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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吃宵夜吧。”程菲菲想起了离这儿不远的夜市,小吃街上的小笼包是出了名的,不禁嘴馋。
“好啊。不过你不怕胖吗?”袁浩清存心拿程菲菲打趣,提起了电影中那个会卡在门间的大胖子,在身边人的腰上比划比划。
程菲菲拍下他的爪子道:“营养科学配比,多运动才是保持身材的法宝。”说完搂着袁浩清的胳膊向夜市的方向去。
虽然是春寒料峭,但雪早几天就停过没再下了。路上不断堆积教人难以行走的雪层也在隔天早上就被勤劳的清洁工人开着扫雪车拖着扫帚消灭掉了。
程菲菲左顾右盼,拉着袁浩清到包子铺前道:“老板,两笼包子。”
袁浩清想起第一次见程菲菲的时候,白大褂,夹着一个病历本在各个病房中出入。他走上前搭话,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程菲菲腼腆地笑了,然后请他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等她查房完毕。袁浩清自此以为她是这样一个小女生,柔弱、腼腆、文静,但每一个医生固然以前如此,在工作岗位上磨久了,也必然不会是如此了。与病人接触时,她语言精炼、快速却不忘温柔安慰;面对抢救时,她冷静沉着,专业素质绝对过硬,但她一点也不麻木,她也会在抢救无效后借着热咖啡暖一暖自己凉了的心;和他在一起时,程菲菲是自在的,她会在他周末去找她时顶着画了一半的妆来开门,会嘻笑怒骂,会看电影哭花了脸,会拉他在街边吃小吃,会在啃鸡腿满手是油的时候找他讨要纸巾,那样真实,一如他们亲吻时的专注那般讨人欢喜。唯有,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她时常表现出少女才有的茫然不知所措,唯有那个人,让她摸不清自己的心。
于是,当这样一个人拉着一条明显她很难拉住却真的拉住了的大型犬出现在他们对面时,程菲菲愣了。这座城市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小了。狗的主人还没注意到前方,眼睛盯着狗,一手拉牵引绳,一手握着电话和那边的人聊得开心。狗走得很慢,是不时回头望上一眼,又左右嗅嗅。最先是它注意到袁浩清的,它用尾巴甩一下宫一的腿,于是四双眼睛两两相对。
“嘿!宵夜呢?”宫一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了点什么,又应答了几句就匆匆挂掉了,一直被狗牵到他们面前。
程菰菲被袁浩清握着的手挣扎了一下,最终没有被放开又安分下来。“恩。”程菲菲不知什么时候她和宫一之间的对话五个字就能一来一往地宣告终结了。
狗摇着尾巴对袁浩清的手边呼出热气。
“你什么时候养狗了?尚可不是害怕吗?”
“这是木头吧。”袁浩清弯下腰查看狗牌。
宫一应答说:“是啊,端木出差了。我白天到他家带它几天。”
“这个时候出来还真少见啊。”
“嗯?”
“木头不喜欢栓链子,所以端木一般等没什么人了才带它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端木没说,我也就没在意。”
袁浩清挠挠木头的脖子,还一边逗它后腿站立,随后说:“端木家离这儿还有点距离,怎么溜到这里来了?”
宫一白眼一翻,扯扯牵引绳道:“你问它自己。”
“撒欢了吧?不愿意回去吧?”他笑问那胖家伙。
程菲菲看着即使与狗玩乐也不肯放开自己的男人。他果然很在意呢。这种抓着不放的行为带着倔强的绝对的占有欲。宫一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那双从见面就未曾松开过的手。
“等一下我们送你和木头回去吧。”袁浩清直起身对宫一提议道。
宫一貌似思考地沉默了几秒轻微地摇晃了脑袋,身体往后退出半步:“不了,反正我闲得很。”
“是不是很远,已经很晚了。”程菲菲这时才找到机会插上一句。
宫一本来已经要强行拉木头回撤了,听她说话又停下了动作,专注地望进她的眼,望着她眼里的焦虑笑道:“你看它肥的,走走有好处。”末了又补充一句,“别担心。”
宫一知道自己是故意的,程菲菲的性子,她太了解,甚至不少是她亲手塑造的。越是温柔地对她说“别担心”无疑是在她心里加重自己的分量。程菲菲在乎她,越在乎,她越舍不得屈居于那个律师之下。她甚至可以打赌,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捧着这丫头的脸说:别哭。她就真能落下几滴绝不掺假的水珠来。就那么一瞟,宫一就明白,袁浩清已经看懂了程菲菲很大一部分了,但关于她的这部分必还摸不透。他摸不透是因为男人小小的自尊心,尤其是袁浩清更以不服输的自尊心来保护他实在存有的自卑。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喜欢上程菲菲有一部分是她的菲菲像个真正的女子,会柔弱,会撒娇,是个贤惠的小女人,激起并满足了他身为男人的保护欲。而他看宫一根本就没把她当成女子,更像是平等争夺程菲菲的情敌。宫一本来也就有些小小的不舒服,伤感、失落,可被袁浩清这包裹在绅士风度中的敌意一激,她就不想这么轻易地从程菲菲心里撤出去了,但这并不是他们三个人关系如此的关键,重点应该是不单袁浩清摸不透程菲菲心里关于宫一的这部分,就连程菲菲自己也没有摸透过。宫一虽然明白问题于此,但懒得去搅合,这并不是她一两句话就能切断的结。她只想按着自己的性子,高兴就减块砖,不高兴就加个码,即便她知道这样程菲菲会很难受。
程菲菲把包子扎在筷子上好容易吃下去了一个忍不住问袁浩清:“端木家离这儿多远?会不会很偏?人多吗?安全吗?”
袁浩清沉默地扒完最后一口糊汤粉回答:“不远,就两三站路。”
“地段偏吗?”
袁浩清抬起头似有疑惑般地问她:“这么担心,你当时为什么不坚持留下她和我们一起走呢?”
“因为你说你喜欢我们两个人啊。”
“可是她不在这儿比她在这儿更能占据你心里的位置。”
程菲菲接不住话,低头往包子上加了辣酱一口包下去。袁浩清不忍心看她这么折磨自己的味觉只得说:“你也说过,她很会保护自己呀,况且还有木头在。”
“可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啊。”程菲菲不满地回嘴道。
袁浩清一沉脸说:“没把她当普普通通女人的是你吧!”
程菲菲仿佛真被刺了一刀的从凳子上跳起来,一张小脸不知是被辣的还是气的,红通通的,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冲出了米粉店。
吵架就是把不能说的话和不能表达的情绪以对方无法接受的方式摆到双方面前,让对方看个一清二楚。等袁浩清回过神再冲出去找时,哪里还有她的影子。这回该他像程菲菲担心宫一那样担心她了。只是这一次消失在他面前的的确是一个真真正正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手边也没有牵着一条看起来很憨但动起真格来却一点也不憨的大型犬。
再看引起人家恩爱小情侣吵架的这位,端着杯热可可慢悠悠地晃荡在回端木家的路上,耳机里还和某个人聊着国际长途。
“硬是拉着我走了三站路,看了‘美女与野兽’才肯打转。”那边的端木自然不懂这个比喻,宫一只顾自己说,“回来请我吃龙虾,我要补。”两个人没说多少,宫一这边就有电话插进来了,一看是程菲菲的以为是不放心自己便接了进来。
“宫一……”第一声就知道不对头了。
“吵架啦?”
“宫一,我要怎么办……”哭腔渐浓,宫一心里暗叹一声。
“我去找你吧,你现在在哪里呢?”
“我在计程车上。”她还不想回家,不想见袁浩清。宫一只得将端木家的地址告诉了她。
挂断这边,切回和端木的对话:“这下好了,袁野兽把我的菲菲美女惹哭了。”
“袁浩清啊,估计是两个人互相戳中了痛处吧。”
“啧,了解啊。”宫一没好气地说,又把她将他家当疗伤室的情况知会了他一声,便拖着木头往回走。
宫一到时,程菲菲已经徘徊在端木家楼下了。曼妙的身段裹在暖色的大衣里,寒风瑟瑟地吹散那些未绑紧的发丝。她自看见宫一的那一瞬就没动过了,眼泪汪汪的,才哭过一回。
“上去吧。”宫一把钥匙圈绕在手指上摇晃,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程菲菲犹豫着没动,这样走进一个几乎陌生男子家中的事,她没做过。要想虽然袁浩清有时会提到端木了然,但真上他接触也只是那少之又少的短暂相处。宫一笑了,她喜欢程菲菲此时窘迫的表情,一手捞过她的腰搂着往里推。她明白也许她们之间不该再有这样情侣式的亲昵动作,但总归是习惯了,即便做过后想起,宫一也未想过将手从那惊了的人身上挪开。
尽管主人不在家,程菲菲依然拘谨地端坐在沙发上。相较于她,宫一翻橱柜,躺沙发的行为实在没有一点是在别人家的自觉。木头乖乖趴在宫一的手边,任她垂下的手恋恋地抚摸它头顶的绒毛。
程菲菲错觉宫一就是这房子的主人。她坐在那儿一时不知要如何开口。这事儿本就对宫一说不得,她找她不过是这么多年来无数个夜里噩梦入眠时的习惯。程菲菲知道只要她一个电话眼前这个懒散的女人就会马上出现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失约过。她舍不得这根隐红一直握在自己手里的特权,那是她对自己七年的宠爱啊。如同被临幸的妃子,即便不爱,这样的人又如何放得开手?
“菲菲,喝茶。”宫一把脚从沙发上放下,坐起来向程菲菲这边靠近,将自己手中的杯子递上去,清淡的声调配上淡漠惯了的笑,四个字就能刮去她心里发了腻味的情绪。程菲菲双手接过杯子?暖暖的茶香萦绕指间,她却只呆望宫一,仿佛天地只有她了。宫一也不多说,任她看够了,等她一声叹息。
“宫一,我……”程菲菲想说点什么,但又说不出话来。
宫一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招招手让她来到自己旁边。俩人对坐目光相撞。一个充斥了柔情和笑意,一个歉意满载,不及躲闪。宫一轻轻揽她入怀,一如过往。她每每委屈不快之时,这一刻的女子恬静温和,给予她的不只是无声的安慰还有绝对的包容和信赖。
“不要,我会更舍不得……”
宫一很想说:“那就别舍了,别想他了。”沉默地过滤掉那句话,用她轻如飘雾般的声音说:“曾经我以为你会是属于我的。不过那可真是小孩子的妄想呢。因为在你的身边还有疼惜你的父母,等你去救治的病人。”说着拉开两个人间的距离,戳着程菲菲的心口道,“在这儿,你还必须为自己留一块空地,而我不过是你生活中的一枚碎片啊。”
“不是!”被说的女子急着反驳,“你占据我心中很大很重要的一个位置,绝不只碎片那么简单。”
“那么是,即使你的心碎了,每一块碎片上都有我咯?那真是太好了。”
“我是属于你的!我是你的!”程菲菲看见宫一露出一个美好的笑容,却好似一碰就会灰飞烟灭掉。她用力拉着拥有美好笑容女子的手,不让她抽走。可宫一只是用空出的那只拉扯着覆盖上去,四手交叠。程菲菲就妥协了。
宫一抽回被捏得红了的手摸着对方泪痕已拭的脸颊道:“不要说这样不理智的话。我说了,那不过是小孩子的妄想。”
“那不是!”
“那是。”宫一笃定道,又缓和了语调,不似程菲菲那般激动,“我们不可能属于任何一个人,连我们自己都无法完全拥有。”她看一眼对方,垂下眼睑又说,“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是吗?万物都会变换,不单是你的心,我也会。重点是你应当明白你心里的想法,然后遵从它,习惯它。”
程菲菲无言以对,她知道自己的心就像叛逃一样已经离眼前这个仍让她摸不明晰的女子很远很远了,不是能回来的距离。尽管在这一路的跋涉中不曾有任何人出现,但他们俩人孰轻孰重,天平的一端已高高翘起。她的心中萌生出一个小小的渴望,渴望有另一个“袁浩清”出现在宫一的心里,如同他侵占自己的心那般挤掉自己在宫一心中的位置。
宫一用端木留给她的车送程菲菲回去。车未停稳便已瞧见了临时停车位上倚车而立的熟悉身影。程菲菲心念一动,手已攀上了车门锁。袁浩清先是看来车极眼熟,再细瞧副驾驶上的人,不是程菲菲是哪位。宫一拉好手刹再下车时,先前还气呼呼跑来找自己的美女已再次奔回那野兽的怀抱了。女子趴在车门上,看他们忘掉全世界的你侬我侬,斜撇了一下嘴。有些话好说,有些话却不好做。身上开一道口子还要结痂掉疤,这心里的连包扎都上不了,只是一扯也会难受吧。
程菲菲回过神时,宫一刚停车的地方已经空了。她的眼神黯了一下,又回过头倚在身旁人的怀里,心里忆起宫一曾说过的话:尚可还在家里等我呢,就不去你那儿了。是啊,她还有尚可。
宫一开着车飙在已空荡下来的街道上,风从依然只有两指宽的缝隙溜进来,居然有些冷了。“还是让他开车舒服啊……”她关严车窗,喃喃道。
18。淹没在记忆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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