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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清吟轻轻走到他身后,将装了衣衫的小包袱放在河滩的卵石上。她的动作很轻,苏浅尘还是听见了,转过身来。
他的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虽然不见得容光焕发,比起先前来至少恢复了六七分的血色。卢清吟心情大是宽慰,蹲在当地笑道:“七哥,你什么时候学来这等水中逼毒的法子?”
“我胡乱试试,没想到奏效了。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吧?”苏浅尘回身往岸边走了两步停住了:“丫头,把衣服递过来,转过身去。”
他这一说卢清吟才顿感尴尬,她自小与七哥嬉戏惯了,从没把男女礼教大方放在心上,忍不住脸上一红,腾地背过身去,还特意往远处走了几步。
“七哥,你真的没事吗?身上的蛊毒到底怎样?”卢清吟听着苏浅尘窸窣的动静,还是忍不住侧过头来。
苏浅尘轻笑一声:“没事,你七哥命硬着,死不了,至少能坚持到回沧烟谷,不会让你辱没了师父的交代。”
“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是没什么事。”卢清吟没好气地扔了一句。
“吟吟……只要你没事……”
苏浅尘放轻了的声音淹没在急流水声中。卢清吟蹙眉道:“七哥你说什么?”
苏浅尘轻笑:“我?我没说什么,你听错了吧。”他说着人已经走到了卢清吟身后,摸摸她的头,“这衣服果然合身,这么多年七哥没白疼你。”
“七哥,”细细一看不难发现,苏浅尘的眉目之间隐隐还是弥漫着一股黑气,卢清吟秀眉微微一蹙:“你真的没事?我们去镇上找大夫吧……”
“不必。苗人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去找大夫根本就是自投罗网。”苏浅尘垂首看着她,仍有些虚弱的脸上尽是属于他的那种霸气和不容置疑:“我心里自有把握,我们马上回沧烟谷。”
《河汉清浅》澹台玉凉 ˇ天之尽南ˇ 最新更新:20111126 20:04:45
出了雷山地界,到黄昏时分暮色四合,他们已经出夔州路,进入了荆湖北路靖州城。
夜幕静谧,热闹一天的靖州城也累了,几乎都陷入了沉睡之中,疏桐缺月显得很是落寞。苏浅尘站在客栈的天井里,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卢清吟的房间。里面一片黑暗,更无半点动静声响,想来她已经睡熟。客栈的后门早已经关了,苏浅尘并不放在心上,在院墙下探听了一番,轻轻一跃便跳出了墙去。
苏浅尘的身影不过刚刚消失,卢清吟的房门便开了。她披散着长发,身上也只是随意披了一件长衣,赤着脚,静静地看着苏浅尘离开的方向。
他们这样的人,其实都是有秘密的,哪怕同为兄妹,对于自己来说旁人始终会是个谜。就像苏浅尘,相识十年,她从来不知他的身世来历,也从来没有问过——倒是只有她,从小是由师父养大,对于七位兄姊来说毫无秘密可言。
卢清吟转身关上了房门,苏浅尘去了哪里,她根本没必要计较。
这家客栈并非靖州最好的,房间大小陈设也殊为普通。卢清吟走到房间正中,无声的脚步忽然停住了。她沉静了片刻,忽然冷冷道:“深夜擅闯女子闺房,也是你所谓职责?”
空气凝固了半刻,随即梁上响起了一声冷冷的轻笑,一个身影敏捷地跳下来。“我的职责从来只有一个,就是捉拿那些扰乱纲纪之徒。”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卢清吟将李乘风目光中的坚忍、藐视和不屑看得真真切切。
“你不要以为凭那些雕虫小技就可以困得住我。”李乘风的脸隐没在面具之后,却不难听出这句话中藏着的得意之情。“区区几个苗人,根本不在话下。”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趁着夜黑风高、众人熟睡之际偷袭,所谓名捕的作风不过如此。卢清吟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不甘示弱地迎上李乘风的目光。虽然他尽力掩藏,尽力让自己显得真的胸有成竹,从小善于察言观色的卢清吟如何看不出,他其实已经疲惫之极,而那看似整洁干净的衣衫之下,又不知有多少伤口。
李乘风的单刀在黑暗中甚是喑哑,但空气被切割的声音却一清二楚。“你走到哪里我便会跟到哪里,你若是缴械投降,他日刑审判罪之时,我还可以替你说上两句话。”黑暗的静谧中李乘风的声音尤其生涩,回响在这片小小的斗室中,无端端地平添了几分压抑。
“说上两句话?是落井下石吧。” 卢清吟却冷哼一声:“原先以为我不择手段,现在才知道比我不择手段的大有人在。”她缓缓退开了两步,耳中却仔细聆听着李乘风的任何一个动作。
“还想挣扎?”李乘风冷冷道,“就凭你一个人?”
苏浅尘离开果然也被他掌握,他之所以毫无顾忌,正是因为看准了卢清吟只身一人!
房间中忽然有一道寒光闪了一下。卢清吟疾速后退,她分明听见了利刃破空的清啸声!她连兵器都未就手,只来得及俯身闪过这势如破竹的一刀。
然而只是转眼之间,只见窗外风声影动,随即面前传来了刀剑相接的铿鸣。
“谁说吟吟是一个人?”这个声音懒洋洋地响起,像是驱散了黑夜的一片月光,带着些许击破压抑的明亮,带着一缕如沐春风的清凉。
斗室中忽然亮了起来,摇曳的灯光照亮了李乘风那张永远铁青着的面具。
“李捕头,我们等你很久了。”卢清吟脸上的微笑带着一如既往的狡黠,与她前两次对付李乘风的时候一模一样。
“否则你以为我们为何要故意停在靖州?”苏浅尘眉梢扬了扬,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轻蔑。“我们是特意在这里恭候李捕头的。跟这个小丫头玩心眼,”他笑着瞥了一眼卢清吟,目光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柔情,“你玩不过她。”
李乘风沉默不语,周身的气势却慢慢凝聚着一股深重的肃杀。他的目光重重地扫过卢清吟和苏浅尘,随即沉黯如寂静的无月冰潭。“今日我死不足惜,但是你,还有你,”他的目光不断在苏浅尘和卢清吟之间游移,“你们的銮锦堂,都不要希求有善终。”
“呵,”卢清吟轻笑一声,话锋忽然一转,“契丹屡屡犯边,近来此势犹甚。我想上至当今天子,下至黎民百姓,都很有兴趣知道为什么契丹骑兵总能在我边城最空虚的时候大举入侵,有如神助。李捕头,你能告诉我们吗?”
“你做戏的水平让我都要自叹弗如,”卢清吟紧接着冷笑道,“契丹大军阵前装得俨然是个精忠为国的侠义之士,大宋千万将士还果真都被你骗了过去。”
窗外掀起一阵夜风,将这间小小斗室之中的烛光拉得摇摇欲坠,苏浅尘的淡笑意味深长,卢清吟的狡黠似有若无,李乘风的沉默戮影渐濯,很快便将屋中的空气灌满了一触即发的炎灼。
许久的沉寂被李乘风重重的呼吸打断,“若是你觉得死到临头还需找个推脱,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若是你觉得还需找个推脱,”苏浅尘轻描淡写地打断李乘风,他的语气并不见得多么威严不容置疑,此刻对于李乘风来说却比刽子手的刀刃还要锋利。“我却想问问你,你通敌卖国若是被你的同僚所知,若是被京城六扇门所知,不知后果会如何?”
他斜斜挑起了眉梢,淡淡地、甚至是有些嘲弄地看着李乘风,目光中满溢着不屑。他微笑着的表情中似有若无的讽刺对李乘风来说是一条导火线,这句话更是一个平地而起的惊雷,刹那间就将李乘风的沉着击成了齑粉。
事已至此,更无须赘言。李乘风双目之间的决绝一闪而过,比他的刀锋更加寒冷,霎时便凝冻了清平如水的溶溶月色!
青玄剑的光刃黯淡了李乘风的刀锋,鲛绡白绫的纤柔纠缠住了那一柄刚烈。三个人的决绝无赦聚绕在一起的时候,就连夜空的微风都似受到了鼓动,绽开大蓬的凛冽杀气!
所幸者,李乘风和苏浅尘一样,根本无法全力以赴,从旁加上一个卢清吟,倒是可以讨得几分便宜。可是卢清吟感觉得到,李乘风也感觉得到,青玄剑的力道分明大不如前,挥洒之间也不如平常自如。
李乘风猛地后退了一步,苏浅尘没有立即攻上来,给了他一丝喘息的机会。李乘风心跳有些快,他方才堪堪躲过了卢清吟的暗算,想起来尚自心有余悸。花弄影怎生死的,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一路追来,死在銮锦堂杀手手上的那些人,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早就知道自己这次遇上了对手。
苏浅尘的眼神比青玄剑的剑刃更冰冷锋利,藏在摇曳的烛火阴影中,不动声色地啃噬李乘风最后的一点信心和决心。
今日若是退,对于他杭州第一名捕,实在是个天大的耻辱。可若是进,难保要葬身这靖州城,更是无与伦比的不体面。两相权衡,似乎今日应该选择一个更有利的处境。
他夺窗而出的时候,清楚感觉到卢清吟手中淬了毒的梅花结呼啸着风声从他耳旁擦过。他狠狠回望了一眼——他们互相之间,都已经到了非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他日定要有一方身首异处。
卢清吟长舒了一口气。她上前去点灯,一面埋怨道:“七哥,你身子根本就撑不住,何苦还要这样冒险,你知道……”
青玄剑蓦然落地的铿鸣,激得卢清吟手中一抖,红烛滚烫的泪险些灼伤了她。“七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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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谷中实在不像有人居住,非但不像,倒是更似一座活生生的修罗场。卢清吟小心翼翼地走在勉强能够称之为“路”的小道上,因背上负着人,脚步比平常慢了不少。
深入谷中有小半个时辰,总算见到了一抹绿色,郁葱葱地很是蓬勃。卢清吟抬起头看了一眼,这大理国的气候要比中原温暖不少,放眼望去,春日的初阳已经催生出了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
这里外两处,竟根本像是两个世界,一线之隔,似是生与死的奈何桥。
头顶上有轻微的动静,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微微摇晃。卢清吟抬起头,只见陡峭的山崖上无端端凸起一片孤傲的山岩,这本并不算奇,奇的是那上面坐着一个身着绿裙的年轻女子,秀发随意挽了个摆夷女子常见的发髻,赤着的两只脚悬在空中,闲适地来回荡悠着。
这样无边的花海里坐着一个女子,本应是无比香艳的场面,但一想到那外面堆积如山的白骨,这个女子从头到脚立刻都打上了怪异两个字,禁不住要叫人从心底里冒出丝丝沁肤彻骨的寒意来。
“原来是八小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这翠屏谷您有多久没来过了?您生意可好,把咱们山阴教都给忘了。”
不等卢清吟回答,这摆夷女子侧过头一笑:“哎哟,好俊俏的公子哥,八小姐给人家喂了什么药,睡得这样香?我说八小姐,这是何必,你只要一招手,成千上万的英俊小生哭着喊着要赶上来,你又何苦这般费力……”
“小蹄子,少在这风言风语!这是我七哥。”
“七公子?青玄剑?”那摆夷女子难以置信,一脸狐疑地从上面跳下来,还自死命地打量:“七公子?这是怎么了?”
“翠竹姐姐,快点,我要见楼姐姐。”卢清吟顾不上和她寒暄,她分明能感觉得到苏浅尘的呼吸时轻时重,甚至几次都似有若无。
唤名翠竹的绿衣女子两手一摊:“教主不在此间,她上月就出去了,没说过何时回来。”
卢清吟急得六神无主,原本的满腔希望突然被浇得一干二净,突如其来的失望甚至绝望立时让她泪水满盈。
翠竹慌了手脚:“八小姐……你别……”急忙忙地掏出手帕替她拭去泪水,“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在雷山苗寨的时候,七哥中了一个老虔婆的蛊毒,我全然不懂这个东西……”
“雷山?是十里苗寨的六姑婆?”
翠竹一语道破,倒是让卢清吟吃了一惊。“又是这个老虔婆。”翠竹的脸色十分难看,她垂首沉吟片刻,伸手帮卢清吟扶着苏浅尘,道:“先进来,我们再想办法。”
《河汉清浅》澹台玉凉 ˇ恩仇纠葛ˇ 最新更新:20111127 08:11:46
翠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脸色严峻,半晌才道:“八小姐别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若是他都束手无策,那即便教主回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她此言一出,屋里另一名女子急道:“姐姐,这……这恐怕不妥……”
卢清吟稍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翠烟姐姐,是否这位高人有何不便?”
翠烟没有回答,又看了看翠竹。翠竹略微沉吟,道:“顾不得那么多。教主同八小姐什么样的交情,再说教主将山阴教中事务全权交给我,教主一日未归,教中便一日我说了算。”
她说着不再理睬翠烟的异样眼神,示意卢清吟带苏浅尘跟她走。卢清吟心中惴惴不安,若是换了平时,她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