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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二格格自觉安排的非常妥当。
她这么期待的神情,叫李薇居然说不出打击她的话。
犹豫半天,李薇还是狠狠心说了,她越说,二格格的脸色越白,最后居然抓住了她的袖子,喊她:“额娘……”
二格格的嘴唇动了几下,她很想叫额娘不要去,可想着这是阿玛的要求,但她又想要是额娘求一求阿玛,说不定就可以不去了呢?
但她又觉得她这样太胆小了,直郡王大格格能抚蒙,她呢?只不过是额娘出门,叫她留在家里而已,她都害怕成这样。难道她日后成了亲,还能把额娘带着出门?
李薇也是各种不放心,但她也怀疑是不是她把孩子们护得太紧,把他们的胆子都养小了?
想像一下,在现代要是哪天说爹妈要出差一两个月,那撒欢了好吗?换成古代,要是她还小时,李文璧就已经当了官,还带着觉尔察氏上任了,老太太也跟着去享福了。她自己在家,下头四个弟弟,当家做主不要太爽。
她想了下,柔声问二格格:“额娘叫你看家,你最怕最担心的是什么?”
二格格马上说:“我怕福晋把四阿哥抱过去。”
李薇恍然大司,立刻反省,因为她的态度,叫二格格把福晋给妖魔化了。
她平静的继续问:“抱过去又怎么样?”
二格格又愣了,李薇一脸‘有这什么大不了的?’,扳着手指说:“我最多五月前肯定就回来了,三个月的时间,她能把四阿哥教得不认我这个亲额娘吗?”
“这不可能,弟弟不可能把她当额娘的。”二格格斩钉截铁的说。
“对啊,那等我回来把四阿哥领回来就行了嘛,三个月而已。就算她真能教得四阿哥不记得我了,到时我不会再把四阿哥教回来吗?”
二格格的神情放松些了。李薇微笑着继续假设:“如果她害了四阿哥,不管是害死还是害残……”
二格格的脸又白了,李薇假装没看见的继续轻描淡写道:“我还有两个年长的阿哥呢,而她只有一个弘晖。说句不客气的,她害四阿哥没一点用处,只会叫我和你两个弟弟都记恨上她。现在府里的气氛已经很紧张了,她不会再愿意雪上加霜的。”
二格格反应过来了,小脸发光的兴奋道:“我懂了,额娘,你的意思是这事没好处,或者好处不够大,所以福晋不会做!”
“得不偿失嘛。就是这个道理。”李薇笑着舒了口气,道:“所以,弘昐和三阿哥就留在前院,你和四阿哥在后院。你们两个遥相呼应,能互相照顾是最好的。”
从战略上打击福晋在二格格眼中的形象,去掉她的恐惧心后,李薇又开始引导她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尽量多假设些可能出现的情况,然后如何应对为好。
若有万一,叫弘昐的侍卫带着他赶紧走。
虽然理论上不可能,除非福晋突然叫人穿了,要把侧福晋的孩子全赶尽杀绝。但先商量好,总比到时群龙无首要强。
二格格听到这个,不解道:“为什么不是带四阿哥走?”
“他太小,急行赶路,叫侍卫一边护卫一边还要哄孩子?太浪费时间,而且不利于救援。”电影里孩子一哭引来追兵的桥段不要太多。
而且弘昐年纪最大,急行军要求的是体力,能跟上才是最重要的。
“如有万一,叫侍卫带弘昐逃走,去直隶。求人不如求已,只要能争取足够的时间,找到你们的阿玛,才能真正得救。”
除了最坏的情况以外,剩下的就多了,包括福晋送东西来啊,叫他们去吃饭啊,抱四阿哥过去住啊,种种可能。李薇与二格格从早上说到晚上,四爷回来前才停下。
李薇捧着茶碗解救干渴的喉咙,她当年找工作做自荐,毕业论文答辩,参加校辩论大会都没说过这么多话。她把当年在辩论大会上挑对方辩友的毛病,各种刁钻古怪的假设,越偏越怪的越要深挖深究的本领发挥出来了。
说得越多,二格格越放松,最后竟然像将要出征的将军那样,充满斗志的说:“额娘你放心的去吧!弟弟就交给我了!要是有人敢来欺负我和弟弟们,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种小斗士的样子还很可爱嘛。
现在冲动不怕,过几天就会冷静下来了,等再给她巩固下信心和手段,李薇也能放心出门了。
就是给二格格做过动员了,也该给弘昐也打打预防针。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表,时间已经接近五点半了。怎么今天弘昐他们还没回来?
李薇喊玉瓶叫赵全保去前面看看。
前院里,四爷正和弘昐、三阿哥一起读书。书是三十多年前的,由毛家父子一同编纂的《三国演义》。
这书摆在书房里,四爷只是偶尔翻翻。弘昐和三阿哥都各有一个书架,从他们进学起,每年的新书都摆在上头,随他们翻看。但《三国演义》出世时,弘昐还没出生呢,自然无缘此书。
后来他在四爷书架上看过,偷偷拿来看。四爷觉得此书读起来还算有些意趣,虽然是民间书生的手笔,但读一读也无害。最要紧是里面把一些斗智描写的引人入胜,叫人拍案。
弘昐到底年纪尚小,拿这种趣味大于说教的书来给他开智是再好不过的。
今日读的就是《空城记》。
读完,四爷见弘昐来回翻过看好几次,显是不忍释卷,他把书拿走,笑道:“你这囫囵吞枣的,也解不出诸葛先生的真意来,不如先回去把这一章好好琢磨了,再回来重看,必定有收获。”
这书对弘昐来说就是个甜枣,以前只能看看,趁着阿玛心情好时才能读读,最叫他难受的是阿玛还会给他讲书里的故事,说起诸葛先生与桃园结义来叫人无限向往。
这会儿,阿玛把书收起来了,他的目光就跟着书走,粘在书皮上撕都撕不下来。
阿玛推着他出门,道:“都这么晚了,你额娘肯定等急了。”
想到额娘,弘昐脚下才快了两分。但在路上,他又忍不住想起诸葛先生一计退得曹军百万兵的雄风!
167、出巡路上
二月的京城;天冷得还能冻掉人的鼻子。
皇上出巡,九城都封了,各处静街。御林军驻扎在城外;御街上从宫门口起,一直到城门口都站满了仪仗。
天还黑着;李薇裹着大斗篷靠在熏炉上打盹。现在才凌晨两点,她进宫拜年时都没这么早。四爷这会儿已经出门了;他要去宫里侍候皇上出巡;也就是说从府里出发的就她一个。
他临走前特意把她从东小院接到了前院;叫她就在书房坐着;留苏培盛在这里侍候着;到时他随李主子的车一起走,半途再撵上他就行了。
所以,这会儿李薇的头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苏培盛就守在屏风处,时刻准备着领会主子的吩咐和意识,他就犹豫一件事:离出门还早,要不要叫李主子直接躺下盹一个?
她这么都快趴熏炉上了,回头再滑下去摔着鼻子嘴哪哪的就不好了。
苏培盛脑子里呵呵呵呵的,人却是必须一动不动的杵在屏风边。四爷走前交待他的,他就不能溜个号出去吩咐点事方便下喝个茶,哪怕李主子拿他当空气呢,他都要守在这里。
李主子正眯得香呢,他心里也在转啊。你说这李主子是眼里没人吧,见了他也是先笑一笑,东小院的人见着他也是爷爷、爷爷喊得亲热。
可你要说她眼里有他吧,自打主子爷走后,还指着他对李主子说了声‘有事就叫苏培盛’,她答应得好好的,一转头一句话都不对他说,连扫都不扫他一眼。
叫苏培盛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
他复杂他的,外头的月亮渐渐沉下,太阳渐渐升起。六点时,李薇准时醒了。她昨晚虽然是八点就睡了,可憋不住四爷一点半起来就把她也给搓起来了,还带到了前头。穿戴整齐全身披挂的,她就守在书房的榻上了。
然后不知不觉就睡了个回笼。
现在是她起床的点,她醒了,跟着就惊讶了:怎么还没说要出门?!难道队伍已经走了?
她起身下榻,苏培盛赶紧上前侍候着,结果人家李主子挺客气的笑笑道:“劳驾,您把玉瓶她们叫来两个就行了。”
传话也是本分。
苏培盛恭敬低身应下去了。
这次出去,四爷发话说为免路上侍候的人不凑手,叫东小院侧福晋身边的人都去。所以玉瓶就真把人都带上了,除了玉朝回了家,也没再补人外,余下连玉瓶共七个丫头全都早早的……坐上了车。
七个丫头分两边,玉瓶等四人是老人,单独一辆车。余下后来的玉夕等三人坐的是行李车。车全停在后门处。苏培盛叫人来喊,玉瓶听说是李主子要洗漱一番,叫玉烟、玉水留在车里,带着玉盏跳下车跑到后面的行李车上,喊人把妆匣等物抱下来。
玉夕抱着妆匣下车,竟然不打算再上去,她道:“姐姐,我跟你们一起去吧,也能给你们打打下手。”
玉盏看玉瓶,玉瓶上下打量她两眼,点头道:“那你就来吧。”完了也不去接她手上的东西。
玉夕带着笑,怀里抱着五层高的妆匣,此时就是坠得手疼,她也高兴。
三人匆匆到了前院书房,一路都有人指点,也是为了不叫她们乱撞乱跑。小心翼翼进了屋,苏培盛还在屋里侍候着,他寸步不离。热水早叫人提来了,叫玉瓶几个惊讶的是,弘昐和三阿哥也在?
弘昐比她们还惊讶呢,早上以为额娘他们早走了,结果练完拳回来发现额娘还在?两人就都过来了。
李薇把斗篷脱了,头上顶着沉甸甸的花钿,又是金又是玉的,整张脸也是涂得厚厚的粉和胭脂,她取了指套,正在跟两个儿子说话。
有种捡到便宜的感叹觉啊。
见玉瓶她们来了,她赶紧道:“过来帮我把脸洗了,头上这个也先摘下来。”
苏培盛就见玉瓶几人真的听话去打热水侍候李主子洗脸了!这说话可能就要走,李主子您……您……您……
他往前半步,却不敢以教训的口气跟李主子放半个P。
只好自己在心里为难个半死。
那头,李主子摸摸两个阿哥的小脸,笑眯眯的说:“一会儿额娘跟你们一块用早膳!”
洗过脸也取了头上的东西,李薇舒了口气,馒头就咸鸭蛋,大米粥配小笼包子,素炒萝卜和凉拌大白菜,这顿早饭吃得非常美满。
吃完,两个儿子去读书了。
她再叫玉瓶几个给她重新装扮起来。
叫苏培盛怨念的是……李主子这份悠闲居然真的没出事……要知道他刚才就一直在想,要是她正吃着,外头突然说可以走了,看她怎么出门呵呵呵呵……
结果,李主子扮好了,还起身消食,还从主子爷的书架上翻了几本书看,看到酣处还叫人上茶上点心,还点名要她喝的奶茶!
等到真可以出发时,天光大亮。李主子舍不得手里的书,就直接带上车了。
苏培盛始终弯着腰,侍候着李主子上车,才终于把腰直起来了。他长叹口气捶捶后腰,感叹侍候李主子一回,比侍候主子爷一天都累了。
坐到车上,玉瓶跟着她上车侍候,玉盏和玉夕回后面的车上去。
李薇伸直腿坐着,叫玉瓶帮她把靴子脱下来,从荷包里掏出怀表一看:十点四十。
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这又何必呢?
车慢慢腾腾的走着,一路走走停停。每回李薇掀帘子看外头,发现都还没出城。城门依然在不远的地方矗立着。
……怎么有种出城高速堵车的即视感?
没事做,吃东西。
她拿出一包栗子,很有耐心的一个个剥开,剥得完整就很满足,剥不完整就遗憾不能带百福出来,百福吃栗子可聪明了,它能把栗子肉全吃了,把壳全吐出来。
玉瓶见她闷了,笑道:“主子可是想小主子们了?”
李薇笑了,轻叹道:“可不是?交待得再多,还是放心不下。”
昨晚,她问二格格:“额娘教你的都懂了吗?”
二格格的表情是‘当然明白了额娘你好爱操心哦’,“当然了,额娘你就放心吧。到时我们就跟平常一样,我不会缩在院子里的。我知道,额娘教我的都是万一的情况,不是叫我去找事的。能不出事是最好的。我一定会和弟弟们好好的等着额娘回来。”
玉瓶把栗子壳都扫到一个小竹筒里,备着出了城再从窗户扔出去。
隔着茜红色的细密纱窗,窗外的店铺都关着门,连一个行人都看不见。只能看到来回巡街的兵丁和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
出了城,车跑得就顺利多了。
就是车窗外的景色就更差了,接近一片荒芜。但随着车跑得越来越快,好像周围的护军也越来越多了。
玉瓶悄悄掀开帘子一条缝,勾头看看回来道:“咱们撵上去了。”
“怎么这么慢呢?”李薇这句自言自语的中心思想是:她们怎么会这么晚才出发。
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