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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婕妤还未给皇后请安,迎头就听见了苏贵嫔这话,她有一瞬的怔愣,旋即就朝她柔和笑笑,嗓音轻柔的能滴出水来,“陛下昨日里并未去妾那儿,所以并不知此事。”说过这句话,她才朝着皇后低头,盈盈一拜。
苏贵嫔神色讥诮的对着芊婕妤斜睨了一眼,后又望向皇后,唇角一弯,说到:“娘娘,前些日子妾的娘亲进宫给妾送来了两只小奶猫,妾一人也养不了两只,不如给娘娘一只罢,就当是消遣时间了。”
这转眼间就忽略了芊婕妤的态度,引的一旁看戏的众妃无不暗自含笑。芊婕妤面色有些讪讪,垂着头就坐到了自己位置上。芊婕妤是宫里最受宠的妃嫔,却是比景琰大了两岁。在景琰还是太子时,她就贴身侍候他,后来景琰登基,她又成了御前女官,没过多久,景琰就提了她为八品采女,还赐姓为花,寓意她如花般美好,还特允许她继续用“芊”字。本来一个宫女封为八品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后来,她又被一路晋升,景琰甚至想封她到妃位,要不是太后狠骂了他一顿,估摸着这位都能被封到贵妃去。
区区一个宫女,居然能一路晋升,成为宫中最受宠的妃嫔,那些家世相貌皆好的妃嫔心里能咽下这口气吗?!但是论起资历,可以说是昔日东宫旧人也没有芊婕妤和景琰的关系深,人家这俩,青梅竹马,就是身份天差地别。
练月笙视线轻轻扫过在那儿安静坐着的芊婕妤,毫不意外的捕捉到了她眼里划过的那一抹毒辣。若真是善类,这位就不会做出她和景琰大婚时发病抢人的事情了,而且怕早在东宫那时就没命了,岂会一路高升的活到现在。
“本宫不喜那东西,也嫌麻烦,就不要了。”练月笙清淡开口,“你的好意,本宫记下了。”
这话方落,外头就进来了个小太监,杜小宝一路快步进来,“娘娘,赵公公来了。”
练月笙瞥他,来就来呗,有什么惊讶的。
赵怀生是景琰身边的宦官,身份地位自是没得说。对于赵怀生的到来,众妃各是心有诧异,其中最诧异的也就是芊婕妤了。
赵怀生是领了一群太监宫女进来的,各个手上都托着珍品、补药。练月笙一瞧那阵势,就知道了什么一回事。
果不其然,这些都是都是赏给她的,原因是,中宫有喜。
还没确诊,就急吼吼的挑这个时间来送赏赐,景琰还真是急不可耐希望她成为众矢之的。不用说,他让赵怀生来凤栖宫一宣布,看着是对皇后的隆宠,但是稍微有点心的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已经在早朝的时候宣布了这个喜讯,国丈爷听了之后乐不可支。”赵怀生笑容饱满,微躬着身对皇后说到。
果然啊,一前一后,她在后宫遭人怨妒,宁国公府在外遭人红眼。
练月笙笑意温然端和,对着赵怀生道:“陛下也真是着急,明明御医还未给本宫确诊,他就急着宣告出去了,若是到时候空欢喜一场可如何是好。”她这样说着,眼角余光瞟向一侧站着的芊婕妤,瞧她眉间隐忍的怒意,唇角又提了一提。
赵怀生恭敬笑道:“陛下也是高兴,毕竟娘娘怀的是陛下的第一个皇嗣。再说,宫中御医医术都是顶好的,想必不会误诊,还望娘娘宽心。”
练月笙微微一笑,和赵怀生过了场面话,赵怀生便领着人走了,顺便还留了几个宫女宦官下来,说是给她使唤的。
她视线在那六人身上一扫,就招手绿莹带她们下去了。
这皇后和赵怀生暗中交锋一番,心思深的面色不露,心里却是思绪千万,心思浅点的,一瞬间脸上颜色变化,有失望也有心悸,但很快却掩了神色。
苏贵嫔往身上一看,瞥到了戴在手腕上的迦南香木佛珠,当即就从手腕上摘了下来,笑的一脸喜庆的凑到皇后身边,清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娘娘,妾在这里恭喜娘娘了。”
“要是一早知道了这事,妾必会备好贺礼来给娘娘请安的。”她声音一顿,脸上略有恼色,却是把手抬了起来,“这迦南香木佛珠是妾入宫前在清光寺里求的,开过光,吃过香火,倒是个好物。且听那儿主持说,人带的时间越久,这玩意就越灵。妾那儿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佛珠,就当是妾给娘娘的贺礼罢,娘娘可一定要收着才是。”
练月笙闻言,自然是收了下来,末了还赞了她一句,“你有心了。”
苏贵嫔忙称“不敢”,又说:“娘娘您这就是折煞妾了,您不嫌弃就好。”她一直想着攀上皇后,这下好了,皇后必会多注意她几眼的。
苏贵嫔开了个头,可不能人人都送身上旧物不是,于是殿里一片恭贺声响起,众妃不管是心里有没有气,都是笑吟吟的给皇后道了喜,然后又一一出了殿门,因为要去准备贺礼啊!
芊婕妤对着她一福,面上神情柔和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妾恭贺娘娘。”
练月笙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说:“你身子一向不好,这些虚礼,能免就免了。”
芊婕妤眸色一动,似有些受宠若惊,和练月笙说笑了几句,也返身离开了。
等到这女人全部离开了,红司皱着眉头,一声抱怨,“真是的,每次看着娘娘和这群女人说话,奴婢就嫌累的慌。”
练月笙手里轮着那佛珠,弯唇一笑,不甚在意的转身把佛珠给了红司,一壁走一壁说,“等下她们还要挨个来送礼,还有的忙。”
红司拿着那串佛珠,脸上露出一个厌恶的神色来,苏贵嫔贴身戴过的东西,她也好意思送真让人恶心。抬头见皇后往里去了,她这才捏着那串佛珠,神色嫌弃的抬脚追人去了。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太后耳朵里,太后当即就赏了东西下来,遣了秋文过去。
太后自先帝去了就一直潜心礼佛,慈宁宫那儿有一个专门的小佛堂,太后一天几乎都是呆在那儿。因为不喜欢那些莺莺燕燕的打扰到佛祖,所以不让后妃去给她请安,也就是有时练月笙有去上一去。
而且太后这人是求和一脉的,不希望景琰和世家起冲突,娶练月笙也是太后的主意,景琰是好孝子,就算是再不乐意,也娶了练月笙当皇后。
对于太后,练月笙一直很尊重。当然也只是尊重而已,是不可能有平常人家婆媳应有的感情的。
送走了秋文后,各宫妃嫔的礼也陆陆续续的到了。
苏贵嫔也不是真送一个佛珠就够了,还是又送了一对安枕的香玉过来,又攀着皇后聊了几句,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有人看见,苏贵嫔从凤栖宫里出来,脸都是泛着红光的,春风满面。
☆、3 杨氏德妃
皇后这一怀孕,后宫里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喜的像苏贵嫔、庄妃这种打算攀皇后高枝的人,愁的就像芊婕妤、德妃这种自己想生却生不出孩子来的人。
“娘娘,您放宽心,以您的美貌和才情,来日宠冠六宫必是不远的事情。”香阳给德妃递了一杯茶水,轻声劝慰着。
德妃叹一口气,眉心微拧,抬手挡开茶盏,说:“你懂什么,我若不能得到陛下宠爱,杨家必会遭殃。”
香阳一默,端着茶盏抬眼看着德妃,道:“娘娘放心,您这么优秀,只不过是陛下现在没有注意到您,待到来日”
“娘娘,张嫔来了。”香梅进来禀道,香阳嘴里还没说完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请进来。”德妃说到,旋即调整了一下面上表情,把香阳手里的茶接了过来,斜睨了她一眼说到:“记住,以后这些话,别再说了。”
香阳欠欠身子,应了声“是”。
张嫔眉目间愁色淡淡,肤色细白,犹如病态,再加上那一双黯淡的眸色,整个人都是一副被忧愁深锁的模样,没一点人的活气。她对着德妃欠欠身子,就听德妃略带责备的话响起,“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愁着张脸,你看看你自己这模样,凭什么去争陛下的宠爱?!”
闻言,张嫔眸色一闪,神色又黯淡了几分,“我也就这样了,德妃姐姐就不要再说了。”
德妃斜睨她,“我没想管你,你在这个宫里是死是活我都不想管。我只问你,你当初对我说过话,可还记得。”
张嫔一怔,旋即站起身来,提着裙子朝德妃跪了下去,“妾记得,若不是当初娘娘施以援手,妾怕是早就死了,所以只要是娘娘的吩咐,妾就算赴汤蹈火也会为娘娘完成。”她那一袭杏色繁花细纱宫装铺在地上,犹如一朵盛开的杏花般,却瑟瑟透着一股花落的萧条。
德妃居高临下的瞧了她一眼,旋即唇角一扬,起身亲手把张嫔扶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本宫又不是让你去做什么九死一生的事情。”她拍着张嫔的手,神色温润,瞧着她笑道:“不过,有你那句话,姐姐也就放心了,若是以后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本宫一定会记得你的。”
张嫔紧绷的神经一刻也得不到放松,即使是在清凉的玉贞宫里,此时她照样感觉到了如在外面似得燥热感,额上似乎出了一层薄汗,后背衣料也似乎被汗水浸透了,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妾必定不负姐姐所托。”
似乎连周遭空气都漂浮着难耐的压抑感,张嫔听着外头夏蝉扯着单调的声音,心头七上八下的走出了玉贞宫。
…
练月笙忙活了一上午,好容易午膳后等歇一歇的时候,到书桌边摸话本子的时候,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本书了。
“那个”红司步到她身边,小声说:“娘娘,那话本子今早的时候让陛下一并拿走了。”
练月笙动作一顿,慢慢转身看向红司,轻蹙着眉头,问:“他拿走了?”
红司点头,“是的,今早上陛下收拾妥当后,吩咐赵公公拿了那话本子才走的。”
练月笙心里一阵思忖,这个景琰又是干什么?
与此同时,宣政殿里,景琰正一脸沉色的看着从练月笙那儿拿来的话本子,因为习惯使然,有好几次他都想拿朱笔在旁边标注。
“陛下,陛下。”赵怀生扯着嗓子叫人,“您有听见奴才说话吗?”
景琰微怔,把手里执着的朱笔放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赵怀生却是愁的眉心拧了个川字,“陛下,您该去看看皇后娘娘了。”
“朕不去。”景琰神色不虞。
赵怀生就劝道:“陛下,这可不是您愿不愿意的事,既然皇后娘娘已经有身孕了,您多少要拿出点样子来才是。”就算您不喜欢皇后。
最后一句话让赵怀生咽下了肚子里。
景琰眸色微动,似乎在思量什么,赵怀生安静的侯在一旁,御前女官碧纱端着茶盏进殿来,让赵怀生拦了下来,他把茶水接了过来,然后轻手轻脚的把清热去火的柚子花茶搁到了龙案上。
碧纱见状,拿着托盘,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景琰思忖了半晌,低下眼睛,随手就是把话本子往旁边一推,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情愿,“行了,朕知道了,朕晚上去行罢。”
于是赵怀生颇为欣慰的笑了。
赵怀生自景琰小时候就跟在他身边照顾,是以在赵怀生面前,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才会稍微透露出一些情绪来。
景琰手捧着青瓷茶盏,指腹摩挲着茶盏上的流云纹路,似乎又陷入了沈思,“当时你看芊婕妤,是个什么神色。”他淡声慢语。
赵怀生微愣,回想了一下,说:“当时芊婕妤低着头,奴才并没有看清,但是芊婕妤确实是有些不高兴的。”
将将沾口的茶盏就离了口,他神情略有烦闷的轻叹一口,却是什么都没说。但是赵怀生知道,芊婕妤跟了皇帝这么久,却一直生不出个一男半女来,这回皇后怀孕,不用想都知道芊婕妤心里有多不服气。
实际上,赵怀生对芊婕妤这个宫女上位的妃子并没什么好感,单从身份上一点来说,他就觉得芊婕妤配不上皇帝。
景琰不再说什么了,搁下茶盏,重新又摸起了他推一边的话本子看了起来,这回他手里拿着的朱笔终于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了。
赵怀生侍候了景琰这么久,有时候还摸不准他心里想什么,尤其是他登基之后,那心思就越发深沉,愈发让人捉摸不透。现在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