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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庆很快出来,“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芊婕妤惊愕,“什么?”她看着薛庆,“不是说陛下不见人的吗!你没说我也来了吗!”
练月笙心情一松,朝芊婕妤斜睨了一眼,“本宫今日回宫,本就和芊婕妤不同,陛下理应见的。”她笑吟吟的,“芊婕妤先回罢。”语毕,便径直而去,赵怀生和薛庆紧随其后。
站在宣政殿门前,练月笙深吸了口气,迈过门槛步入殿内,身后赵怀生把门掩实,她往前走了几步,闻到了漂浮在空气里的淡淡幽香,鹤嘴鼎炉里的熏香从鹤嘴里升腾出来漫上半空消散,透过那层烟雾,她瞅见了龙案后的那个人,虽是看不清容色,但也只是他是冷着张脸。
几步上前,她低头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圣安。”端的是无比恭敬,心头又忐忑起来。
景琰瞧着三日前还和她怒目相对的女子,现在温顺的犹如一只猫儿似得,心下一时不知是诡异还是松了一口气,脸上沉冷之色再也不自觉间缓和了一点,“你哥哥可无事了”
话一出口,景琰就是一怔,本来是要让她起的,怎么问出来了这话,不是早就知道练玉珩醒了吗。
上头那位没让她起,她就不能起,欠着身回道:“多谢陛下记挂,臣妾哥哥已经无碍了。”
“你,起吧”他声音微沉,让她起了。
练月笙依言起身,低着个眼睛,不说话。景琰在薄雾中见她眉眼低垂,纤长的眼睫犹如蝶羽一般。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殿里气氛一时间陷入凝寂。
片刻后,练月笙眼睫轻轻一颤,唇瓣翕动,磕磕巴巴的说到:“对对对不起”脸上红了一片,低着眼睛不敢看人。
景琰静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竟是心里一松,练月笙垂头说:“我错怪你了”
景琰沉默,看着练月笙越来越红的脸颊,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就说到:“你不一口咬定是朕要害你哥哥了?”他试探着问,就连自己都没察觉出自己的语气变化。
练月笙怔了怔,“陛下您想听实话吗?”她抬眼问。
他愣了下,嘴里却说:“前几天你真话说的也不少。”
闻言,练月笙又是恼的脸色一红,别开眼睛,低声说:“陛下一直忌惮着宁国公府,所以若是宁国公府出了什么事,臣妾第一怀疑的就是陛下。”一顿,“臣妾至入宫,虽说过的小心,但何时不也是担心陛下对臣妾出手。”
她转眸,看向景琰,“就这就是臣妾的实话。”
景琰再次怔住,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清明一片,她这话也对,他确实没有反驳的理由,但是,“那朕今儿个也向你说句实话。”一顿,目光深邃,“朕确实忌惮宁国公府,但朕若要对付,那是堂堂正正的,绝对不会用那么下作的法子。”
说到底,他还是要对付宁国公府。她垂眼叹口气,“陛下,我爹他为国效力,一生忠良,绝无反心。”
在皇权面前,功高盖主的朝臣哪个会落到好下场,皇帝的忌惮心自古就有,何必管你是不是忠良,一旦你让他感觉到了威胁,必会被他列为必除之列里。更何况,现在宁国公府是外戚,外戚做大,不是会照常引得皇帝反感吗,权臣加上外戚的组合,宁国公府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她又会落得什么下场呢?
练月笙眼底的亮色黯淡了下去,她和她家人的性命就握在上头那个人的手里,生死可谓是在一线之间,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瞧见她越来越黯然的神色,景琰怔愣之后,徐徐开口:“朕答应你即使是朕要对付,也会护你们练家平安。”
练月笙怔住,续而缓缓抬头。
“你要是不信,朕可以写一份旨意给你。”说着,他就转头,随手把前头搁在书架上的金绢拿过来铺在了龙案上。
练月笙看的一怔,忙道:“不用了陛下”
可是景琰已经提笔蘸墨,落笔在金绢上,不出片刻就书就了一份圣旨,印上了玉玺,他抬头看向练月笙,“你过来看看。”
练月笙被他这反常动作唬的一愣,旋即稳了稳心绪,举步上前。
“不反悔?”她蹙眉,不确定的问。
“不反悔。”他目光温和,坚定道。
殿里漂浮的幽香被她身上淡淡的雅香覆盖,萦绕在他鼻前,他看见一侧的女子眉眼间迟疑之色徐徐和缓,似乎心平气和了起来,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来,绯红的脸颊如同霞云一般美丽,看的他心头一颤,有一股异样的情绪划过,虽说异样,但他并不讨厌。
“陛下,您若是能保练家平安,来日等您要废除了臣妾的后位之时,臣妾必定会痛痛快快的领了旨意的。”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家人的平安更重要了,若是家人平安,她这个后位又算什么,痛快交出去之后,她亦能返回练家。
她这话一落,景琰就愣住了,同时他也回想起了为什么书架上会有空白的金绢了,是三天前她离开后,他气愤不已欲要写废后圣旨,但最终还是没下的去手。
现在听见她这话,他一时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22 张嫔有孕
景琰沉默一瞬,随后说:“我们不说这个了。”他把金绢从她手里抽出去,铺到龙案上,卷好系上金丝,“练月笙,我们好好谈谈罢。”他抬头,把金绢递给她。
她接过系好的金绢,点了点头,“我也有这个想法。”
景琰闻言,勾唇一笑,缓和的面色更具温和,是难得和颜悦色,他从来没有想过和练月笙和解后会让他心情大好到如此,他指了指靠着墙角放的椅子,“搬过来坐下。”
练月笙依言把椅子搬了过来,坐到了龙案一侧。
然后景琰叫来了安翎,负责调查练玉珩被刺一事的暗卫首领,安翎眉目清朗,鼻挺唇薄,周身萦绕着一股寒气,让人多看一眼就觉得浑身发冷。
给帝后俩人见礼过后,他将一长方形盒子打开,里面正是那只羽箭。
挥退了安翎后,他说:“在此之前,我们先说说练玉珩的事情。”
景琰取过羽箭,递给练月笙看,她接过后,看了他一眼,便专心打量手头里的羽箭。
既然练月笙能过来给他道歉,想必是已经想明白了里面的弯弯绕绕,故而,他能安心的把这箭给她看。
练月笙看了一会儿,手摸上箭羽的时候怔了一下,旋即她秀眉微折,又摸了摸。
“察觉出什么来了?”景琰搁下手上的茶盏。
她吞口口水,疑惑着抬眼看他,“这是皇室的箭?”
他一脸沉色的点头,把羽箭从她手里抽出来,“你有什么想法吗?”他转眸问她,眸色漆黑深沉。
练月笙蹙蹙眉头,“还望陛下明言。”她不敢妄下什么定论。
“朕这几日着重让暗卫调查在朝的官员,发现其中确实有人和宫中御林军有过接触。”他凝着眉目,一手扣在龙案上,指尖敲击着案面,“淑妃的表哥沉星在御林军中当差,任的还是统领。”
练月笙凤眸微睁,就听他继续说:“沉星是由淑妃的父亲,也就是工部尚书举荐上来的。”
“陛下是说,是工部尚书高伟策划的刺杀?”
那个老头她见过,长的白白胖胖,很和气的一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那样的人。
“朕并没有确认。”他看着她,“和御林军有来往的不止高伟一个,朕已经派出暗卫排查,着重盯梢他们,但是费的时间可能会长些。”
练月笙眉眼含笑,“此事,要多麻烦陛下了。”声音温和,是以往他不曾听过的。
景琰唇角微扬,方才凝重的氛围得以缓解,他说:“练玉珩有功之身,却在回京的路上遭遇此事,朕实在觉得愧疚难当,你放心,朕定会把凶手抓到的。”
闻言,练月笙又是勾唇一笑,唇畔如含了一朵绚丽的花儿,甚是娇艳。
两人又简单讨论了几句,景琰才把最终话题转过来。
“你看,我们相处也挺好的是不是。”景琰和颜悦色。
练月笙知道见着这位的笑脸实属不易,她笑着点头,心想着,无论什么都没有和眼前这位打好关系重要,“是挺不错的。”
他就说:“往后,我们也这样相处罢。”
她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和前段时间结盟的时候有什么两样?
许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凝着她道:“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我们往后都这样相处。”
她张张嘴,“陛下,您不是很讨厌我吗?”
他微怔,眸色闪烁一下,“还好,不是多讨厌。”他看向她,“那你呢?是不是很讨厌朕。”
“”她迟疑一下,“陛下还是挺好的。”也就是不算多讨厌。
景琰笑着点头,“这便是了。我们既然能好好说话,那就好好相处罢。”
闻言,练月笙点了点头,手指扣住了袖口,丝滑的布料上花纹纹路甚是清晰。
“另外还有一点,若是日后出了什么事情,你不许再想上次似得那样。”他沉沉眉目,“朕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被人这么诬赖过,上次简直要把朕气死了,你知道吗?”
练月笙懊恼的低头,“我错了,对不起”
看见她这幅模样,景琰唇角一勾,笑的无声,“没关系,朕原谅你了。”
“若是再有事出,你可以来找朕商量。”他平和着声音说到。
她颔首,莫名感觉到他平和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温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
和景琰平心气和的一番交谈之后,练月笙心底的沉重感陡然一轻,顿时轻松了不少。
她眉眼里含着笑意,拿着景琰给她写好的圣旨,返身回了凤栖宫。
这回她和景琰是真的敞开了心的谈了,正如太后所言,景琰其人还是挺不错的。她掂了掂一下手里的圣旨,找了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打开后,搁了进去,然后把小盒子放到了床头横柜低层的最深处。
随后就拿来笺纸给家里面写了封信,只是没有提圣旨的事情。
一切妥当之后,她又叫来了留宫的紫云过来,向她询问了一下芊婕妤的事情。
得知阿史那燕在花园里打了芊婕妤的时候,她问道:“陛下没管吗?”
紫云说:“陛下在查二公子的案子,哪有什么闲心管这种事情,再说本就是芊婕妤冒犯了明贤妃,明贤妃又顶着突厥公主的名头,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估摸着也不会怎么样的。”
确实,对方是阿史那燕,景琰会为了芊婕妤去处置她?绝对不可能的,挺多就是口头提点一下阿史那燕,然后再安抚一下芊婕妤罢了。
更何况这都三天了,景琰要替芊婕妤出头的话早就出了。
“娘娘。”绿莹一福,“这是今儿个齐王进宫后,给娘娘带来的东西,因为娘娘不在,所以便嘱咐奴婢先收着。”
练月笙举目看去,檀木托盘上放着三个精致的盒子,两个大一个小,她一招手,绿莹便上前。
大盒子里放的是糕点,小盒子里放的是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和一支红玉缠丝蝴蝶簪,以及翡翠手镯。
“齐王说,这是云州地界有名的糕点,特带了一些给娘娘尝鲜,这几样首饰瞧着好看,希望娘娘不要嫌弃他不懂得挑选女子的首饰。”绿莹一字不差的转述着齐王的话,眉心蹙起。
练月笙瞧着那茉莉簪子,拿起来看了看,便又放了回去。随后就吩咐青玲把首饰收好,糕点搁在了桌上。
景逸是她皇叔,这皇叔从封地过来,给侄媳妇带点土特产来没什么奇怪的,他给太后和景琰也带了,但是他给她送首饰就有点怪了,送什么不好,偏偏是簪子,手镯。
簪子虽常见,但男子送簪子通常表明他心仪那个女子,而手镯亦有着定情的含义,寓意着他想圈住你并且只疼爱你一个。
景逸就算再不懂,也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吧而且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让景逸都为之动心,而且,她是他侄媳妇啊!就算是差了三岁,那也是侄媳妇,是皇帝他大老婆啊!
下午回来时,她遇着了景逸,景逸如往日一般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