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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玉树终于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流露出极之复杂的神色，有怜悯，有愤怒，也有怨恨。
他冷冷地开口道：“你永远也比不上洛朝颜。”
“哈哈……”段红叶发出一阵凄怆的笑声，忽然跌跌撞撞地走到一边，弯身拾起一样东西。周围的人只见寒光一闪，段红叶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她用涣散而迷离的目光看着慕容玉树，神态状似癫痴，嬉笑着低语道：“好，好……原来我竟比不上一个毁了容的女子……老天爷，你为何这样不公平？你让如此多的男子为洛朝颜倾心，而我，我只是乞求得到所爱之人的青睐，难道有这么困难吗？还是……还是我长得不够美？”她用手抚摸着自己苍白却妩媚的脸，怔怔地道：“我是不够美……我……或许我可以……”她的双眸蓦地泛出亮如星辰的光来，与此同时，她猛地用手中的匕首，朝自己的脸刺去！
“你……”慕容玉树颤抖着声音，对她这突如其来的莫名举动感到惊愕不已。纪南枫与慕容翌见状，也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段红叶一边狂笑着，一边用匕首不断地划着自己的脸。转眼间，她那莹白如玉的秀美脸蛋已变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她疯了……”纪南枫不可置信地低语道。慕容玉树心中一寒，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段红叶又突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悲戚地说道：“玉树哥哥，你瞧，我现在已经变美了，对不对？”
慕容玉树暗自喟叹一声，道：“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段红叶凄然地道：“我……我不美么？”
“美！美极了！”一旁的慕容翌突然插口道。
段红叶听罢，咯咯地笑着，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欣喜地喃喃道：“我很美……”她仿佛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忘却了周围的人，突然像一阵风般冲了出去，那轻盈如燕的身影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声，让人听了只觉心底生寒。
“唉……”纪南枫纵然在外闯荡，见过江湖上不少腥风血雨，但对刚才的一幕，还是感到心有余悸，“她……竟然疯了……”他的声音竟变得干涩而沙哑，原先积聚在心中的，对段红叶的满腔仇恨，此刻也转化为更加复杂的情绪。
“二弟，三弟，要不要把那妖女追回来，解决了她的性命？”慕容翌问道。
慕容玉树叹了口气，道：“她已沦落至此，我们就尚且……宽恕了她吧……”
纪南枫也默默地点了点头，忽又正色道：“可是，她究竟把羡瑶藏在哪里了？你……”他转向慕容翌，“又是怎么知道羡瑶是被她抓走的，又怎会寻到这儿来？”
慕容翌心里一慌，却说：“是段红叶写了封信到慕容府，而那封信又恰好落到我手中，我便按照她在信中所说的地点来到这里。”
“信呢？”纪南枫道。
“那封信……我烧了。”慕容翌面不改色地道。
“有这么巧？！”纪南枫满脸狐疑地道。
“我们如今应该先找出她才对。有什么话，等人找着了再问也不迟。”慕容玉树冷静地说道，“段红叶既然约大哥来这里，那么洛朝颜也应该是在这附近没错。这个祠堂……”他举目环顾了一下四周，正待说下去，却被慕容翌打断道：“我已察看过这里，洛朝颜并不在这。”
“那我们去这附近找找吧！”慕容玉树不疑有他，果断地道。
慕容翌心中暗喜，随慕容玉树与纪南枫大步走出祠堂。
不！我在这里！不要走！哥哥！在神桌下的洛朝颜焦急万分，却无法出声，全身也动弹不得，额上渗出豆大的冷汗。她念道：老天爷，请让我的哥哥回过头来，请让他发现我就在这里！正在她心如火灼之际，忽听见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等一下！”紧接着，便是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遮挡住她的布幔被一下子掀开，出现在她眼的，是一片倾泄而入的光亮，与纪南枫那让她只觉恍若隔世的刚毅脸庞……
126。119章 福祸双至
纪南枫看到洛朝颜；不由惊喜地颤声道：“羡瑶，你果然在这里，你……”他喉头一哽，淌下了男儿热泪。
洛朝颜心中亦是又悲又喜，那积聚在心中的情感随着泪水喷薄而出，她张开口，想唤纪南枫一声“哥哥”，却只呼出几口气：我发不出声音……我发不出声音！哥哥……
她在心中将哥哥这个称谓默念了无数遍，那双盈澈的眼波定定地望着纪南枫，目光里洋溢着快乐与伤感交织的神色。
“羡瑶……”纪南枫轻唤一声，小心翼翼地将她从神桌下抱了出来，利索地解开捆绑在她身上的绳子，“啪啪”几下，替她解开了穴道。
洛朝颜虚弱无力地动了动四肢，刚想开口说话，却发觉喉头仍是一片紧绷着的痛感。她心里一惊，忖道：“哥哥已替我解开穴道，为什么我还是不能说话？我……她焦急地看着纪南枫，却对上他那充满了柔情与愧疚的眼神。他痛心地说道：“羡瑶，是哥哥对不起你……我不应该误信小人，伤害了你……你，你原谅哥哥，好么？”
洛朝颜为自己仍不能开口说话而感到满心忧虑，但听到纪南枫这番话，当即有一种苦尽甘来的甜蜜感受。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纪南枫，缓缓点了点头。
“羡瑶……”纪南枫如释重负地笑着，挽起了她的手，“从今以后，哥哥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不必再担心有人会伤害你的。不仅是我，还有玉树，他……”说到这里，他回首望了慕容玉树一眼，见他满脸关切地凝视着洛朝颜，嘴边泛着淡淡的，温柔的笑容，那如春风般和暖的神情竟是以前从未见过的。纪南枫会心地笑了笑，转而对洛朝颜继续道：“我们都忘记之前所有的不愉快，相亲相爱，风雨同舟，好么？”
洛朝颜心中百感交集，用力回握着纪南枫那温暖而厚实的手掌，微笑着点了点头。
慕容翌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盯着洛朝颜，心里却是惊疑不定：她会不会把我和段红叶合作之事全部说出来？倘若她说出来了，将会对我造成极大的威胁！他暗地里握紧了拳头，额角沁出冷汗。
“羡瑶，你可以叫我一声哥哥么？”纪南枫带着期待的，探询的口吻，就像做错事的孩子在乞求爹娘的原谅一般。
洛朝颜在心中呐喊道：哥哥，你不知道我早已在心中呼唤了你千遍万遍么？你听不见么？转念一想，又无限哀凉地道：老天爷，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在我的亲哥哥终于肯认我的时候，却叫我变了哑巴，叫我无法唤出那两个字，叫我无法将藏匿在心底的真挚情感悉数道出？我有千方万语想要和哥哥倾诉，如今却……
思忖至此，洛朝颜早已是悲从中来，肝肠寸断。她无法作声，只能伫在那里默默垂泪，哭得有如梨花带雨。
“羡瑶，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你终究还是不愿再唤我一声哥哥……”
慕容翌一直在察颜观色，见洛朝颜这副模样，他心中一动：难道她……
“你……莫非是说不出话来？”慕容玉树迟疑地说着。
洛朝颜听罢，忙不迭地连连点头，眼眸中流露出又急切，又委屈的神色来。
“怎么会？我适才明明已经解开了她被封住的所有穴道，怎么可能……”纪南枫讷讷地说着，忽然眼神一凛，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难道段红叶……”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到洛朝颜身上，见她黯然地垂首，默默不语，不由心中一痛，怒气随之上涌，咬牙切齿地道：“好毒的点穴手法！”他把双拳握得“咯嘞”作响，气得浑身发抖。
慕容翌却暗暗喜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真是天助我也！如今洛朝颜暂时失声，便不能在他们两人面前揭穿我。我定要加紧行动，先发制人，早日达成我的计划。届时，若我的行藏被揭穿，事情都是木已成舟，任何人都无法对我构成威胁！他兴奋得血脉沸腾，只恨不得仰天狂笑！但这满腹阴谋，居心叵测的男子，此刻却用怜悯的口气叹声道：“洛姑娘与三弟的相认过程诸多波折，如今又遭逢此劫，当真是让人痛心啊！”
“段红叶那妖女真是歹毒，居然对你下这么重的毒手！这种旁门左道的点穴手法，都不知谁才能解得了……”纪南枫无奈地长叹一声，伤心与无奈齐齐涌上心头。
“我们先带洛姑娘离开此地，再从长计议吧！”慕容玉树在此时此刻，纵然怀着与纪南枫同样沉重的愁绪，但处变不惊的个性，还是让他定下心来，作出了冷静的决断。
纪南枫道：“惟有如此了……”他转向洛朝颜，柔声道：“羡瑶，你走得动么？还是我来扶你出去吧……”他伸出手来，搀住洛朝颜的手臂。
洛朝颜无力地倚靠在纪南枫强而有力的臂膀上，心中虽仍有苦涩，却掺杂着更为浓郁的甜意。她在心中满足地发出一声叹息，念道：我终于回到了哥哥的身边。现在他搀扶着我，与我并肩而行，这种感觉是多么幸福，就如同是置身在梦境中一般……可是，我却失去了我的声音，这一切都是天意么？有得必有失，就是这个意思么？……
127。120章 无语凝噎
纪南枫一行人快马加鞭，带着洛朝颜返回慕容府。一路上，那诡计多端的慕容翌又在暗地里推度琢磨着，想要得出一个万全之策来。他的心情是惴惴不安的，但看见洛朝颜虚软无力地趴在纪南枫身后，对她的警戒之心便稍减了一些。
远处的更楼响了三下。他们终于抵达了慕容府。纪南枫小心翼翼地扶洛朝颜下马，柔声道：“义父还不知道我们已寻到了你……若是他老人家知道了，不知该有多高兴！”
洛朝颜笑了笑，又将目光转移到慕容玉树身上，却被他眸中流溢着的柔情震得心中一跳，暗叹一声，将目光移了开去。眼前“慕容府”三个金漆大字，被两盏大红灯笼的柔光熏出丝丝暖意。
洛朝颜想道：这里，将会是我未来的家么？从今以后，我是否真的能安定下来，守在哥哥的身边，过上一直以来热切企盼的幸福安宁的日子？
正在思忖之间，她的手，已被纪南枫紧紧握住。他那低沉却柔软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走，我们进去吧！“
洛朝颜恍恍惚惚地任由他牵引着，随他走了进去。
没想到，慕容府里竟是灯火通明，人影晃动。那精神矍烁的老将军慕容狄，此刻竟候在厅堂中，焦急不安地来回巡逡。见了纪南枫一行人，他急急地迎了上来，气急败坏地喝道：“你们几个这么晚还跑出去做什么？居然还是一同失踪，也不知会我一声，知不知……”他的语声蓦地顿住，一双利如鹰隼的眼眸瞪住纪南枫身旁的洛朝颜，又惊又喜地道：“羡……羡瑶……？”
洛朝颜怯怯地朝他笑了笑。
“你们居然找到了她……太好了，老天爷保佑……”慕容狄狂喜之下，竟一下子变得语无伦次。但他很快又脸色微变，喟叹道：“不过……老夫之前那样对待你……你……”他内疚地斟酌着道，“羡瑶，你定是很恨我，对不对？我还口口声声地骂你作妖女，还把你与素素关进柴房……我，我……唉！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段红叶搞的鬼！枉我活了六十年，却连分辨事非的能力也没有，我真是枉为人了我！”他仰天长叹一声，双目中噙着泪花。
洛朝颜为这老人的忏悔感到心酸不已。她凝视着慕容狄，坚定而缓慢地摇了摇头。
“羡瑶，你是不愿意原谅老夫么？你对着老夫连一句话也不肯说么？”慕容狄误会了洛朝颜的举动，凄然地道。
“爹，你误会了，洛姑娘她是因为遭到段红叶的毒手，才会……”
“成了哑巴！”慕容翌抢过慕容玉树的话，飞快地说道。
洛朝颜听到“哑巴”二字，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苦涩的泪水再次涌上眼眶。
是啊，我成了哑巴！我如今已成为了一个哑巴！纵使心中有多少的言语，也无法再倾吐出来！“哥，你……”慕容玉树见洛朝颜那黯然神伤的模样，不由心中一痛，出言喝止慕容翌。
慕容翌在心中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原来……羡瑶竟遭逢了这样的劫数……”慕容狄震惊地喃喃道，“段红叶那妖女真是太狠毒了！她如今在哪里？她做了这么多阴险之事，老夫绝饶不了她！”
“她……她已经疯了。”慕容玉树低声道。
“什么？疯了？”慕容狄骇然地说着，转而冷笑道：“哼，因果循环，恶人必将遭到他们应有的报应。老夫也就不再浪费心神在这种人身上，且看公正的老天爷如何收拾她！”
因果循环……洛朝颜凄然地忖道，为什么噩运总是要降临到我身上？我受的苦难还不够多么？为何老天爷还要这样折磨于我？难道我变成了“哑巴”，也是报应？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的泪水，便是在此时悄然滑落。
“羡瑶，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