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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一侧坐在公路旁的护栏上，看着两辆车的尾灯消失在上坡的顶端，伸手掏出烟夹，拿出一根叼在嘴里。下面就是等着途中观战的人传信回来和看最后结果的时间了。刚要去淘打火机，裁判就走过来拿下了她嘴里的东西将烟嘴自己含住点燃。
“又找了一个，够快的啊。”说话时吐出一口烟雾。
宫一无奈地看向他，苦笑说：“那样一点都不好吧。别那样讽刺我。”
吞吐烟雾的男人用怪异地眼神扫向车子远去的方向：“在我看，那小子不错，别玩人家。”
“车技？车技是不错。“宫一继续她的苦笑，又掏出一根银白色的细烟叼在嘴里，却只是手指抚摸那枚金属的取火器，没去点燃，就像小孩子喜欢棒棒糖一样含着。
裁判不知道宫一是否发现，若她不安，若她烦恼，若她落寞，若她不能如她所想的去做，心有牵挂的时候，最容易去掏烟夹，更好笑的是，她永远只点燃取出的第一支，而后的只是含着，她含烟的样子像极了婴儿对奶嘴的依恋。
一根烟的时间未过，前面传来消息，他们还没有出现在第三个站点，已经过了预计时间了。宫一收起那个被握的温热的金属体，扁嘴情绪不佳地轻声道：“这好，我成预言家了。”
裁判把烟头用鞋尖捻灭，厉声说：“还不上车去看看。”
“第三站的人肯定已经在路上了，看你急的。”宫一小跑几步跟上去，随着那位上了一辆黑色的跑车，很自然地没跟坐到副驾驶上，裁判狐疑地瞄了后视镜一眼，一边发动车子。
宫一趴在他的椅背上笑得欠扁：“怕死，万一你一急翻了车，我铁定是被压死的那一个，多难看啊。”
“贱命一条，死都死了还怕丑？”
途中收到蝎子翻车的消息，端木已经把人从车里拉出来了，伤倒是不重。
“怎么没顺势撞过去啊。”宫一在椅子上坐稳，看着外面后撤的灌木不满地嘀咕。
“上天眷顾他。”留他收拾你。裁判吐半句，吞半句的功夫已经到了事发地点。蝎子的车已经被合力翻过来了，正在检查损伤情况。端木那辆绝不算低端的车安稳地停在路边。宫一看着不自觉叹出一口气。四处一望，看见正抱在一起的蝎子和他女朋友。小女生被吓得不轻，小脸哭得跟水浸了的，已经不像刚听消息那时的惨白了。宫一扶颊轻笑，听见自己在意的人出了车祸还是保持着幸灾乐祸心情的估计也就自己了，看来自己对他也不过如此而已呀。她慢悠悠地晃过去，看蝎子半晕乎的样子，想逗弄一下他，无奈他小女友在身边就忍下去了。
“你也太没用了吧。”宫一开口就挖苦说，一边取下女生脖子上的纱巾，用力一扯就撕成两半，递给那边思考不能的女孩子一半，提示她把他脚上的伤口包扎一下。自己则抬起蝎子的一个胳膊往那伤口上缠了两道，最后打结的时候还故意加了把力气，硬是把对方从晕乎状态拉了回来，痛得呲牙咧嘴，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姑奶奶您轻点。”
宫一一眼瞪回去：“轻了能止血吗？这儿搂着不冷啊，医院里暖气足着呢。”
“我知道您好心，也说点软话给哥们儿听听嘛。好歹是为您负伤啊。”
宫一想说点什么回敬这个伤了胳膊伤了腿，嘴巴依然歇不住的家伙，刚一张嘴，一只手就搭在了她肩头。回头看是端木，他也不瞟她一下，只是担忧地打量蝎子的伤势：“车没大毛病，下面该轮到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了。他们等着你呢。”
蝎子笑了，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端木面前：“你小子就是太好了。那时候你冲过去就赢了，这是比赛，没人会觉得你胜之不武的。”
“既然如此，这次比赛从展望的角度说还是我赢了，没什么差别。”端木后撤到一边给蝎子让出一条路，直到看他们上车，向回城的方向去了才回转过身对宫一柔声道：“我送你回去？”
看着善后的人也陆续走光了，整条公路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不免冷清。于是宫一一边向端木的车走过去一边回转过身，倒着走，以便看着对方说话：“这是黑赛，你在抢道途中把他撞飞了也没人在意的。”
“是吗？我不了解。我们以前可没这样的说法。”端木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帮她看着身后的路面和倒退的方向，“而且那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男子边说边拉她的手引到副驾驶边，为她开门。她的手很凉，轻轻搭在手心里的指尖冰冰的，像挠痒痒一样摩擦他的皮肤。
“你手怎么伤了？”宫一看见端木的右手背上有道口子，不深，有点渗血。她先是皱了下眉而后问出这么一句。
端木反射条件地看向她说的地方，不在意地道：“刚才拉蝎子出来的时候划的吧。回去处理一下就好。”
“啧。”宫一厌恶地看他一眼，“别破伤风死在家里被你家狗狗当加餐了。”
端木绕过车头，在驾驶座上坐定，调整了一下靠背和后视镜的角度后才回答：“木头很乖的，下次带它来见见你？”
“因为像根木头。”宫一扯了一下安全带，打开车窗，对着刮进来的风喃喃自语，也不回答端木的提问。
宫一在车停下等待红绿灯交替时，瞄向身边的男子，他依然悠哉游哉地望着前方，握住方向盘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读秒。神色温和的脸上因宫一接下来的发问漾起明朗的笑。
“你刚说你从前也飚车？后来呢？”
“只是玩玩。那时还是大学，闲的时间多，后来因为别的事情就再没碰过了。年轻的时候，哪个不喜欢刺激的玩具。但总不是长久的吧。”他快速侧过头和宫一对上一眼又转回去。在红灯转换后发动了车子，缓缓驶过直行道的白线，“把窗子关上吧。风大。”宫一照做了。风只从端木那边开了两指宽的口子里吹进来。凉凉的，不冷。
女子沉思着，她刚刚突然觉得端木那一眼的笑意不似从前，带着些许别样的感情流露，让她的心跟着顿了一刹那。
医院的病房里，一对男女并肩坐在白单床沿上，男的手上，身上帮着绷带，脸上贴了OK绷，已经被划破的衣服扔在一边。
女子望着对方手里紧捏的纱巾，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块。她咬咬嘴唇，尽力平静地开口道：“我们交往快一个月了吧。”
“恩。”
“我知道，从和宫一分手以后，你所有的女朋友都交不过一个月。”
“恩。”
“她真的那么好？”
蝎子突然笑起来，眼睛亮了一下：“她就一混蛋。”
女生看着他：“可你还是喜欢她。”
蝎子沉默了，掏出烟盒才想起来这里是医院又塞了回去，向女生这边挪了挪，用力握住了女生放在腿上的手：“我也是一混蛋。但俩混蛋不能放在一起，所以要到别处各自找窝。”
女生不解地看着蝎子，仍拉住他的手。
“我突然很想吃你下的卤肉面。”
“好，家里还有料。”
“明天也想吃。”
女生抬起头，发现他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看着窗外的那片漆黑，也不等她回答就又往后说：“后天也想，后后天还想……想一直能吃到。”
女生没有时间去惊讶，她先前哭过的眼睛湿润未退又涌上一层氤氲，迷蒙地反着光，要照亮那片黑暗般。她喜欢他，是真的真的好喜欢他……
14。日光渐息
更新时间20111222 20：31：58 字数：2578
“你这次打算呆多久？”端木帮忙把最后一点东西整理好后，对着客厅错层上的男子发问。
“想就留在这边吧。”他回答，“已经开始找工作了。比起在国外漂还是安定下来得好。在国外别人再怎么承认你的能力，终究还是自觉自己是不属于那里的。”
端木在洗手池边甩了甩手上的水，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毛巾，继续听他说：“今天我们是出去吃还是就在这里开火？”
“只要别让我下厨房，在哪里都一样。你去找过他吗？”端木把毛巾放回他手里，坐回沙发上，拿起已经变凉的茶。
“茶冷了，伤胃。”拿过他手上的杯子去给加热水的人摇了摇头，一个挺会照顾别人的人就总是会忽略了自己吗？“明明你做菜很好吃。既然你不想做，那我们还是出去吃吧。”他停了下来，又说，“找过。没见到他。说是在我走之后，他把自己封闭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就搬出去单独住了。很少和家里人联系的。”左航露出有点凄哀的笑，“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吧。要不，怎么还会让我进他们家的门呢。”
“也许，也许你不应该走……”
“走了就不要回来吗？”
端木思忖了片刻，摇摇头：“我不知道。这种事，那样的情况，我没法子假设。”
“只是因为如果是你，你根本就不会把他一个人留下。就算千难万难，在那种时候。”左航陷入对那份过往的回忆中。眼睛因沉湎于思绪而不现焦点。
有些伤害不是道歉就能愈合的。有些人认为如果爱够深就能迈过这个坎，走向两个人的幸福。这样，却总有一种被鵺的羽毛蒙住了眼，看不到周围，连自身也看不到的感觉。这样真的会幸福吗？那么还有一句话呢：爱之深，恨之切。如果伤透了还能原谅吗？若无法原谅会恨吗？无法论证的结论让人不免叹息。
端木让自己陷进软绵的沙发靠背中，不出声，不去打搅一边的人。他觉得有些困倦了，于是泛出手机中他偷拍的照片。画面里在下雨，她小心地亲吻着绣球花，害怕碰落了那份娇嫩地将花球轻捧在手心里。雨洗尽铅华，洗尽浮世的尘埃。她曾那么远，远到触碰不及，虚幻得快要消散。她也曾那么近，只要伸出手就能浸入她的脆弱里，挖出埋藏千年的宝器。端木微笑着呼出一口气。
“看什么呢，笑那么贼？”左航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对过往的沉湎，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一脸好奇，“看女人呢？”
端木把手机收起来，默认了。
“好小子，有女朋友了也不跟我透个风。”
“人家抗拒着呢。”
左航一脸惊讶，揶揄道：“居然还有你献了殷情还不摇白旗的？”
“别说的我跟个浪荡子差不多。”
“这几天是不是陪我张罗整理房子的事情，疏远了人家？难怪总一副睡眠不足的困顿样。说说，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送花？送巧克力？送回家？有没有一起泡吧？一起吃饭？一起喝下午茶？有没有牵手、逛街、打kiss？”
眼看着左航这老不正经的越说越离谱，端木“腾”一下从沙发站立来，一边说：“我们先去吃饭，边吃……”话才吐一半，他的身体就站不稳地跌坐回去，耐不住地俯下身，把头埋在双膝间。
“喂！”左航被这种突发状况惊到了，扶住他的背，让他平卧下去。一手摸过茶几上的手机，另一手拿起他的腕脉。突然一只冰冷的手覆在了他指边的键盘上。左航将目光转回他。端木脸色苍白，一只胳膊搭在眉弯处，挡住房顶上一时让他觉得晃眼的灯光。
“只是晕。”
左航停下动作，放在他腕上的手却未松开。在那边开私人诊所时，端木正好也去留学。于是很自然的，有了与其父母的旧识关系的他就成了托付自己宝贝儿子的首选人物了。因此两人才有了这份交情。并且作为他的私人医生，左航自然对他的身体情况有所了解，并未多作坚持。观察着他逐渐好转的气色，左航往后一靠，面朝沙发坐在了地上。
“地上凉。”端木忘不了提醒。
“管好你自己。缺氧了吧？”听这话的端木只是笑笑，不作回应，“回国这几年，你犯过几次？都这样的？有好好再去检查没？有没有什么变化？把医嘱给我看看吧。每次联系，你也总说没事了。这样看来，你蒙我的次数不少啊。”
“只是偶然。”端木侧过头眯着眼睛看左航，随口解释。
“谁信你。你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伯父伯母交代？居然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我……”
已经不再眩晕的人抽回还被好友捏着的胳臂，反手拍拍他的膝盖，止住他的喋喋不休：“你太久没说中文了，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我……”左航真想吼他，可一看他才缓过来的虚弱样，也就泄了气，“我是急的！”
端木眨着眼，笑意弥漫：“这儿又不是你的地盘。我爸妈找不到你头上。反正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就随它吧。”
“你就接着贫吧！看你有几条命给你这样折腾。”左航瞪着端木不变的笑容，叹出一口气来。两人之间沉默弥漫，仍躺着的人又一次闭上了依然困倦的眼睛，安稳的呼吸，让左航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可是不久，他又开口。这一次已与平日无差，不再给人马上就要倒下的感觉。只是轻慢的语速：“我渴了，给我倒杯水吧。”这句话对左航来说太熟悉了。也许是环境的突然改变，也有可能是那段时间正好是他身体发病的高峰期，每次休息得差不多时，他就会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