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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薇在东西六宫里来了个乾坤大挪移。还留在宫里的太妃只剩下佟佳氏皇贵太妃,密太妃,宣太妃,静太妃,余下的就没什么重要的人了。她把这些人全都给塞进了承乾宫、景仁宫和延禧宫。
宋氏原本就住到了东六宫的钟粹宫,现在她又把年氏和耿氏都挪了过去。宋氏与耿氏都是不爱找事的,东六宫又不是年氏的主场,她在东六宫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西六宫里,咸福宫有武氏,原在长春宫的苏答应挪到了原来年氏住的屋子里。钮钴禄和汪氏这两个都挺爱惹事的,也就武氏的脾气能压住她们。
再像四爷说的那样,借着孝敬皇后的名义放出去了一大批人,年氏在的这两年提拔起来的全都换个位置,或撤或降,不一而足。
前后折腾了一个多月才算都理清楚了。
此时也才八月中旬,三伏还没过呢。四爷道看太后在宫里住着也热得难受,一句话又把人都给拉到了园子里。
现在宫里这样也算是能让人放心了。赵全保这下也不反对留在宫里了,他现在哪里都去得,东六宫也平趟,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李薇临走前把他叫过来,直言要是赵全保借势欺人,在宫里胡闹了,搂银子了,拉帮结派了,让她知道了就是一个死。
赵全保的脸刷的就白了,他扑通一声跪下:“主子,就是给奴才天大的胆子,奴才也不敢!”
李薇道:“你敢不敢不重要,只是看在这么些年的情份上,真有那么一天了,我让你走得快点儿。”
她不能把外面的黑手都给砍了,结果自家跳出来一只黑手又继续作威作福。
她也不会现在找个人撤掉赵全保,或者找人再看住他。那太麻烦。还是四爷说的对,一句话就能要他的命,那就不需要再费什么心思了。
她现在把话都告诉他了,怎么做就看他的了。要是真觉得一时的享受比脖子上的脑袋还重要的,那也怪不得别人了。
因为盼着把赵全保拉下来自己上去的人可不少,她就算不找人看着他,想抓他的小辫子的人也不会少。
她事先提醒他一句,真的是看在他们多年的情份上的。
赵全保那条舌头能说会道,学个鸟叫活灵活现的。回园子里不到几天就把乌大人的叫声学会了,她还常常见他陪着弘暋窃诤叨何诖笕耍谘唤邪盐诖笕艘矗霑‘他们伺机‘报仇’。
可此时他这舌头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很清楚主子说的是认真的。自从孝敬皇后去后的脑袋终于降了温了。
他跪下磕了两个头,道:“奴才明白主子这么说是对奴才好,奴才不会让主子失望的。”
李薇点点头,道:“现在改了规矩,发份例的事日后估计也会有人在里头弄鬼。只是以前弄鬼都是别人的人,现在弄鬼就是咱们自家人了。我不爱丢脸,更不愿意让我的人在外头丢脸,你记着多盯着点。”
以前大概是康熙朝宫里没皇后的关系,渐渐养成了发份例时一宫给一道牌子,然后各宫自己去找内务府的人领。这样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少了一道中间手续,自然就少了一层被人克扣的可能。
要是一时想拿自家的份例换个别的什么东西也方便,只要把内务府的人打点好了就行。
最重要的是宫妃们跟外界联络的路也多了一条。
李薇就把这条给改了,从此四爷的妃嫔的份例都从永寿宫出,太妃们的份例从宁寿宫出。不过宁寿宫那边也是永寿宫的分成一份份的拿给宁寿宫,再以宁寿宫的名义发下去。
好处就是从此东西六宫都要看永寿宫的脸色了。坏处就是风险也她一个人全担了。
四爷赞了两声,他喜欢的是太妃们少了一条跟宫外通消息的路。虽然现在肯替太妃们传消息的人也没几个了,但能彻底斩断自然更好,更让他满意。
至于永寿宫这样算不算揽权?
她这么问,他笑着把封皇贵妃的旨意拿给她看,笑道:“朕早就写好了,礼服印玺也都让人准备好了。在宫里不方便也折腾不开,到园子里再给你好好办一场。”
出宫前还有一件事,就是原来在长春宫侍候的人,特别是孝敬皇后身边的老人。按例这些应该全都要给赏赐送出宫去,李薇想问的是四爷还要不要问一问?
她才知道孝敬皇后病了的这半年里吃的每一副药的药渣全都留下来了,就是备着查验的。四爷跟她说这不算什么,他吃的药的药渣也都留下来了。
“太后,你,还有弘昐他们用药的药渣也全都会存下来。”他道。
至于什么时候清理就没数了,康熙爷当年用药的药渣现在还存在太医院呢。
在宫里成功下药其实是个技术活儿。
不过这个存着也就存着了,只看有没有人打算要查,不查的话那就只是一袋袋药渣。
她当时一回宫就把长春宫里的人都能看起来了,这里头养心殿太监张保帮了大忙,他做得比她做得多得多,也周到的多。李薇听他说完一般就剩下点头说‘好’的份了。
但四爷回来后也不知道查问过没有。
她此时提出来也是想问下他的意思,不然她自己是不敢处置长春宫的老人的。
四爷听了却说:“有个庄嬷嬷是一直侍候皇后的,弘晖跟朕求了她,朕允了。除了这个人外,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李薇就把庄嬷嬷归到阿哥所去,长春宫里宫女和嬷嬷全都赏了银子准其出宫回家,太监则留下看护打扫长春宫。
四爷虽然没表示长春宫以后做什么使,但短期内应该是不会住人了。
长春宫里,绿盖如云。
弘晖站宫殿前的庭院里,宫门已经全都用黄铜大锁给锁起来了。这里现在除了几个太监外,剩下的一个都不在了。
庭院里有一棵新移来半年的六十多年的银杏,长得枝繁叶茂。
但他记得以前这里的虽然也是银杏,却不是这棵。
他问庄嬷嬷,才知道年前时这里的银杏就露出枯败之意。数月前贵妃回宫时来长春宫给孝敬皇后请安时看到就让人给换了一棵。
庄嬷嬷道:“这都是贵妃待主子恭敬孝顺。”
弘晖沉默不语,半晌轻轻点了点头,淡淡道:“极是。贵妃待皇额娘一向是恭敬有加的。”
他问起皇后有没有留下话给他,庄嬷嬷摇了摇头,只道皇后去之前给皇上写过一封折子,早就递上去了。
“后来主子半句话都没留下来。”庄嬷嬷道。
弘晖:“……那皇额娘最后说的是什么?”
庄嬷嬷先是不开口,好像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才抖着声音道:“主子让奴婢把窗子打开,扶她坐起看看院子里那棵银杏。”
所以他今天才看来这棵银杏。
这棵树大概是花匠精心挑选出来的,长得周正极了。现在正值盛夏,有了它好像这长春宫正如其名般‘长春’了,生姿勃发。
两日后,四爷带着太后和李薇回到了园子里。紧接着就是册封李薇为皇贵妃的大事。圆明园这几年办过颁金节、圣寿、新年等等大节庆,册个皇贵妃是轻轻松松的。
钦天监在孝敬皇后百日后算出吉日吉时,满京城的权贵数日前还在坤宁宫哭孝敬皇后,现在换了衣服就要来贺皇贵妃的好事。
不说其他人是个什么感觉,就连李薇都觉得这也有点太黑色幽默了。
这次升位,她的喜不多,更多的是事到如今不得不向前迈的一步。所以熬完册封后,她对着四爷叹了句:“可算能清闲点儿了。”
四爷又是想笑,又是感叹道:“你就不能多高兴两天?”
她这才恍然大悟,四爷等着她给他道谢呢。
也是,她这么‘淡泊名利’虽然是好事,可做为四爷肯定就是不滋味了。放哪个皇上给自家妃嫔升个位置,不用升到副后就能被人奉承好长时间了,那她的反应是有些让人失望。
李薇马上调整过来,殷勤的对着四爷捏肩捶腿,还亲手给他做了两个香包一件衣服,等闲时也折腾御膳房弄些贴心的汤汤水水给四爷送过去。
不过这些东西无非就是逗四爷开心的,她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他心里也清楚得很。
这天,李薇带着针线到湖边的小亭里做,欣赏着眼前的湖光山色,手里做着女红。
湖上吹过来阵阵凉风,玉烟站在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打扇子,间若赶走一两只不小心飞过来的小虫子什么的。
远处张德胜带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过来,她看到后就伏耳道:“主子,张德胜来了。”
李薇放下手里的针线抬头一看,还真是。
张德胜站在亭下恭敬的打了个千,笑道:“给贵主儿请安。万岁爷在九洲清晏等着贵主儿呢。”
李薇看了眼天色,起身道:“这个时候万岁已经忙完了?”现在最多下午四点,放在以前都是要人提醒着他用晚膳才行的。
张德胜打了个哈哈,不肯说。
李薇也不难为他。
回到九洲清晏,一进屋先看到站在殿中的一个西洋人。在大清的西洋人很有趣,像眼前这个就是先把头发用小麦粉染成白的,听说这是去面见他们的国王时最时髦的装束。然后戴个大清的官帽,官帽后面再接一条乌黑发亮的假辫子。
李薇不是头回见,就是每回见都想笑。
四爷看薇薇一进来看到这西洋画师就笑了,高兴的想果然应该把这人叫来,薇薇喜欢西洋的东西。
他道:“快过来,跟朕一起让这布鲁斯画一幅画。”
原来是要画肖像画。不过四爷的肖像画流传到后世的话可能会产生很多误会,因为他的肖像画不是纯以画肖像为主的。
在这上头,四爷至少超前了这个时代两百年。
李薇从善如流的道:“怎么画?要不要换衣服?”今天扮什么?
四爷却含笑问她:“薇薇想怎么画?朕今天叫他来就是想让你高兴高兴。你想画个什么样的,朕就陪你画。”
布鲁斯是法国传教士,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满语,基本上蒙上眼不看他,一般人分不清说这话的是洋人还是满人。
等眼前的皇贵妃娘娘换了衣服出来,布鲁斯哦了声,主动对皇上陛下道:“万岁陛下,您也应该去换一身。您以前穿的那套戴我国假发的衣服就很合适。”
四爷也觉得自己穿长袍马靴跟穿了条白裙子的薇薇不大合适,他起身道:“那朕就去换。”
李薇按住他道:“你说都听我的。”
四爷替她理理拖到后面老长的裙子尾,倒是没说穿这么一身跟孝服似的,道:“朕穿这一身跟你站一块不像样。”
“挺像的。”李薇坚持,在她眼里四爷就是这样的,月亮头长袍玉带加马靴。
布鲁斯此时也机灵的改了口:“哦,陛下万岁英雄了得!您这样跟皇贵妃娘娘这样的美人儿站在一块真是太相配了!”说完还掏出手帕擦了擦感动的泪水。
当四爷和李薇站在一块时,他还指示四爷:“万岁爷,您可以握着皇贵妃娘娘的手。”
李薇觉得再过一会儿他可能就该问他们需不需要戒指了。
这件婚妙全是她亲手做的,她一直觉得她穿越后最大的收获就在女红和手工上了。上头还有无数的绣花,还钉了很多的珍珠。
画完后,布鲁斯兴奋的问需不需要画一个教堂来?被李薇严辞拒绝。西洋那边政教一体,天主教的势力太夸张了。再来个教堂就容易演变成政治事件。她警告布鲁斯如果他有幸回国透出去半句……
“你还是留在大清养老吧。”她威胁道。
布鲁斯兴奋的流泪:“美丽的皇贵妃娘娘!您真是太仁慈了!”
李薇:“……”她跟他之间肯定有一个人理解错了。
布鲁斯说他什么都能画,李薇想了下,四爷在一旁提议说要不要把弘暋秃霑d叫来把他们画上?
她摇了摇头,让人把百福和造化抱来了。
布鲁斯把两只狗夸得天花乱坠,说不愧是皇贵妃娘娘养的狗,美丽的让人心醉。
四爷还特意蹲下陪百福和造化玩了一会儿,李薇灵机一动,让布鲁斯把这一幕也给画下来了。
晚上四爷问她为什么不叫孩子们过来?
她微笑不答。能说是因为想到孩子们太多,全叫来就不是婚纱照改全家福了吗?
四爷笑得幸福极了,道:“你啊,是不是就想跟朕两个人画一幅。”
这个没错。
她点头。四爷搂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在她以为睡前聊天结束,可以睡觉了的时候,他轻声道:“再等几年。等孩子们大了,朕就给你……”
给什么?
四爷一直等到怀里的薇薇睡着了才慢慢放开她,让她躺好。帐子里漆黑一片,可两人相伴半生,就算在黑暗中他也能清楚的描绘出她的容貌。
薇薇在做那条白裙子有两年了,断断续续的,想起来就缝两针,想不起来十天半个月不碰一回。
他看得久了也习惯了,没想到今天她会穿它出来。
要是他不开这个口,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跟他提想穿它。
布鲁斯走之前,他问了关于那条裙子的事。他一直以为就是一条西洋裙子,但看布鲁斯的意思,这条裙子明显有一定的意义。他问过后才知道那是跟凤冠霞披一样的东西。
而薇薇搭在头上那块让他看不惯的白纱是头纱,丈夫在洞房花烛之夜,掀起头纱才能亲吻妻子。
算是红盖头吧。
薇薇用这种隐晦的方式表达着她