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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看看天,对苏培盛道:“去替你李主子给福晋说一声。”
苏培盛领命而去,他拉着她回屋。玉瓶和玉朝等人正在整理她买回来的东西,吃食一类放到一旁,余下的倒都是玩器玩物。
李薇也不知道自己买了多少,摆出来一看笔墨纸砚最多,特别是砚台。
两人对坐一样样由玉瓶等人打开看,其中一个最败家的是以十二生肖为主题的十二个砚台。李薇现在看到都想晕倒了,当时她真是抽风才会买这么一套。
这么多砚台谁使得完?
四爷看她那后悔的样子,好笑的拿起一个奔马的砚台端详,半天点头道:“是好东西,不算亏了。”说着把那个放下,又捡出猪、鼠、牛、龙、鸡、狗,然后把狗的那个推给她,笑道:“你以后就用它吧。”
李薇拿着那个很像百福的小狮子狗滚绣球的砚台,看看他手边的,问:“你想把这些给孩子们?可是差两个吧?弘昐和三格格都属龙,三阿哥跟你一样属马。”
四爷道:“龙给弘昐,我另选一个砚台给三格格。马这个给三阿哥,难不成爷还要跟儿子抢东西?”
他拿了雄鸡报晓的砚台进了东侧间,放在四阿哥的枕旁。
收拾了礼物,李薇才给他讲起十三爷府的事。四爷无可无不可的听着,叫素素去一趟叫十三那边知道他的意思就行了。福晋亲去就不是他当哥哥的态度了,素素的身份正好,亲近的味道也有了。
十三的病也差不多该好了。
果然在李薇去过十三爷府后不到五日,十三爷就痊愈了。当天就来四贝勒府谢谢哥哥的关心。
四爷特意叫膳房准备了家常小菜,还叫弘昐和三阿哥来做陪,通家之好的模样十足。十三也待子侄十分亲热,用了午膳也不忙告辞,下午还陪着弘昐和三阿哥一起练布库、骑马、射箭。
之后兄弟两人又是一番深谈,十三几次做出有心事不敢说的样子,四爷就是抻着他不问,等他自己吐实。
他也好奇,两次南巡十三到底发现了什么?怎么就把他吓成这样?
没有留下用晚膳,十三就告辞了。四爷亲自送到大门外,目送他远去。心道,下回十三差不多就该告诉他了。
不等十三下次再来,皇上旨意,急叫太子和十三去塞外。两人匆匆而去,留给京中不知多少猜测。
九月初,皇驾回京。
过了两天,十三脸色苍白的再到四贝勒府,进了书房等苏培盛退出去,他就捂住脸哽咽起来。
四爷见他满面仓惶,人看着瘦得都脱了形,扶住他道:“十三,十三!不许哭!”
他一声断喝,喝住了泪如雨下的十三爷。
四爷塞了一条手帕给他,喝斥道:“瞧瞧你的样子!哪还有一点像大清的巴图鲁!”
十三爷胡乱擦了鼻涕泪,哆嗦着嘴唇道:“四哥……皇上给我妹妹指婚了……十三妹和十五妹都指了……”
四爷还没有听说这个消息,闻言也无话可说了。
十三公主年十八,是该指婚了。可十五公主才年十四,这时指实在是有些早了。看十三的样子,只怕是两个都指到蒙古了。
十三的眼泪根本止不住,一会儿手帕就湿透了,他整个人都像快散架般:“皇上叫我去……我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跟我说妹妹要嫁人了……我猜到十三妹和十五妹有一个必要抚蒙古的,但想着至少能留下一个……十五妹才十四啊!!她才十四啊!”
他恨得跺脚,四爷用力按住他的肩,喝道:“十三!噤声!”
十三早就失去理智了,他自己,他的妹妹们,他全都保不住。他抓住四爷的手,语无论次道:“四哥……四哥,我怕!我真的怕!弟弟真的怕!额娘没了,我出了宫,妹妹叫别人养着,我护不住她们!我连进宫都难,没母妃,我进去连个请安的人都没有……”
他猛然冲口而出:“皇上……皇上把太子关在行宫……叫我看着他……”他目眦欲裂,四爷却叫他这句话惊得心差点从喉咙口跳出来,他捂住十三的嘴,严厉道:“闭嘴!十三!你疯魔了!”
说完这句话,十三像被抽了骨头般瘫在椅子上。四爷放开他,两兄弟站在寂静的书房里,竟然谁也说不出一句话。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十三惊醒过来。他刚才一时冲动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他本来只是想暗示一二,或者说得隐晦些,不该如此直白。四哥从刚才就一直背对他,可见也是被他的话吓着了。
十三双手使劲搓了搓脸,起身道:“弟弟打扰得久了,这就告辞,日后再来找哥哥喝酒。”
四爷仿佛半天才反应过来,慢吞吞的嗯了声。
十三往外走,打开门,苏培盛早就叫人都闪远了,见门打开才小跑着赶过来侍候。
四爷此时回身,一脸平静的说:“十三,有空多来哥哥这里坐坐。小时候我还教过你算术,如今……也就跟自家兄弟能好好喝两杯了。”
十三死寂的双眼陡然冒出亮光了!他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
苏培盛送着十三出去,四爷一脸木然的望着他们渐渐的背影。
他僵硬的站了一会儿,才缓缓迈步往外走。张德胜悄悄跟着侍候,见四爷一路往东小院去。
到了东小院,里面的人正热闹着。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因为十三爷刚才过来,四爷就叫弘昐和三阿哥回来用膳。
李薇正跟三阿哥商量:“你今天吃肉,明天就不能吃,只能隔一天吃一次。”这孩子别的不像她,偏偏爱吃烤羊肉串这点特别像,就连体质也完全继承了她,只要吃油炸烧烤的东西必定要上火。上次她要李家厨子做油臭炸豆腐,洒了厚厚的孜然和辣椒面,还有香菜碎,叫他看见跟着吃了一碗,结果第二天嘴里就起泡了。
三阿哥不依道:“额娘你上回明明说吃肉没事,只要多吃菜。”他讨价还价,举起两根手指:“我吃两份青菜还不行吗?”
李薇:“你本来就爱吃青菜,别想糊弄你额娘。”这孩子就没不爱吃的,一点都不挑嘴。
三阿哥抱着她的胳膊扭来扭去,别提多可爱了!
她享受了好一会儿儿子撒娇的乐趣,还是很残酷的拒绝了他。
“额娘你不疼我了。”三阿哥使出杀手锏。
李薇一听这个就没辙了,“胡说,额娘最疼你了。”抱住这小子的大脑袋在脑门上响亮的亲一口,服软道:“这样吧,每顿只许吃半份,许你每天都吃。”
到底是一天吃一整份烤肉(十串),隔天不吃好,还是每天吃五串好?
三阿哥陷入了艰难的选择中。
周围一圈人都在看着他笑,二格格和弘昐这对兄姐最坏,一个说一口气吃十串才过瘾,一个说五串是少点,可每天都能吃到啊。
李薇还在旁边催他快做决定,三阿哥被他们三个都绕糊涂了,一眼看到门口的四爷,欢呼着扑过去喊:“阿玛!阿玛快来帮我!”
四爷拍拍他的小脑袋,牵着他进来轻轻埋怨她道:“怎么就是喜欢逗儿子?”
李薇被三阿哥认真的小模样逗乐了,见此终于起了一点点的愧疚,道:“那就还按我说的,隔一天吃一次。”
“不行!”三阿哥抱着四爷的胳膊说:“我要每天都吃……五串就好。”他委屈不甘的样子叫屋里的人都笑了。
四爷也露出一丝微笑来,弯腰道:“今天阿玛来,不算,阿玛许你吃十串。”
三阿哥欢呼得蹦起来:“太棒了!!!”
127、人皆有私 。。。
正院东侧间;福晋正在读书。
朝中每年都会刊发新书,四爷都会拿回来放到书房里。弘晖在上书房的先生也最爱讲解里面的文章。
福晋现在抄经抄得少了;漫长的白日无法消磨;李氏爱听戏,格格们爱互相斗嘴;她也只好拿弘晖带回来的书看看了。
除此外,一府的衣食住行这等小事都由嬷嬷们代劳,她只需要偶尔过问。
孩子们虽多;但弘晖进了宫,十天才回来一次。大格格与三格格从不多事,二格格与弘昐兄弟更有李氏操心;她略伸伸手就叫人侧目。
而且大格格经过当年奶娘与嬷嬷的事后,宋氏也挪到远处的院子去;与两个女孩也难得一见,大格格就把三格格身边的事都接了过去。
福晋有时也难免唏嘘感叹。当年因为她的疏忽,宋氏的大胆,倒成就了大格格如今的刚强性格。虽然四爷一直不打算把大格格指出去,为此更是一直要她装病。可大格格却在私底下与嬷嬷商量,她愿意远嫁蒙古,只求能将三格格留在京里。
有时候在困境面前,人是不得不立起来的。
大格格如此,福晋自己也是如此。
一本书字斟句酌的慢慢品读,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用过午膳,石榴叫人收了膳桌,过来悄悄道:“膳房那边最近日日跟钮钴禄氏过不去,不但饭菜都是冷的,最近更是份例都少了。”
在阿哥所时,福晋还年轻面嫩,对宋氏与李氏管束都不严。何况阿哥所各处院子都不设小厨房,叫膳统一到大厨房去。她进门晚,宋氏、李氏两人都习惯了自己叫膳,她来了之后也没改掉这个习惯。
后来一是看在四爷面上,二是想到她们两人都是侍候四爷的老人,比她进门还早,多少留几分面子是应该的。
进府后,李氏不消去说,四爷捧着护着。宋氏乖顺,武氏虽有反骨,无奈宠爱有限。等耿氏和汪氏进府,府里的规矩已经有了。后院膳房也早定了规矩,除主子们外,格格们的饭食定好份例,鸡鸭鱼肉,米面蔬菜,一样样都分好,没有点膳挑食一说。
若是哪个格格手里宽裕,想吃点别的,自己掏银子求膳房的人做。
钮钴禄这等身份,半大不大算个主子,可上无宠爱,下无依靠,膳房的卡她的份例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福晋想起她刚进府时,后院几乎叫四爷安排的四位嬷嬷把持。后院膳房管着后院所有主子、下人的吃食用度,每日流水数目惊人。她不知道李氏在前院叫膳,稀里糊涂的就叫他们蒙混过去,等她收拢过来,才发现之前的账也不好查问了。
当时李氏虽然只是个格格,却是后院三位主子中最有宠的一个,跟现在的钮钴禄等人不可等同。
想起当时膳房主管的嘴脸,福晋仍然心中憋闷。
如今虽然算是有规矩了,可对着格格们,她能用铁血手腕,对着上上下下一府的下人,她却只能怀柔,有时不得不睁一眼闭一眼,免得叫人传出坏名声来。
不管家,不知道管家的苦。
福晋后来也是不得不想通的。这是四爷的府,他定的人,他不叫她多管,亏也是亏了他的银子。反正又不少她与弘晖的,她何苦替他操心还落不着好?
谁不乐意当个菩萨叫人说好话?
何况人皆有私心,皇上还禁不住贪官污吏呢。
说服自己后,福晋也放开了些,此时听到石榴的话也只是微微点头。见这丫头一脸失望的出去,她心中冷笑。个个都拿她当傻子哄不成?她要是真顺了这丫头的意去责问膳房总管,受人埋怨的是她,钮钴禄感激的却是石榴。
就算她真是个傻子,过了这些年也该受够教训了。
石榴出去后不久,庄嬷嬷进来。这老货小心翼翼的跪在脚榻上,拿起美人捶给她捶腿。她闭目小睡一觉,起来后见庄嬷嬷还是跪得笔直,手上不轻不重一下下捶得好极了。
这份本事实在叫她惊讶。
如今想想,这群下人不说是过江龙,至少也是镇山的猴子。她托福在投了个好胎,论起心计本事,未必就能稳压他们一头。
见她醒来,庄嬷嬷赶紧起身扶她靠坐在迎枕上,再捧来一碗热茶给她漱口。
福晋吐掉漱口水,接过第二碗茶,对她道:“你去开我的箱子,上次我做衣服剩下的那半匹藕紫的松江缎拿去给钮钴禄氏吧。还有上年的钗,我记得有两个颜色旧了,说要送去炸一炸,也别折腾了,一起给她拿过去。”
庄嬷嬷接过她的茶碗,陪笑道:“主子这是……”
福晋懒得看她装傻,直接道:“主子爷如今忙着正事,冷落了这孩子,我看她人小小的,在家也是阿玛额娘手心里的宝,不能叫她进府了还委屈。你却了多替我宽慰她两句,就说等我闲了,叫她过来玩。”
庄嬷嬷领命而去,下午耿氏就来请安了,手里捧着她新绣的一叠帕子。
福晋与她一上一下对坐着,细细翻看帕子,笑道:“你的手实在是巧。上回你给我绣的那扇屏风,咱们主子爷瞧见了也说好呢。”
耿氏微微红了脸,既期待又胆怯的问:“若是主子爷瞧着好,奴才正绣着一幅奔马图,想着今年主子爷生辰时能做贺礼。”
福晋都感叹,这耿氏实在是聪明,话都给她说到明处,也不像宋氏似的在她面前从来不敢表现出想要亲近四爷。若不是身份上略差钮钴禄一筹,她还真打算捧她一把。
话虽如此,命数这东西也是不好说。谁又知道耿氏日后如何呢?
福晋就道:“你有这个心就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