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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婆婆是会飞的。杨明明把系在身上的床单当翅膀，打开双臂上下挥舞，从客厅跑到自己房间，跳到床上。
她房间的窗户开着，这样她一眼就看到左亮房间的窗户也打开来了。
左亮又穿着那身她最爱的球衣下楼踢球去了。
杨明明看着他一层楼一层楼地往下跑，心里急坏了。
家里的门反锁着，她下不去呀！
“左亮哥哥！”她小嘴一张，大声喊出他的名字。
左亮站在一楼的空地上抬头望，一看是她，笑道：“小妹妹，有什么事吗？”
杨明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他不说话。
左亮以为她在打招呼呢，笑笑走了。
杨明明坐在床上想了想，皱起眉头。今天爸爸和妈妈上班，那就不是星期天，左亮怎么没上学？
想到这儿，她的眼睛贼亮起来。她从铁皮盒子里拿出泡泡水玩具，扒在窗口吹肥皂泡玩。
杨明明吹完了三瓶泡泡水，左亮才抱着足球回来。
“左亮哥哥！”杨明明正在往外吹气，看见他，连忙出声喊他，吹了一半的泡泡轻轻炸开，溅了她一脸细碎细碎的沫子。
左亮朝她挥挥手，准备上楼。
杨明明赶紧问道：“你今天怎么不上课？”
左亮回答：“我放暑假啦，你不是也在放暑假吗？”
杨明明心里一慌，脸顿时红了。她忘了自己撒谎告诉他她已经上小学了。还想着和他多说几句话，没想到刚说完一句就被堵回来了。
这时，柳静下班回来了，骑着自行车从胡同转进来，看见杨明明头伸出窗户老远，急得训斥道：“明明，干嘛呢？别站在窗户边上！”
左亮看见她，礼貌地叫了声阿姨。
柳静应了一声，匆匆把车锁好，三步并一步地往楼上爬。
杨明明朝左亮做了个鬼脸，老鼠回洞似地从窗口缩回去，乖乖捏着耳垂蹲在客厅，等妈妈回家来找她算账。
柳静气冲冲地打开门，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怒气消了大半，笑骂道：“就知道装乖！”
晚上，睡梦中的杨明明一阵尿急。她把床头灯拧开，急匆匆去上厕所。回房间的时候，她透过纱窗看到对面的灯还亮着，纱窗都没关。左亮趴在窗口，两只手捏着一根绳子，往下送什么东西。
左亮这么晚不睡觉，干嘛呢？
她疑惑地往下看了一眼，才发现5楼窗口有个长头发的姐姐接住了左亮在绳子上系着的东西。
好像是一张叠起来的纸。
那个姐姐把纸打开看了看，笑得眼睛都弯起来。然后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什么，又叠好，系回绳子上，又把绳子拽了拽，左亮便把绳子收回去了。
他们这样来回了好多次。杨明明全神贯注地看着，心里想：他们一定是在交换秘密吧？会是什么秘密呢？
、第六章 左亮的早恋风波＋杨明明上小学了
周六，杨明明跟着妈妈到外婆家玩了一天，回来的时候天差不多要黑了。
小区口的那个胡同地面坑坑洼洼，外面又透不进光来。柳静让杨明明坐在车后座上别动，自己下来推着自行车往里走。
刚走到胡同口，柳静就被人迎面撞了一下，车龙头差点从手里滑出去。
杨明明感觉到车子猛地一晃，好像就要倒下去了，吓得哇一声叫出来。
撞着柳静的那人本能地伸出手扶了一把车子，杨明明才看清原来是左亮。
她朝左亮甜甜地笑，还没等她说话，左亮就逃命似地飞奔而去。杨明明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然后她立刻发现，追在左亮身后的还有他的妈妈。
他妈妈高高扬起的手握着一根鸡毛掸子，边跑边骂：“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要死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没跑几步，她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好像崴了脚，坐在地上起不来，“啪“一声把鸡毛掸子扔在地上，低头坐了一会儿，拿手背抹眼泪。
柳静把车子推到车棚下锁好，又把家里钥匙给杨明明，让她先上楼去。
杨明明扭着身子撒娇，柳静瞪了她一眼，她赶紧跑进楼洞去，蹭蹭爬到三层，在三层半的过渡段停下，一边原地踏步，一边悄悄凑近透气窗往下看。
柳静正抬着头盯着她呢。
杨明明吐吐舌头，跑回家爬到自己床上，凑在窗边往下望。当然了，这次她荫蔽得很好。
柳静过去把左亮的妈妈扶起来，两个母亲就站在车棚边进行了一番长久的对话。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高，杨明明竖着耳朵听了大半天，只听到初三、中考、早恋、情书几个词，其他的内容都被左妈妈时高时低的抽泣盖过去了。
晚饭是杨勐海做的，饭泡粥加萝卜干。柳静从菜市场买的菜一样没动，整齐地码在厨房。
杨明明是最讨厌吃饭泡粥和萝卜干的，但是今天却吃得津津有味，格外的细嚼慢咽。慢慢地吃了一碗，又让柳静盛了一碗。
“你说左亮那孩子怎么想的？他妈妈多不容易啊，一个人把左亮拉拔长大，每天那么辛苦地工作，就为了多挣点钱供他读书，将来不吃苦。他怎么还能早恋呢？”柳静还为刚才的事愤愤不平。
杨勐海倒是很淡定地说：“这个事儿关键不在早恋，关键是在左亮他为了那个女孩儿不上重点班。”
“那不还是早恋的错？”柳静皱眉，“多少人利用假期补课，想考进初三中考重点班啊，他都考上了，就因为那女孩儿考不上，他就把名额让出去了。他想过他妈没有？”
杨勐海不跟她辩，呵呵一笑转移话题：“那左亮的妈妈是怎么发现的？”
“今天早上他妈妈帮他到扫房间，在他床底下的纸箱子里发现好多纸条，一张张叠得好好的，打开一看都是情书。每一张都有来有回的，最后一句话都是晚安。他妈妈一想，这不对啊，怎么是晚安呢？他们俩这纸条不是白天上学的时候传的？一逼问才知道，每天晚上，他就用根毛线把纸条系着送下去，下边儿写完了再扯上来。”
杨勐海哈哈笑着挑眉，说：“这小子还挺聪明的。你说我跟你谈恋爱那会儿，怎么就没想过这么浪漫的招儿？”
柳静哼了一声：“你们家我们家都是平房，你上哪拴毛线去？”想想不对，嗔怒地打了他一下，又说道：“扯到哪去了！”
杨明明小心地问道：“什么是早恋？”
柳静跟她打哈哈：“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吃完了就去看动画片。”
这事过去没多久，5楼那个姐姐就搬家了，听说还转了学。她搬家那天杨明明就在窗户边看着。
其实那个姐姐长得真好看，瘦瘦高高的，很文静。她拎着一个大行李箱站在楼下，搬家公司的人一趟趟往下运这东西。
桌子椅子、冰箱、洗衣机在她身边堆得像一座小山。她一直抬头望着左亮房间的窗户，可是那扇窗紧闭着。
杨明明能看见左亮的房间。他不在房间里。房间的门开着，能看到他们家客厅。
左亮忽然从门口晃了一下，他妈妈立刻把他拖了回去。
所有的东西都搬完了，那姐姐又站了一会儿，忽然很大声地向上喊道：“左亮，我会一直喜欢你的！我一定会考上第一高级中学！”
她妈妈就从前面的小面包车上跑下来，拽着她的手臂把她拖上车。
小面包车和载着家具电器的运货车很快离开了，四周恢复了一贯的安静。
杨明明支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早恋就是喜欢呀？
晚上柳静做红烧鱼给杨明明吃，碰巧酱油没有了，让杨明明下去买。
杨明明看完大空翼射门，才恋恋不舍地下楼去。
她在小卖铺遇见了左亮。才几天没见，左亮好像更瘦了，头发乱七八糟的很油腻。
她叫了一声左亮哥哥。左亮望着她很淡很淡地笑了笑，付了钱，拿着东西走了。
杨明明期待中的揉刘海没有发生，她有点闷闷不乐，追出去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
“左亮哥哥。”她叫住他。
左亮回过身看她。
“你别难过了。”她水晶透亮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我也喜欢你，那个姐姐走了，你可以和我早恋呀。”
左亮愣了半晌，噗嗤一声笑了，笼罩在脸上的阴冷舒缓了很多。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喜欢就是喜欢呀。”
左亮还是忍不住笑，在她刘海上揉了揉，说：“谢谢你喜欢我。但是你太小了。”
杨明明急了：“我会长大的！”
“那就等你长大了再来找我吧。”
“那你会等我吗？”
左亮轻轻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轻声说：“会的。”
杨明明哪知道他不过是开玩笑敷衍她，开心地抱着酱油瓶跑上楼向柳静宣布，以后她再也不会挑食了。
左亮还是被重点班的班主任要了回去，八月份还没结束就回校上课。毕业班的学业异常紧张，杨明明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很少再见到左亮，偶尔在楼下碰到，也只是匆匆打个招呼。
左亮再也没穿过那套球衣，人也一下子蹿高了好多，皮肤黝黑，越发精瘦，脸上的轮廓渐渐深刻，看上去很陌生。
杨明明在某个偶遇他的下午忽然意识到，她好像已经不再期待他来揉她的刘海了。
有一天爸爸的一个朋友带着他的儿子到家里来玩，小男孩给了她一根棒棒糖。她立刻就想起了林嘉童。
她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经把他忘记了，但是那一刻，她却很清晰地记得，林嘉童送给她的第一根棒棒糖是草莓味的。
8月底的时候，柳静对杨明明说：“你真的要上小学了，最好的小学哦。”
杨明明歪着脑袋想，林嘉童会不会和她上一个学校呢？
、第七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九月的天高远且蓝，阳光透明得一尘不染。实小校园花圃里的木芙蓉正值盛放，风吹过，一片雪白的波浪接着一片粉红的，此起彼伏。树下像铺着地毯似的簇拥着野菊，一圈紫一圈玫红，一簇雪白一簇宝蓝，五彩缤纷的颜色愉悦着经过的行人。
花圃外侧的宣传栏上贴着入学新生班级明细表。
柳静牵着杨明明挨个班级地看着，杨明明的小脑袋却在密集的家人群中左顾右盼，寻找着林嘉童的身影。
拥挤间，她不小心踩到谁的脚，就听耳边响起一个娇甜的声音：“呀，我的新皮鞋！”
杨明明低头一看，那是一双崭新的粉红色带蝴蝶结的宽头皮鞋，鞋底一圈黑色衬着粉红的鞋面更加洁净耀眼。这样，她踩上去的鞋印就在明显不过了，很难看。
“对不起。”杨明明说着抬起头，正看到洪诗诗揪着秀气的眉毛表情很别扭。
洪诗诗看到她，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紧贴着妈妈的腿，转过头去，当做没看见她。
显然，之前那次白娘娘事件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洪诗诗的妈妈扭头跟她说话的时候，却看到了鞋面上的脚印，啧了一声，蹲下来给她擦，一边说道：“别再把鞋弄脏啦，今天晚上回去不是要到童童家里去参加庆祝会，庆祝你们第一天上小学吗？”
童童？
杨明明耳尖地捕捉到这两个字，立刻竖起耳朵来听。
“我不想去。”洪诗诗细声细气地说。
“为什么？”她妈妈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每天都带着芭比去童童家玩吗？”
杨明明心里咯噔了一下，两条眉毛一上一下纠结地一压一挑，心里堵堵的。怪不得林嘉童转学的时候她一点也不难过，原来他们住在一块。这太不公平了！她和林嘉童分开这么长时间，洪诗诗却一直和他在一起。
“可是明天他就要搬走了。他说他会一直和我一起玩的。”洪诗诗嘟起嘴巴。
杨明明两条眉毛猛地回归正位，嘴角悄无声息地咧到耳根。
洪诗诗的妈妈乐了：“所以今天你也不愿意和他一起到学校来报到？”
杨明明用牙齿咬住嘴唇，这样她才不至于笑出声来。林嘉童果然也在这里上学！
“明明，一（2）班，你在一（2）班！”柳静终于在最里侧的名单上找到女儿的名字，兴奋地扯着她的小手摇了摇。
洪诗诗也听到了，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杨明明恶狠狠地看回去，尽管她不知道洪诗诗为什么惊讶。
洪诗诗赶紧又缩到妈妈身后去了。
“妈妈。”杨明明拽了拽柳静的衣角，“你能帮我看看林嘉童在哪个班吗？他是我幼儿园的好朋友。”
柳静蹙眉佯怒地说：“你是要我从头再找一遍？”
杨明明鼓着腮帮子，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她。
柳静从最后一张名单往回找，很快就找到了林嘉童，指着名单第一行硕大的三个黑体字对杨明明说：“你看人家小朋友多优秀，林嘉童在特长班。”
“什么是特长班？”杨明明眼睛里写满问号。
“就是最好的班，有最好的老师。”
“那我也要去特长班。”杨明明才不管什么最好，反正她要和林嘉童在一起。
柳静叹口气，她何尝不想送杨明明去特长班，可是她人脉关系不够，连选拔考试的名额都没争取到。这些她是没法和杨明明解释的，只好说：“特长班要好多钱呢，爸爸妈妈没钱。你是要上特长班，还是要穿花衣裳？”
杨明明想了想，林嘉童还是比花衣裳重要，坚定地说：“特长班。”
柳静一怔，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进取了？
“那……”柳静转了转眼睛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