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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太长,又是昨日才洗好,滑溜溜的抓不住。束好这边,那边又散开。两个小丫鬟想上前帮忙又不敢,站在那里干着急。
我挽了一遍又一遍,举得胳膊酸疼,还是梳不好。我放下梳子,准备去找根发带随便系一系算了。
刚要站起来,就被一双手按下,我从铜镜里看到一身劲装的顾筠。
顾筠弯腰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拍了拍我,示意我不要动。
他拿着梳子,抿着唇,一只手梳,另一只手把梳顺的头发握在手里。他的神情认真又专注,好像整个人世间只我一人在他眼中。梳齿划过头皮,痒痒的。
我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看不出男式还是女式的青玉钗,放在手里把玩。玉微凉,不比顾筠手心的温暖。
“怎么不用头油?”
“啊?哦,头油黏黏的,抹在头上觉着不舒服。”他突然对我说话,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筠把头发都握在左手里,伸出右手抽走我手中的玉钗,说“我也觉着不用头油好。”
顾筠拿着钗在我头上左比划右比划着,看放在哪里合适。
“你,不生气了?”我试探着问。
后脑处一凉一疼,顾筠说“好了。”
我从铜镜里什么都看不出来,只看到头发都被梳到脑后,看不到发髻,也看不到那支青玉钗。
我刚要吩咐再拿一个铜镜来,回头却发现两个小丫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顾筠看着我,点头“还不错。”
我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一堆毛乎乎的头发,里面缠着只钗!
我问“这是什么发式?”
顾筠沉吟“说是坠马髻,嫁了人的女子都梳这个。”
坠马髻?
我沉默着动了动头,感觉那支钗摇摇欲坠。
我又动了动,头发散落,不知他怎么放的,那支光滑的青玉钗缠在头发上,打在我背上,却掉不下来。
顾筠盯着我毛烘烘的头发,拿起那缕挂着青玉钗的头发,慢慢的解开纠结的发丝。而后拿起梳子一下一下抚平毛燥,头发顺滑后,顾筠伸手解开他束发的黑色绸带,在发梢处系紧。
顾筠直起身子,后退一步,点头“还好。”
我摸了摸绸带,那是顾筠用过的,可我竟然不反感!我这是怎么了?洁癖在不知不觉间好了吗?还是说,我的心,其实已经接受了顾筠?它已经不听话到这种地步了?
我捏住绸带,想把它解掉,可看着铜镜里披散着头发,眼神莫名比之前温和的顾筠,怎么也下不了手。
顾筠三两下把头束好,束发用的是那只青玉钗。那钗没有装饰,看不出是男子用的,还是女子的。
最后,我还是绑着那根黑色绸带,与顾筠一起出了门。见到师兄,师兄先看了一眼顾筠,又看了一眼我,眼中意味不明。
顾筠倒是难得的先弯了一下嘴角,“秦兄。”
师兄递给我一张纸,说“今天早晨收到消息,已经有人知道清姀来陆家做客了,估计很快就找上门来了。”
我接过纸条,惊讶“怎么会这样快?”
我们才到陆家第二天,就有人知道我在陆家了?我突然想起昨日给师兄送衣服的灰衣小厮。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顾筠。
顾筠见我这样看他,本来温和的眼神渐渐转冷,“我带着皇命出城,你们与我一起,被发现了也不足为奇。”顾筠语调生冷,说完嘴角又抿成一条直线。
也对,应是我想多了,那铃铛,大概是巧合吧?
师兄点头“是,所以我是想马上离开陆家,去往生谷。顾将军感觉怎么样?”
顾筠冷着脸,答“可以。”
“那就这样,我去告诉陆霖。”师兄说完就去找陆霖了。
我:“······”
我瞪着师兄离去的背影,为什么没人问问我的意见?
顾筠从我身边走过,“人都走了,看了也没用。”
我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不明所以。什么有用没用?
走到院子里的顾筠回头,见我还傻站在那里,又黑着脸回来,一把拉住我往外走。嘴里恨恨道“真想就这么不管你!”
好像是在发泄,顾筠走得极快。我被他拉着一路踉踉跄跄跟在后面回到屋子。
顾筠指着行李道“收拾。”
我揉着被他捏得发红的手腕,看着顾筠的包袱“你自己不会么?再说不是有丫鬟小厮吗?”
顾筠看着我的头发说“我给你梳头了,你就要帮我收拾行囊。”
我只得弯腰开始收拾。
第一遍,顾筠冷着脸“不行,重新做。”
第二遍,顾筠阴着脸“不行,再收拾。”
第三遍,顾筠木着脸“不够整齐,再做。”
第四遍,顾筠挑着眉“还差了些,再做一遍。”
我:“······”
师兄不知怎么和陆霖说的,陆霖竟然要带着云歌与我们一起去。
第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4113 21:53:24 字数:2351
云歌惨白着一张脸,身上盖着锦被,靠着马车壁默不作声。我拉着她的手,也不知要说些什么。跟着云歌来的有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她们两人坐在后面一辆车里。
陆霖本是要把造船的事交给他二叔,他很信任他这个稳重忠实的二叔。陆霖想带着云歌与我们一同去往生谷,目的是想让往生谷谷主为云歌诊治一番,同时也带云歌出来走走,放松放松心情。可他那二叔却推辞说自己担不得大任,此事还是由陆霖全权负责的好。陆霖再找不出可以托付的人来,只得千叮咛万嘱咐的把裹得严严实实的云歌交给我和师兄。他把造船具体事宜安排好,把工人,材料,所需银钱等置办好,之后,由他二叔监工,他就立刻就来寻我们。
上车前,我远远的看了一眼送陆霖的二叔,他气喘吁吁地交给陆霖一样东西,陆霖收下后,他笑着拍拍陆霖的肩膀。看起来很正派,很随和的一个人。
陆霖把他二叔交给他的东西放到云歌怀里,是个暖炉,说是二婶给的,让云歌暖身子用的。
一个暖炉还亲自送来,这么细心周到,看来陆霖的叔婶很关心云歌。
云歌情绪低落不说话,我也不善言辞,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她,两个人坐在马车里相顾无言。
“清姀,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一直不吭声的云歌骤然出声问道。
“啊?”我在想事情,有些反应不过来。
云歌自顾自说道“那日我不过是想出来透气而已,四个月,肚子又不是很大,怎么会踩空了呢?”
我也很奇怪,云歌性子活泼却不是不知轻重之人,怎会那般不小心?
“我自怀孕以来,便小心翼翼,唯恐伤着腹中的孩子。”
“他那么乖,那么安静的待在我肚子里,从来没有闹腾过我。”
“那楼梯我走了无数次,怎偏偏那一次踩空呢?”
“可我跌下去时,身后除了一个不会武的小丫鬟,并没有他人,楼梯也没有发现被动过手脚。不过是脚稍微疼了一下,怎么就会掉下去呢?我明明没有眼花也没头晕,怎么会好端端的掉下去了呢?”
“可这些我不敢和陆霖说,怕他认为我是在推卸责任,更加讨厌我。”
“我怎么这么笨呢?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还真是没有资格再做母亲了。也再也没资格站在陆霖身边了。”
“可是没有陆霖我该怎么办?我那么喜欢他。”泪水从云歌消瘦的脸颊划过,掉在车上厚厚的羊毛垫子里。
这是她一直藏在心里的话,她爱陆霖,已经爱到了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经过再三斟酌的地步,如此卑微。
“我们现在去往生谷,去找江白,他一定有办法的,就算他没办法,我师父也行的,你别难过了。”我低声说道,我不会说什么好话,只能说实话。
我不知道江白医术为人如何,但师父一定有办法的!
云歌呢喃“真的有办法吗?可二婶说我伤了根本,再难有孕了。”
“二婶?送暖炉的二婶?”
云歌点头。
“她怎么知道你再难有孕了?”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要先瞒着云歌的吧?我本以为是大夫诊病时不小心当着云歌的面说了,没想到却是她二婶说。
“当日我从楼梯上滚下,二婶正好领了大夫来给我诊脉。不然,就要一尸两命了。”云歌说起来又感慨又伤心。
难怪陆霖这般信任他二叔,连为皇帝造船这等大事都能交给他二叔,原来是有这层缘由的。
可,怎么这么巧?刚好碰上从楼梯上滚落的云歌?还刚巧带着大夫?
“二叔他们很好。”云歌又说。
云歌说了这么一通话,眼中有些困倦,搂紧了出发前陆霖放到她怀里的暖炉,倚在车壁上合上眼睛,说“清姀,我歇一歇。”
我把疑问压在心底,给她掖了掖被角,说“睡吧。”
云歌睡得并不踏实,秀气的眉毛一直皱着。
我看着云歌,越想越觉着事情蹊跷。
到了客栈,师兄定下一个独立的小院。吴嫂与夏雨从后面马车过来扶了云歌上去休息。
我看着云歌吃过饭,她吃得不多,只吃了一碗肉糜粥,就放下勺子,让吴嫂把桌子上的饭菜撤了下去。吴嫂看着桌子上几乎没动的饭菜,劝道“夫人,再吃些吧?”
云歌摇头“吃不下。”
吴嫂无奈只能撤了下去。
夏雨端着热水进来,陆霖交代过,要每日用热水给云歌泡脚。
夏雨蹲在床边,脱下云歌的鞋袜。玉足白嫩玲珑,小巧可爱。
夏雨怕沾湿了云歌的裤脚,就把裤筒卷了起来,露出纤细的脚踝。
云歌把脚放进水盆,心不在焉的泡着脚。
云歌抬起脚时,我眼尖的看见她的左脚踝骨外侧有一块圆形紫黑,看着,像是被人用重物击过一样。陆霖没发现?云歌自己也没注意么?
马车上,云歌懊悔的说“不过是脚疼了一下。”
脚疼了一下?为什么会突然脚疼?
“云歌姐,你脚踝怎么受伤了?”我指着那块紫黑说。
“夫人落下楼时,不小心磕着了。”云歌还没说话,蹲在地上的夏雨说道。
云歌听到“落下楼”三个字,身子狠狠的颤了颤,手紧紧抓住床单。
“好了,夏雨出去吧。”云歌抖着唇。
“可是夫人还泡着脚······”
“不泡了。”
夏雨拿了毛巾给她擦干净,端着水盆出去了。
云歌面色更加苍白,躺在床上发抖。显然是因为夏雨的一句话,想到了那日的情景。
我看着浑身颤抖的云歌,心中无比难受。但她脚上的那块紫黑,还是问清楚的好。
“云歌姐,你说你当时脚疼了一下,之后就······”我狠着心问道。
云歌死死咬着唇,定定的看着我。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用暗器从远处把你打伤,故意是你落下楼?”
云歌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然后再趁乱把打中你的暗器收起来,让人以为是你自己不小心落下楼。”我这样猜测着。
“怎么会?”云歌吃惊,忽略了我一连说了两次“落下楼”三个字。
“当日在场的人都有谁?”
“冬雪,二婶,杜大夫。”云歌回忆道。
“冬雪?杜大夫?”这冬雪和杜大夫是什么人?
“那日是冬雪随在我身后,杜大夫是二婶请来的大夫,这次全仰仗他了。”云歌渐渐止了颤抖,声音也平静下来。
“冬雪呢?”
“打了一顿,关在府里。你是怀疑冬雪?”
我点头,我不禁怀疑冬雪,我还怀疑陆霖的二婶和那杜大夫。
“这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云歌坐起来,指尖点着脚踝上的那块紫黑。
第二十章
更新时间2014114 22:51:15 字数:2257
我点头“有这个可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那么小,小到还没有看过这个世间,谁会这么狠心?啊?清姀,你说,会是谁?”云歌声音呜咽,满脸泪水。
我摇头,我只是怀疑,没有证据。说出来,不过是不想她这么痛苦而已。
云歌认为都是自己的错,那个孩子才没了。她一直问怎么会摔下去,不是在推卸责任,而是在懊恼,在后悔。为什么没有再小心一点?为什么要出去?为什么?为什么?
她在不停的责怪自己,不停的后悔。
“云歌姐,现在你要把身子养好,然后好好调查一番。”
“不要让我们担心,尤其是不要让陆霖担心了。”
云歌无声无息的掉眼泪,一听陆霖,眼泪掉得更凶了。
“别哭了,对眼睛不好。”
“清姀······”
“没有什么比健康重要。”这是我的切身体会。
“对,我要养好身子。清姀,我有些饿了,我要吃饭!”云歌用手摸着平坦的小腹,脸上还有泪痕,但目光却温柔坚定。
云歌又吃了一些东西,喜的吴嫂一直笑,笑过后又背着云歌抹眼泪。
这吴嫂,看着倒是对云歌有几分真心。
第二日,云歌精神明显比昨日好些了,早饭也吃了不少,甚至对师兄和顾筠笑了一笑。
引得顾筠与师兄都拿探究的目光看着我。
我找了个机会,把心中的猜测怀疑给师兄说了一遍,师兄听后,脸色凝重,马上派人给陆霖送了一封信,给他说了我的怀疑与云歌腿上的伤。
上马车时,我不小心踩到裙裾,身子一歪就要掉下去,一旁的师兄眼疾手快的扶住我,口中责备道“怎么这样不小心!”
“多谢师兄。”余光看到顾筠伸到一半的手,就对他着笑笑。笑完才惊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