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斟了酒,苏肆夜没喝,而是起身走到了朱砂灵位前面,洒酒于地,为朱砂敬了酒。酒水滴在地板上作响,在寂静之中听来格外分明。
“今天你来得晚了。”苏肆夜收了酒杯,似是随性发问。
“嗯,”云菀随苏肆夜的样子,也给朱砂敬了酒,“刚才朱婆婆想要吃树顶最高处的桃子,说那个桃子阳光雨水收得最足,命我去摘。”
苏肆夜坐回桌旁,拿起酒坛倒了酒:“她吃了没有?”
云菀在桌旁坐下,摇摇头,也没有无奈神色,想是已经习惯了朱婆婆的这般无理取闹。
“喝吧。”苏肆夜把倒满的酒盏朝云菀处推了一下,将自己盏中的酒一饮而尽,“我早和你说过,她是有心处处为难你,她的吩咐你用不着一一遵从,当初救你性命的人是朱砂,又不是她。”
“话虽这么说,但毕竟是为了救我,才会让朱婆婆失去了她的女儿啊。”云菀感叹之后才想起自己又在苏肆夜面前提起了朱砂,坏了岛上人尽皆知又无人道明的规矩,自觉失言,略一皱眉暗叹自己不小心,也就不说话了。
不过在朱砂的房间里,听着苏肆夜满口思念,她想避免提及朱砂,也不可能。
一时间,空荡的房间里出了风声、倒酒声,也就寂寂寥寥别无他响了。
忽然,倒酒声尽,小酒坛已经见底。
苏肆夜将酒坛搁在旁边,伸手指了指靠墙一个紫檀木柜,道:“再拿一盅酒来。”
云菀想要劝他少喝,但想想总是无用的,就只得起身走到紫檀木柜前,蹲下来打开下面的柜门,里面的角落里仅剩一小坛酒了。
一动念,云菀关上了木柜,装作叹息:“里面的酒已经喝完了,没有了,今天别喝了吧,明早我让碧烟姐姐拿灯油的时候顺便带点好酒过来。”
苏肆夜一抬眸,正望进云菀的眼中。
一路走到云菀面前,他都凝往着云菀的双眼,但见云菀眼中的紧张味道越来越浓。
绕过云菀打开柜门,取出躲在角落暗处最后的一坛酒,坐回桌旁又开始兀自斟酒。一杯饮过,他说:“以后若想当着我的面说谎,别再捏着衣角。”
云菀一低头,手仍攥着衣角,布料已经发皱了。
云菀仍在局促之中,苏肆夜却已转变了话题:“云菀赤梅种得怎么样了?”
“长得挺好的,已经有些嫩芽发出来了,这几天天气开始转凉,我想可以把它从花窖里面拿出来种在外面了。”提到种花,云菀顷刻忘记了方才的尴尬。
“小心一些,云菀赤梅在南方很难活,以前……”想想不由得又要提到朱砂,苏肆夜住了口,不想给自己再添悲愁,提起酒坛直接往嘴里灌。
“你……”云菀见苏肆夜这样,想要相劝,却知总是徒劳无功。
苏肆夜放下酒坛时,已经半坛酒空。
“你先回去。”
云菀点了头,转身退出了屋子。吱呀声起,就要关门。顿了片刻,云菀又推开了门,对着刚又想拿起酒坛的苏肆夜轻道:“还是少喝一些吧。”
苏肆夜没有抬头看她,也没有作答,云菀只能低眸关门,退身出去。
又一阵风起,一片秋叶钻窗而入,直飘到桌前。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年年如此,算不清,已是几年枉然。
手在空中顿了一顿,苏肆夜放下酒坛,拿起桌边的红布塞,将酒坛盖上了。
待客的院落之中,碎瓷喧闹声阵阵不绝。
“他怎么能不见我呢!我可是当朝公主,是她的亲侄女啊!”
“岛主说了,他身体不适,明日自会接待,请公主稍安勿躁。”
“什么稍安勿躁!我大老远跑过来你就给我一句稍安勿躁?……等一下,这个床褥是怎么回事?我说了我要曙色床褥才能睡得着,你怎么还给我拿了这个不蓝不绿的过来!”
“公主见谅,碧烟这就让人去换。”
“只是什么茶!大晚上的你给我这么浓的茶,还让不让我睡觉啊!”
“这是岛上的花茶,有安眠功效的……”
“我不管,给我换个味道淡一些的过来!”
……
苏青瑶一向恃宠而骄,现在到了这岛上,虽说摆设一类均是一流的,却仍要百般挑剔,也早把什么“江湖人不称公主身份”的那档子事忘得一干二净,也幸好碧烟他们看在苏肆夜的面上惯着她,不然此刻不知如何。
但是有的人却是受不了了的。
推开云破月的房门,步逐风赶紧进来反手将房门锁了。
云破月略一皱眉,听到脚步声熟悉,也就放松了警惕。
“你什么时候才能懂点礼数,知道进别人房间的时候要先敲门。”云破月话中带笑。
“什么时候那个刁蛮的公主温顺起来了,我什么时候就能和你一样彬彬有礼了。”步逐风走到桌边,邻着云破月坐下,嘴里仍在抱怨,“当初就该早点让船家开船,把她给甩了,现在也不用遭罪。”
“公主只是骄纵惯了,你忍让一些便是。”云破月笑着,为步逐风添了一杯茶。
“我现在躲到你这里来还不算是忍让?反正其他人的事情与我都无干,能躲着就躲着,事不关已已不劳心。”
步逐风刚端起茶杯要喝,忽然注意到桌上青烟袅袅,正是从香炉中散出来的龙涎香。手腕一转,步逐风将杯中的茶水尽数浇入香炉之中,刺啦一声,龙涎香便灭了。
只见步逐风又为自己添了一杯茶,数落似地道:“我本当碧烟姐姐细心,没想到也不过如此。明知你眼睛看不见,行动除了依靠听觉之外,嗅觉最是重要,居然还给你焚香,这不是存心扰你么?”
“龙涎香也是上等品,他们是好意。”云破月要善解人意得多。
步逐风就此打住,喝了一口茶,又问:“苏肆夜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他能推脱我们第一次,第二次就算接见了我们,也不见得会答应我们的请求。苏肆夜当初躲在这小岛上,为的就是不问世事,现在要他出手相助,怕是很难让他点头。”云破月打开折扇轻摇,想事情的时候,他总习惯如此。
“是啊,请不了苏肆夜出山,师父的交代岂不是无法完成了?”步逐风若有所思状,言语中却不显十分担忧。
云破月最善从声音中猜人心绪,笑道:“你已经有办法了?”
“你想骗我把办法透露给你听?”步逐风诡笑一声,“我才不上当,师父说了,谁先完成任务,谁就可以出师了。等我出师,我就不用每三个月就回师父他老人家身边一趟,想走多远、想走多、久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由我来定了。”
“是吗?”云破月朗声一笑,又道,“我明明记得师父说,只要完成了任务,我们都可以出师。”
“是吗?”步逐风故作疑窦,继续道,“反正我不告诉你。”
云破月浅笑一声,纸扇一收,道:“你想先从朱婆婆下手。”
“啊?”
“朱婆婆是朱砂的外婆,朱砂又是苏肆夜最在意的。况且人称朱婆婆行为诡异且计谋多段,如若能让朱婆婆相助,事情就算成了一半了。”
看着云破月嘴角含笑面色和润,却一语道破自己心中所想,不由得感叹:“师兄不愧是师兄。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云破月端起茶杯轻吹去表面的浮叶,轻呷一口茶水,笑道,“我看热闹啊。”
第5章 半入江风半入云(三)
一日归鹭拖秋色,一日疏雨滴繁菊,一日月挂梧桐迟。
转眼间已是三日过去,苏肆夜没有送客,却也不曾接见他们,总听得碧烟说“岛主身体抱恙”、“岛主闭关练剑”或是“岛主念怀故人、心绪不佳,不适见客”。但毕竟这么一个小岛上可供消遣的事情不多,可供编的借口也有限。这一日早晨用早点,苏青瑶再问时,碧烟的借口没有编出新意来,正巧给了苏青瑶一个发作的机会。
“身体抱恙?怎么又是身体抱恙?”苏青瑶坐在桌边柳眉怒蹙,手边碧烟送来的血糯米粥还散着腾腾热气。
“这……”碧烟垂手站在门口,虽是恭敬,但人不失些气度,“这几日江风吹得猛,天也凉得急,一时寒气入侵也是有的。”
“放肆!”苏青瑶抬臂猛地一拍桌面站起身来,石榴色广袖随之飘动一番,“你若是要编借口,编不出可信的,起码也编个新鲜的!我二叔统领六军、身手不凡,怎么可能风吹一吹就又伤风不能见客了!”
“都是我们服侍不周,请公主见谅。等岛主身体康愈,必定立刻请公主与岛主叙谈。”碧烟整整对着苏青瑶的蛮横三天,却仍能保持礼节风度,倒是也不容易。
“等等等,总是要等,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苏青瑶脾性本就是个耐不住的,此刻一急,随手端起桌上仍是滚烫的米粥就往碧烟的方向扔了过去。
碧烟虽不是一般弱不禁风的寻常女子,但这是苏青瑶扔过来的,就不能随随便便使了功夫就挡开,可那碗粥是碧烟端过来的,她知道那有多烫,若是泼在身上,必定是几天都消不了红的。
一犹豫,碧烟就愣在当口,眼巴巴看着热碗朝自己飞来。
却没有砸到碧烟身上。
只听得啪一声响,粥碗在碧烟面前半尺的地方被一只茶盏击碎,半点热粥也没有溅到她身上。碧烟惊诧地抬目一望,茶盏正是从隔壁步逐风房间里飞过来的,也不曾听见声响,步逐风竟已从房里走出来,迈入了苏青瑶的房间。
“多谢步公子。”碧烟对着步逐风略略欠身表谢。
步逐风一挑眉,回了个略带笑意眼色,就转而走到苏青瑶面前数落:“我说你怎么说也是一朝公主,怎么就这么蛮横霸道,这么一碗热粥泼上去,也太狠了点了吧?”
苏青瑶原先只是一时气急才出手,脱手时感到触及粥碗的皮肤略有发烫,本来已经自觉有些过分。可是此时被步逐风这么一责问,刚刚平下去一些的气焰反倒又被激上来了。
“你既然知道我是公主,那我做什么都是对的!”
“那敢问公主,除了乱发脾气,公主还做了什么?”步逐风抱臂往柱子边上一靠,笑道,“当初是公主非要跟过来,说是有办法能说动苏肆夜出手帮忙,可现在我们连他长什么样子都还没看到。”
“哼,就凭你们两个的话,恐怕现在连百花岛都上不来了,你现在就更不可能在我面前嚣张了。”苏青瑶以为自己得了优势,面色颇有些得意的样子,仿佛能在步逐风面前得些优势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可是你到现在也没见到你二叔啊,你二叔人呢?怎么连堂堂公主都不见?”步逐风对着苏青瑶两手一摊,故意激将。
“我……”苏青瑶一叉腰,脸颊因为情绪激动起来的关系也开始泛红,衬在石榴色的衣裙上倒是可爱,“二叔要是不见我,我就开始在这里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一定就出来了!”
“啊?”步逐风有意做出夸张的表情气她,“你这几天以来的行为难道还算不上是哭闹?”
“你!”苏青瑶又被步逐风气得对不出话来,气呼呼憋了半晌,又道,“倘若我用我的法子让我二叔出来见我们了,你又怎样?”
“见了就见了,那又要怎样?”步逐风就是不落苏青瑶下的套。
“如果我做到了,你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苏青瑶不依不饶,非要步逐风落下来不可。
“如果你做得到,我就答应。”此刻再不答应就显不出君子风度来了,步逐风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激将法成功了。
不消半刻,步逐风就从苏青瑶的房间里逃了出来。原本只当苏青瑶真的有什么法子可以令苏肆夜出来见面,没想到她的法子就是又哭又闹又寻死,只不过阵势闹得比前两日大一些罢了。
听着苏青瑶砸了几坛子陈年花雕,拿着烛台在房里大声嚷着要烧屋子,步逐风走到隔壁云破月的厢房门口,也不敲门,直直就推开进去,云破月正在桌边悠闲饮茶。
“走吧,留在这里不被烧死也被吵死。”
同步逐风出了厢房小院,云破月打着扇子悠步走在铺着落叶的小道上,踏上落叶时轻发出步步脆响。
“你说动那位苏青瑶公主了?”
“说动她有什么难的,”步逐风随意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一片正好飘下来的落叶,似乎是在端详品种,表情看似漫不经心,语气却带些失望,“只是她那个小丫头片子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可不,现在居然还威胁着要烧房子,真是幼稚。”
云破月笑着摇摇头,暂停下了脚步,打扇子的方向略有些改变,似乎是在引什么味道要闻:“我看她并不是威胁。”
“啊?”步逐风也立住,表情诧异。
“我已闻到陈年花雕混着紫檀木烧着的味道。”收起折扇,云破月略一转身,不偏不倚正巧指向厢房小院。
回头细细望去,树掩的厢房屋顶上冒着袅袅乌烟,还未见到火苗。
步逐风手中夹住的落叶霎时被捏碎:“她怎么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考虑考虑后果?这屋子树木都是相连的,着起火来别把整个百花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