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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知道,但是我们并非一般造访,船家不必为我们担忧。”云破月温润笑着道谢。
兴许是孤舟江上且又是船舱里独自一人有些无聊,兴许是平日里养尊处优现在呆坐了许久有些累了,苏青瑶从船舱内走了出来,用带些怨怼的声音嗔问:“已经划了好久了,到底有多远,还有多久才到啊?”
“应该快到了吧。”立在船头的云破月迎风收起了折扇,风卷起白色衣袂,一身端方如玉,薄暮中仿如立于旷世之外。
“我闻到了岛上的花香。”
星辰将起未起之时船已抵岸,天色才略微有些昏暗,岛上各处的灯笼已经点起了。岸边早已几个锦衣秀丽的女子等候着,待船家还没有放下甲板,就已经迎了上来。
领头的碧衣姑娘见到船头站着三个外人,也不相问,只是笑着招呼:“铁顺大哥,今日是顺风,怎么现在才到?”
“这……这几个人偏说要过来,我也挡不住,耽搁了。”船家铁顺显得有些过意不去,走到碧衣姑娘身边说道,“还有,船上容不下这么多人,半扇猪肉给扔了,碧烟姑娘还望担待一些,不要责怪我这个粗人。”
见五大三粗的铁顺此时在一个玲珑的姑娘面前畏畏缩缩的样子,看着真有几分好笑。步逐风走上来走到碧烟面前嬉笑:“半扇猪肉而已,碧烟姑娘人美心善,肯定不会在意,是吗?”
碧烟少见这样油嘴滑舌的人,不由得被逗笑了:“一点猪肉而已,自然不打紧。”
“事前未有拜帖就冒昧来访,还望见谅。”云破月握着折扇略一欠身,一如以往的和气有礼。
“也不打紧,先前岛主已经吩咐过,世道又乱起来,他那样的身份必然有人来访。敢越江而来的也不是等闲之辈,若见到了,迎下来就是了。”
铁顺听碧烟这么说,才算是放下心来,拍拍胸脯大笑道:“哦,原来苏将军早就吩咐过了啊,害我白操一路的心,还担心带了外人过来,苏将军要生气的。”
铁顺的老实劲儿又逗笑了碧烟等人,笑过后碧烟又问道:“叫你带的炒栗子带了没有?”
“带了,就在船舱里。”铁顺转身就要进船舱,却被苏青瑶拦住,“等等,你说的可是那包油纸包住的糖炒板栗?”
“是啊。”铁顺点点头。
“我吃了。”苏青瑶扬头说道,“味道还挺不错的。”
“啊?”铁顺是个粗人,平日里哪见过这样嚣张的大小姐,一下子愣住了。
“你是听不懂我说话么?我说,已经被我吃了。”
苏青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那板栗本就是为自己准备的小吃一般。
“可是那是碧烟姑娘托我带的呀,姑娘你……”
“就是,你一个堂堂的大小姐,居然还偷吃别人的栗子,真是不像话。”步逐风也在一旁帮腔。
原本步逐风不开口也就罢了,一开口,苏青瑶便非要杠上去一般,顶嘴到:“我可是公……大小姐,那我想要什么自然就可以拿什么,怎么能称得上是偷!”
步逐风刚要挽起袖子回口,云破月却用折扇轻敲了敲他的肩前,含笑摇了摇头。
见他如此,步逐风也就不多言了,别过头去不理睬苏青瑶。
“碧烟姐姐,真是对不住,是我铁顺没办好事情,少了半扇猪肉还丢了一包炒栗子。”铁顺站在一边兀自自责起来。
“不碍事的,”碧烟拍拍铁顺的手臂,宽慰道,“这炒栗子也是我一时兴起,本来只是想叫你带来给云菀吃的,下个月你来的时候再带来就好了。”
“原来是给云菀姑娘带的啊,早知道我就贴身藏好,也省的让别人偷吃了去。”铁顺说着,气呼呼望了苏青瑶一眼。
苏青瑶也立马回击:“你若是贴身带了,早就全沾满了汗臭,那姑娘看见了也不要吃的。”
铁顺听了,也只好低下头来。碧烟复又说道:“今天有些晚了,回去又是逆风,不如铁顺大哥你就在这里住上一夜,明早再走也不迟啊。”
“不了不了,”铁顺一听,赶紧摆手拒绝,“谢谢碧烟姐姐好意,我今儿个东西没带齐全,若是让朱老婆子逮住了,我就有的受了。”
碧烟点了头,命人帮着铁顺卸下了东西,目送铁顺撑船离开后,便引着云破月他们往里走。
分明已经到了秋季,该是调花结果的时令,难得岛上却仍是百花齐放。
“岛上的花开的真好,果真当得起‘百花岛’这名字。” 云破月又打开了折扇。不为扇风,只为送香。
步逐风却没那么好的闲情雅致,只念着刚才听到了两个人名:“碧烟姐姐,能不能告诉我,朱老婆子是谁?怎么那船家一提起她,就好像很怕的样子?”
碧烟笑而不语,似是自己也存了三分忌惮。
步逐风见她不答,也不死心,继续问道:“那云菀姑娘又是谁?怎么劳得碧烟姐姐亲自吩咐带栗子吃?”
这一次碧烟刚要答话,却被苏青瑶打断:“步逐风,人家都说你是浪子,果然没错。一过来只听了个名字,就要打听人姑娘家的事情。”
步逐风一语浇灭苏青瑶的气焰:“我又没问你,你那么多话作什么!我看你是见自己不如碧烟姐姐美貌如花,嫉妒了吧?”
“我才没有!”苏青瑶一跺脚,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碧烟听步逐风夸自己,自然开心,却也道:“公子谬赞,碧烟也只是普通长相。”
步逐风出言向来油滑却也带着七分真话,碧烟姑娘的确是别样清秀可人,“若碧烟姑娘是普通长相,那要怎么样才能算是倾国倾城?”
正是走到一座长长的吊桥上,嘎吱着踏着桥体上微微晃动的木板,碧烟又是笑而不语,一转头,视线移向了吊桥的另一端。
周身是群峰叠翠,桥下是潺潺泉涌,另一头便是树林阴翳。小路两边的树上结满了累累果实,橘桃梨各色俱全。
“那边不就是有些果树么?碧烟姐姐你在看什么?”
“那边树上有一位姑娘。”云破月淡淡而语。
“姑娘?哪里有姑娘?”这一句话也激起了苏青瑶的好奇,踮脚张望了一番什么也没看见,就拍拍云破月的肩膀,问道,“你哪里看见树上有姑娘的?我怎么没有看见?”
“他没看见,他看不见的,他只是听见了罢了。”步逐风淡淡一句,好似说了个平常的话。
“什么?看不见?”苏青瑶彻底惊讶了,用手在云破月面前乱舞,云破月也只是尔雅一笑,也不多言。
借着方才升起的月亮和路边点起的灯笼光亮,步逐风又在吊桥上往前走了几步,才看到一件水色裙摆。又执着张望了一会儿,才看到裙摆的主人从树梢上探出了头来。
当真是一方山水养一方人,这一处山水如画,人也如画。只是远远观望已见其温婉窈窕,巧笑间,翩若惊鸿。
也不知呆呆看了多久,苏青瑶重重拍上步逐风的肩膀,略带些气愤质问:“她有那么好看么?你看得都快傻了!”
“哪有!”步逐风不愿承认,只好推脱,“我只是在想,她一个姑娘家,天色都晚了,怎么还爬到树上。”
“云菀是在采桃子,怕是朱老婆子又为难她了。”
碧烟正是叹气的时候,忽见站在梯子上的云菀似是脚下一滑,水色身影一偏,几乎就要跌落下来的样子。步逐风提气更准备前去英雄救美,怎料原先站在碧烟身后的两位女子猛地就点足飞至吊桥另一边,身手敏捷地扶住了云菀,一路过去,吊桥都没有怎么发出吱呀的响声。
步逐风略一皱眉,先前从脚步声早已听出岛上几位侍奉姑娘都是练家子,只是没料到他们都是这样的好身手。
一转头,步逐风看见云破月脸上并无惊诧之色,而是,笑了。
云破月耳力非凡,自然可以早就听出这些人的武功深浅,只是……又在笑什么?
吊桥另一头的说话声,旁人听不见,武功高强者听不真,但目盲的云破月却听得明明白白。
“云菀,你不会武功爬这么高做什么,很危险的。”
“朱婆婆说要吃桃子,命我来摘的。”
“那你和我们说一声,我们帮你摘就行了啊。”
“朱婆婆不让你们帮我的,要是被朱婆婆发现了,你们也遭殃,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受过。”
“我们小心点,不让她发现就好了啊……对了,云菀,有没有弄伤啊?”
“嗯,桃子没事,还好没事。”
云菀笑得清朗,仿佛风拂银铃惹来的清亮。
她们关切的是云菀的安危,云菀却只知道护着桃子。果是在岛上长大不经人事的,真如孩子一般。
“喂,云破月,你笑什么?”步逐风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随便笑笑而已。”又是一阵云淡风轻。
步逐风刚想再问,碧烟却已笑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带你们去见岛主吧。”
第4章 半入江风半入云(二)
江面夜风簇浪,月又起,星也繁。
平日掩在参差树木潺潺泉流中的那些亭台楼阁,此时都在檐角上挂上些灯笼,反倒自暗夜中出挑起来,碧瓦雕檐、蜿蜒错落。
只一处,没有华美宫灯、没有精雕细琢。清一色的素色灯笼围着房屋挂满一圈,风中轻摇着,显得本就朴素的房子更加落寞。
吱呀一声,一个身影提着白色灯笼缓缓推门而入。这屋子并没有人住,可她的动作仍是轻柔的,仿佛是怕惊扰了什么。
卸下灯笼的灯罩,她执着蜡烛熟练地走向房间的各个摆放油灯的角落,对这个房间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这灯油差不多又要没了,明天我得记得让碧烟姐姐给我些新的,拿过来换。”她一盏一盏地开始点灯,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与人对话,“你说,你是喜欢有香味的灯油,还是没有香味的?是喜欢鸢尾花香的还是梅花香的?”
“还是没有香味的吧,别扰了屋外院子里的花香。”
“谁?”她不由得心下一惊,手中的蜡烛掉在地上,灭了。
这房间以往一直空荡着,只有床帷偶尔随着半开的竹窗中钻进的夜风飘荡几下。她只当房间里没有别人,才会惊着。
脚步声从没点到油灯的角落慢慢传过来。那人走到她面前,捡起掉落的蜡烛,重新引了火,这才能借着半室光亮看清。
一袭薄墨色妥帖的衣衫,原本能显出人的精气神来,可穿在他身上,怎么看都是悲伤。曾经深邃的眼神淡淡然然,似是波澜不惊,又似是微澜从不曾停息。
“我……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听碧烟姐姐说有客人来,我以为,我以为……”她一脸局促,像一个慌乱的小兽一般不知所措,干脆转身想走,“我还是等会儿再来。”
“云菀。”
感觉肩膀被人制住,云菀慢慢转过身来,仍是低着头,不敢直视。
那人却不在意这些,将蜡烛递给她,只道:“你就算怕我,也不必时时刻刻都躲着我。”
“我……我没有……”
见云菀仍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那人松开手,仍坐回原先的地方,一片漆黑中提起酒坛仰面喝了一口,道:“你该做什么,现在就做吧,不用忌讳我,只当我不在。”
抬眼望去,却只能望到他的一个影子。
执着蜡烛,云菀缓缓绕着房子一周,将所有的油灯都点燃后,一室明亮。接着,云菀又走到了屋内一座香案之前,如往常一般一一点起香蜡,鸣了罄,朝香案上的牌位拜了三拜。
香烟袅袅,烛火跳动,供奉着一个香木牌位,上书:亡妻苏氏朱砂之灵位。
一应做全之后,云菀多点了三根香,想要去给他,又不知怎么说。
又不能不给,毕竟,他就是立这灵位的人。
“你……你要不要过来上香?”
云菀的开口仍旧那么尴尬,她一直不知道要称他作什么,十几年来他也从来没说过。可她又不能像旁人一样称他苏将军或是岛主,毕竟,她又与旁人不同。
苏肆夜起身过来上了香,一言不发,只是在看朱砂灵位的时候又出了回神,然后又坐回去继续喝酒。
他就坐在窗前。风送花香,幽然飘进窗棂,偶尔还会夹杂着几片秋叶飘到他衣襟之前,发丝轻拂面上,他都不管。
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啊。
从云菀记事开始,她就要天天来这里给朱砂上香打扫了,即便有心避让,仍会偶尔遇见苏肆夜在这里满目怅然。她小时候见到的更糟。酒会顺着他的下颚滴下来、粘住凌乱的发丝,胡须也不愿修,衣装也不让人帮忙梳整,颓废之相揪人心肺。
真不知在云菀还不曾记事的时候,他又是怎么样的情状。
幸好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思绪不经意间飘了很远,再被拉回来时,是苏肆夜开了口。
“云菀,过来陪我喝一杯吧。”
云菀怔回了神,点头从柜子中再拿出一盏酒杯,在桌旁坐下,倒了酒。
以前倘若遇到,七成可能,苏肆夜也是要让云菀一起喝酒的,云菀的酒量从小就练起了。
斟了酒,苏肆夜没喝,而是起身走到了朱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