掌家妇人,已经成为了一文不名的普通仆妇。就连丈夫何熙也是相府田庄最普通的家人,再也没有人给予他们权势去过问任何田庄上的事务,收回和赋予,都只是管隽筠嘴边的一句话或是一个小小的举动。
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变动,却足以改变人的一生。绮媗深刻体会到这里面的不同,从前是所有人把你捧上了天。只要是她说什么,下面就会有人附和你。可是现在,别人不愿做的差事,没有好处只会落埋怨的差事,都会落在你头上。些微做得不好,处罚你不会有人留情。
更不能有怨言,否则处罚会更重。以前自己是比仙儿更体面的,只是如今仙儿简直就是相府的半个女主人,她说的话就如同是管隽筠说的话一样有用。
“绮媗是谁?”贺锦明知故问,看着她很淡然地问道。
“我就是。”绮媗纳闷,这个贵妇人是谁?最近可都是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刚开始的时候何熙还没说什么,管岫筠曾经给自己的银子足够一家人荣华富贵很久了,而且从前在小姐身边的时候,也得到了不少赏赐。所以不论是丈夫还是婆婆都觉得当初就算是背叛了小姐,未见得会是一件坏事。
时候久了才知道,这件事不仅于小姐无损,却真的是把自己推到了悬崖边,再也无法回头。就跟管岫筠一样,都是给自己断绝了所有的后路。
贺锦点点头:“行了,既然是你,那就跟我走好了。”
“你是谁?”绮媗倒退了两步,好像是求乞般地看向周围。可是除了田野就是几株萧瑟秋风中逐渐泛黄的树叶,没有人会看到这里的。
“你自己做了什么,还要人说?”贺锦紧抿着唇,要是不说的话,恐怕还真不知道就是这么个小丫头,就敢要造反?
“我,我什么都没做。”绮媗定下神:“你是谁?这儿是相府的田庄,要是没有诸葛丞相和夫人的钧旨,不许有人擅自闯入。”
管隽筠在鞍车中听得清楚,微微撩起一侧窗帷看过去,是知道收敛了?还是觉得失去了曾经得到的一切,所以心中满是愧悔?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想了想,决定自己下去。大嫂那个脾气在这儿还是不能有用,将依依交给身边的小丫鬟,捋起衣裙下了鞍车。
“小姐,哦,夫人。”绮媗已经不能按照自幼贴身婢女的身份称呼管隽筠,这只是仙儿的专属:“奴婢给夫人请安。”
管隽筠没有什么表情,抱着依依的小丫鬟紧跟在后面。依依摇着小手:“啊啊,啊啊。”
“依依,来。姐姐抱抱。”凤姐很喜欢依依,不等管隽筠接过来就抢先抱过去:“姑姑,依依越来越好看了。”
“还小呢,不能这么夸。”管隽筠微微一笑,看向绮媗:“今儿过来,是告诉你,你收拾一下,跟着王妃到南中去。你妹子要见你。”
“王妃?”绮媗想起南王妃是绮娟,不,应该是管岫筠。可还是如今很多事情是想不到的,这个人跟她是什么关系呢?
“你不知道,这是我大嫂。”管隽筠淡淡的,好像面前的人已经没有丝毫干系:“不是前些时候说,多了个郡王爷?这位郡王爷是我大哥,要你去南中也是因为好让你们姐妹团聚。这么好的事情,去哪儿找呢?”
“不,小姐。奴婢不去。”绮媗一下跪倒在地,正好一粒坚硬的石头就在脚边,扎进膝盖里疼得人呲牙:“奴婢情愿在这儿,就是做个最低贱的奴婢也愿意。”
“做什么不去呢?”好像是全心替她打算的语气,只是那种神情看得人心里发怵:“那儿可是好得很呢,当初你为了你妹子,做了那么多,怎么如今想要你们到一处去,你们都不肯去?”
“小姐,小姐。以前是奴婢糊涂,奴婢再也不敢了。”绮媗脸都白了,不知道是因为腿上的疼痛还是管隽筠说的话,都足够让她浑身冒冷汗。要是真的去了南中,且不说能不能回来,就是性命保得住保不住,都未必。小姐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那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不必了。”管隽筠扭过脸。“娘。”拖着鼻涕的一个男孩子从远处跑来,抱住绮媗的腿:“娘,您怎么跪在这儿?别哭啊”好像是感知到有人在欺负母亲,一声响亮的呼啸,一只半人高的黑色猎犬跑过来。
小丫鬟抱着依依紧跟着管隽筠,突如其来的猎犬拖着长长的舌头,虎视眈眈的样子把小丫鬟吓得不住往后退。手一松,怀中的依依眼看就要摔下来。管隽筠眼疾手快接住了孩子,脸色顿时大变:“后边去。”
“小姐”绮媗吓得脸都青了,一下把儿子抱在怀里:“小姐,孩子小不懂事,这只狗不会咬人的。”
“啊啊,啊啊。”依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笑嘻嘻的样子。拽着母亲的头发不放,管隽筠只是担心吓坏了女儿,不住拍着女儿的脸:“依依,不怕不怕。”
绮媗不敢再说话,就是这一点管隽筠都不会放过她了。
“这狗不咬人是么”管隽筠冷着脸:“那就让他试试”指着她身边的儿子,转过脸看向后面紧跟的小厮们:“带下去。”
“小姐,奴婢只有这一个儿子。小姐,他还小不懂事儿,小姐息怒。您要怎么处罚奴婢都可以,奴婢听凭小姐处罚。”绮媗连连磕头,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要是胆敢伤害她的孩子,是比什么都严重的罪过。
“我也会只有这一个女儿。”管隽筠冷森地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你担待得起吗”
“是。”小厮们看到夫人脸上闪过一丝狠意,过来抓住那个拖着鼻涕的孩子。
“娘,娘。”孩子叫嚣着要往母亲身边扑,却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抓住。哭闹加上拳打脚踢,那只黑犬又在旁边不住狂吠,依依被吓住了,小脸埋在母亲脖项边不愿往那边看。
“留着那只狗做什么?”管隽筠厉声道。听到犬吠声,田庄里的人都纷纷出来。
看到管隽筠,几个有头有脸的掌事人赶紧过来:“属下给夫人请安。”
“谁家的狗?”管隽筠抱紧了女儿:“吓到我倒是小事,可是把依依吓到了,可就是不应该了。依依这么小,真要是吓到了谁担待?”
“毙了那狗”走在最全面的人正是田庄庄头,看到管隽筠发火也有些胆怯。赶紧嘱咐后面的人:“还不快去。”
“是,是。”后面跟着的人已经跑出来两个人,戴着厚厚的皮手套,捂住猎犬的嘴。‘嗷’一声,黑犬已经被人用胳膊粗的绳索勒紧了脖子,紧接着拖了下去。
“娘,我的二黑。娘,我的二黑。”绮媗怀中的孩子指着地上的痕迹,大叫。
“你们家的?”管隽筠沉着脸:“绮媗,你自己个儿看着办好了。”
“夫人,是奴婢没看好孩子。奴婢情愿领责,只求夫人放过奴婢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奴婢再也不敢了。”
“怎么,还能有下次?”管隽筠转过身:“嫂嫂,直接带她走。到了南中,就该让她们姐妹见面。至于该怎么处置,自然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一切都有定规。”贺锦方才也是吓出一身冷汗,幸好孩子没事。要不是管隽筠接得快,只怕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何熙听到狗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慌慌忙忙从后面跑来,看到绮媗跟儿子都跪在地上。儿子不依不饶要着自己的黑犬,而绮媗脸色大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夫人?”看到管隽筠,何熙知道了大概。绮媗先时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也曾暗地埋怨过。毕竟世代都是相府家人,况且又是相府长史。这是其余相府家人所无法比拟的官职,掌管相府所有的内事,除了夫人以外,可能没有人能够比得上自己手里的权势大。但是想想绮媗毕竟是这个家,就是满腹怨言都不知道从而说起。
“嗯。”管隽筠答应了一声,贺锦缓步过来:“把依依给我抱着。”
绮媗脸色吓得蜡黄,管家出了个郡王也是最近才听说的。不过这位郡王妃想要自己的命,也是没办法的,接连磕了好几个头:“小姐,奴婢不敢求小姐原谅。只是奴婢想起早先仙儿当初的时候,小姐误以为仙儿做错事的时候。奴婢问小姐,是不是原谅了仙儿。小姐说,奴婢跟仙儿从小姐八岁的时候,就开始伺候小姐。已经是小姐的一双手,少了谁都舍不得。已经是到了浓的化不开了。”
管隽筠冷冷一笑,没说话。凤姐跟在贺锦身边,不时逗弄着活泼的依依。
“奴婢自从辜负了小姐一番苦心以后,再也不敢说是小姐的一双手。只是求小姐看在自幼的情分上,饶过奴婢这次。”绮媗一面哭一面抽搐:“奴婢要是没有小姐做主,也不会有今日。奴婢知道自己是糊涂脂油迷了心窍,要不怎么会为了那些事儿去伤了小姐的心。”
第六卷 新生 第四十八章 求情
“不必再说了。”管隽筠转过身:“要不是念在自幼的情分上,恐怕我也不会一误再误。我只有依依这一个女儿,不说她将来如何。若是依依有任何闪失,我怎么跟丞相交代?你儿子珍贵的了不得,我的依依呢?”
“夫人,奴才求夫人开恩。若是要处罚奴才的女人跟孩子,奴才情愿代替妻儿受罚。”何熙眼看妻儿都跪在面前,儿子自来淘气,却是夫妻两人的掌上明珠。绝对舍不得让儿子受任何委屈,眼看这一次说什么都躲不过了。
绮媗如今只是个寻常的妇道人家,不知道外面有什么风闻。但是何熙听说过,这个还在襁褓间的小姐,或者就是将来的皇太子妃。夫人不愿让人知道这件事,但是从来疼爱女儿,也绝对舍不得让女儿有任何闪失。
“出事的是绮媗,我不会有任何牵连。那条狗吓到了依依,不能留。至于你的儿子,不是有意为之,我也不会迁怒于他。”管隽筠紧抿着嘴唇,旁边来了不少庄子上的人。她不想在这儿大开杀戒,说什么也是自幼的贴身丫鬟。
“夫人,她是奴才的女人。奴才不能眼睁睁看她出事,求夫人开恩。”何熙连连磕头,管隽筠冷冷看着。男人如此行礼还是第一次看到,不论绮媗做了什么,能够让一个男人替她求情,已经不容易。即便是错得再多,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转圜。
“大嫂,南中该要如何处置这些事儿?”带着征询的语气,管隽筠看着身边逗弄着依依的贺锦,并不是要把这件事转交给她。这只是想要给绮媗一个活路。
贺锦抱着孩子,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旋即收敛住。简直是跟管隽筠平时的神情如出一辙,绮媗有点不寒而栗:“小姐开恩,王妃开恩。”
贺锦冷然一笑,看向一边的绮媗:“当初你留下心思要害小姐的时候,想到会有今日?小姐为你求情,想要换你一家平安。这份人情,你敢要?”
绮媗脸色涨红,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好是跪在地上:“王妃,奴婢罪该万死。奴婢不敢强求小姐原谅,奴婢该死。”
“罢了。”贺锦摆摆手:“南中的律法,若是家中小厮婢女,胆敢欺负主子,有任何不轨心思,最后都是活剐了皮,挂在城头叫人看看,是谁家的奴才这么不懂事。小姐从未给我开过口,这第一次开了金口,我怎么能不答应?”
绮媗抬起头,没敢接话。因为这位王妃是谁,到底是没弄清楚。看上去应该是管家的人,说话行事都是透着管家人特有的风范。而且在管家,管隽筠绝对是一言九鼎的,自上而下每一个人都对管隽筠宠爱有加。
“啊啊,啊啊。”依依在贺锦怀里呆不住,一定要扑到母亲怀里。小嘴不住咧着,笑个不停:“啊啊,啊啊。”管隽筠接过了女儿,不知道小丫头要做什么。大眼睛看着被绮媗抱在怀里的,那个拖着鼻涕的孩子。白嫩的小手不住摇着,好像要引起谁的注意。
那孩子任由母亲给自己擦干净鼻涕,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尤其是她还在朝自己摇着手,大眼睛看着自己眨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