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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正中偏后的地方,突兀地立了一个黑曜石榻,一边弯起一个弧度,一边平平,却仍是棱角分明。台壁光滑,无丝毫修饰。石台处笼了一袭纱织的淡色幕帐,上端似是系入虚空,朦朦胧胧,透着诡异。
幕帐下的黑曜石台,朦胧间,赫然卧着一个人。
此人隐约是着了一身黑袍,一动不动地平卧在石榻上,仰面向天,一只手无力地垂落在石榻一侧,黑色宽袖软软地耷下来,蹭在地面上。那只垂落的手从幕帐中缝露出来,极其苍白,枯槁纤瘦。修长的手指本应是潇洒俊气的,而这手却给人无尽的恐惧之感。榻上之人似是患了大病,已垂危不治,然而,他均匀的呼吸却未显出任何病痛。
石榻之下,数十尺开外,孤零零地跪着一个人,在空旷寒冷的厅堂里显得如此刺目。没错,在整个大厅里,除了榻上病人和堂下俯首之人,再无半点人影。这个人似乎跪了很久,浑身微微战栗,手脚已然冻僵,然而他一动不动,甚至连头都没敢抬一下。
许久,塌上的人似乎醒来了,重重呼出一口气,却仍然一动不动。
“如何?失手了吧?”
这声音竟冰冷刺骨,使那长跪之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虽然长跪于此,就为等待榻上之人开口,但他此时却似乎巴不得一直这样等下去,胆寒之时,却是一声也发不出。
“不敢说话了么?看来确实失手了啊。”
跪着的人终于发出了颤抖的声音:“属下……属下……不,那个萨伊兰!太过……太过厉害了!我实在……”
“不不不……不是这个问题。”冰冷的声音带了一丝讥诮,“我说,你违背了我的命令,导致失手,该当何罪呢?”
堂下人终于按捺不住,猛然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眼中完全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
“不!我没有!那个人太强大了!我只是……”
“住口。”榻上之人声音一直虚弱,却让堂下人立时住了嘴,只剩下颤抖不止,重新低下头不敢再动,“真以为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么?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这声音依旧虚弱,但一字一句听得真切。此语一出,堂下之人便是完全失了头脑,神智被惊惧完全地控制。
“属下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请您饶了属下吧!饶了我吧!求求您!饶了我!”
“好了,再说我会更烦。”
堂下人顿时噤声,浑身颤抖。黑曜石散发着彻骨寒冷,他额上却不住渗出冷汗来。
“我明白地告诉你要以全军之力进攻夜山,可你好像没带够人手啊。你才不是健忘之人,而是个敢于违抗之人啊!勇气可嘉,可嘉!”
堂下人张口想要说什么,想起之前的话,又生生把话吞下去了。
“怎么?想求我饶你一命吧?倒不是不可以。”
堂下人兴奋地抬起头,眼中流露出狂喜。
“这样吧,有两条路给你走。一条呢,是生路,还一条自然是死路。生路,便是让我‘帮着’你活,死路,便是你自行了断,我也懒得插手了。如何?选择哪一条呢?应该会是生路吧?”他语气带着淡淡的邪异的喜悦,说话间,苍白的手指无意地动了动。
堂下之人的惊喜瞬间变为无尽的绝望。他跪在那里,面如死灰,浑身颤抖,连瞳孔似乎都缩小了。紧盯着那只苍白的左手,以及它那微小的动作,他的恐惧已经到了极限。虽然榻上的人似是重病,但只要他动一动手指,就能让自己如坠地狱,恨不得从来没出生过!
是的,死路,是死,“生路”,是生不如死!
他颓坐下来,空洞地望着病榻上的黑袍男子,忽然放声大笑!
“哎呀,怎么这样,疯了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笑声戛然而止。
堂下人张着嘴,重新被恐惧笼罩。
“不!不!求您饶了我!饶了我!”
“你有没有听清啊?我不是说给你生路了吗?你到底怎样选啊?”榻上之人忽然语如春风,带着十二分的笑意。
这笑意,却带了无比的残忍。
“我……我……”堂下人颤抖着,终于决断说,“我会自行了断的,不会……脏了您的圣手。”
“真是让人失望。”榻上人一直平躺,未看他一眼,声音重回冰冷,“好吧,出门去,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快些做了吧。念你讨伐水晶星有功,我就不插手了。为此,你该感谢我吧?”
堂下人似是用尽了所有生命站了起来,缓缓道:“谢黑君主赐死。”他慢慢回身,踉跄着走向大门。
“慢着!”冰冷的声音忽然伴随了不容反抗的威严。
堂下人猛地停住,又开始不住地颤抖。
“我说过多少次了,黑帝国的属下,应叫我什么呢?”
堂下人扑通跪倒,双臂伏在黑曜石地面,行拜叩大礼。
“谢主王赐死!”
当日,整个黑帝国都传递着一个消息:
讨伐水晶星归来的首领,自裁于黑帝领土,赤霄海边。
“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呢。”榻上的病人无力地捋了捋漆黑的长发,喃喃道。他虚弱的声音,在大殿里留下唯一的回声。没有侍卫,也没有侍女,厅堂里空空如也,只剩下黑袍的君主,独自躺在如阔海孤岛一般的黑曜石榻上。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努力支撑着,将身子向上挪了挪。
“黑室亲卫。”他轻轻唤着。
大门迅速打开,一个身着黑色铠甲的武士,踏着训练有素的有节奏的步伐,飞快地奔至堂下,单膝跪下,静候听令。
“去叫一个参加讨伐的散魂使者来,我有话问。”
“是!”武士匆匆退下,丝毫不敢怠慢,以最快速度带了一个黑斗篷的巫师来。
散魂使者,是黑帝国一个特殊的巫师部队,他们身体孱弱,没有多少保护自己的能力,却是洪宇中闻之色变的角色。他们精通黑魔法,最精通的,却是巫术中最阴邪最无人道的一支——散魂。散魂术需要极其强大的精神力支撑,这精神必须绝对强过对手才可发挥散魂之术,其威力也可想而知——直接消灭对手的魂魄,只留下一具行尸走肉。自此,这个灵魂彻底从洪宇中消失,不再入轮回。黑帝国每攻占一地,擅于攻防的大部队撤走后,必会跟来一队散魂使者,将首领及其亲信的魂魄尽数散去。如此残酷的部队,令洪宇中所有星球都闻风丧胆。
然而,即使是散魂使者,在黑帝面前,也惧怕不已,毫无反抗能力。
“黑……主王有何吩咐?”黑色斗篷遮住了巫师的脸,然而那双叠着行礼的手却在微颤。
“哦,是这样,那一日,你们没有散去他们的魂魄吧?”
巫师身体一个剧烈的抖动,黑斗篷下的下颚,不自然地使着力。
“别怕别怕,和那人不同,你们是没办法啊,谁叫对手是那个老不死的呢。你只消告诉我你所见的具体情景好了。”
黑巫师悄悄地舒了口气,提到嗓子的心落了地。他稽首道:“主王陛下,当日我们冲入水晶星地下秘殿,废了很大力气破除了守护法阵,却只见到几个王室成员的尸首。周围只感觉到一个强大的魂魄,想必是主……水晶星的王。而坐于阵中施法的,就是那个沙罗特尔。我们刚要驱动散魂术,水晶星王的魂魄就消失了,就一眨眼功夫,沙罗特尔也倒了下来,魂魄已抽离不见。”
“还真是快,不愧是那老头子。”黑君主轻笑了笑,“想让我以为那水晶王的魂魄没有定向,不定飞到哪里去了?好了,你下去吧。黑室亲卫,传我的旨,让御前特密部挑选出一半人手,搜索洪宇中所有未被魔法污染的星球,搜寻水晶星王室转世。另外,联系使节部,让他们去8个星部探探各部长的口风。”
“是!”武士永远是这一个字。他领了命,和巫师一同退下。
病榻上的黑帝嘴角上扬,淡淡道:“沙罗特尔,你千算万算,以为我找不到他们么?你以为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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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落陵。
“真的进步太快了。”莫恩淡淡地笑着,赞许有加,“以这样的进度,摸准时间达成那个任务真不是没可能。”
白室外笼罩着永恒的夕阳余晖,给所有景物洒上淡金色,同时,又让莫恩的长发发出更夺目的光辉。萨伊兰坐在草地上,刚刚完成极度危险却极度强大的散形术。她微微喘息着,努力平定着自己的呼吸。
“今日,我能睡在这青草上么?”萨伊兰轻声。
“当然可以。”莫恩看着夕阳,静静坐下,并不看萨伊兰,“反正……离你出师,也不久了,想在这里做什么,就尽情做吧。”
萨伊兰沉默,只是自然地躺下,闭上眼。
“真是累了啊……”莫恩此时才转过头,怜惜地望着她如玉的脸。他也缓缓躺下,努力不去看身边安静的黑色崖玫瑰,而是直直望着澈蓝的天空,望着淡淡的浮云。
浥喜欢的,是地球吧?所以,这里让我幻化得,太像地球了。
他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过去的画面,自己的童年、青年,白血绝迹的惨烈,父母的哀戚,凌浥淡然的微笑和决绝的不辞而别。他忽然想起,在大部分混血人的眼里,自己本不叫莫恩,而是另外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而这个名字,自己竟记不清了。
“莫恩……”身边黑衣少女喃喃,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还没睡?”
“我睡不着……”萨伊兰睁开眼睛,望着身边的男子,“能告诉我……黑帝国的事情吗?”
莫恩双眼陡然一亮。随即转开视线,望着天空。“黑帝国的由来至今和‘混血’组织的由来同为洪宇千古谜团,唯一知道的,只是黑帝国建立在白血族残灭之后,恰恰,也是‘混血’组织销声匿迹之时。洪宇中至今怀疑,黑帝国是‘混血’组织一手建立的。不过这仅仅是猜测。”
“帝国中大部分是魔族。说为魔族,事实上,他们也是一种混血人,只不过他们的血是由人和魔物混合而来,因此能操纵些刻毒的巫术。黑帝国最初仅是侵占领土,并未邪恶到什么地步,但是随着队伍壮大,时间推移,再加上使用刻毒巫术造成的灵魂反噬,使得他们越来越残暴。这次进攻水晶星,虽不知如何做到的,不过确实是连畜生都用上了。如今的黑帝国,已是真正的刽子手了。”
“黑帝国的领主从来没有外人见过,也不知有没有更替。魔族的寿命很短,不像当今主王那样可以活几百年。以一般魔族的寿命推算,领主应该更替至少5次了。以前的并不清楚,但是现任的黑君主,曾透出话来,说自己名为古拉尔。不过,确实地说,没有人听过这个名字,也没有人见过黑君主有亲人。”
“那,他们为何要进攻水晶星呢?”
“哈……这话问得很不专业啊。”
萨伊兰皱了皱眉。
莫恩没有理会她的表情,继续道:“黑帝国想进攻水晶星,已经想了好几百年了。自奎尔殿下上任统领洪宇,黑帝国就在各处发动战乱,近一百年来,他们似乎已没有什么行动,但是近些日子却又活跃起来。记得以前他们即使四处骚乱,但兵力仍不可与水晶星抗衡,谁知这一次,他们竟在这么短的时间筹措了这么多兵力。说是八个星部来不及调兵,其实,恐怕是因为邻近的星部援军被黑帝国军阻截了。大兵力进攻水晶星,同时又有百倍兵力阻击援军,这等力量实在让人匪夷所思。还有就是魔族禽兽,你应当知道他们是没有人类智慧的吧?”
“是,我知道。当见到它们时,我很吃惊。”
“不仅是你,我也相当吃惊。不知他们用了什么药物或魔法,还是何等训练,能同时操纵那么多魔族禽兽。这一点我至今也想不明白。”
“我有一个问题。”萨伊兰起身注视着他,“现世神,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恩并不生气,仍在浅浅地笑着。
“我是说,为何身为现世神,却什么都不知道呢?神祗应当能知晓整个世界吧?只要他们想。”
莫恩深深地叹了口气。
“曾经,在白血时代,现世神确实是无所不知的。”莫恩温和地看着她,“你想想看,帕斯特圣书,最先,在谁手里呢?”
萨伊兰微张了张嘴,恍然大悟。
“没错,帕斯特圣书,本是白血一族的东西。”
莫恩站起身,迎着夕阳,闭上双眼,似是想用春风吹散心中的阴霾。
“如今,失了帕斯特圣书的现世神界,还能靠什么感知世界呢?若是有朝一日有圣书在手,我还怕什么?”
“所以,现在的我,只能凭自己四处探听,才能得知现在流传着的消息,至于某些未传出的机密,我也无能为力。比如黑帝国起源,比如‘混血’组织的行踪。”
萨伊兰沉默不语,神情凝重。
莫恩却仿佛谈论着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般,淡淡笑着,语气轻缓。
毕竟是现世神,即使心中关注这个世界,也是无能为力。即使担心至心力交瘁,也不能插手。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