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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从成嫔到七爷全都是小心谨慎不爱出风头的人。
纳喇氏也不是很有主意的人,于是永和宫大嬷嬷说叫她去看孩子,她对李薇屈屈膝就去了。
唯一的盟友是个靠不住的家伙,而且已经投敌远去,李薇只好勇敢的去见德妃了。说起来她嫁给四爷这么长时间,跟德妃面对面说话的次数却连一只手都数不满。
印象中德妃不是个和煦的人,虽然每次说话待她也算和气,但就是没有那种‘我喜欢全世界,我爱人类’的感觉。
更像是‘我不喜欢有人惹事’这种感觉。
貌似从外人看四爷的印象,这对母子真是惊人的相似啊。
反正都不够平易近人。身上就没点‘亲切’这个技能点。
进了永和宫正殿,永和宫大嬷嬷领着她溜着边走,叫李薇体会了一把从宫女的角度看主子是什么感受。
在阿哥所时住的也是小院,没什么感觉,就是一眼望去除了盆栽瞧不见一点花花草草。要看花草只能去御花园。都说现代是钢铁水泥的城市,紫禁城就是砖木的城市。
她从角落里看,就觉得永和宫宫殿里其实大半都是昏暗的,只有德妃与成嫔和福晋们坐着的地方点了好多灯,照得那一块亮堂堂的。虽然外面还是白天,太阳还很大,但宫殿深阔,大冬日殿门挂着棉帘子,为了挡风还摆了架屏风。
于是一丝阳光也照不进来。
而殿里就像已经是晚上了,会失去时间感。就像从电影院里突然走到外面一样。
等走到四福晋身后时,她陡然松了口气,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刚才沿路走过的地方其实都站着侍候的宫女,以前李薇从来没注意过她们,就觉得她们应该在那里。
只是这一刻的感受就叫她不寒而栗。
在殿角时真有种宫女(包括她)都不算人,烛光中央的主子们才是鲜活的人。
而站在这里,又觉得后面的宫女们正阴冷的盯着她。
李薇打了个寒战。
不知道德妃叫她来干什么?悄悄把她截回来,还不说原因。她看向德妃,正好见领她进来的嬷嬷正伏在德妃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德妃向她望来,微微一笑,真有破冰春绽的感觉。
果然平常不笑也不温柔的人一温柔起来才叫人震惊。李薇想起四爷对她撒娇说软话时的样子,深深的感觉这对母子果然很像。
德妃冲她招招手,她从福晋身后过去,跪在右侧的位置,磕头道:“奴才给娘娘请安。”
听头顶上德妃笑道:“起吧。”
一个宫女上前轻柔的扶她起来,引她上前。
与德妃坐得最近的是成嫔,她打量了李薇几眼,笑着对德妃道:“娘娘身边的人都带着灵气,这孩子好像就是娘娘指给四贝勒的吧?”
李薇站在宫女要她站的地方垂头做恭顺状,宫女把她扶到这里就退下了。
德妃对成嫔道:“当年我没亲见过,是听储秀宫的戴姑姑说这个孩子好,想着老四身边少个侍候的就指过去了。”言罢才对站了一会儿桩的李薇再次招招手。
李薇再上前一步,微欠身,德妃真·亲切和蔼的看着她,说:“这些年你侍候老四也算有功了,去年又得了个四阿哥。”说完对后面一招手,过来一个宫女,手中捧着个托盘。
德妃指着那托盘道:“这是我早年戴的,现在不合适了,你拿去玩吧。”
宫女上前,掀开托盘上盖着的红布,下面是一个绝对以沉死人为目的的金梳,成人手掌宽长,一看就是实金打造,是金雀衔花的造型,不是凤或鸾,因为没有拖长的尾羽和额冠。花枝垂下,有叶有花,花芯上镶了两颗还算透亮的红宝石,都有手指肚大小,颜色发乌。
的确是好东西,但太沉,单戴在发髻是不可能的,谁的发髻也不可能坠得住这么沉的发梳。戴它就必须戴旗头了旗头也很沉。
所以一见,李薇就觉得头皮隐隐发疼。因为是娘娘赏的,她最好尽快戴出来给娘娘瞧瞧。屈指一算,最近的进宫日子是过年。
还好,还有两个月。
李薇跪下谢恩,捧着托盘退下。
她进来就说了两句话‘给娘娘请安’和‘叩谢娘娘赏赐,奴才感激不尽,一定好好侍候主子爷’。
出来后李薇忍不住吐槽,这叫娘娘想跟她说说话?
看着手中的托盘,是为了赏东西还是为了特意把她叫到面前赏东西?
虽然她的脑子不太中用,但还是领会到了一点点德妃的意思。
把她叫到面前是重点,赏东西只是个结尾。就是不明白叫她过去,是冲她,还是冲四爷?还是冲其他什么人?
永和宫正殿里,福晋从刚才李氏进来就提起了心,等娘娘突然赏了她东西,她突然就觉得脸上热辣辣的。
侧福晋得赏,她却没有。
娘娘这是在训斥她?
福晋把最近的事在心里过了一遍,最后想到了大格格今天没来的事。虽然孩子们上前请安时,娘娘只是扫了一眼一句话没说。
二格格前段时间告病,大格格却拖了两天,昨天才病了。所以四爷就没特意为她递话,而是叫她今天来的时候跟娘娘提一句就行了。
看来,娘娘是不满了。
福晋想找机会把事情圆回来,可娘娘与成嫔、十四福晋等人说得热闹,没有把话题往孩子身上拐。福晋甚至想要是能说个‘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就能顺口把大格格也着凉生病的事给也了。
可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她正着急,永和宫的人传了什么话进来,一个嬷嬷对娘娘说了几句,娘娘就看向她。
福晋下意识的挺直背,微微往前倾身。
德妃笑道:“正好我这里有东西要给惠妃,那边叫你过去,你就去一趟吧。”
惠妃?
福晋稀里糊涂的叫人领走了。
德妃见她那副呆呆的样子,对成嫔微微叹了口气。成嫔笑道:“小辈们都年轻,等大了就好了。”
德妃叹道:“你这是拿话哄我呢。这人要是不开窍,那是能照着一辈子去的。要是能开窍早开了。”
不到六点,膳房就把今天的晚膳送来了。七点刚过十分就放起了焰火,李薇听到外面的响炮声,扭头看到灿烂的焰火在漆黑的天幕上炸响,还怀疑的看了看怀表,以为是它坏掉了
小孩子们才不管时间,他们已经习惯了看到焰火就放下筷子跑到永和宫庭院中看焰火去。
前面十炮都是大焰火,每放一个都能引来小孩子们的惊呼。宫女太监和小妃嫔们也都站在院子里,人人都仰着脸朝天上看。
德妃却对成嫔说:“该叫孩子们回去了。”
两个久居深宫的女人对这个宫廷有更深刻的认识,她们都知道数日前那次搜宫仅仅是个开始。皇上已经连表面的粉饰都顾不上了,赶在颁金节前把宫里清理了一遍。
今天的热闹只是暂时的而已。
成嫔面色沉重,在叫来七福晋嘱咐时,忍不住道:“回去跟老七说,最近天气冷,叫他注意身体,别病了。”
七福晋只当是娘娘的关心,福身道:“儿臣一定嘱咐我们爷。”
德妃发了话,李薇等人就被人以最快的速度撮出了宫。弘昐紧紧拉着三阿哥的手跟在她后面,几乎是一路小跑。李薇怕孩子们紧张,还做出握拳摆臂快跑快跑的动作,果然逗笑了弘昐和三阿哥。
四阿哥被四爷以年纪太小为由留在府里,此时李薇才庆幸。
看来宫里果然是有事。
另外,福晋也叫她忍不住在意。从刚才就见她神色不对。
到了宫门口,四爷已经在等了,一句废话没有就叫他们赶紧上车。坐到车上,她抱着三阿哥,他还不高兴,拉着她说:“额娘,今天怎么出来这么早?焰火还没看完呢。”
以前都能看两、三刻钟的,今天就看了一刻钟。
他没有表不知道时间,但他知道看得焰火没几炮!
李薇也有这种感觉,今天这节过的有点虎头蛇尾。开头好大排场热闹,后面就匆匆结束。特别是今天连四爷都出来得早了,以前他们都要等他一会儿,因为前面会喝酒灌酒。
今天他出来的这么早,是前面没喝酒?还是……前面的席也匆匆结束了?
李薇脑补了一堆九龙夺嫡的大戏,穿越了嫁四爷了还看不到现场版只能脑补,人生真是充满黑色幽默。
等回了府,弘昐和三阿哥自然是回前院书房歇息。她在车里嘱咐他们要是饿了就早点吃东西,睡觉前再吃对身体不好。
“别吃太咸的,省得夜里口渴。”她给这兄弟俩都理理衣服,拍拍他们的小脑袋说。
弘昐点头,保证道:“额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先照顾好你自己。”李薇扭头对三阿哥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有不舒服就告诉照顾你奶娘。”
三阿哥扬起小下巴说:“额娘你放心。”说完还拍着弘昐,“我会照顾好哥哥的。”
弘昐推了一下他的脑袋,说:“还照顾我?上次是谁……”
三阿哥扑上去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到了府,骡车直接从后宫进去停到了二道门处。李薇与弘昐和三阿哥在这里分手,看他们跟着苏培盛去了前院。
赵全保早提着灯笼等着了,照着二道门的门槛说:“主子留神脚下。”
深夜的后院显得没什么人气,除了提灯巡逻的太监外,连个亮处都看不到。远处灯火通明处是正院,隐约能听到传来的人声,好像很热闹。
东小院快到了,李薇却站住望着正院,她想起刚才苏培盛候在二道门等着弘昐和三阿哥。
他怎么没侍候在四爷身边?
赵全保提着灯笼:“主子?”
李薇定定的看了会儿正院的方向,才迈步往东小院去。
回了院子,换衣服洗漱过后。玉瓶过来问:“主子可要用点什么?”
李薇道:“不急,我去瞧瞧额尔赫。”
见她出去了,玉瓶赶紧跟上。等她们出去了,屋里收拾换下来的衣服首饰等物的玉盏和玉烟才松了口气,刚才主子进来就没有一点笑模样,也不说话,叫她们连大气也不敢喘。
西厢房里,二格格已经好多了,人也不咳嗽了。但天气冷还是不敢叫她出去,四爷的意思是叫孩子先养几天,看好全了没有。白大夫也没二话,李薇只剩下从善如流了。
她进来时,二格格在屋里闷得都烦了,见她就抱怨了一连串,嬷嬷只叫她喝粥,别的不许碰,就中午那会儿出去转了两圈,别的时候都不许她出门。
“额娘,叫我出去走走吧,我都闷坏了。”二格格赖在她身上不起来。
李薇拍拍她道:“这会儿天都黑了,明天白天有太阳时再出去。有胃口就好,想吃什么叫人给你做。病怕三碗饭,能吃就行。”
因为她病了特意叫回来的两个嬷嬷守在屋里,半句话也不敢说。
李主子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说要撵人走就撵,没人管得住她。四爷和福晋都不说她,叫她们也拿她没了办法。
二格格想吃鸡汤馄饨,还想吃小笼包子,李薇都应了她,叫人送来陪她一起用了一碗。
吃饱喝足后,二格格满足多了,李薇又陪她玩了会儿花牌骰子,看着时间差不多快到八点半了,才起身道:“你该睡觉了,明天额娘陪你去花园玩好不好?”
二格格拉着她的手:“额娘说话算话。”
这一病倒爱撒娇了。李薇却喜欢这样的孩子,叫丫头们侍候二格格洗漱去,她把两个嬷嬷叫到隔壁的侧间,沉下脸道:“你们只要照顾好格格的起居就好。不要叫我知道你们再拿那些规矩来吓唬格格,不然……”
她心里带火,说话自然也带出来了。
两个嬷嬷直接被她吓跪下了。
“不然,我就叫你们自己试试规矩的滋味。”
嬷嬷们的心一提,听上头的李主子轻声道:“格格饿一顿,你们饿一天。格格只能用粥,你们一家子都只能喝粥。”
等李主子出去了,嬷嬷们才互相掺扶着起来。
一个圆脸圆鼻子头的嬷嬷扶着自己的膝盖坐下,叹道:“我可有日子没跪过了……想不到没跪贝勒爷,没跪小主子,跪了侧福晋。”
像她们这等管教小主子的嬷嬷,就是见福晋也只是福一福就罢了。除了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再没跪过旁人。
另一个方脸的嬷嬷道:“快住嘴吧。咱们跪的都是主子,自己个是奴才,这膝盖能有多金贵?”
圆脸的嬷嬷抬头看她,方脸嬷嬷平静的说:“再说,你当李主子是说笑话呢?她说得出就做得到。当年她一句话,几个奶娘的孩子全抱来了。如今只有谢恩的,有哪个敢说一句不是?”
圆脸嬷嬷摇摇头又点点头,叹道:“也是我糊涂了,托生成了奴才就是一辈子的奴才,要主子的强……真是嫌命长了……”
方脸嬷嬷面色也有点不好,可她认命。上次侧福晋笑呵呵的就把她们几个全撵回家去了。只要出去一次,她就再也不想出去第二次了。她从会走路起就学怎么侍候主子,不侍候主子,她活着还有什么劲?
退一步说,日后格格大了,她们这群奶娘嬷嬷才是享福的时候。不能侍候了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