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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慕苏看了看四周,念出最先瞧见的几个大字:“我在港洋百货附近。”
等待宁双牧的时间间隙里,谢慕苏回忆着她和宁双牧在一起的事。想完了,她又对林初戈口中的“他”好奇起来,初戈这般完美的女人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达毅这种毛躁鲁莽型的绝不可能,而花花公子陆江引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人——虽然宁双牧打包票担保说他很纯情,但谢慕苏从小就听母亲念叨:“长着桃花眼的男人最绝情。”
“慕苏。”宁双牧的车不知何时停在她的面前,车窗徐徐降下,“上来吧。”
从上车起。谢慕苏便盯着他看,她边看边想,初戈会喜欢宁双牧这种类型的男人吗?转念一想,她自己又为何会喜欢上他这一款?她想起她刚二十岁出头时,曾在笔记本上写过理想型的男人,所列出的条条框框不亚于网路上炒得沸沸扬扬的“男神十大标准”。
仔细想想,那些条件他基本上都满足。比方说帅气、温柔、体贴、沉稳、不缺钱、有内涵、待她好,她盯着他的脸出神,她感到些许迷惑,莫非她会喜欢上他只是因为他正好满足她幻想中的那一类男人?这一瞬间,她自己也无法确定她爱的到底是她理想中的男人,还是他。
“好看吗?”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
“好看。”她却收回了视线。
车内的气氛冷了下来,也许是心虚,她放柔声音说:“我记得几个月前,也是这个点儿,你突然开车停在了我的眼前。”
那时候,他好像刚从宁宅回来,满肚子郁气在看到她时凭空消失。宁双牧笑道:“我的眼睛一看到你,手脚便不由自主地驱车开向你,跟中了魔似的。”
“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她近乎叹息地说。
他不语,只当是女生的小心思。目光划过国贸的铭牌,他心中一动,说:“慕苏,我们去国贸逛逛吧。”
“不要,被人拍到了怎么办?”她急忙拒绝,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去了国贸,他免不了要送自己东西,要是往后分手了她该如何处置?她猛地一惊,潜意识中自己已经打定主意要和他分手了吗?
他安抚道:“放心,没人会拍。”即使拍了也无所谓,他想,只要不乱写通稿,怎么拍都行,省得他总愁没有机会告诉宁靖元和宁老太爷。
她“嗯”了声,低着头害怕眼睛毒辣心细如发的他会窥出她的心思。
他拥着她往六楼去,国贸的六楼是珠宝首饰的专场。他的目光掠过翡翠,掠过玛瑙,掠过钻戒,掠过水晶项链,然后停在一款样式老旧的金手镯上。他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对母亲的印象仅限于外祖母家的相册。梳着两根麻花辫的母亲打扮得极为淳朴,唯有手腕上的金手镯闪闪发亮。
谢慕苏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玻璃柜中的手镯,她自然不知道其中的渊源,只觉得,丑。又丑又土,还是暴发户专用的金,她想起还是小模特时,参加聚会若是谁戴了金戒指金项链,免不了会被人在背后嘲弄一番。
上帝果然是平等的,她想,他太完美了所以审美必然要差上许多。她刚在心里赞同完自己的想法,又想,这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吗?她瞅瞅西装革履的宁双牧,他的品位应该不至于这么差吧。
谁知,下一秒,宁双牧便叫导购小姐打开玻璃柜把金手镯取了出来。谢慕苏怔忡地看着笑得花一样甜的导购小姐将金手镯递给宁双牧,又眼睁睁地看着宁双牧把金手镯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她暗自咬牙,要是往后他们真的分手了,第一个要扔的就是这手镯。
宁双牧牵起她的手,端详了片刻,很是满意。他转头,从怀里掏出一张卡来,干脆利落地结账,整个过程中完全没有征询谢慕苏的意见。
人前,谢慕苏再不满再生气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她忍气吞声,上了车,快速地摘了手镯,放在他的手掌上,说:“丑死了,不要。”
她直言难看,宁双牧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攥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戴上镯子:“丑也要戴。”
强硬的态度惹恼了谢慕苏,她皱着眉说:“宁双牧,送给我的东西,难道我连拒绝的权利也没有?”
她居然不肯接受他送的东西,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他冷声道:“我不想吵架。”
“你以为我想吵架?”她冷笑,懒于再压抑自己的脾气,“合着在你眼里,是我无理取闹了?哪一次不是你自作主张要帮我或者送东西给我?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他的脸色极为阴沉,安静地凝视着她的怒容,她的杏眼氲着一层怒意,他在心底叹了口气,缓和脸色说:“我们不要因为一个手镯而吵架好不好?”
她别开脸,默不作声。
他无奈地笑着将她搂进怀中:“我第一次送你东西,你再嫌弃也给我一点面子,嗯?”
她在他怀中点点头,心中想,她以为她喜欢他,所以哪怕他擅自帮她,令她自尊心受挫,她也可以忍受可以不计较,想不到,吐出了刚才的那一番话,她居然有种泄愤的快感。这才是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吧,她无法爱他爱到不顾自己,她无法软成一滩泥,为他低到尘埃去。她和她的母亲一样,胸腔里的一颗心长满了刺,开不出花来。
不知怎么的,她的眼眶酸胀起来,她想哭。她竭力稳住气息,不想被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她示意般地动了动,他会意,松手放开了她。
她的心绪,他浑然不觉,低头吻了吻她:“我送你回家。”
她应了声,闭着眼靠在车窗的玻璃上。依稀记得中学时,看过一本心理学的书籍,作者的理论武断且极端,大意是,大多数家庭不幸福的人身心也不健全,是另一种精神疾病。并举了很多例子证明自己的观点。
现在想来,她,或许是不正常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父亲,您叫我回来,就是让我见这位小姐的?”宁双牧的双腿交叠,整个人窝在沙发中。半个小时前,父亲打电话急急将他召回宁宅。一进门,便看到一对夫妇和一位目测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的女孩子。
他心中有了一番计较,懒懒歪在沙发上,与宁靖元说话间,那位小姐偷看了他几眼,被他抓了个正着。顷刻间,小姑娘的脸羞得红红的,宁双牧的脸上漾出一丝笑,却道:“父亲,您再急也不能找未成年吧,这位小姐有十五岁吗?”
话一出口,客厅里的人的脸色全都黑了。宁老太爷重重地咳了一声,他用老年人特有的苍老音质说:“双牧,这位是宋家的——”
“抱歉,爷爷,我没有兴趣知道她是谁。”宁双牧淡淡地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没有提前告知你们是我不对,往后你们可以不用再为我的人生大事操心了。”
他站起身,双手兜进西裤口袋里:“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站住!”宁靖元吼道,“你给我说清楚再走!”
“我的女人您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做什么?”宁双牧脚下的步伐丝毫不停歇。
“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不三不四的女人进宁家的门,做我的儿媳妇!”好友一家的面色讪讪的,宁靖元不得不摆出父亲的架势,“小宋年纪是小了点,但也到了合法的结婚年龄,如花似玉的姑娘配给你,还委屈你了?!”
“不三不四?你的儿媳妇?”宁双牧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咀嚼着宁靖元的话,半垂着的眼眸中尽是鲜少见到的戾气,“你以为谁稀罕当你的儿媳妇?哦,对了,宋小姐稀罕,不过父亲,您这么喜欢宋小姐,大可留给您自己,用不着忍痛割爱塞给我。”
“混账东西!说的是什么话!”宁靖元抄起一尊铜鎏佛像朝男人的背影砸去。
像是背后长了双眼似的,宁双牧向左边侧了侧身,躲过飞来的佛像,佛像堪堪砸在墙上,复又在地板上滚了几滚,他撂下一屋子人,面不改色地出了宁宅。
一路驱车到醉中天。
进了自己的VIP包厢,三个男人早已等在偌大奢华的包厢中。宁双牧上前拍了拍风尘仆仆的男人的肩膀,笑着说:“严队终于舍得回来了?”
面容倦怠的男人嘴角泛着温和的笑意:“没办法,老头子担心严家在我这一辈绝后,让我回来传宗接代。”
“你们俩恶心够了没?”陆江引一脸嫌弃地从玻璃茶几底下抽出一叠报纸,“这是你和你女人在国贸招摇过市的新闻稿,行尧已经帮你压下来了。”
宁双牧接过,一目十行地看完后,真挚地说道:“谢了,行尧。”
“我记得上一次,情感大师只说了一句话,你就给了他一块地皮,怎么到我这儿,就一句‘谢了’了事?”莫行尧揶揄道,他倾身倒了杯伏特加,将利口酒杯推向桌子另一边的人。
“待会得回趟严家,就不喝了。”严清巡伸手从烟盒中摸出一根烟,点上,一面吞云吐雾一面说,“你赚够了外国佬的钱,又回岱城赚兄弟的钱了?你的钱还不够多?”
莫行尧抿了口酒,浅笑着反问:“谁会嫌钱多?”
“作为感谢,莫少入股醉中天怎么样?”宁双牧心底的阴郁一扫而光。
“入股了好让你当甩手掌柜专心泡女人吗?”陆江引不知哪来的怒气,“为什么你们追女人总要我擦屁股?!”
“谁让你没女人,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做些善事。”宁双牧将报纸扔进他的怀中。
“什么叫我没女人?!以兄弟我的姿色只要招招手就有一堆女人你信么?!”陆江引蹙着眉头,他的语气莫名其妙委屈起来,“我是想认真找个女人过日子,可就没一个看对眼的!鬼知道我以后的女朋友现在躺在谁的怀里。”
严清巡笑得双肩直颤。
莫行尧瞥了他一眼,沉声说:“既然清巡也回来了,双牧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谢小姐带给我们瞧瞧?还是你准备一直藏着掖着?”
“不是我不想。”宁双牧吐出这个五个字后,便也抽起烟来。
“怎么?”严清巡问。
宁双牧苦笑:“我感觉,在她心中我可有可无。她不需要我的帮助,也不接受我送的东西,如果不是我要求,她也不会主动联系我。在一起这么久,她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的,好像随时都会和我撇清关系。”
“女人都是这样。”莫行尧眯了眯凤眸,神情晦暗不明。
宁双牧想起莫行尧刚回来时,陆江引悄悄对他说:“你以为行尧是回来做生意的?他是回来泡妞的!”此时好友又这般无奈地开口,他的心里登时涌起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宁双牧问:“你那位也是这样?”
“她?”莫行尧冷冷地哼了一声,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她冷血无情又铁石心肠。”
陆江引翻了个白眼:“真受不了你们俩的怨夫气场。”
四人谈了一阵子,想着时候差不多了,宁双牧看了眼腕表,冲好友们微微颔首:“我还要去接人,先走了。”
他一抬手,陆江引就能猜到他要说的话,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走吧,走吧,妻奴赶紧走。”
而此刻的SLG,迎来了一位不寻常的客人。
谢慕苏波澜不惊地注视着宛如软体动物般的女人说:“张小姐,这边请。”
在谢慕苏的陪同下,张馨逛完了整间店,她有些意兴阑珊,轻启粉唇道:“你设计的衣服风格不适合我。”
“张小姐迟钝到需要逛完整间店才能得出这个结论吗?”谢慕苏平静地问。
“哎,谢慕苏你还记恨着我叫你去陪酒的事儿?”张馨兀自一笑,不等她回答,又道,“你的店接受定制吗?”
“我这人天生小肚鸡肠心胸狭隘没办法不记仇。”但有生意不做白不做,谢慕苏说,“至于定制,请问张小姐自备图纸还是全由SLG一手包办?”
“有。”张馨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张图纸。
宁双牧便是在这时大步走了进来,他目不斜视地看向谢慕苏:“慕苏,还没下班吗?”
谢慕苏摇摇头:“张小姐要定制衣服。”
张馨慵懒地倚在柜台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从宁双牧的身上溜到谢慕苏的身上,她恍然大悟般笑了笑:“原来如此。”
谢慕苏不知就里,但她肯定,宁双牧明白张馨的意思。
“张小姐,如你所见,我赶时间,能请你跟我的助理详细谈谈关于服装的布料等细节问题吗?”谢慕苏将图纸递给一旁的钱媛。
“行。”张馨打了个“OK”的手势,径自走向钱媛。
谢慕苏在两道动听的女声中,与宁双牧一同离开SLG。
“你不想知道张馨的意思吗?”他发动了引擎。
“没兴趣。”这是真心话,她并不想知道张馨简单的一句话中包含着怎样的故事。
她的脸色淡淡的,他觑着她,俨然忘了自己在开车:“是不是在你眼中,不论我为你做了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不求回报的?”
“你在开车。”她出声提醒。
她辛苦工作了一天,实在没力气考虑其他的事,她能感觉到他的怒气,但她不认为她有错:“从头到尾我都被蒙在鼓里,也许你单方面又帮了我什么,不过既然一开始我就没有知情权,现在马后炮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
他忽然有些疲惫,好似不论他做什么,告诉她不告诉她,都会惹得她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