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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叫这两人逗得气笑了,三兄弟闹腾起来,八爷嫌他们吵得心烦,自顾自的喝酒不说话。半晌,九爷才发现八爷面色不快,不说笑凑上来道:“八哥,你看呢?咱们就叫四哥这么下去?我看四哥是拿这件事跟皇上邀功呢。”
八爷淡淡道:“四哥能邀来是他的本事。”
九爷叫八爷这句一顶,也不侍候了,“那就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瞎操心,合着你们都不当一回事是吧?”说完摔筷子走人了。十四笑嘻嘻的追上去,喊:“九哥你何必呢?真生气就不好玩了,九哥!”
两人跑得没了影,十爷看看八爷。
八爷叹道:“老十,咱们今晚先散了吧。我有些累了,你跟老九说一声,刚才我不是有心的,叫他别放在心上。”
十爷起身道:“八哥那你歇着吧,老九那边我去说。你放心,他这人心里不搁事,明天一早起来就忘。”
八爷也没有起身送,只草草摆了下手。
十爷追到门口,见九爷骑在马上,十四在下头拽着马缰,嘻皮笑脸不撒手。九爷看到十爷,问:“你怎么也出来了?”
十爷叫随从把马牵来,对他道:“傻眼了吧?你们一走,八哥就说累了,我也出来了。”
九爷有些后悔,他本来可没想闹这么大,不过话赶话到那个地步了。他望望八爷府的大门,自嘲道:“得了,明天我再来给八哥赔不是。”
三人都上了马,慢悠悠往回走。走到半路,十四看到路边的酒楼,拉住马缰道:“刚才我可还没吃呢,要不咱们在这里再用一点?”
另外两人也无所谓。下马进店叫了席面,再喊两个弹唱的过来助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都喝得面膛泛红。有了酒意,十四放胆问九爷:“九哥,你老盯着四哥是怎么回事?是一心要跟他过不去?还是有别的想头?”
席面上一静,十爷叫弹唱的继续唱,遮住他们兄弟说话的声音。
九爷半天没吭声。
直郡王剑指太子位,年长的几位哥哥们几乎都心思活动了。连老三那个不中用的都有了野心,何况四哥?
除了老五、老七是明摆着不肯下水外,就是八爷,九爷都有些糊涂他现在想的是什么。
九爷能肯定,往前推两年,八爷还是想尽量讨皇上的好,日后封个亲王就到头了。至于直郡王和太子,他哪个都不往上靠。就算在百官中搏个好名声,也是为了不叫新君能轻易动他。
八爷一开始真是冲着‘贤王’这个位置去的。跟两代裕亲王交好也是为了这个。
可现在就真不好说了。
但哪怕八爷都可能动了心思,九爷自己是一点意思也没有的。
十四问的也在理,要是他自己没这个意思,干嘛老盯着四爷不顺眼?
九爷不吭声,十四就只是笑,道:“九哥,你既然没这个意思,搅和进去干什么呢?叫他们打去,争去,跟咱们没一点关系。”
九爷把贴过来的十四推开,道:“老四是你亲哥,日后有他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你当然说得轻巧了。”
话音未落,十四这脸就黑了,九爷自在了,他不痛快也不能叫十四痛快。
十爷见这话到这里就过了,忙道:“行了,都别说了,赶紧吃赶紧喝,完了都回去睡觉。”
这天过后,九爷几个就没再聚到一起了。八爷相请,九爷备了礼上门,却也只是坐坐就托辞走了。他叫十四说的有些不敢登八哥的门了。
太子还没倒呢。再说就是真倒了,前头排着那么多位哥哥,八哥真能上去?
九爷拿不准,决心先避一避。
京里最近不少避事的人。就连四爷,也在把关于河南的折子发出去后,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府里,遇上人也是不肯多说一句。
戴铎等人已经被他给叫回来了,确定河南的事不是作伪,下面就是地方官的责任了。四爷再插手就过了。
府上,东小院里李薇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松了口气,“比说的还要早呢,这下家里也能放心了。”她叫人去喊李檀,既然没事就不必把这孩子留在这里了。叫他陪四阿哥玩也是委屈他了,四阿哥懂什么呢?结果李檀在四爷府上除了玩滑梯、投篮,就是跟百福和造化玩绣球。
她带着李檀去隔壁交待他回家怎么说,摸着他的脑袋说:“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快回家去吧。”
李檀犹豫了下,道:“大姑姑,我能等下弘昐和三阿哥回来,跟他们告别一下再走吗?”
李薇还以为说叫他回去,这孩子会欢欣鼓舞的马上回李家呢。
“你不害怕了?”她好奇的问他。
李檀嘿嘿傻笑,“阿哥们待我都好,四阿哥一直叫我哥哥呢。”
四阿哥把李檀和三阿哥弄混了,见他们俩都喊三哥。可只要这两个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他就能认出来了,管李檀叫表哥。
三阿哥一到下午回来就爱拉着李檀一起去逗四阿哥,一会儿他躲到李檀后面,问四阿哥:“你看这是谁?”
四阿哥咧着嘴笑,伸手喊:“三哥!”
三阿哥再从李檀身后出来,“那我是谁?”
四阿哥看看他,再看看李檀,指着三阿哥喊:“三哥。”三阿哥指李檀,“那他是谁?”
四阿哥笑:“表哥!”
三个人玩这个幼稚的游戏简直就是玩不腻,能从下午回来玩到该用晚膳。二格格都说:“我看四弟这是故意逗他三哥呢。三弟还跟这儿乐呢!”
其实李薇也这么觉得,特别是看到四阿哥看着三阿哥乐的时候。
横竖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还是留这孩子吃了晚上饭再回去吧。她叫李檀出去玩,回到屋里。
四爷还在屋里榻上躺着,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问:“跟你外甥说好了?”
李薇拉着他的手靠他身上,笑道:“真没想到李檀已经不怕这里了呢,我刚才叫他走,他说想等弘昐几人回来,打过招呼再走。”
四爷嗯了声,道:“要不要把李檀叫进来?”
他这话就是说要不要正式把李檀送到弘昐等东小院几个阿哥的身边。李薇听出来了,犹豫了下,还是坚定的摇头,哪怕四爷是想抬举李家,她都要把这个事给回绝了。
“还是算了,李檀不聪明,人也不够灵便。我看他连傅驰的一半都比不上,叫他进来也是白费,还是留在李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她说的是实话。但心里想的却是李檀现在算是东小院的客,弘昐几人的表哥进来的。有了四爷这句话,他下回进来就是当奴才了。这里外可是天壤之别。
李檀看起来还是个天真的孩子,何必叫他这么早就被逼着懂事呢?日后他要是真想依附到弘昐几人身边,身为李家人,他有天然的优势,什么时候想过来都行啊。就算他不进府侍候,李家跟弘昐等人的联系也断不了。
四爷在她上头道:“你倒是把你弟弟的儿子贬到底了,照爷看那孩子是个可造之才。”李家人都是懂事又听话的,这就行了。
“其实他进不进来都无所谓。何况真进来了,叫弘昐几个是把他当奴才看,还是当亲戚处呢?这中间可不好把握。别回头奴才没当好,亲戚也没得做,那不完蛋了?”李薇说的可是大实话。
其实除了李苍、李笙这两个同胞弟弟,弟弟们的媳妇她都有些轻不得,重不得。李檀当自家亲戚进来住几天挺好的,真当成三阿哥或四阿哥的哈哈珠子收进来了,她这里就先不好办了,那就跟她对不起弟弟一样,自己的亲外甥成奴才了,这不是坑人吗?
四爷没再坚持,她也跟着松了口气。
李檀回家后第三天,索额图的事有定论了,皇上叫人传旨回来了。余罪不问,但也没有恩旨,索额图以一等公下葬,其子交索额图之弟心裕和法保看管。
‘看管’二字一出,就表示一等公府一切照旧。索额图闭门思过,死了这府上也是一样。
至于索额图的爵位如何,皇上没说,此时也无人敢问。
索额图匆匆下葬了。一代名臣落得如此下场,叫人唏嘘。出灵当天,四爷和八爷都去了。余下的只有直郡王府派人路祭,三爷、五爷、七爷、九爷、十爷、十四爷都只是派人致意而已。
下葬后,太子派人回来了。苏尔特连家都没回,直接找到了四爷。
四爷一见他也是吃惊的很,忙问:“殿下叫你回来的?为了什么事?”
苏尔特是太子当年的伴读,道:“四爷,太子爷马上就回来了。”
四爷愣了,苏尔特道:“索相的死讯送到御前,太子爷请旨回来送索相一程。”
“殿下糊涂!你们怎么不劝!”四爷怒道。
苏尔特跪下请罪,道:“都是奴才等无能。只是太子爷坚持要回来,咱们也只能听着。奴才先一步回来,就是太子爷说要先给您打声招呼。”
四爷叫他起来,道:“索额图就葬在赫舍里的祖坟里。格尔芬和阿尔吉善由他们两个叔叔看着,不过老太太还在,平时倒还算平静。”
苏尔特犹豫了下,道:“太子爷大概是想见见格尔芬兄弟两个的,四爷看……”
四爷想了想,叹道:“我去想办法把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带出来。”
苏尔特再次跪下:“奴才谢过四爷大恩!”说罢响亮的磕了两个头。
送走苏尔特,四爷也出了府。
正院里,元英听说四爷出门了,想起之前家人到府里来想替自家人求个前程,叫四爷也提拔一二。
四爷在宫里来回奔忙,使唤的都是他的奴才们。有傅鼐几个,也有李家人。可却偏偏没有乌拉那拉家的。
元英一直在想,四爷为什么冷落乌拉那拉一族呢?是因为她吗?
她该怎么办呢?
206、太子回京
艳阳高照;京城外赫舍里祖坟处一派荒凉。不过远处停着数十人和车马,遥遥望着这边。四爷和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格尔芬和阿尔吉善一同站在距离索相埋骨处几步远的地方。
与索额图生前的赫赫扬扬相比;这个长宽不过三尺见方的坟头就太潦草了。
渐渐的,前方路的尽头能看到一队快马正疾驰而来;沿路扬起一片烟尘。侍卫身背的令旗迎风招展,杏黄的纹边在阳光下闪着光。
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几乎是在看到来人和令旗的一瞬间就痛哭出声;蹒跚的跪下;额头紧紧贴着满是尘土的地面。
快马须臾就到了眼前;奔在最前的正是太子。四爷向前迎了两步;跪下迎接;太子飞身下马,匆匆走来,伸手扶了他一把:“不必多礼。”
没有多说,他就扔下四爷,走向索额图的墓碑。
四爷退后了一些,没有去看太子。
太子望着墓碑不发一语,身后一位身着便装的侍卫从马上拿下一袋酒,在马背上放的行李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三只青瓷酒杯。
最后,太子也只是敬了索额图三杯水酒而已。
太子扶起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四爷上前道:“弟弟先去看下马匹,一会儿二哥进城先去哪里?”
“回宫。”太子明白四爷是想避开。
等四爷走后,格尔芬才哽咽的说出索额图临死前留给太子的话。
当时索额图已经病得咽不下药,就是喝下去也会再吐出来,来来回回的折腾,叫索额图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到最后,药吃不吃格尔芬他们也不再强求。只是索额图十分坚强,吐一碗,他就再喝一碗。再痛再苦都要坚持见大夫吃药,格尔芬他们偶尔劝两句,药碗就当头砸下来,指着鼻子骂他们不孝。
那天是格尔芬在床前,见老父像是有个硬块哽在喉间,叫他咽不下吐不出,连喘气都费劲。
格尔芬见老父又喘不上气,憋得脸通红,鼻翼大张,哈哈的拼命往嘴里吸气却吸不进来。他一边叫人:“拿参片来!!”一边扶起老父给他拂胸顺气。
索额图目眦欲裂,抓住他的袖子嘶声说:“太子……太子……保重……保……”话都说不出来,生生叫憋死了。
格尔芬想起当时的事哭的都止不住:“阿玛……咽气时话没说完,只是叫殿下保重。”
太子却十分平静,听完拍拍格尔芬的肩,也不嫌弃他刚才在地上几乎是五体投地的趴着,沾了一身的土。
“你们回去以后,好好过日子。替我给老太太磕个头,就说孤不能去看她了。”
太子说完就向远处四爷和车马那边走去,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再次跪下,沉闷的磕头声从背后传来。
跟在太子身后的布衣侍卫是二格,他特意慢了一步,等太子走后扶起格尔芬他们,叹道:“殿下在路上只停了四次,日夜兼程的赶来,还是晚了一步。”太子本意大概是想送索相一程,谁知接了皇上的旨后,赫舍里家不敢再耽搁,匆匆就将索额图下葬了。
格尔芬摇摇头,胡乱抹了把脸:“咱们知道,殿下心里是记着我们家老爷子的。”
他抬头对二格道:“你跟着殿下,多警醒些。外头有什么事要办的,叫人找李铁君去。他平时只管修书,来往都是文人学子,虽然不起眼,但是我们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