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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杏枝摇曳，洋洋洒洒飘落杏花雨。
柔风和着淡淡杏花香轻轻地拂过脸颊，顿觉舒爽万分，眼皮渐渐下沉，终于在不知不觉间睡沉过去。
睡梦中，青衣男子静静地站在老杏树下，身形颀长，银丝垂腰。叶言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伸出手唤道：“月辰。”
青衣男子转身，却是一张陌生俊逸的脸孔，安然闭着双目，未有一丝笑意，看不出清冷只有幽幽的哀伤。
“你是谁？”叶言轻轻地问。
“月灵。”青衣男子淡淡道。
一阵风飞过，银辉淡去，只剩轻柔如丝的声音，“月灵。”
叶言嚅了嚅嘴唇，募的惊醒过来，抹一把嘴角不禁纳闷：怎么睡着了呢，还做了一个这么莫名其妙的梦？拍拍小脸慌慌张张地拿起扫把装模作样地胡乱扫了几下，悄悄绕过大树干抬眼一看愣住。
碧波池边，青衣男子侧身而立，听到声响缓缓转过身来，银丝轻舞，俊逸无双难以描画。
叶言一惊，喃喃：“究竟是梦是真？”情不自禁朝他走去，试探着问：“你是月灵神君？”
双目轻合，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你是风音？”
“神君认识我？”叶言好奇地打量着月灵，目中疑惑之色渐浓，月灵君为何一直闭着眼睛，难道他？心头忽的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他看不见？！心头愁绪顿涌，看着他一瞬间竟有些失了神。
“玉衡上仙已传书信给我。”月灵转过身沿着碧波池朝揽月亭缓步走去。
叶言看着迎风荡漾的池水微微一愣，将扫把一丢下意识地冲上前去扶住他的手臂，“跟我走。”
月灵愣，睫毛轻轻一颤，“眼睛看不见心却看得见，一个人无妨。”语毕，抽出手臂朝叶言微一颔首，慢慢地走向揽月亭。
叶言呆呆地站着突然间觉得让神君笑一笑的任务异常艰巨，总觉得他心头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想要让他开口笑首先要将他心头的这层阴霾撕去，只是这层阴霾究竟从何而起呢？莫非是与月辰君有关？
“神君。”乐琴仙子盈盈一拜，“万朝圣宴上演奏的曲目已选定。”
月灵点点头，淡淡开口道：“风音初到司音坊，可对她进行过考教？”
乐琴仙子转头朝老杏树看去，见叶言一边扫地一边正偷偷往揽月亭张望，一触到她的目光便垂下头去，不由的轻轻一笑，“风音年纪虽幼却是知书达礼，这半月下来一直很认真地打扫司音坊，好生调教必定有所成。”
“如此便有劳乐琴了。”月灵抬手示意乐琴退下，却又在她转身之际忽的叫住了她像是记起了一事，“你与风音说一下，今后不必再清扫碧杏园中的落英。”
“是。”乐琴半蹲行了一礼垂首退出揽月亭往老杏树走去。
叶言停住动作，见乐琴仙子正朝她走去不由的开始紧张，是不是刚才偷懒被发现了？回头看看老杏树下搁着的水桶踌躇着究竟要不要拎着水桶逃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弃逃跑的念头，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她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笑嘻嘻地抓了抓脑袋，“仙子今日怎的有空过来看我扫地啊？”
乐琴仙子轻轻一笑，“神君说了今日开始不用再扫碧杏园中的落英。”
咦！叶言一愣，心里直呼“万岁”，月灵神君真是好人呐！比杏花大仙好多了，当初去求她不要再开花，谁知她说神君喜爱杏花，开了三万年习惯了已经忘记如何不开花，差点没把叶言噎死。这下可好，神君一发话噼里啪啦再也找不到理由让咱打扫这些扫不尽的杏花瓣了。
乐琴仙子见她扯着嘴角想笑却又竭力忍住笑意的模样忍俊不禁，轻道：“不过神君说了要考教你呢。”
什么？考，考教？！叶言浑身一怔，怨念万分，玉衡大叔啊玉衡大叔，看吧好好的推荐就推荐干嘛要说咱精通乐理呢？这下可好，考教来了，给大叔丢脸的时刻也来到了！
乐琴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她，“不必紧张，我初入司音坊时也是经过考教的。”
你们是精通乐理，我可是滥竽充数，还想浑水摸鱼混个“文凭”岂料司音坊竟也有考教制度！叶言暗呼“完蛋了完蛋了”，转头往揽月亭看看见月灵神君已离去，忙转着眼珠问道：“仙子初入司音坊时考的是什么？”
乐琴轻轻一笑，“我是古琴考的自然是古琴奏乐，好生准备一下明日神君便要考教你了。”语毕，摸摸叶言脑袋转身离去。
一盆冰水从天而降将叶言淋了个透心凉，她呆呆地站着竟想到了偷偷逃回万花谷去，虽然万花谷有朵变色小茶花老是针对自己，可那边起码自由自在偶尔翘个课也无妨。
“小狗不会想逃跑吧？”杏花仙的声音诡异地响起。
叶言吓得一个哆嗦，捡起掉在地上的扫把，靠上树干低声道：“大仙能不能把我变成一根会弹琴的狗尾巴草？啥琴都成。”
杏花仙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挑了挑眉看她，“弹棉花成不？老身活了三万年有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就是神君如此精通乐理，为何老身一点都未感染到！不会变。”
叶言彻底心凉，弹棉花还不如敲碗呢！对，可以敲碗呀。她眼前募的一亮，以前做人的时候吃完饭老爱东敲敲西敲敲，竟也有那么点意思，可以试一试。
“大仙不会变会弹琴的狗尾巴草，那变碗筷总会吧？”叶言目光炯炯地看她，满脸期待。
杏花仙一愣，心道：这小妖变碗筷作甚？莫不是想要用碗筷敲出一首曲子来？有趣，确实有趣！便助你一臂之力看看你究竟能让老身如何吃惊。
叶言笑眯眯地收起地上十只大小不一的瓷碗与一双象牙筷，轻轻敲一下，心道：咱不会弹琴不会弹棉花可是会敲碗，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来自人类的智慧结晶！
“大仙这几日可一定要留在司音坊啊，万一这些碗不行还得劳烦大仙再帮小妖变一些出来。”叶言抱住树干蹭一蹭，“小妖定会努力让神君展颜一笑的。”
树干一阵剧烈晃动，杏花仙笑得花枝招颤，“老身最怕痒了！小狗莫要再蹭。”
叶言惊，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坏笑：等咱得了三千年灵力能变出狗尾巴草的时候好好地孝敬一下杏花大仙。想着忙收起碗筷，探出脑袋侦查一番悄悄潜回房间去，“大仙小妖先走了！”
第一卷【在水一方】 第三十一章 敲碗
子时，司音坊仙乐阁。
一道娇小的人影一晃而过，鬼鬼祟祟往碧杏园摸去，不时的回头看一看后边的情况。
“大仙，杏花大仙？”叶言轻轻敲一敲老杏树。
半天，没有反应。
“不是吧，说好了不走的，这么不讲义气啊！”她极端郁闷地咕哝一句，又使劲敲了敲树干。
还是没有反应。
脑袋登时耷拉下来，叶言无精打采的正欲折回仙乐阁想办法，眼珠一转忽的记起一事，捋起袖子嘿嘿坏笑着靠近老杏树，抬起手呵一口气轻轻地开始挠树干。
夜，静悄悄的。
月光下，一个人影紧贴着树干不停地蹭动无比诡异。
终于，园中响起了一串压抑的笑声，“小，小狗不睡觉跑来挠老身的痒做什么！”
叶言笑眯眯地缩回手，一脸奸计得逞的坏笑，“劳烦大仙再帮我变几只大碗，要脸盆一样大那种。”
杏花仙无奈地叹一声气，才半个晚上这株狗尾巴草来来回回便跑了不下十趟，着实佩服她的韧性却也被她扰了半夜清梦，思量片刻决定把各种尺寸的碗都给她弄来，免得她再来缠人。
杏枝微微颤动起来，杏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到地上却成了一只只大小不一的瓷碗，密密麻麻摆满了整个碧杏园。
“太多了太多了！”叶言抽一抽嘴角，整这么多碗出来叫我怎么搬回房间去！
“小狗慢慢挑，老身会周公去也！”杏花仙打个大大的哈欠瞬时隐没下去。
“大仙，大仙不要走哇！”叶言一把抱住树干使劲蹭了蹭，直到大腿开始发烫发痒见老杏树依旧没有反应终于不情不愿地放弃。
她转身看去但见大大小小的盆碗在月光下泛起清冷白光将整个碧杏园照得分外亮堂。
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到子时，若是被噼里啪啦发现就死定了，定会变成她整我的把柄！怎么办？逃呗！叶言抬起手擦去额头冷汗，慌忙躲到杏树背后探出脑袋往仙乐阁张望，见那边没有动静略微舒了口气，取下插在发髻上的象牙筷子蹲下身开始敲瓷碗。
她一边轻轻地敲着碗一边认真地挑选，终于选中五只大小不一的瓷碗叠到一起捧入怀中，蹑手蹑脚地往仙乐阁摸去。
一阵风飞过，身后满地瓷碗刹那间化成片片杏花瓣散去，清香犹存。
叶言回到房中将碗轻轻地搁到地上，贴上墙凝神屏息静静听了会儿，长吁了口气：看来已经到子时，仙子们应该变回到了乐器的模样，到寅时才能再化形变回仙子，杏花大仙说的果真不假！
几天前与杏花大仙闲聊时无意中说起这件事，叶言那个激动，心想着等子时一到噼里啪啦变回琵琶，爱怎么整她都行了！岂料杏花大仙竟像是她肚里蛔虫一般把她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的，似笑非笑地告诉她：既已飞升为上仙自然有仙气护体，岂容你一根狗尾巴草暗算。
叶言彻底泄气，自那以后她便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月灵君身上，每天晚上睡觉前都绞尽脑汁想笑话，常常笑着想着，想着笑着，不知不觉睡沉过去。
她摇摇头轻叹一声，拿起象牙筷子敲一敲碗，自言自语：“初步判定月灵君为笑神经严重损伤，先前准备好的笑话估计火力还不够猛，得再准备些猛料以防万无一失。”
窗外夜色淡去，东方初露鱼肚白。
照例响起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叶言猛地惊醒过来，抹去嘴角口水，摇摇晃晃地往门口撞去。
不用看也知站在门口的必定是噼里啪啦，叶言举起手咧嘴一笑，“琵琶仙子早！”
“辰时神君便要考教你，卯时之前将园子打扫干净。”琵琶仙子笑眯眯地看她，破天荒地竟是一个好脸色。
叶言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尚且沉浸在睡梦中，偷偷地捏一捏屁股，疼！
琵琶仙子嫣然一笑，姗姗离去。
待睡意散去，叶言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琵琶仙子会给她好脸色，“噼里啪啦是等着辰时考教时看我的笑话呢！”
叶言轻轻哼了声，笑眯眯地舀起一勺泉水淋到君子兰叶上，“若是通不过考教那是你们不识货，本狗尾巴草大仙大不了回万花谷继续逍遥去！”
浇完兰花，擦完屋檐，扫完地终于熬到了辰时。
当叶言将大小不一的二十只瓷碗搬到揽月亭时着实让众仙吃了不小的一惊。
“风音莫非想用碗筷凑乐？”乐笛仙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摆弄这些瓷碗。
“碗筷？”轻合的双目微微一颤，月灵君侧过头倾听。
琵琶仙子略微吃惊地看着她手中的象牙筷，见叶言抬起头看她慌忙将视线移开轻嗤了声，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叶言懒懒地睨她一眼，将二十只瓷碗摆到地上排成四行，笑眯眯地朝乐琴仙子点了点头。
乐琴仙子浅浅一笑，“既已准备好便开始吧。”
“是。”叶言仔细回想一遍敲碗的顺序，取下插在发髻中的象牙筷，专注地敲起了碗。
高高低低的声音间隔着传出，时而快时而慢，时而如山涧溪流，时而如水珠落玉盘，虽无章法可循却也自成一种韵律。
一曲完毕，众仙皆惊。
叶言悬着一颗心细细地观察着月灵君的神情，其实她也不知刚才敲出的算不算的上是一首曲子，完全是在放开一搏，昨晚本想敲出一首歌曲却发觉在短短几个时辰内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只得硬着头皮勉强拼出一首她认为还算有点像曲子的“曲子”搏上一搏。
月灵君静静地坐着，俊逸的面容看不出一丝特殊的表情，许久，才淡淡地开口道：“明日起便由乐琴教你识曲谱。”
叶言愣，直到乐琴仙子拉着她行礼时方才反应过来她已通过了考教，心头登时雀跃万分：“玉衡大叔咱总算替你保住了面子！”
蛾眉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琵琶仙子皮笑肉不笑地看她，“恭喜风音妹妹通过考教，今日起便是一家人了，有事尽管说不必拘礼。”
“谁跟你个噼里啪啦是一家人，今日通过考教还不知你会怎样变着法子整我呢！本大仙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神君展颜一笑然后拿了三千年灵力蹂躏你一番再回万花谷逍遥自在去！”叶言一边想一边笑眯眯地朝月灵君拜了一拜，“小妖谢过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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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在水一方】 第三十二章 飞来狗屎运
***中天，灵云阁***
神帝临窗而坐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修眉紧锁专注地凝视着面前三脚檀木桌上那只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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